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风云录

    第三卷  动荡中原

    第二章 饥民集聚危机起

    第三节  草莽英豪

    登封以西二十里,流民大营。

    此时的流民大营人山人海,差不多有数千人正在营中围观着什么,人群当中一名三十多岁的汉子站在一处高台上,正在大声说着什么,而高台的前面有一百多人被绑了起来,正跪在哪里。

    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叫皇甫明,以前是个贩马的小商人,从北面草原往河南各地贩运马匹,家里有些闲钱比较富裕,再加上皇甫明为人仗义、豪爽,慢慢的手下也聚集起了百十号弟兄,日子过得也还算是舒坦。但是就在去年,皇甫明家中被山匪洗劫,多年积累下来的家业一夜之间毁之一炬,惊怒交加下的皇甫明便带着兄弟血洗了山寨,之后便一起浪迹四方了。而到了今年,河南各地都遭了旱灾,再加上朝廷税负加重,各地流民渐多;皇甫明和一伙兄弟也是衣食无着,随即沦为流民,跟在大群的流民之中四处游荡。由于皇甫明平时为人仗义、公正,而且身边还有一帮唯命是从的兄弟,在流民中扶助老弱、主持公道,威望非常高,逐渐的便成了流民中的首领。

    随着时间的流逝,皇甫明眼见周围的流民缺衣少食,不断有老弱和孩童相继死去,而各地官府却只是驱赶众人,从来不去发粮赈济灾民;于是,无奈之下的皇甫明便想要聚众威逼登封城,从城中夺下来一些粮食分给身边的流民。

    可是,皇甫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本设想的威逼官府,通过谈判求得粮食的计划破产了,被一千多名已经饿疯了的流民给毁掉了。

    只听皇甫明愤怒的咆哮着:“我和你们都说过,我们是流民!是要抗击贪官污吏的义民,不是四处破坏、洗劫城镇的流贼!你们这些家伙竟然在登封城外公然劫掠,甚至还去攻击官军大营,你们是被猪油蒙了心、想要去找死吗!你们要害死打大家吗?一群混账!”

    皇甫明越说越生气,怒气冲天的冲下了高台,猛地朝着跪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踹了上去,直接将其踹倒在地。

    这时,旁边一人上前拉住了皇甫明,这人名叫李明志,和其余两人:刘金辉、蓝元一样,都是皇甫明的得力手下。

    李明志说道:“大哥,这些兄弟也都是被逼的没路可走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去做这等蠢事的。现在咱们已经断粮两天了,除了出去劫掠确实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宁可饿死也不能出去劫掠!绝对不可以!那些被这些人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招谁惹谁了?那些百姓的公道去找谁要!”皇甫明愤怒的叫道:“一旦放纵这些人出去劫掠,那咱们就成了流贼了,以后一辈子都是叛贼!将来子子孙孙都翻不了身的!”

    李明志等人闻言也都是神色一暗,不再说话了。

    皇甫明看着眼前一百多名首犯,脸色异常的纠结,半晌之后狠狠的说道:“来人啊,将这些人全部砍了!”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但是随着皇甫明冷峻的目光环视一周之后,人群的骚动便没有了踪影。紧接着便有数百名流民青壮上前,将那一百多名首犯当场按住,当场便斩首示众了。

    皇甫明指着血琳琳的现场大声说道:“大家都看一看,这就是不听号令、任意妄为的下场!今后有谁再敢私自劫掠,别怪我手下无情!”

    处理完这些首犯之后,皇甫明便让所有流民散去了,自己也要回帐篷去想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这时,一旁的蓝元说道:“皇甫大哥,各地的流民大部分都已经朝着咱们这边聚拢过来了,估计这一两天就能全部集结完毕,到时候咱们麾下可就有七、八万人了,其中青壮更是有五、六万人,这么多人一天消耗的粮食可是浩瀚之数啊。咱们可要早做打算了,否则的话,这几万人一旦因为无粮崩溃了,那咱们可就全完了。”

    皇甫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咱们今日再等一天,明日就开始围困登封城!”

    就在这时,一名探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附在皇甫明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皇甫明的脸色顿时大变,急忙说道:“马上带人再去查看,一有情况马上来报!”

    一旁的李明志、蓝元、刘金辉见状急忙问道:“皇甫大哥,出了什么事了?”

    皇甫明神情异常严峻的说道:“昨晚那些家伙袭击的官军朝着咱们过来了,怕是有几千人啊,想必是来报复咱们的。”

    刘金辉听完却是不怎么担心,说道:“不就是几千官军吗?那些卫所兵都是一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咱们现在可是有数万大军啊,先打他一顿,之后咱们要是再向官府要粮就方便多了!”

    李明志和蓝元也是纷纷附和着,对正在赶来的官军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皇甫明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说道:“那支官军是过境的客军,那是从辽东来的汉威营!”

    众人顿时呆立当场。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皇甫明等人惊闻汉威营正在杀来的时候,刘云威已经率领汉威营将士来到了登封城西面十五里的地方。

    “大哥,根据夜不收的查探,现在咱们前面四、五里的地方,已经聚集了超过六万流民,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看来真如大哥所料想的那样,这些流民之中一定有人在统一指挥着,否则的话这些流民不会如此行事,就好像一支正在集结的军队一般。”温破虏一脸崇拜的说道。

    刘云威说道:“是啊,一定是这样的。你们是没见到那吴知府的神情,我到知府衙门和他商议军情的时候,那吴知府好像急得火烧屁股一般,生怕我丢下他不惯继续赶路走了。”

    众人一听顿时哄笑了起来。

    陆英笑了笑,问道:“那大哥就这么干脆的答应吴知府即刻出兵了?”

    刘云威也是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会这么便宜这些文官了,我让那吴知府去筹集粮食了,以五日为期,要筹集到十万石粮食用于赈济流民,否则的话,我就直接率军回四川。咱们要是能让这些流民放下武器投降的话,我就用吴知府筹集来的粮食救济她们,要是这些流民动了什么歪心思,想要就此起事的话,我就顺势将其剿灭!”

    话音刚落,突然前方一队夜不收纵马奔了回来,手中还高举着一面鲜红的小旗子。

    温破虏惊呼道:“大哥,前方有敌军来袭!”

    刘云威冷静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就地列阵,准备迎战!”

    汉威营将士在战鼓声中迅速变换着阵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列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阵型,而温破虏的长水部和高宏光的鹰扬部牢牢护住了方阵的左右两翼,刘云威亲率龙骧部将士居于阵中指挥全局。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见到前方扬起的滚滚烟尘,紧接着便见到数万人马浩浩荡荡的迎了上来,无穷无尽的人群一直蔓延到了天际,好像普天之下只剩下了这些饥肠辘辘的流民一般。

    刘云威望着前方的场景,心中不禁感叹道:“我看史书的时候,都将历朝历代的流民说成蚁贼!今日一看,这个词汇形容的还真是贴切啊,这些流民人数众多、无边无际,真的就像是数不胜数的蚂蚁一般。古今兴亡,受苦的都是百姓啊。”

    正想着,刘云威只见前方的流民渐渐地停了下来,在汉威营大阵前方大约两百步的地方整顿着队形,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才稍稍整顿出一个方阵的雏形来。

    刘云威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样的人马就算是再多也是乌合之众,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传令!全军前进一百步,压迫敌军!”

    刘云威一声令下,全营数千将士齐声怒吼:“虎!虎!虎!”随即迈着整齐的步伐迎上了前面数万流民大阵。

    面对气势如虹、杀气腾腾的汉威营大阵,皇甫明等人都是骇然心惊,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是真的打起来,恐怕自己这几万人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支撑不下去的!”

    之前还在叫嚣着痛打汉威营的刘金辉此时更是面色惨白,喃喃的说道:“这些官军怎么会如此强悍?大明的官军不都是那些卫所军的样子吗?”

    而几人身后的数万流民此时也是军心浮动,面对如龙似虎的汉威营将士,这些大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流民早已经没有了敢战之心,只想着皇甫明等头领尽快下令离开这里,去别处寻找食物。

    皇甫明不停的想着对策,过了一会儿,见到前方的汉威营将士停了下来,双方只相距百步的距离了,便狠下心来,带着蓝元、刘金辉、李明志策马上前叫阵。

    “我是这些穷苦百姓的首领,我叫皇甫明,对面官军将领请出来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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