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捕快沉吟片刻,看向老太太。

    “大娘你先进隔离区,这里面的两只鸡和猪崽儿,我们放笼子里,如若七天没生病,也没问题,你就带走可好?”

    老太太想要跪下,旁边的人将她拽起来,直接推到前面。

    “行了大娘,赶紧先排队进去吧。”

    徐捕快一挥手,身侧走过来一个志愿者,将那筐子赶紧收起来,用绳子拴在旁边的树桩上。

    一时间队伍再度安静下来,马令善带着几个回春堂的人,快速检查着灾民的体温是否超标,眼睛是否发红红肿,身上是否有肿痛或者蚊虫叮咬的痕迹。

    消过毒的人员,直接被徐捕快身侧的人进行登记。

    分配居住区域,并告知舍粥的时间,尤其是那些举手的木工或者壮劳力,直接站在一侧,凑足人数带走。

    ......

    刘仁礼带着人员,走向安置区的方向,刚行进了没有多远,一队人在前面快步跑着。

    头上戴着墨绿的帽子,一队人看着有十来个,慌慌张张的样子似乎前方出了什么事儿。

    刘仁礼的脚步一顿,回春堂的人,还有志愿者和衙役都被严苛培训过,禁止在救灾现场跑动,可以快走,可以乘车或者骑马,就是禁止这样跑动。

    这些人都是谁?

    见刘仁礼目光看向那些人,张主簿已经抬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一个人的白色衣领上特有的一个刺绣字‘寿’。

    瞬间明白这些人是谁了,之前在赈灾捐款的现场,跟他们打过交道,此刻早已记得深刻。

    “县尊大人,这些是寿和堂组织的义诊人员,他们登记的时候,自己带了十八个人过来参加救治,所负责的是,排查已分诊人员中是否有疫病患者。”

    刘仁礼点点头,迈步朝着那些人跑去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张主簿赶紧朝身后的人招手,所有人都跟上,如若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要保护好县尊大人。

    很快他们来到距离安置区较近的一个木棚,这里距离安置区直线距离不超过十五米,是一个临时检查的房子。

    寿和堂的人都聚集在里面,有两个抱着风炉和药罐子跑出来,四下找水,似乎要煎药,慌张的模样和没头苍蝇似的。

    刘仁礼眉头紧蹙,想要迈步进入木棚,不过被身侧的张主簿拦住。

    “县尊大人莫要急,看着似乎在急救病患,我们还是稍微等一下,让穿着油布隔离服的人,进去看看再说。”

    刘仁礼垂眸看看自己身上,果然刚才舍粥时太热,将油布的隔离服脱掉了,这回只穿着外袍。

    “抓紧去看看,那些灾民都朝这里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张主簿赶紧让一个穿油布隔离服的人进去查看,片刻那人出来了,距离刘仁礼有三步远,赶紧单膝跪地禀报道:

    “县尊大人,里面有四名病患,似乎状态不好,寿和堂的人正在救治。”

    刘仁礼神情一顿,“这些人分诊的时候,没有发现吗?”

    那人摇摇头,“看着他们四人身上湿漉漉的都是泥巴,想来是从护城河里潜入的。”

    未等刘仁礼说话,张主簿赶紧答道:

    “昨日在护城河底也抓到几个人,不过直接送到隔离区交给周大夫了,今日怎么还有?”

    刘仁礼想了想,看向身侧的一个衙役。

    “去隔离区,请周大夫带人过来,说这里有四个急症患者需要处置,病情危急,记着赶马车去,要快!”

    那衙役赶紧朝分诊的地方快步跑去,那里有马车这样不耽误时间。

    刘仁礼顿了顿,迈步朝着木棚走去,张主簿知道拦不住,赶紧朝着一个人摆手,找了一件油布的隔离服外袍,给刘仁礼披上。

    来到木棚门前,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不断的呼喊声。

    “药怎么还没有煎制,快这个老汉已经不行了,彭大夫赶紧施针吧。”

    刘仁礼一眯眼,就站在门口看进去。

    果然说话的人正是寿和堂的老板孟孝友,此刻脸上都是汗,手上全是泥污,用力按压着一个老汉。

    被压着的老汉,发出呜呜的声音,身子不断躬起,好像一座拱桥似的,中间离开地面,手脚不断抓挠蹬踹。

    另外三个人的反应没有如此激烈,不过惨白的脸上都是水渍,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河水。

    三人有哭的、有捂着肚子哼唧的、有翻来覆去呕吐的。

    里面的人,有的按住病患,有的在施针,不过效果甚微,四个人开始挣扎的很厉害,此刻渐渐消停一些。

    刘仁礼虽然不懂医,可那老汉的样子不像是好转,目光涣散嘴巴张着不能闭合,口水流了出来,一个男子突然松开按着他腰间的手,直起身朝后挪了两步。

    “坏了,这人溢尿了!”

    彭大夫和孟孝友赶紧围过去,彭大夫抓起银针,朝着老汉头顶和腹部刺入几针,手上不断揉捻弹拨,动作非常的迅捷。

    那老汉又开始挣扎起来,身子不断起伏,双臂高高举起,似乎要抓住棚顶的什么东西,就那样伸直,口中好似野兽般低鸣着,张大嘴巴,如同溺水之人,贪婪地吸气。

    孟孝友有些蒙,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看向彭大夫。

    “彭大夫这人浑身烫手,这还能等到药熬好吗?”

    彭大夫摇摇头,咬着牙最后施了几针,毫无起色,急的他朝门口大声吼道:

    “药呢,怎么还没熬制?之前备好的先拿来,不用热了。”

    这回不等别人动,孟孝友第一个冲到旁边,在一个竹编的箱子里面找到一个竹筒,打开上面的盖子,倒出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送到彭大夫身侧。

    “漏斗。”

    一个小药童,一哆嗦赶紧翻找到一个漏斗,递给彭大夫。

    他抓着漏斗,将下方弯曲的壶嘴插入老汉的喉中,端起药碗,那一大碗黑漆漆的汤药,全部灌入漏斗,老汉想要反抗,不过这么多人按着,他渐渐没了力气,仿佛死鱼般不再动弹。

    灌了药,彭大夫翻开老汉的眼皮看看,微微叹息一声。

    “这人绝不止高烧一两天,已经到了濒死之态,看看能否有效吧,如若一个刻钟也缓不过来,抓紧抬着去焚烧了,他的疫病算是最为严重的,不然这房内的人,都可会因其患病。”

    刘仁礼脸上已经黑的不行,就刚刚这番折腾,好人也受不了,何况老汉已经如此样子,他抬脚将虚掩的门踹开。

    如此动静,让房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全都抬头朝门口看过来。

    “你们就是这样救治病患的?枉我对你们信任,这人还没死,就要抬出去烧了,如若患病的是你也烧死?”

    孟孝友吓坏了,想要解释,刚跪下刘仁礼就说话了。

    “别解释,现在病患不用你们治疗了。”

    刘仁礼抬腿要进去,张主簿一把抱住刘仁礼的手臂,说啥不撒手。

    “县尊大人,进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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