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取祸之道

    亲政大典结束,刘肇兴冲冲的来见李郃,直接一揖到地。李郃忙扶起了他道:“陛下不可如此,岂不折煞小人了。”

    “先生,若无先生的高议,刘肇也不会这么快就执掌天下,实是先生之功。朕明日便下旨封先生官职。”刘肇心怀感激,真诚的说。

    李郃呵呵笑道:“陛下,此议以后再说,现在窦氏一党在朝中党羽众多,朝廷上下多有附臣与亲信。我还是想多留几天我这颗脑袋吃饭呢!”

    刘肇的神色随即暗淡了下来:“先生的意思,我虽亲政,朝政却还是在窦宪的掌握之中?”

    李郃背着手在屋中转了一圈,指着门外道:“陛下,你的心在天空,身子却还是尘世。可徐徐而来。方今天下乱政如麻,陛下初学治国,能力虽有,但是窦氏一族虎视眈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此局势,你该学一个求全之道。千万不可急近求功,最后前功尽弃。”

    李郃虽在刘庆府中,却于朝中大局,了然于胸,他明白皇帝的心思,初生之牛,又刚得以掌权,自然心思活泛,想一举成功,自己一定要把握好节奏,不急不徐,步步为营,才是治乱之上策。

    刘肇阴沉了脸色,低头不语。许久才道:“我还是一个没用的皇帝!”

    李郃目光一闪,如一把利剑般刺破了刘肇的肌肤,让他不寒而栗。只听他冷笑道:“陛下,天命攸关,陛下有疑虑,这是人之常情。什么是天命,陛下你就是天命,窦氏这棵大树,虽是树,陛下却是锯子,是火,早晚会锯断它,烧毁它。我李郃虽不才,却于观星象,打八卦,看命理,猜字都略通一二。陛下登基之初,便现天下太平之象,朝政虽乱,民间却风调雨顺,边关却屡战屡胜,这就是天象,这就是天命。陛下,你就该是这得天下之主,掌天下之人,只是目前尚有阻障,前路却是清晰无比,何忧之有?”

    刘庆这时推门而入道:“陛下,先生说的是,你不可太急!”

    刘肇看了一眼刘庆,笑了笑,“是我太急了?只是接下来之事,先生如何看?”

    李郃接过刘庆拿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赞道:“王爷,此茶清香,实是可口。”

    刘庆一笑道:“这是甘英前几日出门办事带回来的,饮茶一道,我却是不通,要不是陛下来了,我还不拿出来呢!”

    李郃大笑道:“我还是借陛下得来的口福。”

    刘肇也笑道:“如此甚好,我也来喝些解渴。”他喝了一口,只觉清香入口,十分受用,便问道:“甘英是谁?”

    “甘英是小人的徒弟,自小和我习武,聪明干练,我却让他跟着王爷,比跟着我这世外之人要好得多。”李郃解释过,却看向刘肇。

    刘肇早听得明白,想了想道:“过几天窦宪回来,班固必会跟回,听说他正在招募与他一起前往西域的勇士,朕可以推荐甘英效力于他。”

    李郃点头谢道:“多谢陛下成全,小人一生就这一个徒弟,陛下让他跟着班固,我也就放心了,以后的功过与否,就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刘肇看着李郃,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先生,窦宪即将到京,到时朕该如何呢?”

    李郃用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案上写了一个字,“纵”。

    刘肇如堕五里雾中,完全不明白李郃写出这个字是何意,问道:“此字何解?”

    李郃沉着道:“纵,便是纵容之意。任何人,任何事,都会在纵容中露出马脚。陛下可试等等看,窦宪现在只是位重权大,却没有任何谋逆之罪,陛下若是处理,太后必会阻拦,母子同处宫中,于陛下实在难为。不如让他更加骄横跋扈起来,陛下再稍稍露点怯,到时候,我们想要的一切,自会到掌中来。”

    刘庆笑道:“不错,到时候,太后便是说情,只怕,也只得咽回去了吧!”

    窗外檐角的风铃叮叮做响,蓝天下几只雁儿飞过,刘肇心中一片清爽,又喝了一口茶水,让那清香的味道在口中慢慢地变淡,变淡。

    五月二十日清晨,一辆马车自城外而入,几名带甲武士骑自高头大马护在车旁,马蹄敲打在石子路上的清脆声音,在空荡的街头回响。几个欲开门经商的商户,探出头,看了这个阵势,便缩了回去,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马车穿过中东门往西,穿过南宫与北宫之间,转入一条巷道,停在了窦宪的府门前。一名武士下马敲打铜制的门环,良久,中门大开。

    窦家的管家窦成,因刘畅一案被处斩首之刑,现在新换了管家窦库,此人尖嘴猴腮,一脸的诡诈。他见马车到了门口,便招呼了一声,从院内快跑冲出了十几名女婢仆妇来到了车旁。放好了脚凳,两名仆妇上了车子,打开了车帘。

    一只纤纤玉手,自车中伸出,随即一名女子从车中被牵出。她穿着匈奴人的服色,圆圆的脸上,双目顾盼间流露出灵动之色,眉角略高,显得妩媚而凌厉。体态纤秾合度,粉面红唇,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小袄,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迎春髻上一支金丝八形容词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

    她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只是肤色略黑,虽如明珠一般皎洁,却总少了一些书卷的清气。

    女子傲然的四下观看,才在众仆妇的搀扶下进了府门。她是北匈奴送给窦宪的一份大礼,北匈奴王的弟弟右谷蠡王于除的女儿,锦思郡主。

    锦思并不在乎窦宪是多大年纪,到底有多少姬妾,她在乎的是窦宪是否拥有至高的权势。当她听说窦宪的一切之后,她答应了父亲的请求,由使者护送着来到了东都洛阳。

    窦宪得到消息后十分高兴,他早听说锦思是草原上的第一美人,而此时他也在赶往洛阳与锦思相会的途中,只是这时有一件事耽误了他的行程。

    窦宪收到的礼物数不胜数,而收礼了自然要办事,作为回报,那些巴结他的人得到了高官厚禄。然而当刘肇一举处理了四十几名官员之后,消息自然如风一般传到了窦宪的耳中,那些送了礼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人,当然要来找他。这让窦宪十分为难起来,小皇帝的所作所为,也让窦宪十分怨恨。

    他当然不敢直接针对皇上,而袁安、任隗等人又行为高尚,没有任何可以让他抓到把柄的地方,因此,他就将怒火发泄到了一些地位声望不高的官员头上。

    尚书乐恢将河南尹、洛阳令为非作歹的事上奏了皇上,而此二人正是窦宪的好友,于是当窦宪到达河南境内之时,就把矛头指向了乐恢。

    乐恢,字伯奇,京兆长陵人。小时候,他的父亲做县吏的时候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县令,县令一怒之下竟然要杀他。

    乐恢得到这个消息,悲伤至极,立刻跑到衙门面前,放声大哭,哀恸至极,嘴里念念有词:“青天大老爷,放过我的父亲吧!青天大老爷,放过我的父亲吧!”

    县令一开始也是不当回事,但是乐恢越哭越悲伤,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县令急了,这又不是哭丧,你为什么哭得如此悲伤,却是为什么?

    结果问清情况后,也只得放过了他的父亲。

    后来他就学于焦永之下学习经学。焦永做河东太守的时候被查考,他的其他学生们都替他打通关节,当时正是明帝执政时期,上面查得很严,很快,焦永的学生们都被抓,只有乐恢清白,没有被捕。

    阴就听说乐恢的名气,便多次送礼邀请他。乐恢对这位皇帝国戚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多次拒绝了邀请,连答复也没有。

    后来,乐恢回到本郡。当地太守犯法被杀,他的亲朋好友没有一个人去看望死者家人,只有乐恢身穿丧服,表示哀悼之情。

    以后做功曹的时候,他公正不阿,那些想贿赂他的人都被他一一拒绝。同郡有个叫杨政的人多次当中诋毁乐恢,搞得乐恢下不了台,但是乐恢还是因为才能举荐了杨政的儿子做孝廉。

    乐恢孝顺而且为官公正,很快就得到了提拔。建初年间,乐恢被提升到司空府当官,但是司空变成了第五伦。第五伦和乐恢是同乡,按说乐恢可以在第五伦手下混个好前程。但是乐恢知道第五伦买官卖官之后,对他下分不屑,齿于与此人为伍,坚决不肯留任,推荐了颖川的杜安之后就离开了司空府。

    回到家乡之后,朝廷的官员几次征召乐恢,都被他婉拒了。

    后来在袁安和任隗两人的举荐下,乐恢又重新做官,最后做到了尚书仆射。

    按说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他应该变得圆滑通达了,但是正直的乐恢并没有,他多次上奏弹劾窦宪和他的同党,终于,窦宪忍无可忍,决定拿乐恢来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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