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泽这次再无话可说了,于是站起来,拍着胸脯道:“既如此,我也不推托,这样的事摊上一回就麻烦,两位说吧,我老卢照着办就是。”他觉得这个十七八岁的年青人也不简单,分析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而那个郑众更是一个老狐狸,留心点总没错。

    “那好,我想好了,咱三个人,各管一摊。”郑众说道。

    左天奇昨儿绥儿已教了他处理之法,因此也不言声,静静地听着大长秋的话。他知道这位老人,久在宫中,心思必是细腻。

    果然听郑众道:“我对宫禁内的各个宫室熟悉,我负责药局和太医院里的事。光禄勋是管理宫内的警卫,我看就查查各宫门的司马和门令史,左大人年青对宫中事物不熟悉,我看去令史那里查查出入宫门的记录,我们每天早晚在这里碰头,将一天的情况汇总。你们看怎么样?”

    他越说左天奇就越吃惊,绥儿竟然和郑众说的一模一样,出奇的类似,没想到她竟聪慧至此,他先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样子要查这半年内的情况,也是挺累的,现在就开始吧。”

    左天奇负责令史官的记录,他先去令史馆见令史田容,田容也是太监,不过他是负责各处送来的文件整理,见左天奇来了,颇感意外,说道:“大人何事竟来找奴婢,我这是清水的地方。”

    左天奇打量了一下田容,四十左右的年纪,光滑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只是头发略见花白,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便笑道:“清水不清水的没关系,左某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的,有打拢处还望公公见谅。”

    “小娃子嘴还挺甜,你是什么官职啊?”田容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着左天奇。

    “在下卫尉寺承!”左天奇答道。

    “哎哟,四品官呢。小看你了,比我还大着两级呢,我这里属令史大人统属,专管出入宫门的记录!你找我不会查查谁偷着跑出去了吧!”田容拿来了厚厚的一份记录放到左天奇的面前。“这是三个月内的记录,你看看,要是不够,我给你找这半年的记录!”

    “多谢令史大人,我就是要这半年的记录。”左天奇拿过了记录。看了一眼田容觉得此人还算精明。

    “这宫门进出啊,天天的都有,出去采买的,出去会亲戚的,还有各宫的主子派人出去联系家人的,虽说有些事是宫里的规矩里禁止的,可是谁家没有个大事小情,咱们宫门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说是检查。使些银子也就这去了。谁还劳什子的记得那么清明,你要查就查,可我话可说在头里,这查不查得出,可问不得我!”田容直接拿话就堵上了,明摆着不让左天奇问。

    左天奇摇了摇头,他本也知道这事难查,听得他几句唠叨,也没什么,便道:“令史大人只管拿记录给我。至于查不查得到,就看左某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田容一笑,又找了一本给他,自己背着手出了门。到外面看雪景去了。

    令史馆不是十分大,令史可以有阁下令史,掌管宫内礼仪事物;记室令史,掌管各种文书以及陈奏的表章;门令史,便是掌管宫门出入;还有其它令史分别掌管诸曹文书。由于繁杂,所以分门别类。占了整整一大间屋子,各个令史各有管舍,这间门史令室,便记录了自光武帝至今的所有宫门出入记录,所以火烛是禁止的,只在角落里有一个炭火的火炉,火已快熄灭,外边包着极细的铜丝外罩,上面都是流云纹的图案。是以室内并不温暖,左天奇看了一会,便觉寒冷,手脚冰冷,但是也只得忍得寒冷,耐着性子翻看。

    果然如田容所言,里面记录的都是千篇一律的较多,看了许久,都是什么宫人什么人出宫采买之类。近三月的记录,竟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郑氏那一条,都只记着,承福殿郑氏私带药品,杖毙。只得摇头翻看半年的记录,仍是无果,就在他最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条,写着,药局李鹏带药渣出宫掩埋,竟有五条之多。而且是在一个月之内,连续五次,这确有些奇怪,难道那一个月之内,宫中竟用了那么多药吗?

    还有药渣之类的处置竟要到宫外掩埋吗?这些都挂着古怪。他又将前后的记录翻看了一遍,也看到了药渣带出掩埋的记录,只是十分分散,不在一处。他招呼道:“令史大人,可以请教一件事吗?”

    田容正在外间和几个令史说话,听他招呼,便入内道:“我已告诉了你,我只负责记录,这几面有事,我一概不知。”

    “我只是想问问,宫内使用过的药渣都要带出宫掩埋吗?”

    “这个要问药局,我却不知,不过自光武帝始便有出宫埋药渣的记录,是有档可查的,这有什么古怪吗?”

    左天奇指着记录一栏道:“这个叫李鹏的一个月内五次出宫掩埋药渣,这里面有古怪,难道那一个月宫中很多人生病,很多人用药吗?”

    “我一个管理宫门记录的,这些事我可管不着,你查完了吗?”

    “查完了,不过要借大人的记录一用。”

    “这可不行,这是皇室的记录,都要在管内保管,你要拿走,得请教令史大人,我可不能擅自做主,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田容一脸严肃,真接拒绝。

    “令史大人在哪,我找他。”左天奇无奈问道。

    “令史大人今天不当职,你要找明天来吧。”田容一脸的阴森。

    “好吧!”左天奇只得将刚才认为可疑之处抄下,放入怀中,告别了田容,直接奔医局去找郑众。

    郑众不光管这些事,宫里的大事小情都得管,已是忙得焦头烂额,左天奇进来时,见他正在和王银儿说话,便没敢打扰,站在一旁边等候。郑众也看到了他。招呼道:“左大人,你先等等我,我和王姑姑说完就和你说话。”

    王银儿却笑道:“我这没什么要紧的事,太后也是的。自禁了承福殿那位,这事情是都落到了我们的头上,我看啊,皇上还是早早立了皇后的好。”

    郑众笑道:“说的也是,阴贵人虽犯了宫中的规矩。人却是极精明能干的。等她解了禁,我们还是求太后老人家开开恩,还是让阴贵人主掌内廷吧。”

    “说的是!”王银儿看了一眼左天奇笑道:“左大人,倒是尽责,太后交待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左天奇知道她是太后的人,只笑笑道:“还有一点眉目,正查着呢!”他却不知王银儿虽是窦太后的人,却是极善良的人,全为宫里人着想。

    “这事也难办,你们忙着吧。我得回太后的话了。”她说着转身出了药局。

    郑众才问左天奇道:“左大人,你来我这儿,莫不是事情有了进展?可查到了什么?”

    左天奇看看左右,见各人忙各人的事,便小声道:“郑大人,我只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郑众见他郑重,也觉奇怪。

    “宫里的药品在用过之后,药渣是如何处理的?”

    “一般是焚烧,但是如果药品里含有毒药或是焚烧时的气味影响人的就出宫掩埋。怎么?”郑众解释过了,也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的问。

    左天奇也不理他的询问。又问道:“那么宫里一般会多久去埋一次药?”

    “自我当大长秋以来,我记得宫里除了宋采女生子时用了一些药,其他都是补药,并不需要出宫掩埋。烧了即可。”

    “大人既如此说。那这个人就有古怪了,我刚翻看了宫门记录,发现药局有一名叫李鹏的人,在八月一个月内,出入宫门五次,而且理由都是出宫埋药渣!”

    “什么?果有此事?来人!”郑众一叫。只见一名小黄门跑了过来问道:“大长秋有何吩咐?”

    “药局内可有一名叫李鹏的,给我找来,我要问话。”

    “喏!”小黄答了,便飞奔入内,一会功夫便又跑了出来道,“回大长秋,药局的管事说,没有此人。”

    “什么?”郑众和左天奇都大吃一惊,同时惊呼出声,互相看了一眼,都惊讶之极。

    “你去叫管事来,我有话问他。”郑众指着小黄门吩咐道。

    “喏!”待他再入内,左天奇道:“郑大人,此事露着古怪,明明记录上写着李鹏二人,怎么会没有此人,难道是假冒?”

    “你先别急,我们问过了药局总管再说!”正说着,见一个人小跑着过来,五短身材,小眼睛不大,却透着精干。

    “范成大,你说没有此人是怎么回事?”郑众指着范成大的鼻子问。

    “回大长秋,确无此人,我这药局上上下下,一共四十五人在册,除了我就是晒药,制药,抓药,配药的人,实没有这个叫李鹏的人。”范成大躬着身子,吓得脸色苍白。

    “那么你这里除了这在册的四十五人就没有别的人了吗?”郑众问道。

    “回大长秋,没有了!”

    “那么每次处理药渣的人是谁?”郑众声音中已含着怒气。

    “叫陈祥,还有一个叫杜长,两个人都在里面,要不要我叫他们出来?”范成大试探着问道。

    “叫,快去!”大长秋的声音已经变了。

    “喏!”范成大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一会功夫带着两个人出来,指着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道:“他叫陈祥,那个叫杜长。”

    “陈祥,杜长,你们谁在八月时出宫门埋药?”郑众阴冷着声音问道。

    陈祥看了一眼杜长道德:“小人等八月份只出宫一次,那也不是埋药,是孙太医让我们陪着去给长公主家的小儿子看病,只那一次,再也没出过宫。”

    郑众更奇,也不想这条唯一的线索断掉,所以又问道:“那么你们可认得一个叫李鹏的人吗?”

    “不认得,听都没听过。”陈祥答道。杜长却不语,许久才道:“小人听过这个名字,是太医院的小杂役。”

    此时左天奇插嘴道:“郑大人,药局失药,一定会有记录吧,药的进入取出都有记录,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丢失,那负责记录的叫什么?还有药是谁进的,谁取的,都是谁,这都是可查之事,难道药局的管事一无所知,我看此人才是嫌疑最大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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