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李呈低声提醒,“不要过多考虑了,李先生所言从未失信过!马上动手!”

    众人七手八脚将之抬入茅草房,在那个小姑娘惊异眼神里,李之反手显出几根金针插于手指缝间,任一缕真气晕荡而过,竟是根根齐发嗡嗡之音。

    左侧照海,涌泉,公孙,太冲,行间,血海,右侧尺泽,太渊,鱼际,几针下去,随着真气缓缓进入驱离病灶,原本已痛至昏迷病人,口鼻开始剧烈喘息。

    几位按扶之人,可明显看到患者左下腹明显松软下来,他左下腹疼痛地方主要在肝经循行经脉上,头顶疼痛位置是肝经经脉所过之处,两侧头痛位置是胆经经脉通道,而肝胆相表里,患者身体不适与肝经经脉不通畅高度相关,李之治疗入路主要即从肝经入手。

    不多时,患者渐自苏醒,继而疼痛难忍,由于全身被制住动惮不得,豆大汗粒已从他额头、两鬓冒起,转瞬滚落,再由于五官严重变形,而导致一时间面目狰狞,痛不欲生感竟是让近一年不曾发出声音的喉咙,有呼痛与呻吟传起。

    刚刚还在心神紧揪的布日固德面显惊喜,不禁喃喃:“那日松,你竟然能发出声音了?试一下,能不能开口说话?”

    那日松嘴唇蠕动出微弱嗓音:“特么这人是谁,心底忒狠,哥哥我浑身如拔骨抽筋般剧痛,竟不如死了算逑!”

    “哈哈,大舅哥能说话了!”布日固德眼中噙泪,向那日松咬牙鼓劲:“这是李先生,长安城来的神医,几针下去就见效了!这种治疗手法本就声明在先,哥哥会经历生死般剧痛,你强忍着些,生生死扛过去,病就会好了!”

    那日松艰难把头转向李之,李之向其点点头:“痛感愈强三分,病患就远离你一寸,承得更非人之痛,病灶可除!”

    那人正欲再次开口询问,却惊见李之手腕忽转,一根盘起金针徒然绷直,瞬间弹为近三尺长短,哪还有一丝毫针影子,令那日松口中咬牙蹦出两字:“变态!”

    这二字也不知是说李之还是金针,却不影响接他下来操作,左侧丘墟,三阴交,地机穴,右侧听会穴,针刺快如疾电,在众人惊骇呆滞表情里明暗闪烁不停,有汩汩灵动之气,在仿佛纹理波荡中,呈无声韵律涟漪而开。

    那日松直觉丝丝缕缕震颤涌入他体内,李之感知针力如凌云笔锋,纤细似针芒,在真气附层下,每一针落点、着力不同,深浅相异,或呈如剑气留形,或遁若虚无幻灭,在病人体内交勾出千丝万缕赫人威凛。

    这是上古八石圣针中针法一种,李之还是首次使用,肝痹筋挛,肢体不随,复感于邪,内舍于肝,此类湿热中阻、胸胁痞满恶疾,唯有迎随补泻一种针法可见奇效。

    巨型针针尖随经脉循行方向,顺经斜刺为补,迎经循行斜刺为泻,讲究个提插幅度频率之极致,挥舞起来煞是好看。

    那日松体内肝脏处病灶,随他针刺直穿,真气不断深入,令灶体周边开始弥漫着一丝凌厉,一道道细如发丝暗青色,若隐若现缠绕其上,仿佛要将四边气血流势撕裂。

    紧跟而来即为他更痛入骨髓感传遍满身,病灶上片片锈迹般毒素一一震落,那种无以言表剧痛便加剧一分,渐让他双眼迷离,嘴角有血迹流出,竟是连牙龈也咬破了。

    因为医治过程不便女性观看,外面围关人群大都为跟随李之赶来的军人,唯有布日固德女儿,关心则切,依旧挤在门外观瞧。

    在他们看来,屋内李之动作,像极了外间跳大神般灵魂附体感觉,却真如祐神相伴左右一般,让他身形在纵横交织针针刺处,更像是跳跃着对着空气舞剑。

    他周身俨然有着无尽气意弥漫,伴随越来越多光点闪烁,紧跟手臂挥舞,与脚步转接运化为一种深邃如鸿轨迹,浮掠起他长发飞扬,随衣袂飘动,簌簌作响。

    当然这仅是旁观者眼界大开后,对李之欲感高深莫测所导致幻觉,也因他手法过于迅疾,尽管其手中怪异长针,更像是兀自空刺着虚空里空气,令众人浑然不知其所谓。

    在那日松感来无尽漫长,在外人眼里却快如眼花缭乱,其人体内病灶驱离一刻,之内真气所引带金光闪闪,也瞬间收敛起所有光彩,幻化为浑俗和光悄然在他身体里流转,令整根金针转瞬锋芒内敛,如与世无争般潜光隐耀,随李之张臂撤回,弹回圆盘状,塞入袖口不见。

    那日松也在痛感消失一霎睁开眼,那一只白内迷障眼球已现通明,居然起身站起,浑不觉上身衣服已除,下身裤子也早被汗迹湿透,紧贴于腿上。

    “说说你的感觉!”李之微笑意识他开口。

    那日松下意识接口回答,“下腹明显软了,腹痛明显减轻,头痛消失不见,而且眼睛也再无视觉障碍,浑身舒服至极,咽喉痛感也没有了。”

    直到他一口气说完,脑子里才意识到自身变化,惊骇呆立当场,一副手足无措状。

    布日固德赶紧吩咐人:“快些搀扶那日松回家休息,记得给他擦拭一下身子,把衣服换了!”

    转而望向李之,“我这大舅哥本亦为军中一员,就因身体原因退役,凭手头打铁技艺教几个徒弟。近二年因犯病频率越来越不可控制,一只眼睛也看不见了,却仍旧放不下手艺爱好,每日里必来此间带上些时间!”

    “我观其手上老茧,显是已有至少几十年锻铁经历了,不知他手艺如何?”李之忽然问及。

    “我这大舅哥虽不是军中唯一铁匠,却是最好的一位。”闻听此问,布日固德脸上表情生动起来,“因此我们都习惯称其为唯一铁匠,因为所有族内传统刀具均为他一人打造,其他手艺人只能打打下手,即使也能打造出合格刀具,我们这里人却只想用他所打造之物!李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我手里有百炼成钢工艺冶炼技术,如果他本人乐意,你这里又有足够人手,我想与你此间人合作建一座钢铁冶炼作坊,尽数掌握之后,并给军方提供相关技艺教授!”

    “那感情好,那日松唯一喜好就是生活在叮叮当当铁质敲击声音里,据他所言,能从里面听出旋律来!”

    “呵呵,看来那日松也是极喜爱这种活计!他会大睡个十二时辰,等他醒来,你就告诉他一句话: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我三两天后再过来,他身上病灶残余至少还需要一到两次清除过程。我就先行离开了,什么话过后再谈!”

    布日固德眼见强留不得,也不好再挽留,反正过几日李之还要返回,只能跟上前去送行。

    步行返回途中,李之手指四处:“这里还真是个世外桃源,我本以为东诸山上景致已是极好,与此间较之还殊有不如啊!”

    他语言中充溢着享受感,此时身在山谷中,眼前有秋风推开水面层层涟漪,远处青山红叶,与白色芦苇包裹在这重峦叠嶂之中,让人心旌摇荡,心旷神怡。

    此情此景让他充满对大自然奇思妙想,心内已在想着,若是将庞啼带来置身与此,怕是更有心得与体内真气精炼,因为隐隐中他感到这里有灵气存在,尽管暂时还探不出来处。

    没想到布日固德接下来之言让他吓了一跳:“深山里有位老道,他说这里属于灵山林麓之地,有灵山而壮豪气,聚云雾而得仙气,得飞瀑而生灵气,闻鸟鸣而富生气。还说凡四气皆备者,风韵宜人,游之身心两悦,留连忘返,必成名胜。更言以上皆自然之功,然天人合力,亦能聚四气而为山环水绕、水润山活钟灵之山,清流静集澄净甘洌娟秀之水。”

    李之心下惊喜交错,面上却不显分毫,“此人为此间久驻?可建有道观?”

    “那倒没有,十几年前游历至此,后来还是我叫人帮他建起一座石屋!瞧,断山崖另一处就是他所居之处,于此间遥遥相望,看似距离极近,绕行过去却足要两个时辰,一路山势险极!”

    “为何不在此驻留?那边还有类似山水景物?”

    布日固德手指未来军火库,“根明道长十几年前就说了,水漫如镜时,此山必有铓气升,避其鋭气方为养生之径!那时候我可没往心里去,因为当时山腹根本未曾开掘,哪里会知道有今日之用。直到两年前这里动工,才忽想起根明道长所言,日后前往寻以凶吉,他只笑着说了这几句:撞石击潭,泡似珠玉,声若雷鸣,虚实相生,兼以克之,终与万绢归流,无妨,无妨!”

    “这人还真是令我好奇,布大哥,不知哪一日引我去结识一下?”

    “找一清闲日,我与李先生一同前往!只是此人可不好遇到,三次不见得有一次找得到。”

    “没有关系,就当见识一下景色也是极好!”

    来到山谷入口处,李之遂与众人一一告别,军中赏赐自会有人专门送到,地址为东诸山,其他位置可无足够场地盛装。

    威凌骠被军人好生看护着,见到李之到来,咴儿一声长鸣,却不等他跨上马,布日固德女儿却是急急赶到。

    “李先生,我父亲也得了一种怪病,不知是不是肺部毛病,总是喘粗气,喘到疾时,几如窒息!”

    他女儿叫做其其格,美丽花朵的意思,人如其名,─肌妙肤,如花面庞晶莹如玉,身材绝美,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李之笑笑回转身,简单号过脉,向其其格吩咐:“记得啊,每日三次,用手沾唾液搓布大哥额头、后背、前心,片刻就能剔出如刺毛一样东西,拔掉时候会有些微疼,就像是拔汗毛之感,但病情立时有好转。因这种病已持续好久,直到连续九日二十七次才可完全祛除。”

    “要用口水呀,是不是有些恶心了?”

    “人体唾液亦冠以玉泉、甘露、金津玉液美称,它不仅具有溶剂与刺激味蕾作用,更含有一种物质可溶解、消灭细菌,小妹妹,可不能小看了它!”

    那时除了特质草药,可没有消毒水,唾液就是最方便杀菌方法。

    其其格那双晶亮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什么,对着李之兴奋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一样,直到李之策马离去很远,依旧能隐约感受到那种晶莹剔透般灵动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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