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在看到光之前,先感受到了自己身躯的变化。

    那坨灰烬,是数十立方厘米的星核物质,其质量高达数十亿吨。如此之高的质量,对眼前的托尔产生了巨大引力,将他拉扯了过去。

    引力与距离成反比,托尔的上半身忍不住向前靠近,而下半身还停留在原地,这就使得上半身受到的引力,是下半身的成千上万倍。

    其结果就是,托尔的身躯开始拉伸,像拉面馆里的拉面一样,头发、脸庞、脖子、躯干,每个部分都在向前延展。

    托尔的眼球也遭受到了拉伸,他在扭曲变形的视线中,看到了橡皮泥般的自己,极度的恐惧感瞬间攀上心头。

    幸运或者不幸,托尔并没有以“拉面”的状态死去。

    拥有极高质量的简并态星核物质脱离了法阵束缚,自动展开β-衰变,从稳定中子形态,变成质子形态。

    这个过程中,星核物质会释放电子和反中微子,释放过后,衰变的粒子质量小于原来的中子质量——有一部分的质量凭空消失了,转化为了最为存粹的能量。

    尽管这部分的质量,连千分之一都没有达到,但是简洁生动的e=2质能方程式就像一则静穆无声的铁律,逼迫万事万物按照他的意志运转。

    数十亿吨质量的千分之一,乘以光速的二次方——这大概就是星核物质衰变后所产生的能量。

    这则运算公式并不精准,但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到,这股能量是何等的庞大。

    人类有史以来制作出的所有核武器在它面前不值一提,黄石火山的爆发在它面前就是个弟弟,连那颗毁灭白垩纪时代的陨石,都远远无法与之相比。

    如果任由星核物质释放衰变能量,那么仅仅只是宣泄出一部分,就足以将整颗地球的地表翻新一遍,甚至撕裂整个地球的地质结构,让地球化为一团巨大的、半融化的火球。

    于是,托尔看见了光。

    存粹的,璀璨的,单调的光。

    “帝国让我,向您问好。”海拉的声音在光芒中响起,然而托尔却根本听不清,他的铠甲瞬间融化,皮肤被粒子流贯穿,湮灭成灰。

    积压了无数年的星核物质衰变,本就不是应该存在于人世的力量,没有人,乃至神,可以在这种爆炸下幸存。

    绝望蔓延至托尔脑海的每个角落,然而下一秒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半是困惑半是狂喜地向下“看去”——他眼睛中的水分已经被烧开了,瞎得不能再瞎,之所以还使用“看”这个动作,完全是习惯使然。

    光的传播速度远高于音速,在听到海拉的声音前,托尔就应该被湮灭成基本粒子,而现在他还能够思索,还能够做出动作,这证明他并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

    海拉的惊叫声响起,根据对方声音的轻微失真,与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托尔了然于心——他现在正处于太空当中。

    笑意,无声无息地在托尔那张焦黑干裂的脸上绽放开来,既然身旁的那位存在已经出手,那么这场战斗无论如何都没有输的理由。

    不知何时起,学园都市的雇员们都笃定李昂是无所不能的,不管困难障碍有多么强大可怕难以逾越,只要身后站着李昂,他们就无所畏惧——结合大部分雇员曾经都站在李昂对立面,这种心理也可以算作一种斯德哥尔摩症候。

    “你看起来,很惊讶。”

    李昂那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难道,你没做过面对我时的心理准备么?”

    他随手一挥,时间宝石的绿色光华覆盖在托尔身躯上,后者只觉一股清凉漫过全身,每一寸被烧灼毁灭的骸骨肌肉都在复原。

    数息过后,托尔睁开眼睛,看到他们三人正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漆黑宇宙当中。周围没有任何参照系,遥远星辰在目力所及之处,都缩小成了一颗散发微光米粒。

    而在海拉与李昂对峙的中心,一团模糊不清的光芒正在飞速震颤,根据其中那隐隐透露出来的能量波动,托尔可以判断那就是正在衰变的星核物质。

    “....没想到,你对宇宙魔方的掌握,已经熟练到了这种地步。”

    海拉缓缓收起惊讶的目光,看向李昂,还没等她张嘴说话,李昂手掌一挥,空间能量倾泻而出,在取消对星核物质约束的同时,裹挟托尔一起迁越至数光秒之外。

    托尔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远处闪起光芒——那坨留在原地的星核物质再次衰变,释放能量,

    蓦然遭受爆炸袭击的海拉虽然惊愕,却没有慌张。刚才在地球上,她既然敢捏碎妙尔尼尔,自然有其依仗。

    万丈光芒扩展膨胀,然而却无法渗入海拉的身躯——她那漆黑如墨的斗篷,像是至黑至暗的夜,完全屏蔽了所有光和热。

    那件来源于三大帝国赐下的斗篷,看起来是实质,其实却是数层空间褶皱叠加在一起所形成的特殊屏障,外界的物理伤害要穿透斗篷,需要经过数分钟的漫长时间——这点时间足够海拉轻松逃离。

    但,还没等海拉驱使神力逃离现场,一个平平无奇的手掌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啪。

    扇嘴巴子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李昂刚刚迁越时,刻意把一部分的地球空气带到了太空当中,并用空间之力,将那部分空气封存起来。

    海拉那冷冽高洁的面孔上,瞬间出现了红色的手掌印记,她怔怔地抬手捂住伤口,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李昂。

    “连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

    她下意识地打算还击,却猛地想到,现在她还处于星核物质衰败爆炸的杀伤范围内,立刻放弃动手,驱使神力在脚底形成推进火焰柱体,朝着李昂相反的方向逃离。

    然而,还没等她逃出多远,又一个巴掌精准无误地打在她的脸上。

    啪,

    第二下巴掌的力度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海拉的身躯都遭受不住,不由自主地转了个圈,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团爆炸火光,倒退回去。

    海拉试图用神力稳定身躯,可惜李昂的巴仿佛有某种魔力,让她的周身神力彻底紊乱,控制不住自己。加之真空中没有任何阻碍介质,这就使得海拉一直飞快转圈转圈,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啪,啪,啪,啪,啪。

    无数下巴掌精准打在死亡女神的脸上,白皙无暇的皮肤彻底变成了两瓣红艳艳的猴屁股。

    每一个巴掌,都将海拉推向那片星核衰变的爆炸波,李昂就以这种打陀螺的方式,将死亡女神持续推向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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