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炕用土坯,不是盖房用那种用石礅儿砸出来,而是把泥裹了滑秸用模子脱就,也就是将黏泥和麦草和在尺余见方模子里,泥不能太稀,然后抹平、抹光晾干,便如大方砖一样厚实坚韧。

    这种土坯与盖房土坯一样大小,但由于掺了滑秸,因而更结实,更耐磨,更有韧性。不仅能禁得住成年人起居坐卧,还要禁得起孩子们的又蹦又跳。

    因胶泥性太烈,沙土不够粘,还是张大年领着人去附近田里挖的那种二性子土。

    李之之所有坚持参与脱坯劳作,除了想出一身大汗透彻下体内舒爽,也是为了试验一下气劲有何其他用场,比如体力透支后的能量再补充。

    上一次半途遇险已给了他提醒,自己具有何等能力,体能坚持极限,经络强体术运用诀窍等等,都需要他一一测试过,才好做到遇事不惊慌。

    如今身边围聚了三个美娇娘,她们的安全就是他心头最大牵挂,尽可能做到最足把握,他才会心安。

    脱坯场地选择在院子里水池不远处,那里比较宽敞,也相对比较偏,做好的土坯较少遭人为祸祸,再就是和泥打水方便。

    做坯的第一步就是“和大泥”。先在地上挖一个坑,洒上铡短谷草,为的是让它和在泥中有拉劲,防止做好的土坯一搬动就折。

    和泥需要拿把二齿钩紧划拉,把泥、水、谷草匀乎的和在一起,来回倒浆,循环翻腾。

    和大泥很费水,一挑子下去转眼就没影儿了,而且泥坑不小,起先在坑边划动,但中间够不着,看看边上都和得差不离了,李之也学着挽起裤腿,光脚丫子就下到泥坑里去接水、倒水、搅和,最后扔了二齿钩,直接踹泥。

    光脚丫子踹到谷草秸还有点扎脚,几个人在泥坑里转圈踹,一片噗嗤响声,和泥、踹泥的目的是为了使大泥熟一些,不能太生。

    踹大泥的次数多了,凭感觉就能知道大泥和成,熟了,可以进行脱坯。

    脱坯位置距离泥坑由远及近,较远时候用麻袋兜装上泥,李之力气大的很,一手提溜两兜也不感吃力。近了就直接用四齿叉撅起一跎泥,死沉死沉的,左手都接近四齿叉了,如果握在齿把当间,能把齿把都撅折了。

    一拨人马蹲在地上,手里有一个木头土坯模子,有点儿像“井”字,长方形,左右两边伸出来的是脱坯时的把手,旁边搁一桶水。

    泥来了,土坯模子搁地上,双手捧起一跎泥放在模子当间,用拳头将大泥往模子的四个角狠锤,为的是让做出来的土坯有棱有角。

    大泥不够再添,特别是中间多放一些,比木模稍稍高出一些,用手压实了,再在上面用手蘸水抹一下,整得溜光水滑。

    李之很笨拙地跟着学样,撅起屁股,握住木模的把手左右稍微晃动一下,一屏气,一使劲,往上一拔,木模就脱出来了,一块土坯就成了。

    去到外院给夏婆婆等人量尺寸的丫鬟回来了,身后跟着老吴头、夏婆婆、羽灵姨和俟老六。

    望着满脸泥浆的李之,羽灵姨嗤嗤笑了:“李先生这是闹得哪一出,本听萍儿讲了还不信,可是首次听闻主家随着工人们一起下力呢!”

    俟老六不曾言语,却已在动手解衣衫,准备加入进来。

    李之连连摆手阻止:“我就是想出身大汗酸爽一下,你老几位可别掺和了,人手足够,活也不急,我看你们不如把自己房间也收拾下,也像我一样造个土炕出来!”

    老吴头点头笑道:“老六,别帮他了,李先生说得没错,趁机会我们也抓紧捣鼓出一间,先记着你二位师姐,我们不着急,反正距离天冷还有段时间!人家工人们正等着给整个山庄修整盘砌,不好耽误了他们进程!”

    陆管家走上前来笑答:“没有关系,一起弄了吧,主要是挖地基时间,土坯接下来会在大的空场子上统一托晒,具体垒砌并不费事!”

    俟老六很不情愿的又问了几句,见李之极坚持,也就随着众人回往住地忙活,只有羽灵姨留下来,向陆管家给指派的张大年,细细询问即将动工土炕是怎样一种东西。

    也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嘈杂终于惊动了三位一直昏睡的姑娘家。

    面色有些怒意的清绮郡主,顶着一头蓬乱发型,在一扇半开窗户后面露出头,第一眼就望见已赤露着上身的李之,正在挥汗如雨劳作。

    她讶异双眼凝固住了欲将发怒的脸色,另有两只小脑袋,也分别自她肋下两侧冒了出来,庞啼嫩嫩小嗓音惊呼道:“好宽厚的胸肌呦!”

    另一侧瑜然郡主干满伸手去捂她的小嘴巴,及时反应过来的清绮已经砰地一声合上了窗户。

    “就不能小声些?没见我们三人身上的装扮?外面可都是大老爷们!”

    清绮口中低吼着,自己也忍不住乐出声,“能将后院引进人来的,除了我们小侯爷也无他人了,这死男人又是搞得哪一出,害得我们都睡不下去了!”

    瑜然却是恍若未觉,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和另外二人,嘴里低声惊呼:“是他帮我们置换的睡衣?哎呀,丢死人了,还不都给看光光了?”

    “你才发觉?说不定趁我们昏睡,那家伙早就......”清绮一脸坏笑。

    “不!正文哥哥什么也没做!”庞啼一边微笑,一边转过了身子,右半边睡衣离了身,裸显出如凝鹅脂般肌肤,“昨晚间是老祖宗教我系得蝴蝶结,这不好好的!”

    瑜然忙抬手帮她穿好,“就是被他看了去也无妨,姐姐只是一时间没法应过来,睡得正美,无故被吵醒,刚刚头脑还处在眩晕当中!”

    清绮去捏瑜然鼻子,“也就敢不当他面嘴硬,这时他要是闯进来,第一个钻进被子的准是你!”

    三女嘻嘻哈哈又闹作一团。

    捧泥—堆泥—抹面—脱坯,蹲下—撅起,周而复始,没完没了,硬是折腾得自诩体有修为的李之也叫苦不迭。

    终是被看不下去的羽灵姨,揪着耳朵拽回来的李之,大口喘着粗气:“无穷匮也!往复机械运动实在是枯燥,我这幅身子骨也不差呀,为何旁人没有哪一位如我这般气喘如牛,汗如水涝?”

    羽灵姨笑斥:“你是在下死力气,属于笨劲死扛,哪像人家运劲自如?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经络强体术,试试再干时运转起来,力气顺着体内气息流转巧施,一开始慢些无妨,关键是学会借力使力!”

    接过春柔递过来的拭巾擦拭一番,李之再次加入其中,这一次牢牢记得羽灵姨的话,首先就启动了经络强体术,体内气劲也如精神意念,由凝聚于一线转眼雾状流转起来,几乎在瞬间就像是渗入周天百骸,化为细小微元辐射满身。

    而早已开通的三十几处窍穴出气感振幅更明显,只要杨一流经,一霎那通晓般畅快感就在那段区域鲜活起来。

    那一截关节骨膜甚至是肉身血液,都在下一刻被全部调动起来,使得右臂每一个部分,均在最大程度的协调状态当中。

    于是,他再次挥起的右臂忽感顺畅了许多,本还有些僵化的气息流转,也随着他手中动作逐渐趋于圆润完美而悉悉不绝,如流水般梳顺自然。

    李之心下暗喜,才惊觉之前真的只是在下苦力气,这种借势运气法门果然轻松自如太多,便是另一只未有一个穴位被冲开的左臂,也渐渐挥转有如神助,虽带不来那种运气畅快感,但至少旁人外表看来,与愈加自如的右手并无二异。

    接到李之抬眼递过来感谢眼神,羽灵姨这才呵呵乐着,摇摆着腰肢返回外院。

    而他正沉浸在崭新获知的喜悦里,此时感觉身体方面轻盈了不少,与之前相比,虽然实质性突破不大,但在他尚不知修行滋味的现阶段,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突破到这一体内气劲自如融汇于精神意念层面,配合着经络强体术自各处静脉流转不休,体内组织结构才可持续不断变化。

    长久以往,除了力量方面增加,五脏六腑,包括骨肉气血也得到进一步巩固,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基础节点,决定着往后的修炼成败,可笑毫无修行常识的李之,尽管曾有过几次运用法术过程,却连最基本修炼常识也不知运用。

    当然这主要是无人指点缘故,于是才会有羽灵姨机缘巧合多说了一句,就令他极快的真正进入了状态。

    实际上他几次给人治病时,在运转气劲时也曾启动过经络强体术,但那种静中运气境界,是功法运用自如后的第二阶段,第一阶段简单入门还没掌握得了,又哪里来的静中运气境界成效?

    入门阶段正适合目前这种大开大阖剧烈运动中触发,尤其是“和大泥”如此耗费浑身气力的钝学累功纯力气活。

    不过猛然间醒顿过来的李之,对此类衰减耗竭笨活计再无忌惮,旁人见他依旧如之前那样不知停歇,但早已不见满头大汗狼狈样,喘息也平缓的一如闲庭信步一般!

    不知何时清绮郡主三人打扮得清清爽爽出现,见李之俨然一种投入状态,也不好出言提醒,索性挥手叫人搬来几张藤椅,就坐在那里嘻嘻哈哈围观。

    不能不说,李之那副身板健硕得很是美观,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石头,一鼓一鼓的,在阳光下油亮生光。

    “这才承托起他的身高,之前这人可没有这些肌肉!我们家的男人,站立着像似一座石塔,跑起来犹如一阵狂风!”清绮神情很是得意。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知不觉,重生后的李之已初现修炼者体魄,精窄腰身,平整腹块,充满爆炸性凸起的胸部棱角分明。

    整个小麦色上半身尽显古铜色意,流连不去的汗迹水珠儿爬满,泛着迷人的色泽深邃。

    “嘴巴说说也就是了,清绮姐,你莫要出手指指点点,没见丫鬟们都在忍住了笑?”瑜然神态有些焦急地制止。

    庞啼捂嘴偷乐,眼睛确实眨都不眨的专注于那人身影,她才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待自己,在她看来,自家男人,由内而外,无不令她心神摇曳,仅此一点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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