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叶柔的死在碎叶城闹得满城风雨,谣言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在众多谣言中,夹着一条毫不起眼的消息,严全明在一天夜里闷在房间内酗酒,结果脑溢血而死。一个小杂役而已,无论哪方面都是微不足道,死了也没什么人关注。消息传到洪渊耳里,有些愤怒,又有些失落和悲哀。

    严全明早不死晚不死,在镇渊殿指证自己是凶手后就突然脑溢血死了,很明显,是师爷唐福德在杀人灭口而已。洪渊没有去察看现场,但不用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对唐福德那个老家伙更加深恶痛绝了。先是威迫利诱,把严全明拉下水对付自己,然后又暗中杀人灭口,这个老家伙果然是一肚子坏水坏事做尽了。

    谣言漫天飞舞,人们暗地里议论纷纷的时候,洪渊接连几天都在客来顺内喝酒,天天不醉不归。叶柔的死太过突然,也让他太过难受,再也无心修炼。柳如烟再次闭关,不知洪渊的状况,只剩下溧水娘和韩朝南等人干着急。

    这天,洪渊又喝得酩酊大醉,从一大早喝到晚上,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自斟自饮。

    天冷了,到外面吃饭的人没有以前那么多。但近几天,来自北方的冷空气引起了大面积的雨雪天气,许多地方的积雪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号称千年极寒,联盟各地的皮货几乎全部脱销,不少商队来到了碎叶城大量收购皮货。跟着商队一起到来的,还有许多要进入无尽深渊狩猎的冒险者,客来顺的生意又好了起来,来晚了就没位置了。

    坐在洪渊周围的,就是从外地赶来的商人和冒险者,几杯酒下肚后天南地北地吹了起来。

    “各位兄弟,许多地方年年都下雪,为什么今年号称千年极寒?”邻座的一个大胡子问道,喝得满脸通红,醉醺醺的说话瓮声瓮气。

    有人迅速回答,“那是因为今年特别冷,遇上了千年一遇的大雪!”

    “错,老子三十年前第一次进无尽深渊狩猎那年,比今年还冷,碎叶城那年都下大雪了。”大胡子赵德摇头。

    “那是因为,老赵你们这些奸商囤积了许多皮货,不使劲忽悠,你们的皮货卖给谁?”有人另外找了一个理由,满座的人哈哈大笑。

    碎叶城位置偏远,路途遥远并且一路上有妖兽出没,比联盟其它地方危险多了。大冬天的,没有丰厚的利润,谁也不会到这里来。皮货紧俏,无论对贩卖皮货的商队还是狩猎的冒险者来说都是好事,大家说说笑笑乐一乐。

    “哈哈,是该使劲忽悠忽悠,大家伙都多赚点银两。不过,这并不是千年极寒的缘由。”赵德也笑了,满脸沧桑。从早些年一个普普通通的冒险者到现在一个殷实的商人,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颇有些成就,经历了许许多多的艰辛。

    “那真正的缘由是什么?”有人好奇起来。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赵德吊了吊人们的胃口,喝了满满一杯酒后,满意地打个酒嗝,这才说道:“其实,千年极寒并不是我们联盟的人自己说的,而是从北面传来的。据说,天下第一神算大师,鬼木崖的宗主鬼无涯夜观星象,算出今年是华龙帝国最强盛、最凶残的一年,也是华龙帝国即将盛极而衰的元年,所以才称为千年极寒。从今年开始,神鬼大陆历史上最强大的帝国,就要渐渐走下神坛!”

    “怎么可能?”

    “就是,华龙帝国现在前所未有的强大,拥有辽阔的领土和庞大的人口,龙血军团到处攻城拔寨无人能挡,怎么可能衰落?”

    “鬼无涯一世英名,号称神机妙算知晓上下五千年,但这次只怕是失算了。”

    ……

    人们喧哗起来,边说边摇头,没人相信大胡子的话。

    坐在窗台边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洪渊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对什么千年极寒的说法他没兴趣,但大胡子赵德所说的鬼无涯却让他心头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死在自己刀下的盘龙帮前任帮主冯健,刚好就是从鬼木崖走出来的,修为不怎么样,在推算方面倒的确有着惊人的本事。当初,仅凭着路人通过城门和各个路口的记录,竟然就推算出来自己就是刘子倩要寻找的那个神秘炼丹大师,这一点,让洪渊都为之佩服。

    区区一个外围弟子都那么厉害,号称天下第一神算师的鬼无涯,在推算、占卜方面厉害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洪渊有些神往,不知鬼无涯是个什么样的奇人,也暗暗多了一分警惕。知道冯健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不多,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会被鬼木崖的人知道。到时候,或许又要多一个强敌了。

    “呵呵,没什么不可能的,龙血军团是很厉害,但还远远没到天下无敌。前些日子,传闻龙血军团的青龙侯楚屠寒,就被我们联盟的一个小人物斩下了一条手臂。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华龙帝国的气运一旦到了尽头,龙血军团再厉害也阻挡不了帝国的衰落,甚至一夜坍塌。”赵德上了年纪,有些事情也看透了。

    “青龙侯楚屠寒?怎么可能?”人们失声惊叫,但凡在江湖上闯荡的人,都知道华龙帝国龙血军团的一个侯爵有多厉害。每杀死一个侯爵,联盟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往往要牺牲五六个联盟一流高手。

    “千真万确,一个在夜龙卫大本营内干活的兄弟私下悄悄告诉我的。据说,联盟高层已经确认过了,消息绝无虚假。青龙侯楚屠寒是在我们联盟内被人重伤的,斩下他一条手臂的那个小人物就在碎叶城!”赵德一字一顿,或许是为了炫耀,又或者是喝醉了,把自己知道的一个秘密说了出来。

    人们一下子就被吊起了胃口,“是谁?”

    “姓洪,名渊。”

    赵德又灌了满满一辈子,越说越兴奋,“听说,那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年,是一个多年来默默无闻的小杂役。在关键时刻却突然爆发,展现了惊人的战斗力和潜力!有人说了,今年是千年极寒的开始,而最初的转折点,就从少年洪渊重创青龙侯楚屠寒开始,象征着将由我们联盟给华龙帝国致命一击!强大的华龙帝国,将渐渐腐朽、坍塌,而我们联盟,将如同少年洪渊一样旭日初升,越来越强大。那少年洪渊,不仅是碎叶城英雄,还是我们整个联盟的英雄,是联盟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有可能是日后最强大的英雄,没有之一!”

    赵德一脸兴奋,恨不得把所有的赞美之词都放在洪渊身上。受他的鼓舞,邻桌的人们大声叫好纷纷鼓掌,头上戴着大斗笠的洪渊却摇头苦笑,一杯接一杯地继续喝酒。

    他对什么联盟英雄这样的虚名没有任何兴趣,虽然确实斩下了青龙侯楚屠寒的一条手臂,回想起来也感觉不到一丝兴奋,心凉如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可以放下一切,只求叶柔活着,但世界上没有如果。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叶柔,那个俏皮动人又可爱的少女,从此只能活在他的记忆中。

    洪渊双眼红红的,大口喝酒,拼命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他不怕睡着后梦见叶柔,只怕百般柔情后,醒来却发现是一场梦。

    “放屁,什么联盟英雄,分明就是个魔头,一个卑鄙、阴狠的大魔头!让我在叶家大院外看见洪渊那小子,非得打断他一双腿不可!小二,上酒!”

    一把沙哑的声音突然从一间雅座内传来,醉醺醺的破口大骂。

    大胡子赵德等人沉默下来,面面相觑,不知在雅座内破口大骂的是什么人。洪渊也有些意外,这把声音他太熟悉了,不是别人,正是师爷唐福德那个老家伙。往日,老家伙假惺惺的要多恶心就装得多恶心,现在不装了,原形毕露破口大骂。看样子,日子似乎过得也很不爽,跑到外面来喝醉了。

    难得在外面遇到唐老狗,机会难得啊!

    洪渊冷笑,沉默不言自斟自饮,双眼却寒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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