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了.泯州.琼玉山庄

    琼玉山庄,名副其实琼楼玉宇,因景色、园林、楼台如人间仙境而得名。在贡了只要一说琼玉山庄没有不知晓的,这不只因为庄内的景色迷人,更因为它是贡了未来储君鬼苍离的行宫别院。所以,琼玉山庄又有“天下第一庄”的美誉。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尽管中秋已过,但远离天子皇城禹州的玉琼山庄内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却仍像盛夏那般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然而,风景再美没了看风景的心情,再美的景色也是枉然。就比如此刻,在云雾缭绕的庄里最高阁楼“摘星阁”内,如云的美婢进进出出为的却不是翩然起舞或是奉仙桃、侍美酒,而是一个个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地托着一盘盘汗湿了的绣帕、香绢进出一间紧闭扉门的厢房。

    “别……别……你别过来!我真的会扎进去的啊!啊!出血了!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也是不得已的……如果我不扎你的话我就看不到我的宇儿了……宇儿,呜呜……娘娘好想你,好想你!”

    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低泣并带着一丝恐惧的声音从一个美仑美奂的房间内传来。循声而去,在左右以镂空金钩挂起的偌大粉帐内,一个秀如缎,艳冠群芳的貌美女子半梦半醒地紧闭星目,僵硬的玉手泛白地紧握着手中的床单,仿佛那床单便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稍纵即逝。她似乎被噩梦所纠緾惊恐无奈地挣扎着,扭动着,僵硬的身子和如雨淋漓的香汗诉说着她的害怕与无助。

    “月儿别怕!有我在!你做梦了,醒醒,月儿你醒醒!”听到柳依月的呓语,原本坐在椅子上假寐的鬼苍离一个箭步跨上了前来。他紧紧地握着那双修长、绵软的柔荑,纯然阳刚的俊脸上一双灿如星辰的眸子忧心地看着那张有些苍白的绝色姿容。柳依月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两天了,打他从船上把她救下到现在,她半梦半醒,辗转反复不停被梦魇困扰睡得很是不安稳。半柱香之前,他好不容易哄她喝下了些安神助眠的“定心丸”(之所以用哄,是因为柳大小姐她害怕身陷敌营孤军作战一不小心会被那啥肃赫下那传说中的蒙*汗*药和那啥合欢散之类的东东)并哄她睡沉了些。因为害怕别人打扰到了柳依月,鬼苍离遣退了所有左右侍奉的宫女,除了更衣洗漱之外,柳依月的一切基本上都是由他亲手打理、照料。可是,这才一转眼的功夫柳依月便又被噩梦緾身了,他真是好心疼啊。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无论鬼苍离的抚慰是如何地轻声细语,但仍无法阻止柳依月那无边的噩梦次次来袭。柳依月拼命的挣扎着,原本那低低的呓语慢慢转成了凄厉的叫嚷,梦中,李四扬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一步步不怀好意的朝柳依月逼近……

    不要!不要再过来了……不要逼我!!

    啊!

    一声尖叫,柳依月使尽全力一个劲从床上挣扎了起来。闭着眼、呆坐在床上的她像是疯了一般,一个劲地挥舞着双手似乎在阻止毒蛇猛兽的靠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月儿,你醒醒,你做噩梦了!我是苍离,别怕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安全了!别怕别怕!”没有多想,鬼苍离把恐慌得瑟瑟抖的柳依月紧紧地揽进怀里。柳依月的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没有想到一直很坚强、勇敢、古灵精怪的柳依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之前她不是一直都很平静的么?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她是那么的勇敢,当她在他的怀里缓缓地闭上眼睛的那一刹他明明读出她只有疲惫的不是么?如今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真是该死,早知道他应该把那个人碎尸万段才对,阉了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嘘!安静,月儿你没事了!不怕!有鬼大哥在!不怕!”修长的剑眉纠结着他无法爆的怒火,但低下头时,鬼苍离却是低声细语无限柔情,他温暖的胸怀热切的熨烫着柳依月一颗无助、恐慌的心。渐渐地,柳依月慢慢安静了下来。她不再挣扎、不再叫嚷,只是静静地任由鬼苍离紧紧地抱着。

    “乖,月儿,不怕!你刚刚做梦了,鬼大哥会保护月儿的,月儿不怕!”感觉怀中的佳人已然安静了下来,鬼苍离一颗悬着的心渐渐也平静了许多。他并没有忽略当他自称鬼大哥时柳依月的明显的安静,他释然地摇了摇头,鬼大哥就鬼大哥吧,相识之初这个小妮子不就是一直这么唤过来的吗?只要两情厢悦,又怎会拘泥于这种形式的东西?想到此,鬼苍离不禁莞尔一笑,他抚着柳依月背上的手更轻柔了,同时,嘴里也柔柔地唤着柳依月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鬼大哥?鬼……大哥?

    扬着大刀的李四渐渐远去,一道白光照射了进来,梦中的柳依月被一团阳光所包围,她的四周不再阴森、不再黑暗。这时,柳依月徘徊着不知该往何处,她听到一个亲切的声音不停地轻唤着她的名字。但是,白芒芒的一片阳光中她看不到任何身影,于是,她循着声音慢慢靠近声源。

    月儿,月儿!

    呼唤她的声音真切而久远,渐渐地光芒越来越强烈……

    “月儿,月儿!是我鬼大哥,你的鬼大哥!”

    低头看到柳依月修长的睫毛微微地扇动,鬼苍离不经轻轻地又握紧了柳依月的手,他知道他的月儿要醒来了。

    鬼大哥?鬼大哥?!鬼大哥来了!是鬼大哥来了!鬼大哥——

    “鬼大哥!”

    一个惊喜的声音划破长空,柳依月噙泪的双眸也在瞬间睁开——温热的胸怀还在,低喃的细语犹在耳边。柳依月挣扎着退出了些鬼苍离的胸怀,待看清了眼前的熟悉面孔后她又紧紧地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呜呜,鬼大哥!真的是你吗?是你来救月儿吗?我以为是在做梦……呜呜,月儿好怕!月儿伤人了!”

    时隔几近一个月,柳依月一颗悬着的恐慌的心终于回归了正常的律动。她贪婪地聆听着鬼苍离那强有力的心跳,贪婪地嗅着他身上那股阳光的味道……此刻,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叫唤,都能让柳依月感激莫名。

    “没事了月儿,那些都过去了!你放心,在鬼大哥这里你安全了。”抱着怀里的柳依月,鬼苍离知道这小妮子总算没事了。

    经鬼苍离这么一说,柳依月记起了昏睡在鬼苍离怀里之前的一切。抬眼看了看四周,这确实是在陆地上了而且从刚刚鬼大哥的话里听出这应该就是他的地盘贡了了。唉,看来她与这个鬼苍离还真有缘啊,他又一次救了她。

    “谢谢你鬼大哥!没想到咱们竟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重逢,你又救了我一次。对了,楚楚呢?好久没见楚楚了,月儿好想你们哦!”平静下来的柳依月脑袋开始转了起来。可是,这家伙平静后冒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如此的大煞风景,这让抱着她的鬼苍离不禁尴尬地微微一慎。呃,说实在的,他现在也不知道商楚楚在哪里。

    “鬼大哥?”感觉到鬼苍离的僵硬,柳依月不解地抬头看了看对方。这一看,她才意识到自己和鬼苍离的姿势是何等的暧昧。

    “咳!咳!鬼……鬼大哥,你抱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微红着脸,柳依月极难为情地微微挣扎想退出了鬼苍离的怀抱。吼吼,终于回归到地球上来了,理智、教条也都陆续元神归位。但,鬼苍离却不允许她逃开,他强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收拢把柳依月禁锢在他的怀里无法弹动。

    “月儿!让我照顾你吧!他如此不负责任的一次次让你受伤,他没有资格再得到你,留下来做我的王妃好吗?我誓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一丝的委屈和伤害。”鬼苍离深情款款地望入那双有些错愕和震惊的双眸。唐突就唐突吧,择日不如撞日,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原本,翠柳山庄那一别他就说过,如果他家伙再让月儿受到伤害他就会带走月儿。如今,那个人竟然让月儿被掳,真是不可原谅。尽管明知道月儿的心仍在那个人的身上,但是只要月儿愿意给他机会,那么,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等。

    “这……鬼大哥你不要这样,我们明明不是说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的吗?我知道,月儿欠你的太多,可是月儿是个固执的、守旧的女人,一旦认定某一件东西就会一辈子坚持下去,哪怕飞蛾扑火也再所不辞。这次的事不能怪夫君,他最得力的护卫都留下来保护我了,柳府的戒备也滴水不漏,是敌人太狡猾了才——”抗拒地挣脱了些,柳依月有些不悦地看着鬼苍离据理以争。鬼大哥如此激动看来他是误会了,她这次遭劫不是夫君的错。夫君他坐阵府衙指挥部署军队战斗已经很辛苦了,又怎有精力东顾?更何况,他都把贴身的李青和陈都调过来保护她了,府里的保卫工作也作了最详尽的安排,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

    “不管怎么样,他让你被掳置于危险之中这是事实。月儿,忘了他跟我在一起吧!”

    “鬼大哥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啊,我是一个有夫之妇,又是一个孩子的娘,我这样怎么配得上你?再说了你也有未婚妻了,楚楚是个好姑娘,她那么爱你等你等了那么久,她千里迢迢、万水千山地去找你追随你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我只当她是妹妹。”看着柳依月那生气得有些通红的小脸,鬼苍离幽幽地说了一句。

    “把不把她当妹妹那是你的事,反正我跟你说楚楚可是一等一的好娘子,过了这一村没了这一店,错过了楚楚这么好的姑娘那时你哭都哭不回。好啦,我不管我要起来啦,你放开我啦!”瞅了瞅鬼苍离那一副不受教的样子看,柳依月知道她又是在对牛弹琴了。郁闷之下,她只想拍屁股走人。

    “不,我不放!月儿爱我就有那么难吗?”对柳依月的请求置若罔闻,双手仍是牢牢地环抱着柳依月,鬼苍离有些悲戚地轻声问了句。

    “你!放——呃……鬼大哥?你怎么了?”正想狠狠地教训鬼苍离一番,柳依月突然听出他话里的凄凉,不解地抬头却被一双被薄雾遮掩的眼眸所震惊。

    “鬼大哥,你——呜呜,你不要哭啊!你这样会让我很心疼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贵为一了储君,是如此的优秀、体贴又何必为了月儿这样一个有夫之妇徒伤心神呢?你对月儿的大恩大德月儿今生无以为报,来世,来世如果鬼大哥不嫌弃的话,月儿保证一定衔环结草做你的娘子。”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堂堂一个贡了储君铮铮男儿竟为爱所困,今天不顾尊严地在她面前落泪。试问,她何德何能啊?一直来,她都以为鬼大哥对她的深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会淡漠,却怎知他竟如此痴心?过往的情景一幕幕回放,阳光的他,生气的他,揶揄她的他,一次次救她的他……见过他的喜、笑、嗔、怒,唯独没有见过他的眼泪,这是怎样的一种震撼?一个铁骨男儿竟然为爱而哭,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能在第一时间内知道她被掳的消息并且在第一时间内把她营救出来,如果不是爱之深,思之切,这又是什么?把一个男子折磨成这样,柳依月真的是自责、心疼极了。

    正确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太傻了,鬼大哥他太傻了,一段从一开始就错位了的爱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可是,此情此景,难道真的就可以轻松的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敷衍吗?不行,至少对她柳依月来说不行。毕竟,她也曾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怦然心动过不是吗?

    看着鬼苍离那死寂一般的孤落,想着他所受的痛苦,柳依月泪眼婆娑心疼地伸出小手去抚摸那张英俊的脸庞:“鬼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月儿害你受苦了,若不是月儿你也不会伤心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月儿,月儿!”难以置信地紧握着那双贴在脸上的小手,鬼苍离再也忍不住倾身去捕获那双娇艳的红唇。

    唔——使不得,鬼大哥这使不得!还没有来得及挣扎,下一秒,柳依月还未来得及吐出的抗议悉数被吞没在一个清爽的唇舌之中……

    风停了,云静了,一个长长的湿吻之后,心满意足的鬼苍离终于放开了怀里的柳依月。

    “月儿,你睡了那么久应该饿了吧,乖,你等等我叫人去准备些热水待你梳洗之后我们出去用膳……”

    鬼苍离后面的话柳依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拥着她的鬼苍离离开一股凉意袭来,柳依月才找回自己的心跳。

    老天,看我做了什么好事!完了,完了,现在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拢了拢春光外泄的衣襟,柳依月恨不得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刚才,刚才若不是鬼苍离主动停手,很可能……很可能她就要铸成大错了!天啊,她到底在做什么呀?怎么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这叫她怎么面对夫君和楚楚?这下鬼大哥一定误会更深了。呜……不想活了!

    自责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柳依月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哈哈哈,一吻定情,美女配英雄!不错不错,我徒儿的眼光不错。小姑娘你就别转了,安心留下来做我徒媳吧!”正在柳依月郁闷得连死的心都有的当,一个白老头从敞开的窗户窜了进来。

    “一吻定情,定你个头啊!”正在悔得肠子都青了的柳依月被这么一掺和气得只差没吐血。也不管对方是谁劈头盖脸地就回敬了过去。

    呃?一吻定情?这个老头看到她和……

    “你!老爷爷你偷看我们!”一想到被人看到,柳依月不经气结地瞪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糟老头。这下真的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

    “偷看?非也,非也!老朽我只是不巧经过罢了,姑娘你也不必太自责,两情厢悦之下的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做都做了你再后悔也没有用啦!”无视柳依月的白眼金睛,楚空空只是一个劲地往柳依月身上瞅,那神情在柳依月看来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

    “你!你不要再说了!”丑事被一个外人挂在嘴边说来说去,让柳依月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什么做都做了?说得这么难听,好像她真与鬼苍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不就接了个吻吗?有什么了不起嘛,这要是在她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这……这还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吗?唉!一失足成千古恨!这造的是什么孽哟!

    “动可沉鱼落雁,静则闭月羞花。嗯,不错不错,我那乖徒的真有眼光。”完全无视柳依月的愤怒,楚空空这个老顽童竟然自顾在那品头论足了起来。

    “喂,你可不要乱说啊,我可是个有夫之妇不能再嫁了的。刚刚那是个意外,老头你可不要误会!”不知为什么,柳依月就是不想让眼前这个老头误会。

    “我没有误会,我那徒弟确实喜欢你不假吧?”

    “他喜欢我不假,可是我不能喜欢他。我是个有夫之妇又是个孩子的娘,我不能给他幸福的。老前辈您是鬼大哥的师傅,您老人家的话他一定会听,您就劝劝他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楚楚才是值得他好好珍惜的女孩。”

    “怎么?不叫我老头了?”话到此时楚空空才一脸戏谑地看着柳依月。

    “大人不计小人过,方才月儿一时气愤才出言不逊,恳请前辈海涵。”

    “嗯!孺子可教也!对了,你刚刚说的楚楚姑娘可是叫商楚楚?”楚空空对柳依月知书达理投以赞赏的目光,但随即对柳依月所说的楚楚提起了兴趣。

    “咦?前辈也知道楚楚吗?她的确是姓商耶!”眼睛一亮,柳依月隐隐觉得自己所犯的罪孽有赎过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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