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闻言,面色大变。对着楚流烟动情的说道:“卿虽为女儿身,英武之气就是男子也及不上。徐达何德何能,居然能得红颜如此倾心相助。”

    楚流烟闻言沉默不语,这时候亭子之外传来一阵马嘶声,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两匹马正交颈厮磨,扬蹄嘶叫。

    也许是见到了主人很是友好,故而这一黑一白两匹马儿竟也不怯生,黑马毛色纯净油亮,筋强骨健,偶尔弯下颈子闲闲咀嚼。

    白马子自是骏逸挺拔,嘴唇泛出胭脂般的红嫩,鬃颈相接处隐现一脉淡淡的烟青,银亮长鬃飘洒如瀑。

    一黑一白两匹马身子挨得极近,不时交颈蹭耳,在齐胸高的长草中悠然陷落。

    徐达瞅见了两匹马的情形,不由的笑了笑说道:“马儿真好,我有时候还正是羡慕马儿没有那么多礼法的拘束。真希望有一天我能唤你一声流烟,你能唤我一声天德。”

    徐达这句应景的玩笑话说得楚流烟羞红了脸儿,不好意思地摆弄齐衣角来。

    楚流烟忽然呜咽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拿着衣角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颤动的湿漉漉的长睫,水润晶莹的黑眸依然是泪光隐隐。

    楚流烟忽然上前一步,呐呐得抓紧徐达的手臂,顷俄又滚下泪来,忙又转脸笑道:“徐大哥,不要说笑了,不是小妹相助徐大哥,实在是徐大哥对我的恩情实在是今生今世也难以报答完的。”

    徐达不由苦笑一声说道:“流烟妹子,徐达失言了,你我的兄妹之分一定,我是不当如此说的。只是刚才实在心有所感,不由就说出了此番唐突流烟妹子的话来。流烟妹子如此说可就见外了,若不是在汉阳城中暗中放了我归去,我如今哪有命在,所以流烟妹子对我而言也是过活命之恩的。既然流烟妹子认我为兄,今生今世我等以妹妹目之于你。”

    楚流烟莞尔一笑说道:“徐大哥,我们就不要说这些事情了,今日已然不早了,你身负重任,楚流烟也不管多留你在此叙话了,烦请徐大哥喝了我一杯饯行酒。”

    说着,楚流烟就跑回亭中,不一刻就端出了一杯酒水,对着徐达说道:“临行喝了这杯酒水,愿徐大哥此次前去滁州奉迎小明王能够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归来。”

    徐达从楚流烟手中接过酒杯,仰头一干而尽,随即就对着楚流烟说道:“今日一别,不知相逢在何日。流烟妹子,请回吧。”

    楚流烟知道徐达不愿在离别之时再添伤感,固然有此一说,也不远说穿,便伸手接过了徐达手中的空酒杯,随即就回到了亭上。

    等到回到亭上之后,只听得背后一身马嘶,楚流烟回一看,只见徐达已然解开了系在树上的缰绳,打马飞奔而去了,楚流烟望着徐达飞驰而去的身影,不由潸然泪下。

    “天德,你可要平安回来呀。”楚流烟在心中默默的念诵着。

    徐达带着一众随从,晓行夜宿,行了一日一夜,快要到了滁州的地界了。

    突然前头尘烟大起,似乎有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徐达的随从很是惊惧,不由的纷纷议论说道:“看情况,前面似乎有大军。”

    “会不会是汉王陈友谅的兵马。”

    “看情形,势力不弱,很有可能就是汉王的麾下。”

    徐达喝道:“你等不要自相惊扰,就算前头有军马也不可能是陈友谅的汉军,汉军根本就没有渡江,怎么可能会到了此地。”

    众人听得徐达这么说,也觉得甚是有道理,所以也就安下心来,跟在徐达的身后,缓辔徐行。

    走了一会,果然见到前头军中的旗号是小明王帐下的旗号,众人这才知道,对面的军中是小明王的麾下,只是不知道劳师动众的是要到哪里去。

    一个将领远远的望见了徐达等人,就喝令部众飞驰而来将徐达等人围了起来。

    徐达见状,就命人扎住阵脚,不与理会。

    众人奉命行事,很快两阵对圆。

    来将衣角鲜明的跑到阵前提刀喝道:“你等是何人,为何来滁州。”

    徐达拍马出阵对着来将施礼道:“我等奉吴国公之命,来滁州奉迎小明王去应天。”

    来将闻言大怒道:“小明王殿下说朱元璋要谋反,你是朱元璋的属下,我听闻朱元璋纵容下属杀了我们滁州的好些兵马,这账我要和你先算上一算,等到我挥兵到了应天,再和朱元璋好好算一算。”

    说罢也不搭话,拍马就对着徐达冲了过来,徐达心知此人定然是要挟私报复,公报私仇。所以也只得提枪迎上。

    两人于阵前一气斗了七八十个会合,依然是不分胜负,来将已然是气喘吁吁了,而放过来看徐达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来将心知再斗下去,自己根本就不是徐达的对手,所以乘隙拍马跳出了圈子。

    徐达也不去追赶。

    这个时候,忽然军中欢声雷动,只见忽然飞出一骑,金盔金甲,提刀立马门旗之下,大叫:“早早归降,免污了我的刀斧!”

    徐达心知此人定然是个劲敌人,不敢大意,随即勒马横枪,大喝一声道:“我徐天德跟随吴国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曾冲锋陷阵救过小明王殿下。你是何人,量汝无名末将,焉敢抗我兵威?”

    说完了就将枪一挺,直扑对方。

    来将也不甘示弱的大喝一声道:“反贼无礼,看刀罢!”

    随即把刀一挥,到势威猛,将徐达的枪磕过一旁,顺势一刀斜劈了过去,徐达不料来将膂力非凡,连忙将头一摆,闪开了刀路,随即奋枪往对方的右胁刺去,来将却将身子向左一闪,拨马向后退走,徐达随即舞枪追赶上来。

    来将掉转过马头,舞道迎战,随即又也徐达战到了一处。

    二人一气大战了几百会合,却始终未能分出胜负。这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双方的将士见到都得精彩处,俱是喝彩不迭。

    徐达越打越是心惊,不想小明王的麾下居然还有如此英武勇猛的将领。

    来将对于徐达也是越大越佩服,心中不免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故而两人依然恶斗,可是已然不是刀刀致命的打法,而是互相切磋武艺的打斗。

    这下可将两军的将士都看的痴呆了,连喝彩都忘记了。

    忽然远远的一骑马飞奔过来,进入了大营。

    随后对方营帐中鸣金收兵,来将便退了回去。

    旋即一个白衣使者出阵对着徐达抱拳说道:“徐达将军,小明王已然收到了吴国公的公文,派我来迎接徐达将军。军中将领和徐达将军的这场误会,请徐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徐达抱拳一笑道:“不知者不怪罪,徐达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会因此而怪罪于人的。”

    使者闻言大喜道:“既然如此,就请徐将军随我一同面见小明王殿下。”

    “好,请容我安排一下手下的侍从,就随你前去觐见小明王。”徐达心知滁州大军出动定然是有事,可是眼下却不是询问来人的时机,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开口询问此事。

    徐达命侍从收拢阵列,何为一对,接着就随着白衣使者一起,穿过了滁州兵马的大队,往滁州城进。

    徐达心知白衣使者可能知道一些什么事情,故而倾心接纳,刻意恩结,终于从被奉承的有些得意忘形的白衣使者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来小明王韩林儿只从上次韩偏将从应天派兵回去报知情形之后,和王大人等人商议了一阵,几要借着机会故意在应天新军里头制造事端,借着制造军中号令不一,易生事端的口实,威逼朱元璋将兵权交出。

    计策谋定之后,小明王就派人递书给韩偏将,授意他在新军中挑唆滁州将士,激起哗变之势,给小明王韩林儿入主应天制造口实。

    韩林儿便奉命行事,本来先要挑唆常遇春手下的滁州将士杀掉一个将官,乘机起事。没想到被楚流烟和徐达中途坏了好事,所以韩偏将只得暗中串联一些对于应天将官不满的滁州兵卒和将领,刻意打着为械斗中死难的滁州将士请命复仇,谁知也便朱元璋和楚流烟联手而悄然化解了,不过远在滁州的小明王用事心切,等不下去了,就接着这个机会肆意夸大了军中的情势,公文严厉的责问了吴国公朱元璋一番,便在文书上提出要亲来应天督战。

    “请问大人,刚才在路上碰到的大军准备往何处进,莫非他们也是去应天的。”

    “徐达将军好眼力,这是我主小明王往应天的部队,小明王殿下说了,只要滁州兵马和应天兵马会起,就不用惧怕汉王陈友谅的进攻。”

    “小明王殿下果然英明,两军会起,实力大增,相信汉王陈友谅必然不敢小看了应天,说不定就不会来攻打应天了。”徐达附和的说道。

    使者很是高兴的说道:“徐达将军果然见识高远,小明王殿下也是见到了这一点,这次将滁州的兵马尽数往应天去了。”

    徐达一听,心中只觉悲欣交集,悲的是小明王派了这么多的军队过去,比如是对应天是只在必取的,不知道吴国公和军中的将领能否应付得了如此之多滁州兵马,喜的是既然小明王已然将重兵调拨往应天,那么此番成事的几率势必高了不少,至少护卫小明王韩林儿的人员会少了不少,动起手脚来也容易了许多。

    说话间,一行人便来到了滁州城下,方圆百里倒是水网密布。

    徐达有意无意的问了白衣使者一句道:“此等风景极佳,水面的精致很是讨人欢喜,不知小明王殿下平素出游是喜欢乘车,还是骑马或坐船。”

    白衣使者也不妨有他,便开口对着徐达说道:“徐将军猜的不错,滁州年来并无一事,故而小明王素来喜欢偷偷出宫寻芳探幽,只是出行之时并不喜欢乘车,更不耐骑马,唯好坐船,只是宫中虽备有大船,可是出了滁州,江面变窄,宫中的大船无法通行,是以在城里玩的久了小明王也觉得有些厌烦,如今泛舟游玩的此事也不必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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