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天设险剑门天下壮连山抱西角石角皆北向。两岸崇墉倚刻画城郭状。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

    东方浮起微弱旭光照出剑门的轮廓两片苍峰似倚天长剑直指黑云密布的苍穹。

    “什么声音?”剑门守将张何从睡梦中惊醒倾听远处闷雷似的响声。

    “是六盘山大营的马蹄声。”门外的卫兵说:“蒙古大军开始晨练了。”

    张何披上衣衫推开大门冷冽的晨风迎面吹来让他机灵灵打了个寒战。遥望北方六盘山大营烛天的灯火让北斗七星也失去了光芒。

    “喂你还有多久。”梁天德大吼。

    “快了快了还有半个时辰。”文靖在林子里答应。

    “放屁。”梁天德怒道:“天下间哪有人拉屎拉一个时辰的?”

    端木长歌黑着脸道:“更没有人能够在一天方便六次地。”

    “他是故意的。”严刚咬牙切齿一针见血。

    “这个还用说。”白朴心想。

    “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来了。”梁天德忍无可忍。

    “别。”文靖叫道:“这里好大一泡屎臭得紧。”

    “哼。”梁天德迈开大步。

    “好啦好啦。”文靖见老爹勇往直前只好提起裤子慢条斯理地走出树林。“医书上说:“废而生痔”大便半途而废会长痔疮的。”他不满地说。

    “你究竟想怎么着。”严刚嘴都气歪了:“先是说你不会骑马也好学吧妈拉巴子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学骑马居然学了半天这倒罢了又说是练马摔痛了膝盖非要休息一个时辰然后一路上不是拉屎就是拉尿屎尿比牛马还多我呸两个时辰的路程被你走了一整天现在离剑门关还有两百里远!”他望着远处的夕阳心想:“如果不是看在你老爹的面上我非揍死你这个浑小子不可。”

    “就算快马加鞭今日闭关前是赶不到剑门关了。”白朴道:“与其深夜扣关咱们不如先寻个地方歇息明日再走得好。”

    “好呀好呀。”文靖拍手欢呼。

    “好个屁。”严刚狠狠瞪了他一眼向白朴道:“离此二十里有一处奚谷镇可以歇足。”

    “走吧。”白朴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五人拍马西行。沿途群山嵯峨蜀岭高绝挡住南来北风朔方虽已万木凋零剑门关外却是芳草连天绿树成行啾啾鸟声中颇有几分夏日气象。

    进入奚谷镇时天色已然昏暗瞅着这镇子果然镇如其名坐落在一处山谷之中百十户人家栉比鳞次一张杏黄酒旗在青瓦房上分外惹眼。

    “小二。”五人落座严刚叫道:“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小二一张势利眼子看出来者不凡陪笑道:“这就来。这就来。”顺手掌上灯火。文靖觑眼看去只见店子里有七八桌客人。邻近处坐着一男一女。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鹰鼻深目黑衣如墨眼光直视前方冷冰冰全无表情右手边放着一个狭长的乌黑丝囊不知盛着何物。那女子却仅见背影着一身绣花百折裙体态甚是婀娜满头青丝用一支金环束起露出脖子上雪白的肌肤。

    “各位大爷这可是小店的名菜。”店小二端上一个白瓷盒子含笑道:“名叫‘醉里横行’。”

    店小二打开盒子一股醉人的酒香顿时钻进文靖的鼻孔。定睛细看只见盒子里装着十多个红通通的大螃蟹。

    端木长歌哑然失笑:“不就是‘醉蟹’么?居然还起这么个风雅名儿。”

    “这个好吃么……”文靖一愣感情他生来就没吃过螃蟹。

    “客官可知秋高蟹肥这时节的螃蟹脂肥膏满可是正当吃的时候。”

    “哦。”文靖瞅着有点害怕不敢下箸。

    “客官一试便知。”店小二极力怂恿。

    文靖望向白朴白朴微微笑道:“千岁请先。”众人早就约好一路上称呼文靖做“千岁”以防泄漏机密。

    文靖无可奈何拈了一只螃蟹噌的一下丢进嘴里随后众人便听到咯吱咯吱像是石磨坊里传出的声音。

    “嗯好吃外酥内嫩当真好吃。”文靖装出一副很在行的样子对一干目瞪口呆的人宣布。

    梁天德暗暗叫苦:“忘了这小子没吃过螃蟹这下子脸可丢大了。”

    只听一个脆生生的北方口音道:“师兄原来螃蟹也可以这么吃的!”

    文靖举目看去正巧看见那个女子转过头来这下子只看得他面红耳赤一颗心儿砰砰只跳。

    那女子看上去不足二十鹅蛋脸儿雪白中透着红晕瑶鼻挺翘柳眉弯入鬓角一双眼大而妩媚顾盼之间波光涟涟撩人遐思。她见文靖顾视不禁嘴角微扬眉眼间透出笑意端地美艳不可方物把这个傻小子笑得痴了。

    “好美的女娃儿。”白朴心想“不过美得实在邪气中原少女哪有她这么欺霜赛雪的肌肤和挺翘的鼻子倒象是西域胡女。”想到这儿不禁暗暗留心。

    “喂呆子你怎么老看着我呀。”那少女冲着文靖笑道。黑衣人闻言掉头两道目光有如冰锋雪刃般刺在文靖脸上。文靖吓了一跳一腔热血顿时冷了大半。那人却“咦”得一声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少女又向文靖道:“呆子把你盒子里的螃蟹给我吃一个好么?”

    “好呀。”文靖连忙答应。正要伸著。忽听那黑衣男子道:“玉翎别闹了这道菜你点过。”

    文靖放眼看去二人的桌子上果然摆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盒子不禁有些糊涂了。

    少女撇嘴道:“可是为啥咱们的螃蟹非得去壳他们的螃蟹却能囫囵吃。”

    文靖一惊恰好看到端木长歌正剥开一只螃蟹露出红红白白的蟹肉顿时血涌面颊差点打个地洞钻进去。

    店小二连忙陪笑道:“姑娘误会了螃蟹的确是要去壳的只是……只是这位客官的吃法有些与众不同。”

    “是么?”少女说:“我倒觉得他们的螃蟹与众不同你可是欺负咱是北方人??把难吃的螃蟹给咱们把好吃的给他们?”

    店小二连天价的叫屈只瞅着文靖暗骂。

    少女走到文靖身边也不顾旁人伸手就抓起一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反手就给文靖一个嘴巴喝道:“你是蠢猪么这也能吃?”

    文靖被这一记耳光打的晕头转向愣在当场五个指印清清楚楚印在左脸上。其他四人无不惊怒严刚拍案而起喝道:“你这婆娘吃了东西还要打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服气么?”少女冷笑道:“本姑娘打人从来不讲道理。”话音未落玉手一翻又是一记耳光向文靖脸上刮到。

    文靖挨第一记耳光是因为全无防备但他究竟练了多年的功夫虽然练的奇差无比但毕竟有了前车之鉴见她打来身子急忙后仰。

    照说他躲得也算不慢哪知那少女的玉手如影随形一般跟着他的退势卷上。一声脆响右脸又留下少女的手印这下子文靖一张脸当真左右对称十全十美了。

    严刚怒不可遏将手在桌上一按腾身而起形如苍鹰搏兔越过八仙桌挥掌向少女脸上打去。

    眼见他巨灵大手拍到少女却微微一笑并不躲闪只是五指微捏形若蓓蕾从胸口缓缓升起。

    严刚掌到中途看着少女如花娇面忖道:“若这张俏脸上多了五根指印我也当真作孽了。”心中一软手臂抬起变掌为爪抓向少女髻。

    就在他变招的刹那少女五指如白玉兰花一般嫣然开放严刚只听到嗤的一声手掌剧痛急忙飞腿横踢。少女红袖清舒轻飘飘拍在他的足踝上严刚好像踢中铁板倒翻回去“哗啦啦”一阵乱响将身后的八仙桌压得粉碎。举起右手一看只见五个血孔鲜血汩汩流出不禁惊怒交集。

    少女撇嘴道:“本想废了你这只手没想到你居然挺聪明居然凌空变了招式。”

    严刚汗流浃背方知自己若不是怜她美貌变招抬臂这只手掌定被她五指穿透生生废了。

    “我道是谁?”严刚回头一看只见白朴缓缓站起:“原来是‘黑水’门人。”

    少女笑道:“原来你认得我的功夫呀。”

    “‘如意幻魔手’么?”白朴淡淡地道:“白某当然认得。”

    “那你也一定知道咱师父啦!”少女抿嘴笑道

    白朴点点头道:“‘黑水滔滔荡尽天下’白某岂有不知的道理。”此话一出除了文靖其他三人皆变了脸色。

    少女大是欢喜向黑衣人叫道:“师兄师父果然很出名也。”

    “这个自然。”黑衣人神态甚是倨傲。

    “本来师父说了谁得罪了咱们就让谁好看。”少女眉开眼笑地道:“不过看在你知道我师父威名的份上放过你们这次吧!”

    文靖忍不住叫道:“分明是你先出手打人的。”

    “不服气么?”少女举起粉拳:“师父说了天下人咱想揍谁就揍谁你不服气咱们再打过。”

    说到打架文靖顿时软了嘟哝道:“你师父又不是皇帝!”

    少女道:“就算是大蒙古的皇帝我师父也没放在眼里。”

    文靖闻言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你师父是天上神仙?”

    “那也差不多了。”少女一句话把文靖镇住

    白朴淡淡一笑道:“不知二位来蜀有何贵干?”

    “师兄来杀人咱来看热闹……”

    其时食客早就跑了个精光店小二和掌柜正躲在柜台后抖听得杀人二字魂都吓飞了抱在一处尿裤子。

    “杀人可是杀神仙度前之人么?”白朴声调都变了。

    少女露出惊讶的神气:“你怎么知道。”

    “嘿。”白朴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地道:“那就好。”

    他缓缓转身向那黑衣人道:“阁下可知你机关算尽还是棋差一着。”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点寒芒也不说话目光落到文靖身上。

    白朴道:“正所谓李代桃僵你杀得不过是个替身的眼前这位才是货真价实的淮安王。”

    梁天德心里咯噔一下“白先生此举岂不是让文靖陷入险境。”

    “哦!”少女有些明白了:“原来你们是那个大宋狗王一路的哼居然用假的来骗我们。”她怒视文靖:“你就是那个狗王?”

    文靖一惊忙道:“我又不是狗那会是狗王?”少女一愣反倒被他问住。

    “那又如何?”黑衣人缓缓站起阴沉沉地道:“不论真假再杀一次就是。”

    “哈。”白朴大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你杀得了么?”

    “哼!你这臭人探我口风。”少女怒道:“先杀了你再说。”一脚挑起板凳踢向白朴白朴一掌拍开却见那少女双手罩了过来他知道这双手一旦上身摧筋断骨有如裂帛。当下退后一步将折扇插在腰间一掌劈出。

    这一掌看似全无花巧却好像刀剑破浪一般透过少女幻影重重的手法斩向她肩头。

    “看不出你还有些本事。”少女娇笑声中二人各逞绝技斗在一处少女一双手时如天魔幻形时如佛祖拈花时如挥动五弦、时如反弹琵琶其变化突兀至极直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在众人眼里面对如此攻势白朴就似惊涛骇浪中一叶小舟随波逐流难以自主。

    “啊。”文靖不禁叫道:“白先生输了。”

    “难说。”梁天德摇头道:“你看那女子的双手可能递到他身前一尺之内?”他说话间目光不时瞟向那黑衣人只见他负手而立悠然观战不禁暗暗心急:“白先生被这少女困住虽不至败落但若这黑衣人乘机杀过来不知应当如何抵挡。”

    文靖闻言仔细一看果然少女攻势如潮却始终被隔在一尺之外而她攻势稍弱白朴的掌势立时扩展开来施以反击。

    “玉翎小心。”黑衣人微微皱眉道:“这人用的是‘须弥芥子掌’所谓‘放之须弥收于芥子’你若再攻不进他那一尺见方的‘芥子圈’只怕不妙。”

    几句话的功夫“芥子圈”已经变为两尺方圆。少女只觉压力斗增手里渐渐有些施展不开招式微微一滞。只在这霎息之间“芥子圈”陡然暴涨白朴的掌力奔腾四溢化为无量须弥。攻守之势顿时逆转不足十招的功夫少女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一个筋斗倒翻出去将一张桌子踢向白朴口中叫道:“萧冷快来帮我。”

    黑衣人板着脸道:“你怎么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你要叫我师兄才对。”

    “哼你到底帮不帮我?”少女态度蛮横。

    萧冷哼了一声道:“你先退下。”

    “我偏不咱们一起把他做了。”少女撒娇。

    白朴震碎木桌闻言不禁手上一缓少女乘虚而入狠招毒招尽往他身上招呼边打边叫:“萧冷你攻他背后萧冷你砍他左手萧冷踢他屁股……”白朴心有旁骛顿时被她闹得的个手忙脚乱。

    “你这婆娘真是无耻。”严刚破口大骂。

    “你说什么?”萧冷目光如刀扫在他身上“我本不想乘人之危但你胆敢骂我师妹我留你不得。”他迈步走向严刚道:“不过我还是给你一个堂堂一战的机会出刀吧!”随着他的步子杀气汹涌而来众人无不心神震颤。

    白朴放声长笑一掌逼开少女闪身站在众人身前悠然摇扇道:“阁下的对手是白某吧。”

    “喂咱们还没打完呢!”少女叉着腰叫道。

    白朴微微笑道:“你不是要你师兄帮忙吗你们二人一块儿上吧。”

    “好呀!”少女眉开眼笑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们。”说着就要上前。“这女的真够无赖的。”众人皆是一个念头。

    黑衣人摇摇头道:“玉翎你不要插手。”他直视白朴道:“我用刀。”

    白朴道:“我就用这把扇子。”心中却想:我料得不错这人果然是那老怪物的徒弟自负得可以还好还好若他真与这丫头联手只怕大事不妙。

    “你应该用剑才是。”萧冷皱眉。

    白朴微笑道:“折扇足矣。”萧冷正要怒。突听少女道:

    “我也用刀。”她从袖里抽出一把蓝汪汪的短刀。

    萧冷眉头大皱:“你要干什么?”

    “他明明是我的对手你偏要和我抢。”少女撇着嘴道:“上次神仙度杀人你也是悄悄一个人做了这次我也要杀人。”

    “杀人放火是男人的事情。”萧冷哭笑不得:“师父只叫你跟着我长长见识可没叫你跟着我杀人。”

    “哼你和师父那么喜欢杀人杀人一定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少女说:“我偏要试试。”

    “你……”萧冷不知从何说起。

    白朴暗暗心惊忖道:“这小丫头武功了得严刚端木联手也未必能胜她若不守单打独斗的规矩倒是棘手。”

    “你竟然不听我话。”萧冷有些恼怒:“不怕我动武么?”

    “你敢?”少女似乎有恃无恐。

    霎息之间一点蓝光从萧冷手中喷薄而出除了白朴谁也没看清楚他如何出手湛蓝色的刀锋已从黑丝囊里吐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定在少女的咽喉上。

    少女粉红色的衣袖翩然落地露出雪白的小臂一股冷气直钻进去凉飕飕侵人肌肤少女一张俏脸顿时变得惨白。

    “我说到做到。”萧冷冷声说。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好了。”少女气苦万分眼里泪珠滚动不顾喉间刀锋硬是踏上一步:“你杀了我好了反正师父不在随你怎么欺负。”

    萧冷本意是吓吓她见状赶忙缩手:“你不听我话我自然要管教你。”他虽然嘴硬心里却已经有些后悔。

    “谁要你管?”少女从小受人百般宠爱从没挨过这种气一时间气得疯但又偏偏打不过这位师兄当下一顿脚冲出客栈。

    “你去哪里?”萧冷一步跨出好像缩地成寸一般越过一丈有余便要追出。

    “想逃么?”严刚见他落单岂肯放过横身拦住一刀迎面劈出。

    “严兄不可。”白朴叫喊声中严刚只觉蓝芒晃动森森刀气直逼过来颈上肌肤顿时僵了。

    白朴飞身赶到知道阻挡不及手中折扇一合疾点萧冷背部四处要穴。这一下围魏救赵萧冷不敢大意足下微动刀锋回旋。

    金铁交鸣声中三人兔起鹘落一触即分严刚倒退五步一跤跌倒握着半截九环大刀楞。白朴与萧冷对峙而立身上衣衫无风而动。

    “好毒的刀法。”白朴缓缓道。

    萧冷望了文靖一眼也不言语大步走出客栈追那少女去了。

    “白先生岂能这样放他过去。”端木长歌道:“如不联手取他性命岂非后患无穷”

    白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只听当啷一声他手中折扇落下两截扇骨。“要杀此人谈何容易。”他叹道:“他若一心要走联手也拦他不住。”

    “白先生小老儿有一事不明。”梁天德道:“这人既然如此厉害白先生为何又说什么李代桃僵岂不是让文靖陷入险境?”

    “原由有二。”白朴说:“其一这人已经看出小兄弟与淮安王貌似就算不说他也未必善罢甘休。其二若让蒙古人知晓千岁死讯对我

    大宋甚是不利若两军对峙之际让他们叫出此事必然乱我军心惹人生疑漏了小兄弟的底细。”他微微一顿道:“梁先生放心那人武功未必一定胜我有我白朴在一天必定誓死保小兄弟周全。”

    梁天德将信将疑但如今已势成骑虎也没其他的法子。端木长歌则叫出浑身筛糠的店小二着他安排数间上房歇息。

    入夜斜月如勾挂在树梢。一声更夫的梆子响过四周又入寂静只有极远处偶尔传来寒蛩的鸣声好像幽人的太息。奚谷镇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凄清的月色斜斜落到东边的墙角映一排檩子的影。

    文靖鬼鬼祟祟从一扇窗子里探头钻了出来顺着柱子缓缓下滑滑到半路忽听一声瓦响心头一惊失足跌下摔得他几乎叫出声来。

    他爬起来揉着疼痛不已的屁股看看屋顶月光下露出一只黑猫的影子正望这小子张望。“哼你这畜生也来欺负我。”文靖自言自语:“我这就回华山找玄音伯伯什么死鬼千岁谁喜欢谁干去。”

    他沿着大街跑出镇外还不放心又跑出老大一程方才停下只觉一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自在做了个深呼吸正想放声大叫忽听身后有人“咦”了一声说:“原来你在这里好极好极。”

    文靖听得这声音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哪里跑?”身后响起一声娇喝。

    文靖跑得更快但黑咕隆咚景致模糊他一不小心脚下被枯藤绊住一头栽进前方小河沟里。

    “完了完了。”文靖心里叫苦:“这下死定了。”想到这儿心下一动顿时摒住呼吸就势来个倒地不起。

    来者正是白日里所见的少女她当时一生气跑出客栈萧冷却被白朴等人阻了一阻没有赶上。少女有心让这位师兄着急便故意挑些偏僻地方闲逛谁料正巧遇上文靖又惊又喜那肯放过一声叫出只吓得对方屁滚尿流。

    少女正在无聊想玩玩猫捉耗子的把戏没料到这小子一跤摔倒便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心头诧异自语道:“这狗王难道这样孱弱一跤跌死了么?”失望之余有些恼怒伸脚对准文靖腰上就是一下。

    文靖头浸在水里本来就有些憋不住了这一脚踢得又重顿时岔了气息骨嘟嘟喝了两大口凉水一下子跳起来冲少女吼道:“明知死了你还踢?”

    少女突然见他诈尸吓了一跳道:“原来你没死么?”

    文靖被她问的还过神来机灵灵打了个寒战干笑道:“本来已经死了被你这一脚给踢活了。”边说边退。

    “你这家伙倒是有趣。”少女微微笑道:“居然还在姑娘面前耍花招咦你还跑?”

    文靖正跑得带劲忽见眼前一花少女笑眯眯站在前面。赶忙掉头向左又见少女负着双手再向后跑几乎撞在少女身上他一口气换了四五个方向只觉得满眼都是少女的影子重重叠叠看得他头晕眼花又惊又怕叫道:“活见鬼活见鬼?”

    刚说完脸上便挨了一记这一下打的沉重把他掴倒在地。

    “谁是鬼了?”少女怒道:“你才是个大头鬼。”

    “你不是鬼怎么满世界都是你的影子。”文靖不服气地说。

    少女眉开眼笑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是我师父的‘幽灵移形术’乃是天下第一的身法。”

    “幽灵移形术?”文靖嘀嘀咕咕:“果然是活见鬼的功夫。”

    “你说什么?”少女耳朵甚尖。

    “没什么没什么。”文靖急忙说:“我是说你师父非常了不起。”

    “这句话还说得不错。”少女笑道:“我师父是天下第一的武学高手。”

    “那姑娘你一定是天下第二了。”文靖见她转嗔为喜害怕她再翻脸只好违心地大拍马屁。

    “这倒算不上。”少女沉思道:“我大师兄、二师兄都比我厉害我顶多算个天下第四。”

    “哦。”文靖问:“你还有一个师兄么?”

    “是呀。我大师兄萧冷是蒙哥皇帝帐下第一高手我二师兄伯颜是兀良合台元帅手下的大将论武功大师兄现在比二师兄厉害一点点不过大师兄练功很勤二师兄却很聪明无论什么功夫练上一两次就能上手所以师父说如果二师兄一心练武再过十年武功应该在大师兄之上不过师父最喜欢的还是我。”少女本来就胸无城府此时逛了半天闷得慌只想找个人说话听文靖问起自家最得意的事情当然滔滔不绝了。

    她一口气说完见文靖瞪着一双眼睛傻很是不悦:“你听没听我说话。”

    文靖正在苦苦思索脱身之计闻言忙道:“听了听了不过我想你如果再练十年一定比你两个师兄都厉害。”

    少女格格娇笑说道:“这个自然看在你还会说话的分上我就让你少吃点苦头乖乖跟我见师兄去。”她想到自己活捉了这个大宋的狗王可以在萧冷面前大显威风顿时欢喜不已。

    文靖突然弯下腰开始呻吟。“怎么?”少女皱眉问道。

    “我有些肚痛大概晚上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文靖蜷着身子往树林里挪:“让我先方便一下。”

    “这个不成。”少女虽然天真却还不笨说道:“你若是乘机跑了让我哪里找你?若要方便就在这里好了。”

    文靖急忙说:“所谓男女有别小可怎能如此放肆污了姑娘的眼睛我还是到树林里去比较好。”说着提着裤子就往林子里面钻。

    少女伸手将他拎了回来好像老鹰捉小鸡一般丢在地上说:“我是蒙古人你们汉人的那些臭规矩我可不懂若要方便就在这里我在溪边等你完事。”

    文靖听得冷汗直流方便也不是不方便也不是。眼睁睁看着少女走到溪边坐到一块大石头上。

    文靖彷徨无计一咬牙假装要脱裤子微微蹲下忽然猛地一跳向灌木丛里蹭。

    就在他刚刚落地立足未稳的当儿屁股上便挨了一脚跌了个野狗抢屎。

    “臭小子你果然在捣鬼!”少女一把将他揪住杏眼园瞪从袖里抽出短刀:“我砍了你一条腿看你往哪里跑。”说着就要动手。

    “慢来慢来。”文靖大叫。

    “你还有什么话说?”少女有心看他耍什么花样。

    文靖道:“你的武功天下第四我的武功大概算得上天下倒数第四可说天差地远了。若是你向我这个天下倒数第四下手岂不是有辱你这天下第四的名声?”

    少女想想倒也有理:“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之见咱们好说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岂不是皆大欢喜。”文靖摇头晃脑觉得自己这个办法两全其美。

    “呸你想的美这里荒郊野外我就算欺负你这个天下倒数第四又有谁看到了?”少女从小就是耍赖的好手当然不肯上当。

    文靖慌了神急忙狡辩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会无人

    知道?”

    “我从来不信什么天地砍了你咱们再说。”这丫头心狠手辣说砍就砍。文靖看她举刀顿时两眼一闭出杀猪般的惨叫。

    眼看这一刀就要文靖做一辈子瘸子林子里突然飞出只破鞋不偏不倚地打在短刀上少女虎口欲裂把持不住短刀随着破鞋飞了出去。只听得一声长笑树林中晃出个人影后先至在半空中将鞋穿在脚上大袖飞扬如一羽鸿毛翩然落下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儒生。只见他身形颀长意态萧疏趿着一双破鞋儒衫破破烂烂初看甚是邋遢但细细一看却有一股子破衣蔽履掩饰不住的清华之气不自禁地溢了出来。

    “你是谁?”少女看到他现了这份轻功心里顿时打了个突。

    儒生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她身上转了一转哈哈大笑道:“没想到‘黑水一怪’萧千绝藐睨天下人却收了这么个无赖的女徒弟。”

    这会儿文靖闻言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双脚还是安然无恙顿时谢天谢地。在定睛向儒生一看不由得气歪了鼻子“好呀终于逮到你了还我钱袋来。”他冲着儒生大叫。

    儒生见他身在危险之中却还来算自己的旧帐不禁莞尔取出一个钱袋笑道:“是这个么?”

    “果然是你拿去了。”文靖吼道:“还给我。”

    “不过是看你多管闲事逗逗你罢了。”儒生笑道:“还你就还你。”

    说着把手一挥钱袋划了一个弧线却向少女脸上打倒这一下劲道十足少女一惊伸手去接哪知刚一着手那钱袋好像点了线的火药一般“蓬”的炸开里面的零碎银子如天女散花打在少女身上虽不甚疼痛却让她吃了一惊。就在这分神的当儿那儒生形同鬼魅足不抬手不动便到了少女身前做了个怪相一口气吹在她脸上。

    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少女甚至没来得及转念便放开文靖飞也似地向后跳出。

    文靖得了自由连忙将地上的碎银子拣起。儒生不禁皱眉道:“你这娃儿怎么如此不分轻重?难道这银子比你脑袋还重要么?”

    “你知道什么?”文靖低着头拾银子没好气地道:“这可是我和爹爹起早贪黑存了五年的积蓄那些日子天天编竹篓子卖钱手上的皮都磨破了几层的。”

    儒生微微一愣肃然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的不是了。”说到这儿他竟冲文靖做了一揖然后蹲下身子帮他收拾碎银。

    少女这边厢见他二人只顾拾银子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肚皮都差点气破。恰好觑见地上被打落的短刀一把拾起叫了声:“穷酸找死。”手中短刀化作一道流光经天而出。这一刀名叫“修罗追魂”乃是她师门绝学“修罗灭世刀”中杀着。“修罗灭世刀”共有七般变化每一招都是诡异狠毒一刀既出不死不休。

    儒生见她刀来呵呵一笑抓住文靖背心手舞足蹈向后飞窜少女连声娇叱紧追不舍二人一进一退身法都快的出奇文靖只听的耳边风声呼呼整个身子如在云端雾里。

    兜了七八个圈子少女的刀锋仍停在一尺之外再难寸进。眼看这“修罗追魂”的刀势将尽不禁大是焦急忽见那儒生脚下一绊好似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右手下撑左脚有意无意向上翘起。少女大喜纵身挥刀下劈恨不得将这两个男人劈成四块。哪知她招式用老却看见儒生的左脚尖巧之又巧往自己的“曲池”穴撞来。自己的手臂就好像是送上门一般她收势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只臭脚顶在手腕上“嗖”的一声短刀再次脱手落入溪流之中。

    她应变极快刀才脱手左掌如天河倒悬往儒生脸上斜劈存心打他一个嘴巴。不料儒生右手正抓着文靖这小子虽然四体不勤但还是不想啃泥巴眼看颜面贴地急忙用手一撑挡住儒生跌倒的势子。只借着他这份力儒生脚下好像安着机簧离弦箭般倒窜而出笑吟吟站在远处让少女的巴掌抡了个空。

    少女究竟是师出名门这两招一过便知道这儒生看似手忙脚乱其实把自己玩于股掌之间自家每招每式都在他算中受他左右再打下去非输不可。她也不是笨蛋想到这儿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先撒腿就跑。

    儒生将文靖放在一旁笑道:“打不过就逃也是你家师父教的么?”大袖一挥如秋风中一片落叶冉冉飘过少女头顶落到她面前信手一拂无俦劲气逼得她喘不过气来踉跄后退掉头再跑儒生又在前面少女一顿脚施展幽灵移形术倏忽变幻眨眼间连换了六个方位让人眼花缭乱。

    儒生却不慌不忙左三步右三步悠悠闲闲不改潇洒仪态但就在他步履之间好像亘着一个无大不大的笼子无论少女如何变化都无法越雷池半步每每以为脱身时那儒生就到了前方挥手将她挡回笼子里。

    文靖见少女如没头苍蝇般乱转想到自己被她捉弄的情形大觉快意忖道:“果然是现世报不过小偷儒生也挺奇怪这个女的跑得这样快他走得这样慢怎么总能抢到人家前面?”

    “死穷酸臭穷酸叫化子大混蛋。”少女无计可施急得破口乱骂。

    “随你怎么骂?”儒生笑道:“我自个儿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就是。”

    “瓮中捉鳖是什么?”少女听过关门打狗却没听过瓮中捉鳖这么文雅的词儿她最是好奇竟然在慌乱中还随口问了一句让儒生哑然失笑正要答话却听文靖笑道:“这个我知道就是竹篓子里捉王八。”

    少女这下明白了一时间气得腰痛迎着文靖就冲过去。但三步不到便被儒生挡回来。她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这小子面前自夸天下第四这会儿就被这个混蛋儒生折腾成这样可说是颜面扫尽。最气人的是那个草包居然还在旁边嘲笑自己简直是岂有此理。

    越想越气她悲从中来一下子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儒生虽然长于料敌先机却没料到她用这招只听她哭得呜呜咽咽边哭边说:“你们都欺负我……师兄用刀砍我……呜呜……臭小子笑我……呜呜……死穷酸用鬼身法戏弄我……如果师父知道……呜呜……你们都不得好死……呜呜呜”

    儒生笑道:“你师父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哼。”小丫头擦着泪说:“你既然知道我师父的名号就该听说过‘黑水滔滔荡尽天下’的话我师父天下无敌师父最疼我知道你欺负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断。”

    “天下无敌么?”儒生摇头道:“那可未必他与我前前后后斗了百十次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你吹牛。”少女一百个不信。

    儒生笑道:“你既然知道‘黑水滔滔荡尽天下’可曾听说过‘凌空一羽万古云霄’么?”

    少女一愣忘了哭泣将儒生上下大量一下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失声叫道:“你是‘穷儒’公羊羽!”

    少女师尊“黑水一怪”萧千绝出身契丹皇族武功之高心肠之毒近似魔怪早年横行中原无人能制后来隐居白山黑水不再出世但余威所及南北武人可说闻言变色。此人一生目无余子但此次弟子南来之前他却提到一人让他们不可与敌。少女毫无见识又受师父影响素来狂妄惯了听了也没放在心上。此时吃足了苦头才念到师父叮嘱想起这个主儿来。

    公羊羽听她叫出自家名号笑道:“原来十余年未见萧老怪还记得我可见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那又怎样。”少女见公羊羽似乎并无恶意心里也不是特别害怕道:“你是和我师父比肩的前辈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你却趁我师父不在到这儿欺负我岂不是以大欺小。”

    “小女孩儿?”公羊羽渐渐收了笑容道:“有随随便便砍人大腿的小女孩儿么?”

    少女见他变了脸色心头一寒“那又怎样谁让他打不过我。”她继续强辩。

    “如此说来你也打不过我呢!”公羊羽冷笑道:“那我也不是可以在你身上取点物事。”

    少女不禁语塞半晌道:“输都输了随你好了!”

    公羊羽见她摆出一副豪杰的模样有心教训她微微一笑向文靖说:“把刀拾来给我。”

    文靖见他要动真格的也吃了一惊道:“你要砍她什么地方?”

    “这女娃儿嘴硬当然是切她嘴里的物事。”公羊羽笑道:“你可吃过猪舌头么?”

    “吃过。”文靖老老实实回答。

    “好吃么?”

    “好吃。”

    “听说少女舌头又嫩又滑定然比猪舌头还好吃。”公羊羽笑道:“我这就割了它下酒吃尝尝这三寸丁香的滋味。”

    “呸。”少女大怒:“你才是猪头猪脑干嘛不切你老婆的猪舌头下酒?”

    公羊羽从文靖手中接过短刀随手一挥洒去上面的溪水说:“你尽管骂反正你能骂人的时候也不多了。”把刀指到少女嘴边。少女看着明晃晃的刀尖说不出的害怕一下跳起掉头要逃。公羊羽一步踏上拿住她背上至阳穴将她逮了回来道:“乖乖把嘴张开少吃点苦头。”

    少女当然不会听话把牙关咬得死死。想到这条舌头一去就要做一辈子哑巴不禁双眼一闭两行泪水落了下来。

    文靖见她流泪不知怎地心头一阵难受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忽然向公羊羽一膝跪倒。

    公羊羽大奇道:“你这是为何?”

    文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连连磕头。这下连少女都听到响声睁开眼睛傻傻地看着这个浑小子。

    公羊羽道:“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文靖刚想说话但一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少女心头忖道:“我还没成哑巴这小子却先哑了倒是奇哉怪也。”

    公羊羽绝顶聪明察颜观色已料到几分笑道:“你是要我饶了这丫头么?”

    文靖愣了一下红着脸点了点头公羊羽摇头道:“方才若不是我那只鞋子你这条大腿就喂狗吃了女娃儿如此狠毒你为何帮她求情?”

    文靖被他这么一问又傻了眼不知该说什么乒乒乓乓又磕起头来。公羊羽眼珠一转笑道:“你既然这样护着她那好我不割她舌头把她送给你做媳妇如何?”

    这句话好比晴空霹雳震的文靖嘴里足以塞下十二只蛤蟆心想天下荒谬之言莫过于此。

    少女更是脸色白只觉这件事可比割舌头难受千百倍当即大叫起来:“死穷酸臭穷酸你割了我舌头好了我才不要做这臭小子的媳妇。”

    公羊羽笑道:“我看他仪表堂堂也未必配不上你。”

    “我才不要武功天下倒数第四的家伙做我的丈夫。”少女特意强调了倒数第四。

    公羊羽哈哈大笑放开她道:“若论武功么?这个好办我随意指点他一个晚上他也未必输给你。”

    “我才不信。”少女盯了文靖一眼道:“他这个德行别说一夜就算再练一百年也只配给本姑娘提鞋子。”

    “是么?”公羊羽似笑非笑:“若他当真胜了你又当如何?”

    “那我就嫁给他做媳妇。”少女脱口而出。

    公羊羽道:“一言为定。”

    少女话一出口便觉后悔这时盯着文靖看了一阵略略放心:武功那是一夜练成得这个草包更万万没那个能耐。一咬牙道:“当然一言为定我们蒙古人可不像你们汉人说话可是算数的。”

    公羊羽大袖一挥道:“你可以去了。”

    少女不知道他要教文靖什么功夫心头痒痒便道:“难道不能看么?”乍见公羊羽神情古怪心头顿时一跳忙道:“我走就是了。”几个起落便不见踪影。

    公羊羽向文靖道:“你去溪边取四十六颗鹅卵石来。”

    “干么要这么多?”

    “你取来就是。”

    “三十六颗不行么?”

    “……不行。”

    “四十颗吧凑个整数!”

    “……少给我讨价还价小心我一脚踢你过去。”公羊羽颇为恼火。

    文靖嘀嘀咕咕到溪边用衣服兜了石子过来。公羊羽取了一粒在手中掂掂忽然屈指弹出石子带着厉啸没入林中。只听林子里出一声尖叫。文靖听出是那少女的声音。

    原来她不死心想看看公羊羽究竟弄什么玄虚一直屏息躲在灌木丛里公羊羽这粒石子从她头顶掠过打散了她的髻唬得小丫头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死穷酸!”她跑出老远才破口大骂:“趁人不备真不要脸。”

    “你还在聒噪小心这一下让你脸上开出花来。”公羊羽好似在她身边耳语声音无比清晰少女一惊跑得比兔子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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