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一愕哑然笑道:“西昆仑你说啥?小老儿可听不明白。”梁萧道:“你该当明白得紧我只须一招半式便能逼出你的底细!”阿莫淡淡道:“小老儿武艺平平阁下却是一代宗师要打要杀小老儿岂敢抗拒!”柳莺莺皱眉道:“梁萧你别莽撞先说道理?”梁萧瞧她一眼叹道:“好我便说三个道理叫他心服。”他盯着阿莫屈起左手拇指缓缓道:“其一你曾向我说过天狼子的师父是一个道士。”阿莫叹道:“我也说过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梁萧抬头望天冷冷道:“但你从何知晓‘山泽通气沙中取水’的道家秘术莫非你的师父也是道士?”

    阿莫道:“这不过巧合而已小老儿少时正巧听人说过。再说这个秘术阁下不也知道么?”他这话连消带打颇为厉害。梁萧淡淡一笑屈下食指道:“再说其二你道我为何断定天狼子并非一人?”阿莫笑道:“阁下说笑了小老儿这般鲁笨怎么会知道这些?”梁萧摇头道:“你不鲁笨鲁笨的是我。倘若机灵一些我早该明白这其中诈术。当初我出啸声向天狼子邀战哪知比斗轻功却输了一筹。我只道天下之大奇人辈出此地有如许高手不足为怪。可惜你也瞧见了这天狼子武功尚可但却远非区区敌手。是以我私心揣度当初出的‘天狼啸月’的并非一人而是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我追东边西边那人出啸声我往西赶东边的又啸声扰我以致我东西奔命被你二人从容遁走。”

    阿莫笑道:“这与我有何干系?”梁萧冷冷一笑又道:“不错这二点虽令我生疑却还不足以断定便是你阿莫老爹。”他扳下第三个指头“可惜你一心嫁祸于我却弄巧成拙。今早你见我与朱雀离队便尾随其后让你同伙出嚎声引我离开而后上前与朱雀相见。朱雀怎料天狼子化身为二大意之下被你从后施袭一举击杀。不过你离队之事商队人尽皆知若我返回势必疑到你的身上。你当即使诈将我诱开再绕道返回召来狼群将商队杀了个干净。”说到这里梁萧目光一寒脸色变得铁青寒声道:“然后你诈作被狼咬伤找上彩风等人。你早将朱雀尸搁在必经之途估摸着我已现朱雀尸便引彩风前来小丫头骄横无比几乎儿便中了你的奸计。”彩凤听得脸胀通红欲要驳斥却被柳莺莺瞪了一眼将话吞了回去。

    阿莫摇摇头道:“汉人有话说得真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这些话都是臆测哪算什么道理?”梁萧眉间掠过一丝嘲意笑道:“你说的是这三个道理都是猜测定不得你的罪孽。不过你终究百密一疏留下一个老大破绽如今想赖也赖不掉的。”阿莫笑道:“小老儿愿闻其详。”梁萧打量他一眼笑道:“你倒是镇定得紧。想来古今大奸大恶之徒均有过人的本事!阿莫老爹你可还记得你以‘天狼功’击杀朱雀之时刻意在他后心留下五个青色指印吗?”

    阿莫脸色微变梁萧笑容一敛扬声道:“阿莫朱雀的尸身便在你身后的马背上你可敢将手指和他背上指痕印证一番?”霎时间百余双眼睛均投在阿莫身上场上寂然无声。阿莫面肌微微抽*动数下错退半步双眉向下一耷哈哈笑道:“西昆仑算你厉害!常言道:成王败寇老子认栽!不过你要杀我却是想也别想。”梁萧笑道:“口说无凭试过便知。”

    阿莫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把匕笑道:“我这一刀下去看你怎么杀我?”梁萧眉头微蹙。阿莫狞笑道:“你猜得不错老子才是夭狼子地上那个不过是我的徒弟也是我多年来调教的替身!哼老子杀人无算……”他狠狠瞪着柳莺莺“你手下那些鸟男女也是我杀的要报仇么?哈那是休想!”

    众人不料他用出这招想到难以手刃此獠均是气愤难平。正当此时忽见一骑人马奔来来势奇快顷刻间逼近山丘。梁萧大惊高叫道:“风怜别过来!”

    来人正是风怜早先她伤心失意夹马狂奔过了好一阵见梁萧并未跟来心知他必是随柳莺莺去了更觉伤心呆呆坐了一阵忽然想起梁萧说过天狼子十分厉害不自禁又担起心事思索再三忍不住折了过来。方才赶到山丘之下便听梁萧叫喊正自诧异忽觉头顶风响一道黑影扑面压来她伸臂一格手腕忽地一痛如加铁箍方要挣扎脖子已被匕抵住。

    阿莫这一番兔起鹘落干净利落梁萧武功虽高但相隔太远救援不及。阿莫绝处逢生纵声笑道:“西昆仑看来老天不长眼到底不肯收留老子呢!’’梁萧一点头缓缓道:“好你放了她今日你我两清我决不为难于你。”阿莫笑道:“你当我蠢猪么?我凭什么信你?不过老子心中有个疑惑倒要向你请教。”

    梁萧浓眉一挑却听阿莫笑道:“我混入商队原想伪装常人暗中算计‘天山十二禽’。不过瞧你显露武功又变了主意。心想略加挑拨让你双方厮并那是最好不过了。”他瞧了柳莺莺一眼笑道“只不过为何你一见了她便再三隐忍若非如此我早已大功告成何须挨到现今被你揭破。”梁萧看了看柳莺莺叹道:“她与我曾是故人我明白她就如她也明白我一般。”柳莺莺娇躯一震呆呆望着梁萧美目倏地蒙上一抹泪光。风怜望着二人心中酸楚:“难怪西昆仑那么爱她她美若天仙才智过人。我和她一比不过是个又丑又笨的小丫头罢了……”一时万念俱灰忘了身在何处。

    阿莫默然良久忽地叹道:“想不到我只当天下人人奸险女子水性杨花尤其不可深信故而才甘愿与狼为伍。没料到今日却输给信任二字。嘿也是天意。哈哈西昆仑跟你斗智大大有趣。你说得对老子就是披了人皮的狼以往么我也曾披着狼皮做人后来觉披了人皮做狼更有意思。骗得了更多的人吃人不用牙齿。既然如此哈哈名马美人老子暂且受用西昆仑草枯草长后会有期。”

    说罢纵声大笑。众人悲愤异常纷纷破口大骂梁萧却是面沉如水冷冷瞧着阿莫。阿莫被他一瞧但觉心头冷低头望去却见风怜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不觉心中得意:“小丫头长得不错又很听话。”当下收了匕一拍马臀火流星不知究竟撒腿便跑。

    众人正自束手无策柳莺莺忽地目光一闪唤过胭脂在它背上一拍手指火流星胭脂会意蓦地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嘶声中充满挑衅之意。火流星闻声顿时鬃毛怒张阿莫还未转过念头火流星早巳怒气冲天掉转马头便向胭脂奔去。

    火流星为昆仑马神啸傲昆仑山下万马臣服;胭脂横行天山南北也是未逢敌手;二强相遇本有一争。只是胭脂被柳莺莺约束住了一味忍让火流星百般挑斗无果也只好作罢此时忽听胭脂邀战正是求之不得。这昆仑马神了性子暴烈绝伦除了梁萧无人约束得住阿莫连连使力也煞不住它的去势。

    手忙脚乱间梁萧早已飘身抢到马前。火流星猝然一惊纵蹄而起。阿莫挥掌劈落梁萧怕误伤风怜不敢出掌相迎身形一矮自马腹下穿过。阿莫一咬牙匕精光一闪刺向风怜颈项正想来个同归于尽耳边忽地传来梁萧一声大喝响若沉雷震得他双耳嗡嗡乱响眼角似有紫电闪过。阿莫只觉肩头一凉匕到了风怜颈边却再也刺不进去正自讶异忽觉自己飞了起来再往下瞧却见两条人腿兀自端端正正乘跨马上腰部以上尽都不见。阿莫转念未及便觉眼前天旋地转从所未有的痛楚涌将上来身子如葫芦般滚人乱草扭动数下便已寂然。

    原来梁萧见风怜危殆情急间从火流星臀后拔出“天罚剑”运足内劲扫出切断阿莫执匕的右臂谁料收剑不住剑锋顺势斜下将这一代凶人截成两段。只是他出剑太快天罚剑又锋利得邪乎剑过人体便如风过虚空无所阻碍是故阿莫肢残胸断也未立时感觉痛楚。

    一时大寇得诛梁萧颇感讶异适才他劲透剑身剑上黄褐铁锈变成紫色烂若云霞隐现星文。梁萧虽知此剑为两大剑师用性命铸就定然神异但何以有此变化却是想之不透试着再催内力锈剑晦暗如故。梁萧百思不解还剑人匣将风怜抱下马来。经过这番变故风怜已吓得傻了呆如木偶到了梁萧怀里方才感到后怕低声哭泣。

    梁萧心中怜惜正想安慰。忽听蹄声阵阵回头望去只见柳莺莺催马绝尘向北驰去。梁萧心头一沉瞧身旁的黑鹰形容沉稳便道:“黑鹰你代我看着她。”黑鹰一愣梁萧将风怜推到他身边纵身跃上火流星拍马向柳莺莺追去。

    火流星一心要与胭脂较个高下早已憋足了劲此刻得逞所欲自是四蹄攒空如昊天龙行。不一时遥见柳莺莺人马背影。柳莺莺回头瞧见挥鞭催马。一时间两匹旷世神驹奋起神威前后追逐火流星既难逼近胭脂也无法将它抛下。追逐半晌梁萧骤然提气一起一落跃上胭脂柳莺莺反身一肘想要推他下马却被梁萧搂住腰肢叹道:“莺莺你误会了。”

    柳莺莺怒道:“你抱她那么亲热还有脸说我误会?”梁萧哑然苦笑遥见苍烟淡远罩着一个海子湖水含碧杉林如怀风光颇为佳秀便说道:“好俊的去处咱们去坐坐。”柳莺莺冷冷道:“我干么要去?”梁萧不再多言抖动缰绳来到湖边将柳莺莺拉下马来柳莺莺别过身子只是不理。

    梁萧坐在湖边默默望了远方一阵忽道:“我在西方呆了几年本想终老彼方但想着你和晓霜终究忍不住回来。”柳莺莺陡然回头盯着他道:“你有了晓霜就不该还念着我。”梁萧微微一窒原本他与柳莺莺阔别已久心中憋了千百句话儿想要对她一吐为快但一听这话莫说千百句便是一个字也吐出不来。不由得神色一黯站起身来方欲上马忽听柳莺莺冷道:“你去哪里去见晓霜妹子么?”梁萧道:“她身罹绝症这些年不知是否好了一些我心里挂念得紧这次前去但能偷瞧她一眼也心满意足了。”柳莺莺沉默一阵忽道:“我走了之后生出许多变故么?”梁萧被她这句话勾起往事摇头叹道:“所谓云烟过眼转头成空不提也罢。”

    柳莺莺坐下来摘了一朵野花在湖面上拨出阵阵涟漪她凝望湖水忽地轻声道:“你这笨蛋嘴里不说倒愿意憋在心里?哼也罢我只问你那个叫风怜的女子是怎么回事?”梁萧双眉一扬正色道:“莺莺你还提那孩子便是瞧我不起了。”

    柳莺莺冷笑道:“我就瞧你不起不服气么?那孩子?哼那孩子对你的心意瞎子也瞧得出来。”梁萧不觉一呆又听柳莺莺道:“你过来。”梁萧又是一怔柳莺莺怒道:“来是不来?”梁萧瞧她眉眼神态便知她性子作只好坐下柳莺莺也不正眼瞧他拍拍身边草地说道:“坐这里。”梁萧略略迟疑勉强靠得近些。柳莺莺道:“你且闭上眼。”梁萧不敢违拗阖上双眼忽觉柳莺莺纤手搭上肩头将自己的头枕在她香肩之上梁萧不禁慌乱起来欲要挣起忽觉脖子上一凉张眼看去却见柳莺莺将匕搭在自己颈上冷笑道:“我刀子一动就能割断你这臭贼的脖子。”梁萧一时捉摸不透咽了口唾沫道:“杀了我有什么好。”柳莺莺道:“宰了喂狗倒是好的。”梁萧惨笑道:“你好狠。”

    柳莺莺怒道:“少废话我叫你闭眼你干么睁开?”梁萧唯唯闭眼他肉眼虽闭心眼犹开觉出柳莺莺将匕蘸了水给他刮起胡须来一边骂道:“邋遢鬼这把胡子能当扫帚使啦无怪那些小丫头也敢来嘲笑你!还有这身衣服臭死人了这次被我瞧见你若不洗个澡儿换件干净衣衫休想离开。”梁萧听得这话蓦地心头一酸几乎淌下泪来当下紧闭双目默不作声。

    刮完胡须柳莺莺慢慢伸出纤指轻抚他颊上疤痕叹了口气却没说话。梁萧偷偷张眼从下方瞧去只见她目光凝注湖面双颊散出淡淡的柔光宛若透明。湖水旷远尽头处白日西匿云空瓦蓝一片远山低小含烟叠翠。柔风贴地吹过在二人身边绕来绕去拂过草尖宛若歌吟蓦地惊起两团火球样的鸟儿扑楞楞蹿到半空盘旋数匝各自飞去了。

    过了许久梁萧听到动静直起身子只见暮霭中飘来一片朦胧火光。柳莺莺拢了拢秀淡淡地道:“不用看啦是孩儿们来了!这里是回村的必经之途。”梁萧瞧她惆怅神色不自禁悲从中来转头望去却见火流星扭头摆尾正与胭脂顶撞拗气不由骂道:“这个野小子没有胭脂一半听话。”柳莺莺白他一眼骂道:“物似主人形。”梁萧笑道:“女诸葛你这回却猜错了这马儿可不是我的。”柳莺莺奇道:“是那女孩子的么瞧不出她本事如此之大竟能降服这匹神驹?”

    梁萧摇了摇头将昆仑山下捕马赠马之事略略讲了一遍。柳莺莺摇头道:“你这个大蠢材行事莽撞不计后果更不懂女儿家的心意你送马给她时那女孩子就对你动了真情。”

    不一时黑鹰等人擎着火把迤逦而来风怜也在队中神色怨苦愁眉不舒。柳莺莺起了身落落大方与梁萧并肩站立。黑鹰翻身下马歉然道:“大领坐骑被狼咬坏了找马费了好些时辰。”柳莺

    莺道:“不打紧。黑鹰这位是梁萧我中土时的旧识武学深湛。你不妨向他多多讨教。”黑鹰一征拱手为礼。梁萧心下明白:柳莺莺想要自己传授下属武功。也不便推辞还礼道:“讨教万不敢当能与黑鹰兄切磋一二当是生平快事。”众人见他言辞谦和心底暗生亲近。唯独彩风对梁萧嫌隙未消听得这话重重哼了一声。

    众人在湖边歇息一晚凌晨重又出。柳莺莺见风怜形神恍惚心中不忍拍马赶到梁萧身边低声道:“不论你心意如何对这女孩子总得有个交代。”梁萧摇头道:“我话已挑明只怕劝慰太过又生误会。”柳莺莺沉吟道:“女人间好说话你若不介意我老着脸皮跟她说说。”梁萧喜道:“求之不得。”柳

    莺莺白他一眼道:“高兴什么?你又欠我一个人情早晚都得还我!”梁萧笑道:“一定还一定还。”

    行了数个时辰遥见茅舍井然却是一处村落背依坡春水曲弯弯绕村而过原本春寒未尽但因四面山势高峻地气暖和村内外早已木茂花繁蜂蝶竟飞。柳莺莺手指道:“梁萧你瞧我这小禽村怎么样?”梁萧赞道:“谷幽山静林深水曲真是隐士韬晦之所。”柳莺莺微笑道:“我本来住在瑶池风光尤佳。后来蒙古人人山搜捕辗转几次才到这里。却好一住三年再没挪过窝儿!”梁萧听得这话胸中一酸望着柳莺莺如花笑靥忖道:“她一个女儿家屡次对抗强敌大寇这其间不知历经了多少险风恶浪生死悲喜。”

    众人将死难同伴葬在村落北坡。十年来“天山十二禽”情同手足迭经凶险从未折了一个如今一日之间便有三人亡故余者均是伤心无已哭声一片。彩凤与朱雀本是爱侣而今长空折翼孤雁独飞更是悲不自胜。唯有柳莺莺见惯生死心性通达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莫要自苦太甚想来朱雀儿九泉之下也不想见你如此。”彩凤竭力忍泪但终究无法忍住叫了声“大领”靠入柳莺莺怀里又哭起来。

    悲悼一番傍晚始才还村。小禽村有一眼温泉柳莺莺心思灵巧将泉水分流化一为十汇入十个石砌小池上面盖上小屋男女各别。众人数日来追南逐北辛苦之极此刻得了暇隙均至泉中沐浴。梁萧浸了半个时辰备觉爽利换了衣衫来到聚义大厅只见厅壁栋梁都是大杉木搭造根根排列整齐粗而不陋凉意逼人。

    男子们洗浴马虎黑鹰等人早巳抵达正在厅中议论恶斗夫狼子的情形说起痛杀恶狼凶人激动不已说到死难的兄弟又是悲愤难禁哗然一片忽瞧得梁萧进来纷纷起身施礼。

    宾主落座寒暄一阵自然说到武功。众人问起梁萧也就随意指点一。二。说话间忽听一阵笑语柳莺莺手拉着风怜走了进来她此时换了一件鹅黄衫子青丝尤湿双颊被温泉热气熏过嫣红未褪娇艳无比。梁萧见她对风怜举动亲呢不觉讶异。

    柳莺莺牵着风怜施施然坐在上。男子们端来一排松木桌凳摆在厅中片刻功夫女将们鱼贯而人奉上酒肉。敢情她们许久不来却是去准备饭食。摆好杯著众人各自落坐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圆脸少女端了酒坛依次斟酒从酒壶里倾出一团粘稠酒液色作青碧浓香扑鼻。不消片刻便斟到梁萧身前这女孩儿梁萧从未见过忽瞧她细眉大眼竟与阿雪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心头微动多瞧了她几眼。

    圆脸少女面皮薄嫩被他目光凝注顿时红透耳根手上一乱将酒水洒在桌上。她着了慌忙伸袖去抹。柳莺莺笑道:“啊哟雪雁这小妮子动春心呢。”那圆脸少女燥了个大红脸十分不依搁下酒壶钻进柳莺莺怀里胳肢她柳莺莺咯咯直笑连声道:“好啦雪雁儿算我错啦当我没说好不好!”雪雁这才罢手兀自杏眼圆瞪瞧着柳莺莺。

    梁萧见她二人如此脱略行迹甚感诧异。柳莺莺瞧出他的心思笑道:“对敌时我作他们的大元帅大将军;回到这里他们便是我的小弟弟小妹妹了。”她抚着雪雁的脸蛋笑道:“好啦好啦别腻在我怀里了叫外人瞧着笑话。”雪雁在“十二禽”年纪最幼柳莺莺对她宠爱有加此次迎敌天狼子也不忍带着却将她留在村子里。

    梁萧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空落落的:“莺莺这些年虽然辛苦但她纵横西域属下众多又能苦中作乐宽解心怀。晓霜心优世上生死却被幽闭在天机宫内这十多年必然万分难过。”想到这里东归之心愈加迫切叹了口气举起酒盅饮了一口但觉人口清甜回味深长不禁赞道:“好酒可有来历。”柳莺莺道:“这是‘黑马奶酒’。”梁萧端起酒盅注目细看沉吟道:“我以往喝过的马奶酒色泽浑白滋味甘酸且有一股膻味。这酒不仅颜色青碧而且甘甜适口绝无异味!”柳莺莺笑道:“白马奶酒滤除奶质时只搅动了几个时辰黑马奶则要反复搅动七八天将酒中奶质全部滤去才能色泽泛青绝无膻味。”

    梁萧动容道:“搅动七八天那可是大功夫。”

    柳莺莺在雪雁脸蛋上拧了一把笑道:“我可没那穷耐心都是雪雁儿一手酿的。”雪雁把头一低红透耳根。梁萧没料到这羞怯无比的女孩儿竟酿得一手好酒颇感讶异拱手笑道:“原来是女杜康佩服佩服。”雪雁少见生人格外怕羞瞟了梁萧一眼双颊更红。柳莺莺瞅他一眼道:“我这些小弟弟、小妹妹可不似你这般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都有一样厉害本事。”她一一指点过去道“黑鹰儿是第一流的猎手他相中的野兽凶恶也好狡猾也罢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梁萧赞道:“当真鹰眼如炬!”举酒便干黑鹰爽朗一笑也举酒相陪。柳莺莺又道:“青鸾儿最会莳花村边的花草都是她一手培植。”梁萧笑道:“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又尽一杯女孩儿最爱听人奉承青鸾听他一赞大为欢喜对他的嫌隙也减了大半。柳莺莺又道:“彩凤儿是咱们这儿的天孙织女针线上的功夫天山脚下无双无对。”梁萧笑道:“妙手天成彩凤姑娘这身彩衣当是自个儿绣的吧。”彩凤却不领情扭头哼了一声道:“虚情假意言不由衷。”

    柳莺莺随口引介敢情黄鹂善歌云雀善舞鸳鸯却是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做铁鸳长于建筑女子叫作阿鸯最会调弄脂粉。柳莺莺说到鸳鸯二人神色一黯道:“朱雀儿、乌鸦儿和翠鸟儿也各有绝技可惜无法与你引见了。”众人俱是凄然。

    梁萧正要劝慰柳莺莺摇头道:“你不必多说.生若春花死如秋叶我也想得通的。只不过这几人虽各有本事却没有一个会铸刀剑的。”她拉起风怜笑道“我问过风怜她是精绝人精绝人铸剑锻刀西域知名。现如今‘天山十二禽’仅剩九人再多一人便能凑成十个。梁萧我若让风怜做‘天山十禽’之一你答应不答应?”她望着梁萧似笑非笑梁萧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皱了皱眉笑道:“她答应便好何必要我作主?”

    柳莺莺道:“这就好说!”转眼瞧着风怜风怜点了点头。柳莺莺又笑道:“不过我这几个弟妹都是出了名的厉害梁萧你也见识过了。风怜武功不济入了伙势必要受欺辱。”梁萧瞧了彩凤一眼嘴上不答心中称是。却听柳莺莺续道:“故而我想让她拜一个厉害师父即便风怜一时学不成武功但使有了这个师父也能叫人不敢轻辱。”梁萧奇道:“是谁?”柳莺莺冷笑道:“还会有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呗。”梁萧吃了一惊腾身站起柳莺莺对风怜使个眼色风怜移步上前屈膝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梁萧失惊道:“这可如何使得。”正要搀扶却听柳莺莺道:“怎么使不得难不成辱没了你梁萧么?”梁萧恍然明白:“是了倘若风怜做了我的弟子师徒有分她再不能与我有男女之私。难为莺莺竟想出这么一条绝计!”当下叹了口气不再推让袖手任风怜拜了三拜方才将她扶起。风怜始终垂着头心中悲大于喜泪水到底流了下来。

    柳莺莺暗自喟叹其实这拜师之计并非是她定下而是风怜自己的主意;当初她告诉风怜许多往事本是望她死心哪知风怜听了虽答应斩断情丝却要拜梁萧为师。柳莺莺知她痴心难改但以之自况又是颇为同情不忍逼她太过。瞧得师徒之礼已成柳莺莺举杯笑道:“今日我多了一个小妹子梁萧你也收了一个大徒弟你我须得尽饮此杯才是。”梁萧摇头道:“这辈分真乱得一塌胡涂。”柳莺莺白他一眼道:“咱们各交各的你想占我便宜我打你老大的耳刮子。”众人大笑。

    只因同伴新丧不久众人嘴里不说心头到底阴霾未散难以尽兴略略点缀两杯各自回房去了。梁萧住了一夜次日收拾行囊去柳莺莺住处告辞。柳莺莺住在一座两进小院四面遍植杨柳。梁萧到了院门外见彩凤坐在门石阶上对着日光在一截水绿缎子上绣花瞧见是他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梁萧还未答话彩凤咬着细线牙缝中冷冷进出声来:“大领说了倘若叙旧你不妨进去坐坐若是告辞那就不必了。”爱理不理又低下头了。

    梁萧怅立半晌心道:“相见不如不见如此倒也干净。”再不多说转身便走出了村子眼瞧便要转过这个山坳忽觉胸中一酸掉头望去却见山边树林里有绿影闪过。梁萧呆呆望着山林深处四周寂然一片唯有山风掠过头顶鸣呜作响。也不知站了多久他还过神来幽幽一叹掉头向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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