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媸看了明三秋半晌不怒反笑道:“如此说来明主事自忖胜得过清渊了?”明三秋笑道:“宫主英明!”花慕容见他小小一个主事却大言不惭忍不住飞身纵出喝道:“无知狂徒姑娘先称称你的斤两!”她掌中带袖却是“云掌风袖”的功夫。

    明三秋哈哈一笑双掌一挥大袖飘拂。花慕容见状吃了一惊敢情明三秋所用竟也是花家不传之秘“云掌风袖”只是掌力刚多柔少。明三秋一拂一拍花慕容双腕竟被他大袖缠上疾退数步弹足横踢。明三秋左手骈指点她膝间环跳穴右袖斜掠拂她额头。这招“长烟落日孤城闭”袖如长烟掌似落日似守还攻厉害至极。花慕容慌忙收足而起成金鸡独立之势使招“碧云冉冉衡皋暮”右袖陡直以刚劲克他袖劲左掌轻挥以柔劲退他刚劲。却不料明三秋双足一撑身子如陀螺般飞旋而起右掌化为左袖左袖变做右掌刹那间疾攻三招。这轮变化突兀至极全然不是云掌风袖的路子。花慕容手忙脚乱忽觉眼前一花。明三秋右掌已停在她喉前三分处。众人见明三秋六招制住花慕容哄然惊呼。花无媸面上则如笼寒霜倏地踏上一步。

    不料明三秋呵呵一笑收掌退后两步垂手而立。花慕容定了定神喝道:“你方才的身法不是云掌风袖。”明三秋笑道:“我说过这是云掌风袖么?”花慕容心道:“是了方才这一转分明是他明家的‘北斗七步’但他化入云掌风袖之间却是天衣无缝不着痕迹。”但她性子倔强不肯认输又大声叫道:“好这次算我轻敌咱们重新打过。”明三秋摆手笑道:“不必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花慕容一怔怒道:“你说什么?”明三秋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理当穿针引线伺候公婆。哈哈武功再好十倍还不是生孩子的料。”他明说花慕容眼角余光却落到花无媸脸上。

    花无媸眉间陡然透出一股青气她虽是一介女流但统领天机宫三十余载驾驭群伦不让须眉哪由得一个后生小辈如此挑衅!她冷哼一声便欲下场谁知明三秋目光一转对花清渊笑道:“渊少主花家就你一个男儿你敢与我一决高下么?”他招招进逼却语语出奇花无媸忖道:“不错今日乃是扶持清渊继位我若贸然出手不但夺了清渊的风头抑且落了这姓明的口实。”想着心生犹豫停足不前。

    花慕容瞧明三秋迭出大言目中无人早已气昏了头袖挥掌起飘然拍出。不料花清渊身子倏晃众人也没看他如何抬足便已掠过丈许伸手在花慕容肩头一扳叹道:“慕容你退下吧!”花慕容被他一带身不由己退出三步转到他身后心中虽然不愿但也不好违背只得乖乖退下。

    明三秋见花清渊如此身法心头暗凛挑起拇指笑道:“好啊如此才是做宫主的气量!”花清渊拱手道:“哪里哪里明兄武功奇绝花某佩服得很。”明三秋笑道:“渊少主无须客气今日明某权且做块试金石试一试渊少主做宫主的本事!”他神色一正朗声道“渊少主先论文还是先论武?”花清渊微一犹豫便听花慕容叫道:“先论武哥哥替我打他两个大耳刮子。”花清渊想了想叹道:“就如我妹子所言吧!”

    明三秋暗自冷笑:“这花清渊果如传言一般优柔寡断遇事无甚主意。”当下拱手笑道“渊少主请!”花清渊也拱手道:“请。”二人身形同时一晃衣襟无风而动但足下皆如磐石不动分毫。这一较内力竟是平分秋色。

    花无媸心知花清渊为人平和平日极少与人动手但内力之强小辈之中当无敌手。但见二人内力相若心头顿然一沉望着明归冷笑道:“明老哥恭喜恭喜你教的好侄儿!”明三秋正是明归的嫡亲侄儿因父母早死因此为明归收养名为叔侄实与父子无异。明归淡然笑道:“宫主过奖了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小小主事罢了!”他语含讥讽花无媸如何听不出来冷笑一声再不多说。

    就这一句话的工夫那二人已然交上了手拳来脚往斗得难分难解。

    花清渊越斗越觉心惊这明三秋招招式式全是天机宫的路子但高妙渊博却出人意表。二人斗到四十招台下已是议论纷纷灵台上嗡嗡响成一片。花慕容也忍不住道:“妈这厮莫非将天机宫的武功学全了。那一招是‘五行接引拳’这半招是‘穿花蝶影手’这招是‘云掌风袖’。哎哟!还有左家的‘磐羽掌’童家的‘灵枢定玄指’杨家的‘八柳回风术’莫家的‘苍龙翻江腿’叶家的‘阳春融雪劲’修家的‘悲欢离合拳’。咦!这招是什么?”

    此时花清渊被明三秋一轮疾攻渐渐抵挡不住稍落下风。明三秋朗声长笑拳若星飞电走逼得他倒退不迭。花无媸面皮绷紧涩声答道:“这是我家的‘轩辕九式’适于男子修炼你没学过。”她口中力持镇定心头却如惊涛骇浪。敢情明三秋这百招之内竟然将天机宫三十六门绝学尽数使遍而且招招精妙不少花家独门绝学也被他用了出来娴熟之处不在花清渊之下。但花清渊却不知道他的虚实此消彼长尽被明三秋逢招破招一一克制。

    忽然间明三秋使一招“六爻散手”左手虚招花清渊想也不想便以“六甲掌”格挡。花无媸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果见明三秋右臂突出一招“千龙拳”飞出正中花清渊肩头。花清渊退后数步晃了一晃。花慕容急忙上前一把扶住道:“哥不碍事么?”

    花清渊默运内力并无阻碍摇头道:“不碍事明主事手下留情了!”他直起身子向明三秋一拱手道“阁下武功精深花清渊输得心服口服。我武功不济着实不配当这个宫主。”明三秋见他眉间隐有喜色暗觉怪异略一沉吟也拱手笑道:“承让承让。”众人听这两句对话便似炸了窝一般哄然乱叫起来。

    花无媸忽地踏前一步柳眉倒竖厉声道:“明三秋!这三十六路武功你怎么练出来的?”明三秋笑道:“这是三十六路武功么?”花无媸一愣喝道:“怎么不是?你方才武功之中将‘天罡徒手三十六绝’尽数使出来了老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休想抵赖!”她转身望着左元道“左二哥八鹤中以你见识第一你说是么?”

    左元微笑道:“确是如此。”花无媸冷笑一声目视明三秋道:“天机三十六绝中除了你明家九绝另有九绝乃是我花家不传之秘另十八绝却是左、童、秋、修、叶、杨的家传功夫。这二十七门绝学你从哪里学来的?”明三秋微笑不语左元却起身笑道:“宫主言之差矣明贤侄虽然使出三十六绝但据我看来却没一门绝学用完过只是东鳞西爪、拼凑巧妙罢了。”

    明三秋抚掌笑道:“说得好我当真不会三十六绝只会一绝便叫做‘东鳞西爪功’。”花无媸脸色微变打量左元半晌缓声道:“左兄目光如炬老身自愧不如!”她看了看左元又看了看明归二人均与她含笑对视。花无媸何等聪明刹那间心头通亮慢慢坐回椅上淡然道:“明老大、左二哥你们可知道老身一时未传位便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么?”

    明归将衣袍一拂挺身站起轻笑道:“花无媸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你当只有我二人么?”花无媸神色陡变刹那间只见修谷、童铸先后站起叶钊、杨路、秦伯符却是一脸茫然。

    那四老将手一拍场上人半数上前一步全是五家之后。花无媸脸色倏地惨白她极力压制心头波澜冷笑道:“明归我只想明白你们为何如此做?”明归笑道:“说来简单自古以来胜者为王。”左元接道:“不错我们忍你太久了!”修谷望了花清渊一眼微觉惭愧叹道:“花家血脉已断早当另立新主了。”花无媸忍不住厉声道:“胡说八道清渊难道不是花家血脉?”童铸冷笑道:“他不姓花他姓……”话未说完眼前一花脸上已清清脆脆挨了花无媸一记耳光。明归与左元见状一个用掌一个使笛左右夹击花无媸。秦伯符蓦地纵身上前“嘿”的一声一掌拍出。左元只觉大力涌至回掌挡住。只听“噼啪”两声花无媸对明归秦伯符对左元互拼一掌各各跳开。

    花无媸转身拔剑在手蓦地厉声喝道:“清渊太乙分光。”花清渊手握剑柄眉宇间却露出几分犹豫。童铸大大迈前一步昂然道:“好啊花无媸你要用外人的功夫来对付我们吗?若你要刺。”他指指心口冷笑道“往童老三这里刺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花无媸一怔剑尖微微下垂。童铸面对众人将背脊尽皆卖给了她高叫道:“花无媸你可知我们四个老头子为何要处心积虑与你作对?”他顿了一顿道“只因为那个外人害死了你亲弟弟无想。”花无媸怒道:“你胡说什么?”童铸冷笑道:“当年若非那人逞强与萧千绝结下冤仇萧千绝怎会赶到天机宫无想又岂会重伤不治?如果还让他的儿子鸠占鹊巢我们几个老头子就不用活啦。”花清渊神色一变茫然望着母亲敢情童铸说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听到。

    童铸转过身来逼视花无媸道:“我再问你灵鹤秋山到底怎么死的?”花无媸怒道:“我早说过了他是服毒自尽。”童铸冷笑道:“他为何服毒自尽恐怕你最明白。”花无媸脸色微变寒声道:“童铸你越放肆了!”童铸冷笑道:“大伙儿都明白秋山对你花无媸用情极深以致终身不娶。哼后来那人与你闹翻他更是痴念不绝。六年前那天他自尽之前曾经来找过你是也不是?”

    众人目光尽都落在花无媸脸上花无媸目光闪烁良久方道:“不错。他确是找过我对我说了许多无礼的话。”她原本极不愿说出此事但事已至此不能不说个明白。童铸脸色白仰天厉笑后恨声道:“那么你就不留情面骂了秋山一通对不对?”花无媸道:“那是自然。只不过事关秋兄清誉我始终隐瞒不说。”

    童铸又是长声厉笑笑着笑着眼中突地流下泪来涩声道:“清誉嘿嘿清誉怕是为了你花无媸的清誉吧!秋山对你一片痴心天地可鉴你却对他如此心狠。可怜秋山丹青之技独步当世却毁在你这薄情寡义的妇人手里……”八鹤之中童铸与秋山最为友善对秋山之死也最为痛心话未说完已是泪流满面蓦地咬牙道“花无媸六年前得知秋山死因老夫便立下重誓不扳倒你花家决不罢休。”

    花无媸眼见在场众人无不动容暗自凛然冷冷道:“童铸秋山见我之事十分隐秘你又从何而知?”童铸道:“你不必管。”花无媸道:“好我不管你既然六年前便知道此事却也难为你性如烈火竟能隐忍如此之久?”童铸经她一说自觉失言扬声道:“总而言之这六年来我也没用阴谋诡计只求堂堂正正胜你一场这开天大典老夫等得久了。”

    花无媸眉间如罩寒霜冷笑道:“什么堂堂正正?怕是给他人做嫁衣吧。”童铸一愕眼角不由自主瞥向明归。花无媸微微冷笑瞧了童铸一眼淡淡道:“童老三你霹雳火性胆气有余但心机未免浅露。”又瞧了修谷一眼冷笑道“你修老六面和心软鲜有主见;至于左老二么虽有几分算计但气量狭隘不成大器。”她说到这里目光转向明归两人四目交接空中似有火光迸出。只听花无媸冷冷道:“唯有你明老大胆识俱佳计谋深沉今日之局恐怕筹谋已久了吧?”

    明归淡淡一笑漫不经意地道:“其实童老三说得虽然不差但都不是主因。归根结底花清渊武功不及三秋凭什么做宫主?常言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嘿嘿花家执掌天机宫四百余年如今也该退位让贤了吧?”花无媸冷哼一声道:“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明归哈哈笑道:“你一介女流欺花家男丁尽丧做这宫主已是勉强。三十年前天机宫就该易主但看在你才智高妙无人能及的份儿上大伙儿容忍至今已算对得起你花家了。”

    花无媸冷笑道:“只怕没这么简单这个什么东鳞西爪功以你的天资可不是三五年工夫创得出来的。我倒是奇怪你怎么学到花家的独门功夫?”明归慢条斯理地道:“你记得当年萧千绝闯山之事吗?”花无媸道:“那有什么干系?”明归道:“当年在石箸双峰下天机宫高手尽出与他交手那一次人人都出了绝招。老夫凑巧留了点儿心虽没记全却也记了个五六成。况且三十年来我时时留心从没闲着。至于心法虽然花家为长久统治一方只允自家一门通晓三十六绝但殊不知天机武学与数术相通彼此皆有脉络可循。不过真正融会贯通者却不是老夫而是我侄儿三秋!”他娓娓道出多年谋划了无愧色。众人瞧着明三秋只见他笑容始终不改不由纷纷忖道:“平日里看他谦冲和气没料到竟能自创武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花无媸一挑眉冷笑道:“明归我虽知你城府甚深但确没料到你心计如此了得三十年前便开始谋划。”明归嘿然不语花无媸望着左元等人道:“此人说的你们都听到了他不过是要夺取宫主之位你们跟着他最后也是明家人做宫主对你们有何好处?”左元笑道:“花无媸你不用挑拨离间。三秋才气过人论武有流水公之能论算有元茂公之才。智谋心计更非他花清渊可比。良禽择木而栖只有如此人物方能领袖群伦将天机一脉扬光大。”其他三人皆觉有理连连点头。

    花无媸气结道:“好啊我天机宫历来以韬光养晦、守护典籍为任你却说要扬光大?真是岂有此理。别忘了叶钊、杨路、还有伯符都还在我这边!鹿死谁手还未成定局。”说着向叶钊、杨路看去。叶、杨二人虽然与花清渊交好但到这个时候也是心生犹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花无媸心头顿时一窒:“看来除了伯符顾念旧恩忠心不2就只有‘太乙分光剑’可恃了。好今天就拼个你死我活。”她握剑之手微微一紧。

    忽听明三秋长笑一声朗声道:“宫主忒也小家子气了明三秋绝非要恃强夺位更不愿天机宫血流成河要么方才一拳渊少主不死即伤了。其实说来说去宫主是以血缘定人我与各位叔伯却都认为宫主之位能者居之唯有武功算术均能服众方可成为天机宫主。如今我侥幸胜了渊少主半招宫主若不反对我再和他比一比算术。若明某败了转身便走永不踏入天机宫半步;若是侥幸又胜宫主怎么说?”

    他这几句话说得光明正大众人纷纷点头。有人叫道:“不错今日不能技压全场日后怎么服众?”“是呀风水轮流转花家也该让一让了。”“以算术定输赢胜者为主!”一时间议论纷纷喧嚣不已。

    花无媸眼见大势已去心底里叹了口气。却听花清渊叹道:“无须再比了吧只求三秋兄当了宫主不要为难我花家就是……”明三秋正色道:“这个不用花兄说我以人头担保花家衣食住行一切如旧决不为难半分。只是花家的九大绝学与太乙分光剑剑谱全得交出。”花无媸冷笑道:“好啊到底露出狐狸尾巴了!”明三秋笑道:“既为一宫之主不知镇宫绝技成何体统?”花无媸见他志得意满竟视宫主之位为囊中之物一时怒不可遏扬声道:“清渊和他比!哼元茂公之才?我倒要看看这厮有没有先父一半本事?”

    花清渊秉性冲淡对这宫主之位本无兴致但又不好违逆母亲只得应允。明三秋笑道:“如此正好胜败皆是磊落。渊少主你我各出一题如何?”花无媸扬声道:“慢来老身尚是宫主题目当由老身来出!”明归冷哼一声道:“若你先来个‘日变奇算’、再来个‘元外之元’大家都要拍屁股走人。再说你素来不守规矩难免没有告诉你儿子算法!”花无媸粉面生寒正欲反驳却听明三秋笑道:“无妨只要不是元外之元随你出题难我!”

    梁萧听到这里心头大震几觉难以置信半晌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也解不出‘元外之元’!”他有生以来虽然受过许多苦楚却从未受过如此欺瞒。想到这里人人知情唯独自己蒙在鼓里平白受了五年苦楚几乎送了性命。他越想越觉难过一时鼻酸眼热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眼前迷糊一片举目望去四周众人也似变了模样心中只是大叫:“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花无媸的话是假的花慕容的话是假的就是花大叔对我也是假的……”一时间他悲愤无比只觉人人可憎再也不想稍留片刻一拂袖转身欲走谁知掉头之际忽见晓霜怔怔地盯着花清渊神色惶惑没来由心头一酸:“天机宫里也只有她是真心对我教我识字算数又百般开导我让我从天机十算中解脱出来如今她受恶人欺辱我舍她而去岂非无情无义?”想着步子一顿犹豫不前。

    花无媸目视明三秋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方道:“这可是你说的?”明三秋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花无媸见他蛮有把握更觉迟疑缓缓道:“好不说别的就算那道‘日变奇算’。若你算得出老身自然无话可说。”明三秋嘿然一笑接过明归递上的算筹纸笔。花无媸冷然道:“好啊连纸笔都准备好了。”明三秋笑而不言下笔若飞刷刷刷写了约摸半个时辰托起宣纸吹干墨迹双手奉给花无媸道:“请宫主过目。”

    花无媸接过细看。众人目光尽皆落在那张墨迹淋漓的宣纸上心知这薄薄一张白纸便决定了天机宫来日命运是以人人目不交睫紧张至极。

    过得许久忽见花无媸双目一闭长长吐了口气好似苍老了数十岁半晌慢慢睁眼幽幽叹道:“果然是道无常道法无常法。没想到天机宫竟出了你这种奇才。明三秋算你厉害从今往后……从今往后……”说到这里望了望花氏众人嗓子一哑竟说不出话来。众人见此情形知道明三秋解出日变奇算一时间惊呼欢叫之声此起彼伏灵台上乱成一团。

    明三秋心中得意万分一心立威向花清渊拱手笑道:“花兄你也来解解省得来日有人说我胜得不够公平。”口气一转自然地将“渊少主”变做了“花兄”。花清渊略一怔忡摇头道:“我解不出来!”明三秋笑嘻嘻地道:“花兄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对了花兄第八算‘子午线之惑’你想必算出来了我有两种解法不知花兄用的是哪种?”他一副诚心求教的模样花清渊却嗫嚅数下又道:“我也没算出来。”明三秋装出惊讶神气笑道:“那么第七算‘鬼谷子问’用到垛积术不算太难花宫主是垛积术的大家花兄想必也很了得咱俩切磋切磋如何?”花清渊更为尴尬低声道:“我……我还是没解出来。”声音越来越小。明三秋故意皱眉道:“如此说来花兄究竟解出几算?”

    花清渊尚未答话花慕容已忍不住怒道:“姓明的胜了就胜了不要欺人太甚……”说到这里饶是她如何心高气傲也是眼圈通红语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花清渊则臊得面红如血浑身抖俊目之中隐然已有泪光。

    明三秋见他如此模样大觉心满意足哈哈笑道:“慕容小姐勿要动气我随口问问罢了!”说罢又是大笑。

    他笑声未绝忽听一人冷冷说道:“区区一道‘日算奇变’又有什么了不起?”明三秋闻声一愣只见一个腰插宝剑的少年越众而出大步走来。他不认得梁萧双眉一扬厉声喝道:“你是哪家的子弟?这里商量宫中大事有你插嘴的份儿么?”言辞之中俨然摆起了宫主的架子。

    花清渊怕他动怒忙道:“萧儿!你快退下。”梁萧冷冷一笑却不理会径自走到案前铺玉版、拈紫毫、舔丹砚、染乌墨刷刷刷写下一道算题高声道:“这道‘牛虱算题’分别求公牛、母牛、老牛、小牛、黑牛、白牛身上的虱子数目甚是简单。明三秋你不妨算算。”这道题求六个未知元相当于“六元术”精深奥妙古今所无。

    明三秋接过凝神瞧了半晌脸上渐失血色。他力持镇定淡淡道:“这是什么算题?题意乱七八糟文辞粗俗不堪!哪里解得出来?”说罢随手掷在一边。梁萧道:“那可不一定。”说着将狼毫在墨砚里舔过右手持笔疾书左手运筹如飞一路解下。花慕容见这小子如此嘴脸心知必有名堂忍不住抹去眼泪站在他身后瞧他弄些什么玄虚。却只见梁萧算法精微初时她还勉强看得懂一点半点看到后来竟全然摸不着头脑只知道那是极高明的忍不住脱口叫道:“妈你快来看!”

    花无媸听她叫声惶急移步上前远远瞟了两眼神色陡变匆匆靠拢屏息观看梁萧算题。明三秋正要和她详谈让位之事忽见花无媸不顾而去心头大讶也站上去观看这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凉气。他与花无媸均是当世算术大家梁萧算法之妙自然一看便知当真旷古凌今思人所不能思想人所未曾想奥妙之处令二人瞧得呆了。

    梁萧一气解完笑道:“明主事这一题也算容易吧?”明三秋眉头紧蹙沉吟道:“这个委实不算太难只须细想片刻便能解开。”花无媸心中愠怒:“你现在看了解法才敢说这话若只给你题目凭你也算得出来?”正想着如何狠狠驳他。

    却听梁萧笑道:“我就知道你有这么无赖!”当下又挥笔写下一题却是一道“北斗算题”这道题求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个未知解。明三秋一看题目不由暗暗叫苦:“又多了一元?此题决计解不出来!”但兀自嘴硬道:“好啊你先解来瞧瞧或许咱们想的一般?”梁萧笑道:“你鬼头鬼脑又想赚我解题然后说细想片刻便能解开。是不是?”明三秋脸上一热支吾不答。梁萧笑道:“装傻么?我再问你一句你解得出来么?若是不答便是解不出来。”他步步紧逼明三秋脸色倏地一变厉声道:“解不出又如何?难道你解得出来?”梁萧道:“你如此说话定是自认解不出了!好我就解给你看省得你癞蛤蟆坐井底不知天高地厚!”明三秋正在争夺宫主一听这话顿想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语不由瞪着梁萧心中气恼至极。

    却见梁萧把算筹一抛掐指合十全凭心算刷刷刷一路解下一个时辰不到北斗七解尽数得出解法之妙当真是亘古以来从未有人涉及。明三秋与花无媸瞧到这里均是脸如白纸场上众人虽不了了但为二人神情所慑俱都望着梁萧一时忘了呼吸。

    花无媸心中一阵悲喜交加抬起头来喃喃念道:“爹爹莫非您冥冥中知花家今日有难特意派这少年来相助么?莫非您在天上穷极巧思终于解出了元外之元然后沟通阴阳传给这少年么?”她绝处逢生竟想及宿命之说望着悠悠碧空几乎痴了。明三秋却浑不知为何大功即将告成之际竟会冒出这么个少年来一时间脑中乱成一团只有一个念头转来转去:“这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惶惑中却听梁萧朗声道:“这些算法皆是我求‘元外之元’时想到的直解到十二元。好再写一题‘十二生肖问’。”他随写随解答了十余页纸忽地摇头叹道:“这一题庞大艰深我解到这里终究无以为继。哎‘元外之元’当真是无解之元。”他黯然一阵抬眼望着明三秋见他心神不属便道:“你当第七算‘鬼谷子问’很好解吗?垛积术与天元术不同千变万化无有穷尽。哼我便出几道算题跟你切磋切磋。”说着就要出题。

    明三秋已是面如死灰寻思道:“他算到这个地步古今所无。他出的题势必千难万难跟他比算当真自取其辱!罢了!”想到这里嘴里一阵苦涩长叹道:“不用再比了。小兄弟算学通神明三秋甘拜下风。”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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