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扬起的风刮得长生脸疼,它迈着平稳的步态,脚上厚厚的肉垫落在地上,靠近他们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反而使得人紧张,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刻骨一直摁着长生的头,她脖子只能一直弯着,她偷偷抬了眸子。

    看到巨大的狗鼻子从薏米开始,从左到右嗅了过来似在分辨他们身上的气味,轮到长生,它更是从头嗅到了脚,天狗用鼻头顶了一下她的脑袋,长生觉得额头湿滑,可她不敢动弹。然后她身边的刻骨收回了手,下意识的远离了她些,他这个凡人可读不懂畜生的心思,可他知道一点,这只天狗刚才只是简单嗅了司马鹿鸣他们就算过了,对长生却似乎检查得严谨,已经开始绕着长生打转了。

    他有言在先,他是明哲保身的。

    天狗绕着长生走了三圈,停在了她的跟前,长生抬起头,这样近看觉得它更是出乎意料的庞大,它的背上的皮毛是黑的,柔软的肚腹粗壮的脚,狗指甲又长又弯像鱼钩在红色的土壤上留下四道极深的抓痕。

    天狗用一双泛红的眼盯着她,又用鼻头顶了她一下,长生一个趔趄,差点要摔。刻骨见司马鹿鸣他们要动作,他立马摁住司马鹿鸣的肩,低声道,“想死么。”他们想死也不要拉上他。

    天狗张开了大嘴,一颗颗獠牙像是钉床上的钉子,牙缝里还塞着红色的肉丝,长生觉得它应该是刚吃的还没有消化,所以嘴巴里的味道有些重。

    守卫心想着又有个人得当狗粮了,若是整个生吞了还好,不然分尸先咬四肢或者先咬头什么的,到时候血流一地他还得处理。

    这般想着,却没想下一刻掉眼珠子的事却发生了。天狗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长生的脸,长生只感觉有股带味道的水从她脑门上流了下来,黏糊糊的。

    天狗一个卧倒,大地都为之颤了一颤,狗腿朝天蹬着,吐着舌头盯着长生。

    长生想了想,它这模样蓝儿好似有过,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挠了挠它的肚腹,有些怕会错意,不过看它十分舒服的样子,躺着不起长生知道猜对了。给它挠了一刻钟她才收回手,它又开始兴奋的舔她一脸的口水,像小孩子在舔糖葫芦外边的那层糖。

    薏米小声道,“难得这锅灰还防水。”这么舔居然也不蹭下来。

    普通的锅灰哪能有这等功效,刻骨道,“我将蚁后所赠的白卵磨粉掺了进去。”他除了冒风险之外还下了本钱,所以至少得回本,绝不能亏损。

    刻骨问,“能通过了么?”

    守卫回过神来,“过去吧。”

    刻骨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快走,姜曲通过城门时听到守卫自言自语,“大人不是喜欢年轻貌美的么?口味变了?”

    姜曲扯了扯身上艳丽的裙子,对刻骨道,“难怪你要我们穿成这个样子。”

    刻骨道,“我也是蒙的。”他打听过,听闻死的多数相貌生得狰狞惹人厌恶,就博一博。

    姜曲道,“那你还让长生扮丑,不是让她置于危险的境地么。”

    刻骨道,“她最后不也没被吃么。做买卖没有万无一失的都有风险,你们非要进来那就得承担这样的风险,就她的相貌,不涂锅灰,城门那或许直接就被扣下了。别忘了,顾长生也是被通缉的。”

    姜曲生气,他估计司马鹿鸣和他一样气,可他们无话可说,是他们说的生死不怨的,好在长生没事。

    长生走在最后,薏米回头,“小恩公。”

    长生急忙摇手制止他们靠近,她浑身又湿又黏。刻骨看了看她腰间的袋子,先把他们领到僻静的角落,他已经把他们带进来了,他要他们先兑现承诺,才肯进行下一步,“那是我的了。”

    长生把袋子解下,听到袋子里传出卦燎的声音,“我要跟着媳妇,我不要跟他。”

    长生吓了一跳,打开袋子看,她见卦燎坐在里面无聊的玩着他的小脚丫子。

    卦燎是昨天半夜里钻袋子里去的,既然这袋子能纳万物,自然也容得下卦燎这条小龙躲在里面,也是因为躲在了里面,袋子口一扎,仙气才没有泄露出来。

    长生急道,“卦燎你怎么能偷偷跟进来。”

    卦燎抓着右脚,仰起头,觉得这样看长生格外有趣,如同他听过的凡人说的坐井观天的的故事,他现在就是井里的小青蛙,长生的眼睛就跟他头顶上的天一样大,“因为我要跟着媳妇。”媳妇去哪他就去哪。

    长生歉意的看向刻骨,“能不能,能不能迟些再给你?”

    刻骨皱眉,“你们要食言。”

    “没有说要食言,只是迟一些。”姜曲想着他们才刚进来,不可能现在出去功亏一篑,袋子若是给了刻骨,卦燎若无处容身那肯定显露真身,一样是会惊动城里的魔头,“我们也不想。”

    刻骨不肯让步道,“我条件列得很清楚,你们既然接受了,就该按说好的办。我不接受赊账,世事无常,谁知道迟一些又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是我死了,又或者你们死了,那我是不是得自认倒霉。”

    薏米还未离家时曾听老祖宗说过凡人多是唯利是图,心想果真是不假,他变出一只手环,和送给长生的那只是一样的,“我涂山氏在妖界也还算是有些许声望,这当做抵押如何?”

    刻骨看着那只手环,在心里拨起了算盘,估算出价值,“确实算是稀罕的东西,可比起仙家之物毕竟还缺些分量,若是要抵押,那就得拿等价。”

    司马鹿鸣从怀里取出一物,“搭上这个够了吧。”

    刻骨看了看那铜牌,“这是什么?”

    司马鹿鸣道,“司马山庄庄主的信物。”

    姜曲微讶,他听闻司马山庄选庄主通常是在现任庄主五十知天命时在族中挑选资质最好的年轻一辈做接任。

    虽说现任的庄主是司马鹿鸣的爹,想让自己儿子子承父业无可厚非,何况姜曲虽除了钱如月,就再没见过鹿鸣其他旁的亲戚,但凭司马鹿鸣的资质那也是凤毛麟角想来应该是同辈里最出类拔萃难有旗鼓相当的了。

    将来真由鹿鸣做庄主姜曲倒也不奇怪。

    他只奇怪的是现任的鹿鸣的爹才四十出头吧,这么快就内定了?连意思意思的选拔,这样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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