就在云凤弦和古奕霖情怀最激荡,心境最温柔时,一道黑影,忽然从后方房门外跃起,在云凤弦头上一掠而过。

    云凤弦尖叫一声,松手退开。

    “是谁?”

    云凤弦气急败坏,古奕霖目瞪口呆之余,又感啼笑皆非。

    云凤弦好事被坏,可不似古奕霖这般轻松,看着从黑暗之中窜出来的小帅,恨得咬牙切齿,就想即时剁碎了好做鹦鹉汤。她嘴里出一声怪叫,对着小帅猛扑过去。

    别看小帅平时听话,感觉到了云凤弦的杀气,挥挥翅膀,轻轻巧巧一跃,躲开云凤弦的魔爪,小小的身影转瞬间融进前方的黑暗中,最后那一刻还回过头来,冲着云凤弦挑衅也似的叫了声。

    云凤弦气得哇哇大叫:“好啊!人家看不起我,你也敢这样对我,看我要你好看。”她气急攻心,什么也顾不得了,捋胳膊挽袖子一路追下去。

    独留古奕霖怔怔站在居所里,愣了半天,这才咯咯笑了起来,直笑得足软腰弯,站立不住,必须要扶着桌子坐下来。

    直笑到,深深夜色里,忽传来一声惊极惧极的大叫。

    那声音如此熟悉,令古奕霖本来满是笑容刹时一僵,原本因笑得太用力而通红的脸色也立时惨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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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花园里,云凤弦一个人满身杀气地东走西奔,东瞧西望,时而探头望树下,时而伸头窥石后,嘴里还一声声地叫:“小帅,你在哪?识趣的快点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于是,一具黑色的身体与黑暗融为一体,黑色的眼睛里有着比云凤弦更可怕的杀气。就似忽然从黑暗的夜色、黑暗的大地出现于人世的魔鬼,猝然一跃,居然不带起一丝风声。

    不是耳朵听到了动静,只是心灵感到了不安,云凤弦忽然回头,不能置信地看到一个身影猛扑而来。

    黑色的人,手执的居然是一把黑得如墨、黑得如夜的长鞭。

    寂寂深夜,黑暗中的人,一记黑鞭挥来,没有风声,却叫人全身寒,没有杀意,却让人如同坠入了永不醒来的恶梦中。

    云凤弦无意识地出一声惊叫,脑子还没有转过来,身子已经在如飞后退。

    她武功不好,体内却有着风灵国沉寂了百年的风灵,虽然还是很弱,却还是能帮着她逃脱过不少的危险。

    可是,这一次,她退得快,那人追得也快。

    黑色的人,黑色的鞭,鞭尖却带着一点森冷的白,越让人觉得诡异可怕。

    那满带着死亡呼啸的鞭尖,初时离云凤弦不过一尺,无论云凤弦如何使出吃奶的力气退避,无论她上跃、下跳、侧避、翻身,转换步法,变换身法,那东西却是不死兴要地死死盯住她,甚至仍在不断接近。

    汗水湿透了云凤弦的衣衫,云凤弦的脸在月光下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猛然挥袖,袖子卷了上去。

    衣袖就已撕裂,尖头破袖而出,转眼间离云凤弦的咽喉已只有九寸了。云凤弦想呼救,可是全力后退,一口真气全憋着,竟是一个字也不出来。

    凤弦急抬左臂,对着锋利的尖头挡过去,臂上的纯钢护臂,与鞭尖撞了个正着。

    金石相击般的声音响过之后,云凤弦出一声惨叫,左臂被震得又痛又麻,连招都抬不起来,而那鞭尖却还森寒雪亮,闪烁的光芒更加冰冷,继续刺向云凤弦咽喉,此时的距离已经只有七寸了。

    云凤弦体内的风灵之气将尽,所有的身法变化都无力施展。更可怕的是,身后猛然一震,却是如飞疾退的身体狠狠撞在一棵大树上,本来已经微弱的真气立刻被撞散,云凤弦痛得五官都扭曲了,可是却连痛呼都来不及出来。

    因为鞭尖离她仅剩六寸,带着死神的呼唤,狠狠扎下来。

    剑光闪亮,撕破黑暗,如电而是为,直斩向鞭尖。

    长剑依然直刺不停,便鞭尖却产生一种极奇妙的微颤。长剑只劈落黑色缨络,却连鞭身也没沾上。

    鞭势不止,离云凤弦的咽喉不过五寸。

    鞭剑相击,剑化成碎片,而鞭尖也被长剑削断。可是光秃秃的鞭子依旧扎向云凤弦,距咽喉仅仅四寸。

    剑光再起,任凭那诡异的长鞭在有限的空间,做出精妙无比的变化,却仍是避不开这迎面而来的一剑。

    剑竟从鞭的前方中间直削过去,把长鞭从中削作两根,势如破竹,竟要把那执鞭的手指也削下来一般。

    那执鞭的人不动,犹如磐石的十指终于松开,可就在他弃鞭的同时,排山倒海的内劲也顺着枪身直攻了出去。

    一声惊呼之后,破成二半的长鞭,和着破鞭的长剑一起被震得高高飞了出去。

    而那执鞭的双手微张,左手食指如勾,仍旧狠狠敲向云凤弦的咽喉。

    所有激烈的战斗都生在眼睫之间。几起几落,三剑三阻,生在时间只在云凤弦撞树之后。云凤弦痛得刚滑倒在地,还不及挺身站起,还不及抬头看清楚情况,大局已定,那不破君喉誓不休的一指距她的咽喉只剩下最后三寸。

    “天机。”

    清如冰雪,朗若长风的声音划破了黑暗,划破了杀机。整个天地,似都为这一个声音而充满了宁静安定。

    所有的杀机,所有的惊恐,在这声音响起的一瞬就消失了。

    敲向云凤弦咽喉的一指猛然往后一缩,由指背敲,改为指尖点,再次点出。

    “和谷。”

    以万钧之势点出,万夫亦不能挡的一指再次往后缩,四指紧握,拇指起捺向云凤弦的咽喉。

    “神道。”

    那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阵轻颤,五指箕张,如风吹落叶一般,左右摇摆不绝。一连三声喝,一连三变招。喝得快,变招更快,而每一次变招,都伴着那人的缩手,后退。短短的三寸距离,变成五寸,一尺,一丈,最终那人猛然收手,一跃而起。

    古奕霖情急间深吸一口气,竟是凌空一个铁板桥,身子平平移开一寸,险而又险,避过黑衣人的剑势,仓惶落地。

    直到站稳,才觉脸颊冰凉,一缕乌受剑气所激,飘然坠落。

    他望向那黑衣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惊惧。

    那黑衣人一剑逼开他,更不停留,人随剑走,远远掠向高墙,只是在消失于黑暗的前一瞬猛然回,望见明月下,花园小径的尽头,那负手闲立的白衣人。

    那刚才淡淡数语,逼得他连连变招,声音平静如日升月落,神色冷淡如亘古寒冰,但这月下的一负手,却叫整个天地都因他而亮了起来。

    黑衣人的眼中流露的,却是几倍于古奕霖等人的惊与惧。

    直到黑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古奕霖才回转身向云凤弦扑去,一回头,才觉吃痛跌倒的云凤弦不知何时也已爬了真情为,冲了过来。

    两人目光一碰,一齐叫道:“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喊出声,同时听到对方的话,同时一怔,却又是同一时刻醒悟过来。

    云凤弦几乎被黑衣人一指敲死,古奕霖差点也叫那一剑刺中要害,两个人同时在生死线上打了个来回,却还顾不得担忧自己,先一步问起对方的安危。

    一怔之后,云凤弦自自然然向古奕霖伸出手,古奕霖也自自然然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是一片冰凉,掌心都带着冷汗,直至此时还在微微颤抖,害怕的感觉犹在心头,为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对方的生死。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原本的冰冷,化做温暖,暖着彼此的身和心,一时无心再去顾及其他。

    “你为什么不拿下那个?”从生死边缘回过神的云凤弦愤然望着风紫辉,问道。

    “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他既没事,那人拿不拿与我何干?”风紫辉答得漠然。

    云凤弦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呼呼直喘气。良久她才轻叹一声:“这人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风紫辉给了她一个冷眼,根本不搭理她。“你看出他是哪门哪派的?”

    “他的武功简单纯粹,并不属任何门派,那是标准的杀手武功。杀手要求的就是绝不要让人看出他们的来历,无论是衣服、相貌,还是武功、兵刃都一样。”

    “杀手?莫非是化血堂?”云凤弦皱眉不解地道:“我没得罪他们啊!还是有谁买凶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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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杀手正在暗夜中,明月下,飞身疾驰。夜风袭来,却叫他因惊惧过度而乱作一团的心,更加混乱起来。

    刚才一场刺杀,几番争斗,最后他飞跃而去。看似是他逼退了强敌,从容而退,只有他自己知道,根本就是他自己深受打击,仓惶逃窜。

    那个白衣人,每喝出一声,都是当时他全身最大的弱点,真气最薄弱之处。

    只听那人一声喝,就叫人生起若不退避,任他照那处破绽攻来,必死无疑的感觉。

    他生性坚韧,遇挫更强,不但不避,反而变招再攻,明明每一招使出都是一生开学的精华,明明每一式攻出都已竭尽了心智,自己心中估算也是天衣无缝,偏那人却似连看都不用看一眼,就可以叫出连他自己事先都不曾觉的破绽。

    却叫他一听之下,心神震撼,明明千般不愿,气机、心魂却已在那四声断喝之中,为人所制,一退再退,若再不当机立断,即刻退走,只怕不用那人动一根手指,自己已经要败伏在地,再无斗志了。

    纵此时逃出险境,他犹觉背上冷气飕飕,那样强大到不可思议,无法撼动的力量,也许只是不屑擒他,否则岂能容他这样轻易逃走?

    越想越是身心冰冷,甚至连领口处,都不断有凉气灌进来。

    他一声不吭,放足疾驰,手中剑势如电,自下而上,向后一撩。

    一剑掠空,他身形不停,反手向后连斩十八剑,每一剑都导若雷电,角度奇诡,可每一剑都斩在空气中。唯有颈部不断吹下来的凉气,越来越冷。

    黑衣人大喝一声,决然回头,正看见如日行长空,竟然正对着他咽喉刺过来。

    黑衣人右手一振,长剑抖得笔直,在月下散着月一般的寒辉,飞快迎上去。

    双剑交击三次,一次交锋,软剑一荡,竟几乎没有挡住对面的剑势,黑衣人急忙回剑自救,对面长剑已侵入近身处半尺。

    他迅反腕上撩,对面一剑展开。

    一声剑击之后,宝剑断锋,迎面剑势仍指咽喉。

    黑衣人临危不乱,手中断剑贴于腕上,反手架在喉头。

    三次交击,剑尖刺中剑柄。

    黑衣人闷哼一声,手中剑柄碎为木屑,右手不自觉一阵轻颤,身子被自己的力量震得远远跌退,唇角溢出鲜。待得他站稳之时,剑尖已经指住喉头,剑锋森冷,令得他咽喉处肌肤生寒,剑锋冰冷,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与唇边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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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通报贵主人,凤源携妻拜访。”

    云凤弦闻讯,与古奕霖一起迎了出来,却见大门外,凤源依旧是一身半旧墨衫,散披肩,有趣的是,他居然拿根树枝背在肩上,树枝的另一一头挂的是七八个酒坛子。

    他远远见了云凤弦,笑道:“区区寒士,只好拿家中风坛子老酒来见人,公子莫要见怪。”

    云凤弦笑着回礼,道:“凤源兄真是特立独行,真是让人心折。”

    那人一身蓝色儒衫,衣襟飘飘,明明是男子装束,那姿容,那眼神,却又偏偏是个女子。她右手执着一册书,抬眸一笑,既有女子的轻柔,又有男儿的洒脱。

    凤源笑了笑,指向身边之人,介绍道:“这是拙荆卫珍。”

    卫珍略一欠身,算做施礼。

    云凤弦与古奕霖都不觉相视一笑,这一对夫妻可真是怪人。

    到新认识的朋友家一回做客,一个不修边幅,另一个干脆穿着男装,就这么潇潇洒洒地来了。

    偏他们越是这样特立独行,越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想要亲近。

    四人在大门前见过了礼,云凤弦正要请他们进来,就听得身后有人冷笑:“不错啊!客来如云,天天有人上门巴结。”

    云凤弦叹口气,回过头,冲那向着大门渐行渐近的云凤晴说:“大哥,你也很不错啊!每天一大早就要出去花天酒地……”

    她下面本还有几句讥讽之词,却忽然间顿住没说出来。因为正大步走来的云凤睛脚步猛然一顿,脸上流露出极诡异的表情,直直盯着云凤弦身后。

    云凤弦本能地回过头,却看见身后的凤源,异常古怪,正木然与云凤晴对视。

    良久,云凤晴才步步走近,死死盯着凤源半天,忽的诡异一笑,竟然掀衣拜倒,对着凤源行了一个极郑重的大礼:“小弟拜见大哥。”

    云凤弦眨眨眼,望了望跪在地上的云凤睛,又望着身后的凤源,冷笑一声,这算是什么,认亲大会?

    云凤晴一拜之后,复又站起,面色冰冷,望着凤源道:“我既已行过家礼,你也不至于忘了回礼吧?”

    凤源微微苦笑,却又随即释然,果然也屈膝一跪。

    云凤弦从没见一个人,连下跪都跪得这么潇洒。

    “草民凤源,拜见晴王爷。”他说完后,深深叩。云凤弦冷冷地看着他们,直到……听到古奕霖梦呓般的声音:“你们是离王云凤源和卫珍?”

    云凤弦侧,正看见古奕霖热切、羡慕,正怔怔地望着他们。

    凤云源同样神色异样地望着云凤弦:“你叫他大哥,莫非你是……”

    云凤晴冷然道:“还能是谁,你当年走的时候,他还是个不懂事的无知小孩,现在长大了,你就不认得了吗?”

    “真是热闹得很啊!”卫珍突然低声地笑道。

    原来野史里的东西是真的……云凤弦默默地望着这个叫云凤源的人,唯一一个取了外性女子为妻的皇族,一个只爱美人不要江山的人.

    卷二日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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