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引领李昱与元婉郡主见了面,这种私下里会面,对于两人来说尚属首次,他们心情涌荡,不亚于正处在懵懂热恋中的关铭与颛孙琴心。

    此时关铭一众手下仍不知县府内所发生一切,一个个胖笨身子,还要在众人面前可以表现出身灵手巧样子,盖因原生态野外猎取生活,果然比枯市井日子有趣太多,使得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员们,难得身心舒爽太多。

    关铭忍不住调侃他们:“你们在山里生存技能,尚不足与江家一个小孩子相提并论,但在我看来,个个奋勇的样子,应该新鲜大过了疲累。”

    有人感叹:“难得与大自然如此接近,这种从里到外的放松,较之在华清宫又要舒心太多,老朽甚至想退下来,也在如此山间置办块地过活!”

    跟随来的江县令含笑回应:“久了也有枯燥时刻,哪里都一样,不过偶尔放置一下心情,来山里无忧无虑过几日,抒发一下内心童趣,的确是个极好的养生之法。”

    “要说此行收获最大的还是我们的关尚书,在如此山青水碧山野间,居然寻到了意料之外的感情归宿!”有人竟然与新上任尚书令开起了玩笑话,显然关铭此行目的效果奇佳。

    不过很明显,关铭这位未来夫人年岁实在小了些,这些吃过见过的主儿,总算出言谨慎,何况人家女方家长辈也在。

    三舅低声给李之介绍:“本以为诸位大人身子不适于如此激烈运动,到了午时饭口也就没力气再耗费,因而准备着回大院就餐,怎料得诸位大人一个个兴致颇浓,没办法,就在潭水间石滩上随便烧制了些鱼与山鸡。这下可好,他们尝到了甜头,非要亲手猎一具巨型兽,说是借以回报江家大院热诚,我看他们这是想着借此过把瘾才是实情。”

    他嘴里话意更多是好笑,毕竟这些人无论哪一位皆是朝中重臣,算不上多显赫地位,但对于老百姓来说,可都算是庞然大物了。

    江县令含笑点头,“那就满足了他们,我们将来生意做大,可离不了这些手握大权之人,即便是不指望他们,结个善缘,尽一下地主,也是理所应当!不过,在此间生明火,没引来巡山官兵?”

    “怎么没来!这个时候就看出这些人的作用了,三言两语打发掉不说,还有人给指点哪个窝子有何等猎物可寻,事无巨细,关心得很,早不见了之前盛气凌人姿态!”

    李之乐了,“鼠猫各有其道,生存各有其法,哪一行业也是不易!我看他们乐意尽兴就由着他们,我这些军士就当他们教练,你们只注意人身安全就好!我需要前往深山边缘一行,晚些时候再赶回来,就是那座紫竹山,去看看早已荒废了的慈云寺!”

    “你还是打算一人前行?”杨高澹一旁忍不住开言。

    “您与七叔谁有兴趣就一同前往,慈云寺遗址前有几株几人合抱成年古树在,我需要探个明白!”

    “那我们两个陪你走一趟,昨日猎兽,也燃起心里火热,在山里走一遭或许再能遇到只稀罕物种,晚间再打个牙祭!”离其兴致不减。

    “但三个夫人我要带上,原本只庞啼就好,显然清绮二人必是不肯,索性就一起吧,再招呼上羽灵姨!”

    李之这个主意显然出乎离其意料,其实他早就被人看出与羽灵姨之间有些秘密,李之这番打算,并非没有撮合之意。

    不过他自杨高澹那里没得到任何消息,也不能在不知底细前提下擅自决断,也仅能做到这一步了。

    告知江县令,自己一行人不用刻意等候,只需回去支好篝火进行晚宴即可,才召集三女与羽灵姨,转过几道山丘不见。

    又经过那一片山栗子树密林,庞啼情绪很高昂,不时指点着某一处,讲述着昨日里曾经历过的欢乐时光。

    其实杨高澹、离其感受也是极深,一夜后再返回此地,两人实力都有了突飞猛进般突破,昨日此时可曾有过这种幻想?

    而且他们从清绮、瑜然身上,也感觉出与以往不同的微薄真气痕迹,却无人对她们心生妒念,或许这仅是李之所能给与自家夫人的礼物,旁人是强求不来的。

    但路上乘着没有外人,他也直言嘱咐李之与三女,那部道家功法掌握了,就能将自身气息真正隐藏起来。

    几人深以为然,也都表示将作为接下来用功目标。

    一路穿行,就来到山脚下那片广阔竹林,竹林巨树间,有古道沿山势蜿蜒其上,虽已极为破落,总算是有迹可循。

    拾级而上,它们也逐渐变得十分层叠杂乱,往上仰望,山就是天,天也是山,前后左右尽是山,好像自己的鼻子都可随时触到山。

    奇峰遮天下的山径一侧,有清流潺潺流下,水意里怪石卧波,几缕青苔永远会光顾在每一顽石流水之间,让人觉得幽雅宁静,仿佛置身于只余哗哗流水与茂林修竹随风吟舞动的纯净世界。

    就这样一路心情松爽来至山巅,却是让众人对视后哑然失笑,曲径通幽倒是有了,但绝无禅房花木深那等幽深佛家意境,慈云寺入眼只剩下断壁残垣,虽不见风干沙埋,但衰败没落景象依然令人凭生几分心境凄凉。

    好在那几株古树引来庞啼惊声尖叫,探明缘由,闻者皆深叹不虚此行。

    就引着几株古树,即为叫迷谷的黑色纹理可闪闪生亮奇木,当然仅从外观上它与普通树木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砍伐后那种同心圆环年轮完整显现,才会生显熠耀荧光。

    但这种白日下微弱到几不可见光色闪耀,均没有庞啼之前所说的那样光华照耀四方,但将砍下枝杈拿到破庙里隐晦光线里,就能明显看出其黑色纹理似鲜活流转出绿色闪烁莹亮。

    只是这种光亮需要温度保证,在如今入秋时节,握在手心片刻就可生出,现场众人均是体有修为者,都能从中隐约感知其木质灵性存在,但与灵气中灵性绝不相同。

    而且这种荧光也并非闪烁起来无休无止,更像是需要黑色纹理那种如鲜活轨迹,有一个周期性变化过程,往往持续了几分钟,会有个类似时长静默期,才会再次有光色发出。

    等离其砍下更多不同枝杈做过比较,众人也渐渐明白,材质疏松不等,颜色较浅各异,周期性变化过程长短也各不相同。

    “这些仅为枝杈,并非树木主干基部年轮真正显现,或许树身才是最为神奇部位所在!但我总以为将此等古树就此砍伐,似乎是对大自然的不敬,毕竟它属于奇木,不同于寻常木质!”杨高澹说出了心中疑虑。

    “在此浊恶世间,能作神奇变异示现者,犹如优昙昼星,甚为稀有难得!如此神木也是一样,它既然有诸般神奇显现,又依托佛中庙府相生,固而应是精附于树,延年而成。或许树木本身不具灵性,而是灵性靠依附树木等植物而修为。正如佛教中言,桃树是管理天下鬼神鬼王居住;柳树枝是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柳枝法器;石榴树是鬼母居住之地,所以,任何具生命物质,都有它被依存灵性存在,我赞同将其就留在此间,但对于此类天地自然中物,或许啼儿更有发言权!”

    李之联想很是丰富,一口气吐露如此长篇,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庞啼回以莞尔一笑,“正文哥哥见地与啼儿近似,我也以为任由它们留在此间,或者是同样修行人类觉悟使然。但将之枝杈制成佛性流传,并不误几株神木不染污禅意在此延年,也许它们也乐意自身佛性流与俗世间,因为此时此刻我丝毫未感知其悲戚,相反古树气息里有种隐然欢愉!”

    她的话即使李之听来也是半懵半懂,但他深信一点,庞啼为天地自然所生,自不会做些有悖于自然轮回之理事,取它些枝杈移作他用,显然并非不敬之举。

    李之能想到的,旁人自然多少也有些感触,却不想庞啼忽然提醒李之:“正文哥哥,我们尽管取上些枝杈,但希望哥哥能给它们留上几滴石元液,年轮线诞生于春材之间,界限分明,表明此等神木每年生长交替转折点,哥哥不认为以几滴石元液,令其犹若新生是种恩泽布施?或许它们未因慈云寺倾落而就此佛性丧失,依旧灵性弥存,就是在等这份莫名机缘降临。”

    庞啼的话依旧高深叵测,使人闻听半知半解,但他自其异常灵动眼神闪烁中,感受到内心极深处某种难言悸动。

    此处共有四株迷谷树,李之在每一株根部都留下一滴石元液,迷谷树忽然同时震颤出哗哗枝叶摇动,无风自摆,古木灵性一时间彰显无余。

    众人均是目瞪口呆,到了此时他们心下才恍然悟透,庞啼口中佛性禅意果然存于树身当中,那是已超越寻常万物皆有灵性层面,尽管其理深晦难解,却真实呈现在众人眼前。

    离其与羽灵姨窃窃私语:“难怪庞啼姑娘的诞生伊始,引来就近人等口传神奇,其传说中自然天生果然有迹可循,才只是个十二岁小孩子,却能读懂古树神木心念,难道不是某种天赐神通?”

    羽灵姨一反日常与其交流中的似乎格格不入,面色凝重回应:“啼儿与小侯爷一样,极有可能应某一种天道责任而降临,也许此话这时讲来过于玄奇,常人难以理解,但既然能被孙老前辈,自天机与天地之间铭刻里掐算出来,显然不是我等凡俗所能理会得清。你我只管身随奉行,总有明白的那一日!”

    杨高澹凑上前来插言:“听他二人间交流,让我头脑有些懵圈,而且你看此时的啼儿,可再也没有十二岁所应有的稚嫩,言谈举止是不是似曾相识?”

    离其猛然间顿会过来,眼中精光直闪,仿佛联想到某一存在,脸上渐有古怪惊奇之色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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