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四人启程南行。梁萧与柳莺莺大吵了一回负着行礼闷头走在前面。柳莺莺见梁萧不理伤心难过气无处便寻花生的不是动辄拳打足踢哪知小和尚身似铜浇铁铸挨上三拳两腿他只是呵呵傻笑;柳莺莺却觉手脚疼痛难禁一时无法可想满腹怨气又落到花晓霜身上仇恨更深一层:“即便梁萧恨我一辈子我也非弄死你不可。”

    走走停停行二十余日进入江西境内果然是千村荒芜鸡鸣不起荆棘丛生中有白骨;元军固然如狼似虎四方横行大宋败兵也化为流寇白昼蜂起到处劫掠梁萧纵有冠军之勇但杀退一批又来一拨也觉不胜其烦。有时行走数十里不见人烟一入夜里则四面寂寥只闻啾啾悲风仿若万千鬼哭。

    这一日四人经梅岭进人两广境内又遇上大群难民伤病甚众待得救治完毕携带药材便已耗尽。花晓霜挎上药篮药锄道:“萧哥哥我去山里瞧瞧看有什么草药?”梁萧道:“我陪你去吧。”花晓霜点点头还未动身便听柳莺莺冷笑道:“就这么去了?”梁萧知她心意只得道:“你也来吧!”柳莺莺轻哼一声背着双手跟在二人身后;花生独自留下照看行礼。

    三人在山间行走一阵花晓霜举目四顾忽见前方山崖之上生着一丛一株草药喜道:“先采这个只要叶子和果实。”梁萧当即爬上以镰刀割下柳莺莺瞧着眼生问道:“这是什么?”梁萧摇头道:“我也不认得晓霜你来说。”柳莺莺只是撇嘴冷笑花晓霜迟疑道:“这草叫做‘王不留行’。”梁萧奇道:“好怪的名字?”花晓霜道:“这种草药有行血之功配药服下能使血流畅行就算皇帝下令也阻止不了故而得了这个美名。”梁萧听得这话不由忖道:“做人何尝不英如此?认定的好事就当尽力而为以帝王之尊也不能阻拦;若遇上可恶之事就算刀斧相加也当全力制止。”他边想边走山路渐狭草药越多起来形形色色错杂共生花晓霜惊喜不胜边走边采循着药草行出一里药草不减反增更为茂盛。

    花晓霜不由止步道:“萧哥哥当真蹊跷这么多草药怎会长在一起?一季中的草药除了寥寥几样几乎全都有了难不成这些药是人家养的?”梁萧道:“不过凑巧罢了。”花晓霜道:“不对有些药不该产在此地川贝这种东西就该是人为移植来的。”梁萧知她医者之性言不轻也不由心下生疑。柳莺莺冷笑道:“说不管用再往前走一切自然分明。”当先便走梁萧紧随其后渐入深山前方雾气也浓重起来。梁萧害怕彼此相失与二人手挽着手左手拉柳莺莺柔荑入手温软如绵不觉心怀怡荡右手则挽住晓霜小手纤柔微凉宛若春水又不由想人非非:“若能一生一世执着二人之手并肩而行真是莫大福分。”

    转念间忽又气馁“她们都是当世奇女子方才的念头当真辱没了佳人。”真不知这段纠葛如何才能了结。

    柳莺莺走在最前她虽胆大但终是女孩儿家当此虫偃鸟息万籁俱寂也不由心生冷意只觉雾气越浓重好似从天而落的一团团牛乳渐已不能视物。道路由狭而宽空中飘浮着丝丝甜香。柳莺莺摸索着走了数步忽听花晓霜道:“萧哥哥这……这雾气有些古怪咱们还是转回得好!”梁萧道:“说得是莺莺你说如何?”柳莺莺心念微动:“而今雾气甚浓正是杀那小贱人的绝好机会任你梁萧如何机警两眼不能视物也休想拦得住我。”心中杀机一起再难遏止轻轻嗯了一声道:“胡说八道山中惯常有雾又是什么古怪的?”一边说一边将袖间短匕退到掌心。花晓霜听她动问不好不答便道:“我也说不上来就觉这雾气粘丝丝的叫人心头不舒服……”此时柳莺莺听声辨位悄然挪动不待花晓霜说完匕猛然刺出正中晓霜胳膊花晓霜猝不及防失声痛呼。梁萧惊道:“晓霜怎么?”柳莺莺一不做二不休银牙紧咬抢到花晓霜近前只一把便已揪住她的衣袖手腕一拧正要刺她心口谁料足下一软踩到个腻乎乎的物事未及还过神来足胫乍紧一股钻心剧痛闪电般从足踝蹿将上来顿时惨哼一声屈膝跪倒仓猝间也将晓霜拽到。梁萧大惊抢到二人身前只听柳莺莺呻吟道:“脚脚……”梁萧伸手探出摸她纤足忽觉一阵风声掠来。梁萧出手奇快那东西未及张口便被他将头捏住。梁萧只觉手中滑腻端地把捏不住不由脱口骇呼:“蛇!”手中一紧那条蛇头开脑裂当即毙命。

    花晓霜听到叫声忍着手臂剧痛急声道:“萧哥哥封血脉。”梁萧应声出手连点柳莺莺大腿至腰胁处十余要穴将她腿上血脉尽皆封住惶声道:“再怎么办?”花晓霜一呆道:“是什么蛇?”梁萧取出火折哪知雾气极浓才一打燃又被雾水浸熄。柳莺莺只觉腿脚痛痒难当呻吟道:“梁萧……我……我要死了……我死啦你就能跟与病丫头相好是不是?你说……”梁萧力持镇定搂紧她道:“别说傻话!晓霜再怎么办?”却听花晓霜道:“毒蛇林林总总毒性也各有不同非得对症下药才能奏效但我这里也没蛇药……怎么办?怎么办呢?”说话声中已带上哭音。柳莺莺蛇毒人体神智已有几分混乱隐约听到这话大骂道:“你就盼我死了好与梁萧相好?小贱人……你……你的心比毒蛇还毒……我……我就算作鬼也不放过你……”骂得虽狠声气却越弱了。

    柳莺莺出手暗算花晓霜心里再也明白不过只是她天性善良软弱见不得他人受苦是以百般苦思欲救这情敌性命只苦于雾气笼罩身无解药难以施为。谁料柳莺莺濒死之际怨毒更甚辱骂不绝花晓霜委屈已极不由得双手捂面嘤嘤哭了起来。梁萧怔了一怔猛地撕开柳莺莺裤管对着伤口吮吸起来。花晓霜听到裂帛之声顿知梁萧心意惊叫道:“萧哥哥你……你会送命的……”梁萧默然不答只不断吸出毒血吐到地上柳莺莺毒血泻出神智稍清乍觉梁萧在给自己吸毒心中一惊失声叫道:“不……不要……”想要挣扎但梁萧手臂如铁哪能动弹心中一急又昏过去。

    雾中那股子甜香越浓郁梁萧吸了片刻但觉血中腥臭渐褪气味趋于冲淡方才住口正要坐下忽觉身子一阵麻痹头脑生出晕眩之感心头暗惊:“这毒来得好快!”翻身坐倒正要运功抵御谁料伸手触地忽地碰到一团滑腻之物心中一惊:“还有蛇?”不待那蛇掉头而噬一掌拍出将其震得稀烂。

    只在此时四周咝咝声仿若潮水起伏向这方汹涌而来。忽听花晓霜一声惊呼梁萧心念电转叫道:“快过来!”却不见晓霜动弹梁萧一手抱住柳莺莺伸手探出忽觉一条大蛇从天而降缠住他手臂。梁萧袖手摔脱竹剑掠出将大蛇凌空截成三段反手间恰好抓住晓霜但觉她浑身僵直不由诧道:“怎么?”花晓霜颤声道:“蛇……在……在我……我身上……”战战兢兢口不成言。

    此时雾气浓重梁萧不能视物凭着触觉竹剑颤动顺她身子滑落剑上带上“转阴易阳术”只听啪嗒之声不绝四条蛇断成十截自晓霜身上落下。梁萧将她拉过忽听足下悉嗦作响群蛇八方掠来梁萧左掌抡了个圈儿掌风激荡将足下毒蛇扫开。

    如此听风辨位梁萧连连挥掌出剑逼开蛇群但分心旁顾体内蛇毒渐渐压制不住攻心而来不一时便觉惬恹欲睡又挥数掌渐自站立不定盘膝坐下便将二女放在膝边一边运功逼毒一边挥剑驱蛇。忽然间头顶又落下两条毒蛇梁萧竹剑盘空一转将其截成四段蓦地心头一动:“我糊涂了天上哪会有蛇?近旁当有树木!”掌挥剑舞扫开十数条毒蛇高叫道:“晓霜伏我背上来。”

    花晓霜听得千百毒蛇吐信之声早巳吓得呆了闻声战战兢兢伏到梁萧背上。梁萧待她搂紧左手抱住柳莺莺奋起神威忽地双足陡撑纵起一丈有余伸手勾拿挂住一条树枝但那树枝纤弱吃不住三人重量喀然折断。

    梁萧手抓枝桠之时便已审其粗细粗者在左心知左边定是树干是以树枝才断他左腿凌空一旋果然勾住树干。右手伸出又搭上一段小枝借力猛挣又翻起丈余落在树桠之间。他中毒不轻这几下纵跃虽无花巧却似耗尽他浑身气力。蛇毒趁势流遍全身梁萧周身麻胸闷欲呕身子一偏几乎栽落匆匆出剑刺人树干勉力撑住默运玄功与蛇毒相抗但如此一来欲要再动半个指头也无可能了。

    花晓霜一手搂住梁萧一手扶着树干心儿砰砰乱跳但听蛇啸之声越近蛇群分明向树上涌来惶急无奈不由连声叫道:“萧哥哥!萧哥哥!”叫了两声却不闻动静心头大惊伸手摸上他脸只觉奇热如火再探他脉门不由骇极而呼敢情蛇毒霸烈已然渗入梁萧五脏。其时蛇啸更响好似万蛇狂动集于树下。花晓霜欲哭无泪主意尽失忽听柳莺莺低声**不由放声哭道:“柳姊姊萧哥哥……不成了不成了……”柳莺莺得梁萧吮出大部毒血残存蛇毒微乎其微已不足为患;经此一阵渐渐醒转听得蛇啸激响再摸四周都是树干她心思灵动远胜晓霜瞬息明白梁萧意图欲要站起又觉浑身乏力。听晓霜叫喊只得喘气道:“你……你拿竹剑守住这里别让毒蛇……上……上来蛇不上来就奈何不了咱们。”花晓霜无法可想应声摸到竹剑方要拔起忽觉手背一凉一条蛇蜿蜒攀上缠住她手臂不由失声尖叫正想袖手摔开忽觉手腕剧痛已被毒蛇咬中顿时痛哼一声心中惨然:“糟糕啦。”哪知手臂上那条毒蛇一阵痉挛忽地松开嗖地向树下落去。

    花晓霜不及多想她没有梁萧那等指力唯有取出银针匆匆封住血脉正想割脉放出毒血乍觉膝上冰凉咝咝之声大响也不知多少毒蛇涌上来。花晓霜想到梁萧热血一沸生出拼死之念银牙紧咬举剑将一条毒蛇挥作两段。谁知就在此时身边毒蛇出阵阵异响挣扎辗转痉挛堕下。树下蛇啸也调子大变充满狂躁惊惶之意由近而远四面散去。

    花晓霜大为诧异略一沉吟恍然明白:“我身患‘九阴毒脉’本身就是个大毒物血中的九阴之毒远较蛇毒猛烈毒蛇咬我当即死了而我的血洒出来毒蛇沾上嗅到都会没命。”一念及此抚着柳莺莺用短匕刺出的伤口庆幸之余又生凄凉当下伸手压迫创口顿时血流如注洒在梁萧与柳莺莺身上花晓霜又将血在身侧洒了一周群蛇避之不及哧哧散开。花晓霜一阵忙乱失血甚多只觉心悸神虚。坐了片刻心念忽动:“我被蛇咬伤却浑然没事想必九阴毒脉以毒攻毒对蛇毒有克制之功萧哥哥毒人五脏若再不挽救定然不治以毒攻毒纵然凶险但比之坐以待毙强了许多。”伸手一摸但觉梁萧火热已退身冷若冰情知他命在须臾便将手臂伤口放在他嘴边道:“萧哥哥你把嘴张开。”梁萧虽痛苦难当内心却始终存有一分清明闻言口齿倏分花晓霜将鲜血滴人他口。不一阵功夫梁萧身子由冷变热晓霜摸他脉门情知蛇毒被克不由欣喜欲狂哪知失血太过心情一松寒毒猝一阵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昏沉之间忽听得一片‘咕咕’怪响四下响起又觉一只手掌抵在背上热流源源不绝涌人体内不由神智一清喜道:“萧哥哥你好啦?”梁萧嗯了一声道:“多亏有你!”花晓霜睁开双目四周雾气依旧那咕咕声越响亮不由问道:“哪来的青蛙?”梁萧道:“蛙鸣声可响亮多了这是癞蛤蟆在叫。”花晓霜侧耳细听觉蛇啸声如故不由惊道:“不好蛇要吃蛤蟆了。”梁萧道:“那可未必听起来双方似在争斗蛇没赢蛤蟆也没输。”花晓霜耳力远不及他听到这话心中惊疑却听梁萧道:“你没事了吗?”花晓霜点了点头忽想起梁萧没法看见便笑道:“我没事啦。”却听柳莺莺冷笑一声道:“你若死了那才好呢!”梁萧心中有气沉哼一声柳莺莺也气道:“怎么?她望我死我就不能望她死么?”花晓霜一惊吃吃地道:“我……我怎会望你死呢?”柳莺莺道:“你还想狡辩?我被蛇咬了你假作不知。梁萧中毒你却救之不及。哼这些天我见你治病救人还当你真是个难得好人。敢情好你以前都是装模作样骨子里与我柳莺莺也没什么两样阴险之处犹有过之。”她暗算晓霜未成终究心虚故意拿话堵她的口若能将花晓霜说成一个阴险小人待会儿l即便她说出自己暗算之事梁萧也未必肯信了。

    花晓霜听得浑身抖却不知如何辩驳。忽听梁萧说道:“晓霜你那时给我吃的什么?”花晓霜听他口气不禁流下泪来凄然想道:“敢情你也怀疑我么?”但她生来面嫩要她说出“是我的血”这四个字那是难之又难。柳莺莺见她无话自以为得了理心中暗喜。

    梁萧虽觉此事不合晓霜性子但事实俱在花晓霜又不辩驳也不由将信将疑想到二人明争暗斗竟至于此不由心如刀割:“早知如此我死在钱塘江边岂不干净。”一念及此长长叹了口气。晓霜听他叹息实在按捺不住靠着树干哭出声来。梁萧一惊抚着她背道:“晓霜这不怪你都是我的不对!”他越是这般说花晓霜越觉委屈哭得更甚。柳莺莺冷道:“做了便做了后悔也没用。”梁萧喝道:“你还说你前些日子的那些手段也未见得光彩!”柳莺莺一怔大声道:“是啊我是不光彩我……我那样做是为谁呢?”越说越难过也嘤嘤地哭起来。梁萧左右为难好生无趣。

    说话间蛇与蟾蜍叫声更烈间杂无数异响喀嚓喀嚓似若铁甲振动抑且悉悉嗦嗦如小兽在草间来回爬行虽无叫声听来却更为诡异。丝丝腥臭居空游移。三人汗毛直耸花晓霜与柳莺莺不约而同止住哭泣梁萧但觉二人身子瑟瑟伸出双臂将二人搂在怀里。忽然间嗡嗡之声大起似有无数物事向此间飞来似一阵狂风从三人身侧掠过四周腥臭越浓重中人欲呕。花晓霜心头一动颤声道:“方才过去的大约是毒虫!”梁萧一惊只觉柳莺莺双臂紧收身子抖得更急又听晓霜道:“萧哥哥这雾太怪。”梁萧道:“怎么?”花晓霜道:“我探过脉从脉象看来气弱血缓该当正午这里怎么还有浓雾?”梁萧道:“深山大谷云雾终年不散也是有的。”花晓霜道:“但日出雾散却是必然之理萧哥哥你……你看头顶。”梁萧抬起头来隐见日光闪烁却始终无法穿透雾气不由惊道:“这却奇了!莫非有什么怪物喷云吐雾才会始终不被阳光驱散。”柳莺莺打了个寒噤嗔怪道:“这当儿你还吓人!”梁萧道:“若非如此那是为何?”花晓霜想了想道:“听说南方多瘴疠之气为毒物残骸所化触者定生疫病难不成就是这个?”

    三人一时疑神疑鬼却忘了适才龌龊。忽然间一股异香袭来三人头脑倏地一清遥见雾中现出个黄澄澄的光团闪烁不定分外诡奇。柳莺莺猛然想起怪物之说不觉头皮麻惨声道:“完啦怪物来了……”梁萧皱眉道:“什么怪物?”柳莺莺道:“那……那团光不就是怪物的眼睛么?”晓霜听得这话浑身一震牙关不觉得得作响。

    梁萧觉出二人恐惧之意豪气陡生笑道:“原来是个独眼怪物?不知这眼珠长在什么地方?是头顶上还是屁股上?”花晓霜闻言心头一松失声轻笑柳莺莺见他还有兴致玩笑当真哭笑不得骂道:“大蠢材你还说怪物听到了如何了得?”话音未落忽听有人咦了声道:“有人么?”声音如弦锯木甚是低沉嘶哑。三人顿时哑然过了一会儿梁萧叹道:“世上无鬼神都是人在闹。”柳莺莺舒了口气也觉好笑将脸紧紧贴在梁萧怀里。

    那团黄光越来越大也越明亮。梁萧目力最强看出是个燃着黄火的白皮灯笼。却听那人冷道:“你们能在万毒相争中存活下来还算有点本事哼报上万儿来吧!”说话声中浓雾渐渐淡去放眼望去该处是一片丛林乔木参天形状奇特高者数丈矮者也有七尺叶如鹅卵枝上结满碗口大小的白花紫蕊中吐出丝丝露气。再瞧树下以梁萧识泼天胆量也不由目瞪口呆倒抽了一口凉气二女更是惊得叫出声来。

    只见树下空地之中群蛇昂红信纷吐蛇群间褐浪翻滚定睛细看却是一大群蟾蜍彼此间挤的密不透风咕咕叫嚷不已;奇花异草中花斑壁虎成群结队东窜西逃或处草间或附枝上五色蝎子满地飞奔舞螯摆尾戛然有声与无数蜈蚣绞杀正烈。五毒之外尚有许多叫不出名儿的毒虫同类间扭头展足不时交尾异类间则彼此残杀互相吞噬。除却三人所处的大树其他地方无论树上树下俱是血肉狼藉毒液横流惨烈之处令人不忍目睹。柳莺莺只看了两眼便忍不住捂着胸口呕起来晓霜浑身犹如筛糠小手扣着梁萧手臂指甲几乎陷人肉里。

    此时间树上白花若有灵性渐渐合上花瓣从新结成花蕾。四下浓雾仿佛逃命一般散得极快。一会工夫空中清朗无碍各类毒虫也失了争斗之意飞天遁地八方游走。便在这万毒之中立着一个老妪白萧萧容貌奇丑暴齿鹰鼻眉毛一根也无一双眸子深陷颧上精光灼灼令人生畏。她身周十丈似有无形壁障毒虫纷纷走避如江河分流。那老岖身处万毒之中左顾右盼神气威严仿佛赫赫帝王检阅军旅只不过帝王统帅的是千万兵马她统帅的却是无数毒虫罢了。

    梁萧素来胆大包天但此刻诡异百出委实出人意表一时间也是魂魄俱失忘了身在何处。却见那老妪转过头来审视三人道:“你们是活人么?”梁萧闻声惊悟但觉遍体冷汗淋漓身旁二女靠着自己早已浑身虚软心知二人吓得不轻若非把自己当作依靠百般信任只怕早已昏了过去不由忖道:“这老太婆是山魈也好厉鬼也罢我先不能露出半点怯意。”当下压住心头震骇笑道:“你见过会说话的死人么?”老妪打量他一番道:“寻常人进这林子从来有死无活!哼!滚下来!”梁萧忖道:“看她言行举止似乎不是什么怪物但她说进这林子有死无活难不成我们躲过这些毒虫她便要取我三人性命?”迟疑问老岖不耐道:“你聋了不成?老身叫你下来。”梁萧心道:“我纵横天下岂能在一个老婆子面前畏畏缩缩?”当即抱着二女飘身落下但怕老抠趁机偷袭落地之际心中拟好七八个后着只待老妪稍有异动便以电光霹雳之势将她毙于当场。

    谁料老岖一动不动只冷眼瞧着三人又道:“你们怎么避过万毒之争?”梁萧听她反复询问此事也不觉奇怪:“方才毒虫乱舞天上地下无所不至为何我们身处树上却能安然无恙……”当真思索不透老妪却当他心中有鬼不敢明言怒哼一声眼中凶光更甚忽而停在晓霜脸上双目陡张露出讶色。

    梁萧见她盯着晓霜心生警惕想起她驱逐万毒之能不敢久待拱手笑道:“晚辈三个采药之时不慎误入贵境得瞩前辈神通眼界大开。如今雾散事了就此告辞!”老妪目光仍然落在晓霜脸上唔了一声颔道:“原来如此!”口气较之先时软缓许多手指花晓霜道:“你们要走可以。这女娃儿却得留下!”三人齐齐一怔梁萧道:“前辈说笑吧!”老岖冷哼一声道:“谁跟你说笑?这女娃儿九阴之体千载难逢便是出现也万难活到这个年纪。哼若非是她你们还能站在此地与老身说话么?”花晓霜被她一语道破自身隐疾甚为诧异忽见老妪把手一招沉声道:“女娃儿还不过来?”花晓霜大为忐忑望着梁萧不知如何是好梁萧一哂忽一拂袖大笑一声只待众人闻声惊疑忽地拔起掠过四丈之距向老妪凌空扑下。

    这一扑宛若电光石火探手之间已抓到老岖面门。柳莺莺识得厉害脱口叫道:“好……”话未说完忽见梁萧爪势一凝停在老抠喉前寸许便似触着铜墙铁壁难进分毫。老妪冷眼看着梁萧沉哼一声梁萧应声一震忽似失了支撑软在地上面肌抽搐不已。柳莺莺大惊使招“雪满燕山”双掌凝着重重寒劲向老妪涌去。就当此时鼻间嗅到一丝淡淡香气若有若无柳莺莺便觉周身气力一泻顿时软倒一股剧痛从肺部涌起初时只是针尖大一点倏忽间就变成杯口大小好似火烧火燎一般;她刚想运气抵御心口又生剧痛慌忙凝神心脉;不料念头方动左腰处又生痛楚剧痛未绝刀割之感忽地侵袭右腰柳莺莺方欲苦忍那奇痛之感却似有性灵转到后腰肾门这一下奇痛之中又掺人奇痒一时间她哭笑不能端地难受之极。

    花晓霜见二人相继倒地心下骇然抢上试探柳莺莺脉象不由面色大变回视那老妪吃惊道:“你……你用毒?”话音未落柳莺莺已痛楚难忍呻吟起来。花晓霜拔出银针一连三针刺中她三处大穴柳莺莺痛苦稍减复又止住呻吟咬牙苦忍。老妪见晓霜出手运针手法眼神微变皱眉道:“三元舒脉针!女娃儿你师父是谁?”花晓霜按着柳莺莺的脉息但觉毒性奇特侵蚀极快不觉心中焦急苦思解法老妪说话她也闻若未闻。想了想忽地解下手腕布带露出伤口欲要以九阴毒血以毒攻毒。老抠冷笑道:“你想要她死只管用这个法子!”花晓霜一愣却听老妪道:“九阴之毒与‘五行散’毒性相类互有催化之功她服下你一滴血‘五行散’的毒性便强了一倍……”柳莺莺大怒不待老妪说完叫道:“好啊你又想阴谋害我?我动弹不了你……你干么不一掌拍下了事……”她骂人分神体内剧毒

    作又呻吟起来。花晓霜本就仿徨无计听得这话更添无穷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忽地一膝跪倒向老妪连连磕头。

    老妪见她磕头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得意道:“女娃儿服气了么?”花晓霜颤声道:“婆婆本事大还请大人大量放过萧哥哥与柳姊姊。”老抠道:“放人可以但你须得答我几个问题。”花晓霜道:“婆婆请问!”老妪点头道:“你这娃儿倒是有些礼貌嗯你学医的师父是谁?”花晓霜道:“家师名讳吴常青。”

    老妪眯起双眼冷笑道:“是他?那胖小子脾气倔强头脑古板怎会违背师训收录个女弟子?若是常宁那小滑头倒能说得过去。”花晓霜听她称呼师父胖小子大觉奇怪问道:“婆婆认得我师父?”老妪两眼一翻冷哼道:“怎么不认得?当年我没少揍这他的屁股但他就是不认错不认错我就再揍。哼倒是常宁那小子奸猾看我一瞪眼珠子就一个劲地求饶。但这小子从来只会哄人他的话当不得真胖小子脾气虽倔些为人却实在!”说到此处她眼中露出追忆之色说道:“娃儿我问你那胖小子……咳该还好么?”花晓霜神色一黯道:“师父他过世啦!”老妪神色微变默然良久摇头道:“树无常青人无常宁。罢了他苦学医术到头来还不是与他那老鬼师父一般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忽又瞪着花晓霜道:“胖小子收个女弟子叫人难以置信。嗯我且问你几句话儿你是他嫡传弟子必然答得上来若答不上来咱们再来计较。”花晓霜只得道:“婆婆请说。”老妪道:“我出个联子你来对对上联叫做‘当归方寸地’!”花晓霜不假思索随口应道:“独活世上人。”老妪面色稍缓点头道:“好。再说一联:携老喜箱子背母过连桥。”花晓霜道:“扶幼白头翁拾子到常山。”老妪神色更缓眼中微露喜色温言道:“那么‘熟地迎白头益母红娘一见喜’呢!”花晓霜脱口便道:“淮山送牵牛国老使君千年健。”

    这三付对联都是药名构成当归、独活、喜箱子、白头翁、常山、熟地、益母、红娘子、一见喜、淮山、牵牛子、国老、使君子、千年健等都是直取药名背母、连桥、拾子则是贝母、连翘、时子三味药物的谐音。

    这三联是吴常青师门切口若三联均能应答无误必是本门中人。老妪听晓霜说完丑脸上第一遭露出笑意颔道:“你果然是胖小于的传人!”花晓霜却奇道:“婆婆你……你怎么知道这三个联子?”老妪怒道:“怎么?难不成吴常青便没提过我这个师叔?”花晓霜听得此言猛然想起一人后退两步失声叫道:“你……你是‘毒罗刹’?”老妪森然笑道:“没错我便是‘毒罗刹’骆明绮!”她见晓霜神色惊惶不悦道“你害怕什么?”花晓霜身子一颤低声道:“师父……他……他总是说你不好!”骆明绮道:“我怎么不好?”花晓霜道:“他说你……你违背祖训时常用毒?”骆明绮蓦地双目陡张厉声道:“用毒用毒不好么?”梁萧忍受五行散之苦始终不吭一声此时见状叫道:“当心……”花晓霜见他说话之时浑身颤抖面肌抽搐双目中却满是关切之意顿觉眼中酸热恨不得扑入他怀大哭一场却听骆明绮又怒声喝道:“用毒不好么?”五指陡出趁花晓霜分心之际一把扣住她脉门。

    花晓霜一时浑身酸软但她不善作伪虽身处险境也如实答道:“毒药用的恰当本也是好的;天南星有大毒却能治小儿惊风痰迷心窍之疾;乌头有毒但医治中风瘫痪却有奇效;曼陀罗花是有剧毒却能治小儿慢惊还可用做开胸破脑的麻药;砒霜能治疟疾狼毒能愈虫患鬼臼能堕死胎斑蟊能拔脓肿其他诸般毒药辅以臣佐之药适量用之都可以毒攻毒治病救人。”骆明绮凝神听着面上渐有笑意放开晓霜手腕道:“小丫头这话还不错婆婆我听得人耳。不错毒药用得好也是活人的灵丹;那些灵丹妙药落人庸医之手也往往成了夺命的毒药!”花晓霜道:“可……可师叔祖你……”骆明绮摆手道:“别叫我师叔祖叫我婆婆我就欢喜;你说我怎么着?”花晓霜道:“婆婆你用毒杀人却是不对。师父再三说以毒杀人是天底下最无耻下贱的勾当!”骆明绮顿足怒道:“放***屁哼不对是放他师父的屁。老身是用毒杀人但杀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哼读书的用笔杀人行侠的用刀杀人老身用毒杀人一般的都是杀人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了?”

    花晓霜摇头道:“婆婆我们是大夫大夫是救人的可不是杀人的。”骆明绮哼了一声眉间露出桀骜之色:“你是大夫我可是罗刹!你那师祖说什么‘菩萨手段阎王心肠’哼老身偏是罗刹的手段阎王的心肠看着好人便救一救!瞧见恶人么一下毒死干净。”花晓霜听她口气绝决自忖说服不了便道:“萧哥哥与柳姊姊都不是恶人婆婆给他们解毒好么?”骆明绮摇头道:“他们看见我就动手动脚分明就不是好人!”花晓霜心道:“原来所谓好坏都是凭你自己心意唉难怪师父说起这位师叔祖就老大的生气。”她无法可施咬着嘴唇泪花只在眼中打转。

    骆明绮数十年离群索居今日忽遇晓霜谈论医道虽是寥寥数语也觉老怀大慰见她如此模样不觉心软取出两粒黑黢黢的药丸道:“罢了你拿去给他们服下。”花晓霜大喜匆匆接过给二人服下梁萧与柳莺莺体内剧痛稍止只觉浑身乏力梁萧撑起身子默运内功但觉心肺处如针刺蚁咬不觉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淌了下来。骆明绮冷笑道:“你当老身给你吃得解药么?做梦去吧!这不过是止痛之药一用内力又会作你若不信再试上一试!”梁萧怒道:“要杀便杀何必这样折磨人?”骆明绮淡然道:“我便折磨你你又如何?”梁萧怒极正要大骂花晓霜急道:“萧哥哥你就让着婆婆一些!”梁萧一愣忖道:“不错我一人生死是小莺莺可不能死。”当下伸手扶起柳莺莺柳莺莺握住他手很声道:“梁萧我们走大不了死在一起无论如何也无须向这个恶老太婆低头。”

    梁萧未有决断却听骆明绮冷声道:“你若要走我也不拦你。但这五行散除了老身天下无人能解若作起来须得痛足十天半月然后五脏肌肤逐分化为黑色脓血届时求生不得求死也无气力只有浑身腐烂之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花晓霜听得花容失色急道:“萧哥哥你且好好听婆婆的话她怒气消了自会为你解毒。”骆明绮冷道:“那可未必老身一旦生起气来十年八年也未必会消!”

    又向晓霜说道“你随我来!”手持灯笼走在前面晓霜不敢违拗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眼中充满祈求之意梁萧无奈挽了柳莺莺跟在后来。

    花晓霜随着骆明绮走了一程问道:“婆婆这林子中的树木吞云吐雾好不古怪。”骆明绮道:“这是当年我从南海荒岛上引来的异种我叫它蚩尤树。”晓霜奇道:“蚩尤树?”骆明绮道:“相传轩辕黄帝与蚩尤神战于琢鹿蚩尤施展法术造出漫天大雾让黄帝很吃了点苦头。这蚩尤树开花之时花蕊能够吐出极浓雾气但与寻常云雾不同雾中有股奇香若有若无人畜不易察觉但天下毒物却会趋之若鹜为之狂性大在雾中死斗不休。那情形你方才也见识过了。毒虫厮杀之后留下剧毒精血浸入膏土之中便成蚩尤树养分再过月余就能结出蚩尤果啦!”花晓霜听得人神问道:“世间竟有如此奇树。但这树木种来有什么用处?”骆明绮嘿然道:“蚩尤树吸取万毒精血而生本身蕴有奇毒!能配制最奇妙的毒药。”花晓霜秉承师训不以毒药害人但她医者襟怀对药物之道自有天生的好奇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如何奇妙法?”骆明绮瞅她一眼露出笑意花晓霜双颊一红讪讪低下头去。

    骆明绮道:“有甚不好意思?本草之道与脉理同为医家大宗。小丫头你要做个好大夫就该知晓天下药物药性。说起脉理之精我及不上你那老鬼师祖但说到本草辨识之能么?嘿嘿他可及不上婆婆我一个零头了”说到此处面有傲色手指蚩尤树道“你问有何奇妙之处么?我来告诉你:这一树之中树根、树干、树叶、蚩尤花、蚩尤果;毒性各有不同我用秘法精心炼制便成了五行毒散”骆明绮说到这里瞥了瞥梁萧与柳莺莺冷笑道:“五行散滋味如何?”她谈兴极浓不待二人答话又续道“只因一树五毒五种奇毒殊途同源彼此间自相生克。五行散一入人体便混入人体十四经脉其中树根之毒专攻肾脏树干之毒专攻肝脏树叶毒克脾脏花毒侵蚀肺脏而蚩尤果么则专攻心脏这五大剧毒循血而行在五脏之间此起彼落生生不息故而中毒之人血行不止痛苦也永难止息。所以说五行散绝不同于寻常剧毒寻常之毒是死的五行散依附人体而存故而它是活的。”

    花晓霜听得脸色苍白颤声道:“如此说来怎样才能解开?”骆明绮望她一眼淡然道:“你要问解毒之法么?告诉你也无妨五行散之毒唯有五行散能解!”花晓霜双目一亮点头道:“是了五行相生也相克。”骆明绮道:“不过说来容易做来却是极难五种奇毒配制之时分量不同若是根毒多些解药之中克制根毒的花毒就须配得多些若是叶毒多些那么解药之中克制叶毒的果毒就要足些;嘿一句话只要深明五毒分量便能杀活自在!”说到此处得意笑道“小丫头你便知解法但不明分量也是枉然。若解药配得不对毒上加毒他二人死的更快。”

    谈论间树林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一片山坳遍植药草比之山道所见又多出十倍不止其中许多晓霜竟是从未见过不觉心生好奇出口询问;骆明绮难得遇上知音又喜晓霜娇憨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滔滔不绝将药性用法一一道出。不知不觉间前方出现一座小屋花晓霜回头望去却见远处蚩尤树林又被浓雾笼罩。不由奇道:“这雾分明散了怎又腾起来了?”骆明绮提起灯笼指着笼中黄烛道:“这蜡烛之中掺和了‘旱魃奇香’乃是蚩尤树的克星奇香所到之处一里方圆绝无雾气这会儿没了旱魃香那蚩尤花自然又来作怪了。”花晓霜叹道:“如此一来那些毒虫忒也可怜了些。”骆明绮一愕冷笑道:“都是些畜生可怜什么?”说罢转入房内拿出个琉璃盒子手持一把银质小刀对晓霜道:“挽起袖子来!”晓霜奇道:“挽袖作甚?”骆明绮道:“你这九阴毒脉古今罕有老身要用你的毒血配出一剂绝妙之极的毒药来!”花晓霜一惊错步后退骆明绮丑脸一蹙鼻口几乎挤在一处忽又笑道:“甭怕婆婆轻轻地割包管你不会痛的流满这一盒就好!”说着踏上一步。花晓霜面如白纸失声道:“这……这怎么使得?”

    骆明绮两眼一横正要怒梁萧却已忍无可忍不顾内腑奇痛双掌带起一阵疾风向她拍到。这一招含有“转阴易阳术”换在平时骆明绮万难抵挡;但此时梁萧奇毒在身身法慢了数倍;骆明绮觑他来势轻易让过梁萧正要变招不料气血运转之际牵动体内毒素气力一泻忽地摔倒唇齿撞地鲜血顺着口角淌了下来。

    二女齐声惊呼花晓霜正要上前搀扶却见柳莺莺抢先一步将梁萧扶起眼看他满脸是血心中难过不由流下泪来。花晓霜见状心头酸僵在当地。骆明绮冷笑道:“好小子你想送命还不容易老身就好人做到底送你上西天吧!”未及动手便听花晓霜说道:“婆婆您别为难萧哥哥我听你话便是……”说着挽起袖口将瘦弱白晳的手腕伸到骆明绮面前。梁萧惊怒交进偏又使不出丝毫气力一时心头似若油煎火烤涩声道:“晓霜她武功不高你快逃……”他口中语无伦次身子猛然一挣想要拼了性命阻上骆明绮一阻。柳莺莺知他心意岂肯放他自蹈死地手臂一紧死死搂住。梁萧情急怒道:“放开……”柳莺莺拼命摇头泪如泉涌梁萧只觉脖子湿冷一片身子乍软怔在当场呆呆望着晓霜双目倏然红了。

    花晓霜见他落泪心头有若千万钢针攒刺想说几句安慰话儿但看柳莺莺背影终究难以出口只叹了口气道:“婆婆我求你一件事。”骆明绮道:“你说!”花晓霜道:“只求婆婆放过血便为萧哥哥与柳姊姊解毒。”骆明绮道:“生杀在我为何要听你说话?”手若鸡爪扣住晓霜手腕嘎嘎笑道“也罢我权且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取他们性命!”花晓霜叹道:“如此多谢婆婆了!”她精通医理深知九阴毒脉厉害若失血太多阳气暗弱寒毒立时作何况她为抵御万毒之争已失血不少倘若此时再流出这么大一盒鲜血那是必死无疑想到片刻之后便与梁萧阴阳两隔再无会期心头不胜黯然目光微转投向梁萧却见他双目怒张眼中泪光闪动。花晓霜只觉胸口一堵不忍再看但双目虽闭心中情愫却如惊天巨浪起伏不定忽觉手腕倏痛耳边传来梁萧的叫声:“晓霜……”喝声入耳花晓霜身子陡震跟泪如破堤的江水滚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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