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听白满身大汗的被林立新自梦中唤醒时,她在哭,哭的很悲伤。

    梦中发生了什么,她已然记不清,她只记得,那似乎是一片无望的黑暗中,她的母亲王氏在那里,在向她低述,在向她咆哮,在向她质问。

    也许,母亲是在怨她,为何还不替她报了冤仇。

    她双目无神的虚望着某处,呆呆的保持着刚刚醒来的姿势,紧紧的将自己抱住,她觉得胸口十分压抑,压抑到已经没有办法呼吸。

    林立新就静静的陪在一旁不说话,静静的望住长姐泪流满面的脸,不知怎的,他看着长姐这副模样,他很伤心。

    等了许久,林听白轻轻拭去泪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单手撑在榻上起了身,沙哑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林立新忙自矮几上斟了一杯茶水递给林听白,道:“有一会儿了。”瞧了瞧长姐脸色惨白,随即又低声问:“长姐可是做噩梦了?”

    林听白接过茶杯端在手上,勉强一笑道:“是呢。”

    林立新跟着轻叹一声道:“明日还是叫齐大夫来替长姐号了脉,开些安神助睡的药吧。”

    林听白微一颔首,算是同意,回头瞧了瞧窗外天色,已全黑了下来,喃喃道:“已经这个时辰了吗?”真的是睡了好久。

    连饮了半盏茶水,已然精神了不少,林听白对林立新问道:“你可曾吃了晚饭?”

    见林立新一摇头,林听白清声对着门外唤人,林立新见势忙拦住,笑道:“今日长姐房里的厨娘病了,花开姐姐与半雪姐姐正在小厨房里准备晚饭呢,本来是让其他人守着来的,正好我来了,所以我就替了她们。”

    林听白闻言一笑,猜道:“可是学堂上又有了什么不会的东西吗?”

    林立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而自一旁取了书卷出来,递给林听白,道:“今日课堂上溜了精神,错过了这一段,偏巧明日师傅要提问的也是这一段,所以,还求长姐可怜可怜立新,讲与我听听。”

    林立新自入了学堂的那一日起,有了什么不懂的东西,向来都是请教林听白的,比起他的母亲与亲姐姐,他似乎更依赖这位同父异母的长姐。

    林听白笑着接过,细细读了,方与他讲了,她虽从未去过学堂,但是自小的时候,府里曾聘雇女先生单独授过课,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但是她的学问来的比一般整日混迹在学堂中的男子还要好。

    一时问题讲解的差不多了,花开与半雪们也将晚饭准备妥当,林听白与林立新一同用了,饭后,林立新又在这里呆了许久,临行前,林立新踌躇良久,终开了口:“这几日,立新一直都想来看看长姐的,但是,因着我娘的事情,我怕长姐会生我的气,所以···”

    不待林立新说完,林听白便清声打断,道:“傻弟弟,长姐为何要生你的气,你是你,你娘是你娘,她的所作所为与你又未有半分关系,长姐又怎么会糊涂道迁怒于你呢。”

    说着,林听白抬手爱抚着林立新的额头,又道:“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长姐的好弟弟。”

    林听白说的真诚,并非敷衍,这么多年的生活下来,立新对她如何,她一清二楚,眼前的这个弟弟,只怕比她的亲弟弟林听宇来到都要亲密。

    重重的答应了是,林立新方高兴的离去,林听白瞧着他瘦小的背影,长叹一声,她心底在踌躇:真不知,到了最后,她还能不能在享受方才的姐弟情深。

    次日晌午前,下人来禀:“七皇子到。”

    林听白彼时正坐在窗下临摹,蓦的心底闪过一丝悸动,它似乎有些喜悦,叫人匆匆替她更换了衣裳,立马带了花开一同去了前院正厅。

    正好林泽宏也下了早朝,陪着七皇子一同坐着说话,林听白盈盈来到二人面前,依次行礼见过:“林白见过七皇子,见过父亲。”

    自林听白进来的那一瞬,沈亦轩的双眸就再未离开过她,一晃半月有余,思念在他心底如同荒草一般疯涨,如果此时不是碍着他人在场,他恐怕早已冲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方能略抵消他万分的思念。

    忙挥手,虚扶了林听白起身,动作见注目细细的打量了她的周身,不由的眉头一蹙,她似乎又消瘦了不少。

    想起他昨夜回京,听得了不少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更觉心疼,当下脱口嗔道:“怎么又憔悴了不少,一切可还好?”

    闻言,林听白淡然一笑,回道:“回七皇子,日子如常而已。”

    听得她既不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回答,沈亦轩眉心蹙的更深,一字一顿沉声道:“如常

    最好。”

    林泽宏在旁度量形式,适时插话道:“七皇子离京的这段时间,小女颇为担忧,昨日还曾与臣念叨您何时会来,没想到,今日七皇子您就驾到了。”

    沈亦轩静默的听完并不搭话,沉吟一下,抬手唤来随行下人,就见几个小厮抬了几件锦匣来到跟前站好,沈亦轩一指,道:“听闻在有半月便是林夫人诞辰,本皇子此次外出,特意寻了几件薄礼赠与林夫人,提前祝贺夫人诞辰。”

    林泽宏见势显得十分受宠若惊,忙携了林听白一同跪下谢恩,随后唤来下人接过礼物,恭谨歉然道:“七皇子如此盛宠,本该让内人亲自出来谢恩,可是内人重病再身,实在不易出来见人,还望七皇子海涵。”

    沈亦轩略一颔首,表示无妨,又瞧了瞧林听白脸色,自不会忘记此次而来的真正目的,吩咐道:“本皇子有几句话要与林姑娘讲。”

    林泽宏闻言微一愣,立刻陪笑着带人离开,独留了七皇子随身的侍从并了花开与他二人在了屋内。

    林听白一直垂首静默的陪在一旁,父亲临走时的警味的目光她自是感受到了,心底跟着起了浓浓的一层冷意,她现在对父亲的厌恶,恐怕要多于对周氏。

    尚未来得及收了思绪,七皇子沈亦轩已经栖身来到她的跟前,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眼下的乌青,怜惜道:“现下没了外人,你要说了实话与我,你可还好?”

    抬眼间,不可避己的瞧见沈亦轩狭长的眼眸深处尽是浓浓的情愫,林听白顿时觉得脸颊上滚烫如火,忙收了目光,轻轻偏了头避开对方,心中略一沉吟:“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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