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燕和茗夕是表亲?”白文萝微怔。

    “嗯,双燕是这么说的。”沉香点了点头,又想了想才接着道:“差不多是半年以前,我无意中在园内撞到他们在一块说话,看着挺亲热的样子,本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了什么,正想悄悄走开,却不想就被双燕给瞧着了。然后就叫了我过去,跟我说茗夕原是她的表弟,只是小时候家境不好,就送了人,没想会在这府里碰上了。原先他们还没认出来,只是觉得眼熟,后来几次交谈后,无意中问了各自的父母,才知道的。”

    “这样……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应该是没有了,大奶奶知不知道我倒不清楚,不过听双燕那意思,好像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和。她说毕竟都是给人当奴才的,又隔了这许多年,而且茗也不愿回去认亲。因为我是无意给撞见的,怕我误会什么,双燕才给我解释了这一番,还叮嘱我别跟丫鬟们说去……”

    “那他们在那之后是不是比以前走得近了?”白文萝沉吟了一下又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大爷帮就是跟沈少爷一同在学堂读书的,平日里沈少爷有什么事要找大爷,也都是让茗夕过去传话。大爷没受伤之前,倒是不时到沈少爷那边,有时还一同出去。”

    “哦,沈少爷那样的人还这边走的挺近的!”白文萝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毛。

    沉香难得笑了一下才说道:“也不是,大都时候是大爷过去那边的,沈少爷倒是很少过来这边,有什么事,基本上都是让苟夕过来传话的。”

    “嗯……是这样,行了,说着说着就忘了时候。这也太晚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好好休息。”白文萝点了点头,说着就站了起来。

    “啊————是我疏忽了,一整天昏睡着,这会不觉得困,没注意到时间,姑娘一定累坏了吧!”沉香这会也才觉夜已深沉,估计子时已过去多会。

    “你别动光了,好好躺着吧,木香指定在屋里等我呢,我先走了。”白文萝知道她又是想要起床去,便朝她摇了摇头,便转身出去,顺便把门掩上。

    秋夜寂静且清寒,白文萝吸了口冰凉的空气,然后抬起头看了看那千年不变的十五圆月,一时有些辩不清今夕是何夕。

    此时整个园子里的人具已睡下,就连外头那两守夜的婆子,今晚趁着过节,多贪了两杯酒。等着姑娘回来后,没一会也就自个熄灯睡下了。

    白文萝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真看到木香正坐在椅子上打着盹,听到她的脚步声后马上就睁开眼。

    “姑娘回来了。”木香揉了揉眼睛,笑着说道。

    “你一直在这等着的?”白文萝看了她一眼问道。

    “是,我这就去给端洗脸水过来,姑娘洗完后就歇息吧。”木香说着就站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没一会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白文萝没多说什么在,卸妆宽衣,洗漱已毕,方上床安歇。木香帮她放下绡帐,正要端着洗脸水出去时,白文萝似忽然想起,便开口道:“哦,对了,我白日里抄了几篇好文章,还放在桌上,忘了收了。你帮我整理一下,那是明儿要拿给轩哥儿看的。”

    “是。”木香放下洗脸水不,走到那桌旁,小心把那几张写满字的白纸一张一张叠整齐了,放在桌子的一角,并拿镇纸压着。

    “今晚不用给我守夜了,你去沉香那边睡一晚吧,辛苦你几天。”看她弄好后,白文萝便说道。

    “姑娘说这话就折杀我了,沉香姐姐平日里就很照顾我,这会我本就该多照看着沉香姐姐,难得姑娘这么通情达理,我哪能说到辛苦的。”木香转回身轻轻说完后,便端着洗脸水出去了,临出去前还不忘把烛灯吹了。

    白文萝在床上躺了一会,就听到沉香那边的门轻轻响了一下,再等一会,确实外头没人走动了。她才从床上起来,轻轻走到桌子边,拿起那几张纸,借着窗外的月光,慢慢翻开,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就放了下去。跟刚刚一样摆好,压住,再回床上躺了下去。

    刚刚,趁着木香出去端洗脸水的时候,她特意把这几张纸的顺序打乱了摆着桌上。而这会,不但叠得整齐,而且这前后的顺序也都对上了。

    她在床上轻叹了口气,然后又想到沉香刚刚给她说的那事。双燕她见过几次,相貌上虽比不上沉香的一半,但也几分水灵明秀,而且其言行举止,聪明皆露在外。

    至于茗夕,沈逸飞身边的小厮,她那天去还玉佩的时候倒是见过。长得挺清秀的一个少年,看着也就跟双燕一般大,自小被送了人的表亲吗?送给哪家人了呢?沈家吗?

    白文萝慢慢回想那天去还玉佩的情景,那个站在沈逸飞身边的小厮,虽长相清秀,但是并不显眼,是很难让人注意到的人。很难让人注意到的人……白文萝怔了一下,看着顶头的绡帐,微有些失神。不过,她那会过去的时候,苟夕正好去追那只小胖狗。当时在后面看那动作,步子轻浮,身形不稳,绝非是个练家子的。

    只是要监视秦月禅的话,却没有比双燕更合适的人了。还有,那人也说过,他安插在秦月禅身边的眼线,半年前死于意外。而半年前,正巧被沉香撞到双燕和茗夕之间有联系,双燕还怕被沉香误会,就称了是表亲,又不让外传。

    巧合吗?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

    至于沈逸飞,原以为是个清高的贵公子,可是如今一想,反觉得猜不出他的深浅来了。

    而眼下,甭管秦月禅手里还有没有那封信,看她那意思,即便真的有,也不会主动交出来的。她心里是另有打算的吧,那种女人,不是随便一点刺激就能让她改变主意的。

    一次接到这种任务呢,来龙去脉全都不了解,有种无处着手的感觉。而且自己的一次出手,也并未对秦月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那人,真的想要那封信吗?白文萝脑海里映出那个人,那双总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眼睛。

    总觉得他并非是很急切地想要那封信,那么他想要干什么?想要引出藏在暗中的人?

    白文萝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先一步一步来吧。

    中秋一过,枝头上的叶子一天比一天凋零,地上的落叶一天比一天厚。秋风渐冷,冬天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中变浓了起来。直到那一天,早上起来,打开窗户一看,天空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粒,地面、枝头、飞檐碧瓦、琼楼玉宇……具已被盖上一层薄薄的棉絮,向人们宣告着冬天真正来临。

    “这是今年冬天的一场雪,早上一睁眼就看到窗户一片雪亮,还以为睡过头了呢,起来一看才知道是下雪了。在这样的天气里,坐在暖炉旁,慢慢品一杯清茶,也是难得的享受不是。”白玉妍亲手给白文萝泡上一杯碧螺春,放到白文萝跟前,然后才拿她送过来的那个荷包赞道:“早听说三妹妹的手艺巧,如今算是真正瞧着了。早知道这般好,我之前就托你帮我绣荷包的,只是又怕烦着三妹妹。”

    “大姐姐太客气了,明儿是大姐姐的生日,我也想不出要送点什么,只会做这个,没想真合了大姐姐的心意了。”白文萝笑着说道,然后就轻轻喝了口茶。

    一眨眼,她进府就两个多月了,白玉轩的手已痊愈,前几天就同白玉瑞一起去了学堂。听说白玉堂的伤也早好了,因沉香的事他被老太太怒斥了一番,似乎真的收敛了些,这段时间栖风院再没闹出什么事来。而且还听说白玉堂自伤好了后,似乎真的把心全用在读书上,原本以前都是在自个院子里看书的。而这会,却时不时都会去仁和书院请教先生一番。老太太看到他这样,心里非常高兴,而且再过一个多月,白姨娘就要临产了。新年和新生命算是差不多一块到来,府里一应大小事在周氏的打理下井井有条,整个伯爵府表面看着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有白文萝的任务依旧停止不前,自白玉堂收敛了性子后,秦月禅那边也再没出过什么漏洞可让她查探。至于沈逸飞和茗夕那边,她能接触到的机会不多,更是无从查起,只能在心里暗暗留意着等待时机。事情变成这样,似乎已经变成了看谁能比谁更有耐心,看谁会比谁先露出马脚。

    然而,让她微有些不解的是,这两个多月来,那人也一直没有再出现。也没有通过什么路径给她递消息,或是催促她,就似已经忘了这事一般。

    当然,白文萝也没天真到以为那人是真的忘了这事。她从白玉妍那出来后,只见外头的雪下得大了一些,木香给她披上狐狸毛大氅,然后才让她扶着手走了出来。

    却才刚出院子,就见秦月禅穿着一身大红妆花通袖雪褂子,旁边的丫鬟给她撑着一把青绸油伞从前面缓步走来。

    白文萝慢慢走过去,笑着说道:“嫂子是从老太太那边过来的。”

    “是,原来三妹妹今儿也到大姑娘这,可惜我来得晚了,三妹妹这会是要回去了么!”秦月禅点了点头,一脸轻柔地笑道。

    “嗯,刚刚在大姐姐那会了一会,这会要去老太太那一上,我改天再去嫂子那叨扰。”

    “客气什么,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秦月禅一脸亲切地笑着,然后又接着说道:“别在雪中站着了,快些过去吧,省得冻着了。”

    白文萝点了点头,就扶着木香的手走了。秦月禅在雪中站了一会,面上慢慢收起笑容,直到白文萝的身影转了弯,看不见后,她才收回目光,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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