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发话的普利门二长老隆统笑道:

    “以我判断,李先生也不会要你二人从此脱离了广月门与玉扇堂,因为他身份摆在这里,名下不容许有鲜明势力旗号高举,即使目前朝廷,对他采取的睁一眼闭一眼策略!”

    荀文清大笑道:“还是隆兄心明眼亮,他二人真有可能一直保留门派身份,这一点却是被我忽略掉了!”

    隆统看向汲、尚二人,忽然面色一整:

    “但你两个可不能就不管不顾,通云洞对罗浮山十分紧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门派就此倾覆!你二人若心里想着各自门派,就要力保多给我们一些名额,你们也知道,李先生如此强势,我们不可能因你二人,就有资格与他讨价还价!”

    且不说此间如何安排,李之一行人在天黑前赶回住处。

    自广府楼他带着夫人与孩子们去了白云山,一则游玩,二则查看一下那处陡坡位置,可曾出现异常。

    转眼便是年三十到来,几经邀请,老祖宗与李奶奶执意不肯出现,也只能由着她们。

    对二老而言,既然不在家里,就不再参与纷乱了,年岁大了,就想图个清静。

    离其却是发话,等晚饭时候,他会返回秘境,烧上几样菜肴,与二老共度大年夜。

    这天一大早,就有弥睿派人来相请,午间官府中会有辞旧迎新宴会,但被婉言谢绝了。

    无论李之还是马赫迪均明白,官员中家乡不在此地之人早已返回,留在府署中多是形式上的留守人员,早已心不在焉。

    自己等人赶过去,是给官府中增添负担,劳师动众只会令人反感。

    便是近段时间守在客栈的那些人,李之也各有赏赐,早早将他们打发掉了。

    之前随船跟来的官员们,在决定留于广州过年后,就安排众人暂时离开,李之的考虑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尽管如此,自昨日晚间,李之这里就没断了各级官员的拜访,又送黄白之物的,他也一概收下,但均以正清文绮堂产品回赠,单纯价值只高不低,图个皆大欢喜。

    他可不想因自己的到来,而让当地官员们感到不适,更不想掺和任何政事。

    市舶使中的外乡人倒是基本上留下来,毕竟才上任不足两月,首个春节就闹着回去,可是对名声不利。

    这些人昨日就全部入住在这里,包括贡维在内,均会留此过大年。

    福州、泉州两位刺史今日里也来到广州,就为了参加官府中宴会。

    其他地域官员尚还好说,他们刚刚被划归于江南道,此时来到,更显不忘旧恩,终归他们两人均为弥睿提拔上来。

    到了年根,正是地方官员勤于跑动之时,他们二人正是早在半月前就处于那等状态了。

    那个年代并无受贿罪一说,而是被囊括于六赃范畴,尽管唐律对贪腐也是处以重法,并予以量化,但那时送礼多是布匹、熟猪羊肉、牛马,甚至婢女,故而除非有人举报,一般情形下是没那么严酷的。

    绢布在大唐是可以作为货币流通的,当然仅以匹来论价,以尺为单位就没有意义了。

    一匹布相当于二百文,在丰收年景也可置换不到两石的粮食,因而在当时这种送礼方式还是很盛行的。

    也并非什么材质都可以,送礼的这等布质叫做絁,民间俗称粗绸,是一种自蚕茧缫制得到白丝,或以蚕丝织成的织物,“褐裘复絁被,坐卧有余温”便是特指此物。

    因还可以用来做衣服,故而在大唐这个年代,还是相当令人接受的。

    李之这几天就收到近千匹,他打算全部销往海外,在杭州市就曾大批采购。

    当然一些官职高的人,就直接使用银两了,黄金也有,带数量极少,李之又不是直管政务,没有人会把身家与前途寄托在他身上。

    行贿固然可耻,但李之却没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将自己归于道貌岸然那一类,却绝不会收毫厘市舶使的礼物。

    包括远道而来的两位刺史,一路车马劳顿,辛辛苦苦拉来之物,他可不忍心令其为难。

    而且两人也知道李之不稀罕这些,索性决定留下来陪同一起过年,也好伺机多与李之有些深入交流。

    等到午后迎来送往的事情就少多了,在天黑之前,弥睿与几位当地官员,也携家属赶到。

    于李之而言,今日里是忙碌的一天,但对于客人们来说,却是充满了乐趣。

    不说别的,女眷们就对包饺子产生了巨大性质,虽说广州地界并不时兴吃饺子,但一来李之一行人大都是北方人,再则客人们也均对饺子情有独钟。

    况且这种被面团包起来的食物,自己动手更加放心不说,还能选择喜欢的口味。

    这些女子对于将时新海鲜当做饺子馅,产生了极大兴趣,往往包上几个,就会放到锅里煮熟品尝,美名其曰,要为大唐的饺子,留下富有创新能力的西域人的聪明智慧。

    很可惜,试过了几十种馅料调制后,虾仁就成为唯一的海鲜水饺。

    冬菇马蹄牛肉饺、羊肉饺重新成为主流,至多再包上些素馅,但流水线般作业,也使得她们兴奋头大减。

    实际上客栈后厨那里另有准备,让她们在厅堂参与进来,也就图个客人们高兴而已。

    这些滞留在工作岗位上的厨子们,李之另给了几倍的工钱,他们还是很卖力的。

    罗浮山一行人是在弥睿等人来到后不久出现的,自然带来很多礼物,三十几个人,礼品就占了五辆马车。

    主要还是山货居多,再就是两车的屠苏酒,即使在白酒出现之后,南北大唐民俗,过年少不了它与椒花酒。

    在当时,春节是大唐人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无论离家多么遥远,天各一方的游子都要与家人团聚,共同辞旧迎新。

    除了吃年夜饭、放爆竿外,还有一个习俗,就是全家喝屠苏酒、椒花酒,以防瘟疫,同祝吉祥、康宁、长寿。

    相传,屠苏酒是汉代的名医华佗创制的,这种药具有益气温阳、祛风散寒、避除疫疬之邪的功效。

    后由唐代名医孙思邈流传开来的,据说孙思邈每年腊月,总是要分送给众邻乡亲一包药,告诉大家以药泡酒,除夕进饮,可以预防瘟疫。

    因为孙思邈将自己的屋子起名为“屠苏屋”,以后,经过历代相传,饮屠苏酒便成为过年的风俗。

    李之曾问过孙思邈,被他一笑了之,更没解释什么“屠苏屋”,但饮屠苏酒这种很别致,又近乎风雅的风俗,一直延续到后世的现代。

    自古到今,即使不会喝酒的人,在年夜饭的时候也多少喝一点。

    当然,年夜酒主要有“葡萄醅”、“兰尾酒”、“椒花酒”、“梅花酒”、“桃花酒”、“屠苏酒”等等,在这些酒中间,流传最久、最普遍的,还是屠苏酒。

    后来习得炼丹术,李之方知屠苏是一种草药名,其配方为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苃等中药入酒中浸制而成。

    一般人饮酒,总是从年长者饮起;但是饮屠苏酒却正好相反,是从最年少的饮起。

    也就是说,合家欢聚喝饮屠苏酒时,先从年少的小儿开始,年纪较长的在后,逐人饮少许。

    这种别开生面的饮酒次序,在古代每每令人产生种种感慨,所以给人留有深刻的印象。

    直至清代,这一习俗仍不衰。

    现代社会的人们,虽已不再大规模盛行此俗,但在节日或平时,饮用这些药酒的习俗仍然存在。

    但后世的日本,就是这时候让屠苏酒风俗流入的,至今新年必从喝屠苏酒。

    如果分析一下,屠苏酒所包含的七味药草的药性和功效,就能很清楚地知道它是防治瘟疫的。

    宋代苏轼的“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说的就是屠苏酒。

    在葡萄架下闲坐的马赫迪等人,见专门拉来今日必需喝的酒类,就忍不住好奇。

    再与众人结识后,荀文清乐呵呵的拍开一坛,取盅让客人们品尝。

    屠苏酒一定要温热以后饮用,否则就会影响到药效的发挥,而且一天一次,要注意饮用量,每次只能饮用一小杯左右。

    极小的酒杯,少许的量,荀文清递过去之后,自身真气已经能让屠苏酒温热适中了。

    旁人只觉入口辛辣,均饮后面目扭曲,李之却惊觉曼苏尔,似乎很适应那种浓浓的药酒味道,甚至抵还杯子,讨要第二杯。

    李之不禁惊奇道:“八叔,你觉得口感还适合?还是这就对你有明显效用?”

    曼苏尔很肯定的点头道:“我也觉得味道很冲,但饮后直感咽入部位很是通爽!”

    “八叔,这酒乃不病瘟疫之良药,每日里仅能饮用这些!”

    但凡战事频起之地,瘟疫就特别严重,甚至某些疫情对人类后代的影响巨大。

    故而李之有此一说,几位西域王爷都重视起来,他们也知李之本身医术极高,对待此言深信不疑。

    而且在大唐两个多月的滞留中,他们很是见识到大唐的诸多神奇之处,尤其是荀文清这样的修炼者也饮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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