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听到房玄龄三个字的时候,一时间默然半晌。

    长孙无忌见到李世民的表情,微笑道:“世民可是没有听说他的名字?”

    李世民摇头道:“略有所闻,可是高侍郎所称许之人?”

    长孙无忌点头道:“世民也是好记性,想当初高孝基有识人之名,见到房玄龄之际,就说过此人必成大器,大隋能得高侍郎如此称许之人并无几个,杜如晦是一个,如今却已去了襄阳,若是世民再不抓住房玄龄,眼下或许无忧,但是长远看来,已经落在萧布衣的下风。”

    李世民轻叹声,“萧布衣如今锋芒毕露,也怪不得杜如晦依附。”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经走入营帐,一中年人缓缓站起,面带微笑。那人神色清朗,双眸明亮,让人一眼望过去,顿生好感。

    李世民快步上前施礼道:“久闻房先生大才,房先生前来,蓬荜生辉,世民荣幸之至。”

    房玄龄笑容亲切,“无忌说敦煌公气度非常,谦虚好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长孙无忌一旁笑起来,“你们莫要彼此吹捧了,这帐篷看起来都是要飘了起来。”

    三人都是微笑落座,李世民也不客套,径直问道:“久闻房先生大才,不知道对天下大势可有什么看法?”李世民开门见山,是征询,多少也有些考究的味道。他和大哥李建成一样,在战争中已经逐渐成长,少了玩世不恭,多了分统帅的气度。

    李渊当然知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对他和李建成着意培养,如今已经算是初见成效。

    房玄龄不出意料,只是笑笑,“敦煌公一问可见胸中抱负。”

    李世民反倒愕然,“不知道房先生此言何解?”

    房玄龄笑道:“若是旁人一问,当询问对西京一战有何看法。敦煌公径直去问天下,显然知道西京一战势在必得,已有掌控天下的念头。”

    李世民望了房玄龄良久,轻叹道:“房先生果有大才。”

    “若问天下大势吗?”房玄龄对于李世民的称许不以为意,“眼下依我看来,数年后,天下当三分而立。孰能胜出,当看能否抢占先机。”

    “哪三分?”这次却是长孙无忌忍不住的问。

    “关陇、江南、河北山东三地。”房玄龄毫不犹豫说道。

    李世民微蹙眉头,“先生说此三地,都是争乱最为频繁之地,却不知道三地霸主各为哪些?”

    房玄龄沉吟道:“争乱频繁,多出豪杰。关陇四塞之地,旧阀多集中于此,薛举、梁师都、刘武周和李轨哪个都是剽悍之辈,但这些人多无远志,只图雄霸一方,唐国公使仁义之举,并不局限太原四战之地,南下图谋关中进取中原,如今百姓归附。若让我看。关中霸主当属唐公!”

    李世民脸上闪过丝古怪,转瞬欢欣道:“先生高见,分析透彻,家父若是知晓,定当奉为上宾。不知道河北、江南霸主又是哪个?这抢占先机说的又是什么?”

    房玄龄沉声道:“河北争霸之人亦是不少,窦建德、王薄、孟海公、罗艺等均是不俗,加上山东群盗,高门参与。争斗惨烈不过稍逊关陇。只是王薄、孟海公亦是胸无大志。只图自保,难谋展。罗艺好气斗狠,心胸不宽,亦是难得百姓拥护,而窦建德广施仁义,前段时日更是无声无息地除去薛世雄,实力端是不容小窥,河北山东若出霸主,当是窦建德无疑。”

    他说到这里,李世民、长孙无忌互望一眼,都是缓缓点头。

    房玄龄又道:“至于江南嘛,那已经没有什么悬念,杜伏威、李子通、林士弘、张善安之流均为盗匪,只能说称霸一方的枭雄,要想远图,绝无可能。江南华族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一方匪盗为主,杜伏威等这些人鼠目寸光,只想图谋江都一带,妄想割据称王,凭河抗拒天下,却不明白如今天下大势已到了进则存,守则亡的地步,萧布衣依据荆襄之地,有士族身份,沿江东扫,铲除群盗不过是时日问题。如今不过是大鱼吃小鱼之时,等天下三分,关陇旧阀、江南华族、山东高门各占其一的时候,才是真正逐鹿之时。不过萧布衣抢先一步,进攻中腹,如今和李密抗衡,有王世充牵制,若是东都一定,萧布衣当声威大振,到时候关陇、山东、河北等地就在他的下一步图谋之中。”

    李世民皱眉道:“李密雄才大略,占据洛口仓,瓦岗现在足有近百万之众,难道先生并不看好他吗?”

    房玄龄淡然道:“敦煌公何必明知故问。”

    李世民笑了起来,“世民愚钝,还请房先生指教。”

    房玄龄道:“我方才说这天下还是旧阀、华族、高门的天下,泥腿子流寇终究不成气候。旧阀、华族、高门三者支持中李密不占其一,眼下不过是苦苦支撑而已。想瓦岗盗匪不过燕雀,焉懂李密鸿鹄之志,征战日久,萧布衣只能更得民心,李密却是渐失民心,萧布衣只需按兵不动,这一减一涨之际,胜负已分。”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站起来深施一礼道:“房先生足不出户,指点天下大势,世民钦佩地五体投地。想当初诸葛武侯未出隆中,定安天下之计,房先生亦是指点江山,让世民茅塞顿开。只是在房先生看来,若是天下三分,关陇、河北、江南谁将入主江山呢?”

    房玄龄笑道:“当看谁取先机。”

    “先机何在?”李世民急声问。

    房玄龄沉声道:“萧布衣占天时,唐国公占地利,窦建德勉强占个人和。地利浑厚,日久争霸,当显奇效。只是如今萧布衣势强,锋锐无人可抗,他若全力攻打某人。对手就算不被灭亡,定当损失惨重。眼下他与李密征战,无暇分身,若我定策,唐国公当先和萧布衣联盟,争取时间全力稳定关中。铲除异己,等关中安定之时,再和窦建德联合,统战黄河之北,到时候可联手和萧布衣抗衡。若除去萧布衣,窦建德不足为惧。”

    长孙无忌也是叹息道:“常人不知今日之事,房先生早定下数年的战略。此中大才让我等望尘莫及。”

    李世民点头,“房先生所言正合我意,不过……窦建德眼下看起来并不强悍,可依房先生所言,此人竟是左右大局的关键棋子?”

    “先机之一当是和窦建德抢先联手,此子不容有失。若是让窦建德和萧布衣联手,由井陉关入山西取太原,我等鼠两端,形势危急。”房玄藻正色道。

    李世民也变了脸色,因为太原的东面有名的关口就是井陉关,历代关陇出兵进攻河北,都是以此为突破点。当初北周灭掉北齐就是走的此路。可反过来亦是如此,当初河北的历山飞十数万大军威胁太原,走地就是井陉关。若是让燕赵之兵攻破井陉关。萧布衣再是进逼潼关,关中真的很是危险。

    “既有其一,当有其二,不知道除了和窦建德联手外,我等还要做些什么?”李世民这次问的慎重。他虽是稍微轻浮,却是一点不笨,暗想房玄龄好在投靠了李家军,这种人若是被萧布衣网罗去。对关中绝对是极大的威胁。

    “唐公只凭和窦建德联手胜负难料。先机之二在于巴蜀。”房玄龄肃然道:“巴蜀边角之地,蛮夷所在之处。民风淳朴却又剽悍,不喜约束,如今是大隋动乱时少受波及之地,若唐公能取关中,我倒建议敦煌公和他提议,先从关中出兵,出大散关去收复巴蜀之地,然后在巴蜀准备水师,顺长江而下攻打荆襄之地。到时候腹背受敌的是萧布衣,而非关中。到时候萧布衣数处受敌,饶他有通天之能,也难逃一败。”

    李世民长舒一口气道:“先生妙策,世民有意请房先生为记室参军,时刻点醒世民,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房玄龄站起施礼道:“房某恭敬不如从命!”

    李世民送长孙无忌出帐之时,轻叹道:“无忌,你真乃我得力之助,房玄龄此等大才归附我等,实乃我等幸事。”

    长孙无忌却笑道:“世民,你可知道他为何不投靠令尊抑或乃兄的帐下?”

    李世民也是奇怪问,“这地确有些奇怪,要知道如今家父掌握大权,大哥亦是功劳远胜于我,他来投到我的麾下的确有些奇怪。”

    长孙无忌道:“其实房先生计谋是好的,可在他看来,令尊和令兄都是失于稳重,少于冲劲,难以和萧布衣抗衡。萧布衣现在手下人才济济,武有李靖、徐世绩、裴行俨。裴行俨万夫莫当,李靖、徐世绩都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唐公虽是手下亦是人才济济,但若说出类拔萃,那还是远远不及。萧布衣文有杜如晦、魏征更是竭尽心力的辅佐,杜如晦暂不用说,那是不让房先生的人才,魏征本是偃师一寻常书记,可被萧布衣破格提拔,竟然将荆襄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实在是因为萧布衣亦有识人之能。”

    李世民点头,“萧布衣手下若论人才能力,强我们一等。”

    长孙无忌点头道;“世民知道这点就好,若是以令尊地老成持重,自以为凭借关中之险和萧布衣对抗,只怕会被萧布衣磨死!萧布衣伊始路线还不明显,可现在用意在我看来,已经昭然若揭。他当是依据荆襄,占据东都,然后克制瓦岗,再夺江淮。在令尊为关陇之地殚精竭虑之时,他当求全力的扫除江南一切障碍,稳固东都、荆襄之地,以求对关陇开战时后顾无忧!房先生所说地两处先机正是左右胜局地关键。两处若是被萧布衣抢了去,萧布衣就对关陇形成合围之势!关陇现在地势是优势,可若是合围势成,关陇之地就会成为桎梏之地!他一直和你们联盟,多半是因为知道你等也明白这些。若是换他人入主关中,多半会对他的大计有碍。”

    李世民失色道:“方才房先生为何没有提及?”

    “房先生没有对你说及一点,不是因为没有想到,而是怕你觉得他危言耸听,或者打消你的信心而已。”长孙无忌苦笑道:“他觉得在李家之中,只有世民你地聪明才智、不拘一格可和萧布衣一拼。是以才会投到你地帐下。所有的一切我都说的清楚,只请世民记住今日之言,莫要忘记!”

    李世民脸色凝重,“无忌,这些话只怕还有长孙叔叔的意见吧?”

    长孙无忌一笑,竖起大拇指道:“世民猜地不错,只是叔父不让我说及。现在所有一切我都传达完毕。如何定夺就看你如何说服令尊了。我还要赶往司竹园和令姐招募兵士,日后再叙。”

    李世民点头,望着长孙无忌远去地背影,突然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萧布衣……你难道真地无懈可击吗?”

    长孙无忌离开渭北,径直渡过渭水。经兴平到了司竹园。一路上兵荒马乱,盗匪横行,长孙无忌夜晚赶路,却也全不畏惧。

    见到叔父长孙顺德地时候,天边已现曙色。

    一条河水南北流淌,上面闪着金灿灿地晨光,当地叫做黑河。

    长孙顺德和李采玉自从离开东都后,一路西行,过潼关。经蓝田。在黑河附近落脚。以几人地能力,揭竿而起,迅疾的拉起一支义军,如今已有数千之众。

    长孙家财势不弱,使钱之下,所率的盗匪迅即在西京南造成威胁,西京早就出兵几次围剿,无奈如今隋朝大势已去。数次剿匪只是越剿越多。

    长孙无忌连夜赶路。却没有丝毫疲惫之色,见到长孙顺德坐在帐中。竟似一夜未眠。

    见到长孙无忌入账,长孙顺德头也不抬,轻声问,“说了吗?”

    “说了。”长孙无忌坐下来,伸了个懒腰,“房玄龄果有大才,他分析的局势和叔父其实大同小异,可我有一点不明。”

    “嗯?”长孙顺德抬起头来,眼中有着深深地倦意。

    他的疲倦是骨子里面的疲倦,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可却有种精神撑着他。但是即使是那种精神,也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疲惫,从东都返转后,他地这种疲倦看起来更浓,寂寞更深,他无疑是个很寂寞地人!

    他如此寂寞,是否因为亲手出卖了深爱他地女人?

    长孙无忌见到叔父地脸色,心中打了个突,“叔父,你昨晚未睡吗?”

    长孙顺德望向帐外,轻声道:“你不也是一样?你连夜赶回来也是辛苦。”

    “我还年轻,可以挺得住。”长孙无忌苦笑道:“叔父,我不解的是,你其实也有大才,为何一直隐而不露,要知道如今你的举动,关系到长孙家族的兴衰……”

    “我此次出山,其实已是……”长孙顺德欲言又止,“无忌,长孙家有你和恒安,复兴有望,不必叔父多此一举。叔父累了,不想牵扯太多的争端进来,更不想做太多的事情,希望你能谅解。”

    长孙无忌慌忙跪倒,“叔父,无忌多嘴,叔父此言,实在折杀无忌了。”

    长孙顺德伸手搀扶起长孙无忌,喟叹道:“其实叔父了解你们,因为叔父从你们这个年纪走过来,所以从不禁止你们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叔父实在经历了太多兴衰荣辱,做个侍卫、做个高官对我而言,都没什么两样。我其实一直不想让自己想的太多,因为你甚至……不知道……你地兄弟明天是否……会出卖你!”

    他说完这句话后,眼中疲倦夹杂着滚滚悲伤,突然捂住了胸口,长孙无忌大惊,伸手扶住了叔父,“叔父,你……没事吧?”

    长孙顺德额头上汗珠滚滚,脸色苍白。半晌摇摇头道:“不碍事,无忌,你去看看采玉他们吧,前往司竹园要小心些。”

    长孙无忌不敢多言,转身要出营帐,突然道:“叔父。那个马三宝值得信任吗?”

    长孙顺德闭上双眼,淡漠道:“采玉信任就好。”

    长孙无忌摇摇头,出到营帐外,轻叹一声。李采玉带着一人缓步走来,轻声问,“无忌,何事叹气?”

    长孙无忌展颜道:“我看朝阳升起。感慨大好韶光如水,想着这几日碌碌无为,是以叹气。”

    李采玉抿嘴笑道:“原来如此,你要是碌碌无为,那就没有谁有为了。对了,无忌。我今天要去司竹园,不知道长孙叔父有什么吩咐地事情?”

    “采玉你要亲自前往吗?”长孙无忌皱眉道:“叔父不舒服,他只是让你小心。”

    李采玉微笑道:“无妨事,有三宝和我在一起,可抵千军万马。更何况我听说何潘仁也是豪侠之士,很有信义,我们是去说理,又不是去打架,应该无妨。”

    长孙无忌目光落到李采玉的身后。那里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脸黑的和炭一样,还贴了块膏药,容颜有些丑陋,但是那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他知道那人叫做马三宝,在蓝田为盗匪,当初他们过潼关的时候遇到了这伙盗匪打劫,马三宝还是颇有侠气,只叫众人留下钱财。并不让人害命。李采玉一见之下。有心拉拢,和此人比武做赌。李采玉若是输了就是把所有人的钱财留下,。1o1'du。net马三宝若是输了,就要给李采玉做家奴。马三宝自恃武功不差,就和李采玉做赌,结果马三宝输了一招,众人都以为他会赖皮,没有想到他却没有耍赖,慨然解散盗匪,跟在李采玉地身边。在长孙无忌看来,这个马三宝武功不差,甚至可能比李采玉还要高明一些,他屈身为奴在长孙无忌看来,不是输了一招,而是拜倒在李采玉的石榴裙下。

    可经过这些天地观察,长孙无忌又有些怀疑起自己地判断,因为马三宝对于李采玉规规矩矩,并无越轨之处,既然如此,他一个英雄豪杰跟随李采玉又是因为什么?

    长孙无忌虽是年纪不大,可阅历丰富,观察仔细,以己度人,总觉得这个马三宝有些古怪,可具体古怪在哪里又是说不出来,是以一直心存猜忌,这才询问叔父,不过叔父的回答又让他觉得自己疑心过重。他文武全才,性子自傲,可若说这世上还有佩服之人,一个当然是父亲长孙晟,另外一个就是叔父长孙顺德。

    长孙顺德虽是颓废不堪,纵情酒色,可长孙无忌却知道叔父是被情所伤,自暴自弃而已,若论才学,远胜他百倍,既然叔父说马三宝无事,应该没事吧,长孙无忌想到这里,自嘲地移开目光。

    何潘仁是个胡人,聚众司竹园为盗,自称总管,却谁都没有投靠,李采玉这次去见何潘仁,却是为李渊招揽此人,长孙无忌知道李采玉和马三宝地武功,觉得无事。

    才送他们走了几步,远方朝阳处走来一人,望见李采玉喏喏道:“采玉……”

    李采玉本来笑容晏晏,一扫在东都的抑郁,可见到这人的时候,脸上凝霜一片,“柴绍,你来做什么?”

    柴绍喏喏道:“采玉,我不放心你。”

    “是呀,你不放心我,所以你在东都不辞而别!”李采玉冷冷的望着柴绍,心如刀绞,她本来以为已经忘记了柴绍,可见到柴绍的那一刻才明白,原来感情素来藕断丝连。

    柴绍满是尴尬,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要去司竹园,我和你一块去吧。”

    “我有三宝陪同,应该没事。”李采玉冷漠不减。

    “你认识他才有多久,怎么能放心他?”柴绍焦急道。

    “有些人我认识了十几年,也没有看透,既然如此,十几年和几天有什么区别?”李采玉冷冷道:“柴绍,请你让开,谢谢。”

    柴绍听到谢谢两个字的时候,如中了两刀,踉跄后退,李采玉回头道:“三宝,我们走。”

    马三宝神色漠然,跟在李采玉的身后。长孙无忌苦笑道:“柴绍,看来我通知你是多此一举。”

    柴绍缓缓地坐在泥土地上,痛苦道:“无忌,多谢你了,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他两行泪水流淌下来,却不知道李采玉转身离去的时候,两行泪水也是流淌了下来,为柴绍的不争气,又为自己的心软。

    见到马三宝望着自己,李采玉慌忙用手揩拭了泪水,强笑道:“三宝,我是风沙迷了的眼睛,这里……风好大呀。”

    马三宝轻叹一声,喃喃道:“感情是一把双刃剑,伤害对方地时候,往往也要伤了自己。”

    李采玉怔住,喏喏问,“你好像深有感触呀?”

    马三宝不答,李采玉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和他并辔向司竹园方向行去,却不知道马三宝在想,这里的风沙或许和草原不同……不过人的恩怨情仇,到哪里都是一样!

    马周起床的时候,愣了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要去做什么的好。

    他自幼家贫,出身寒门,可是奋勤读博学,赶赴东都,本以为大隋开科取士,能一举成名,哪里想到皇帝去了扬州,开科取士早就名存实亡。他落魄东都之中,盘缠用尽,偏偏遇到天下大乱,瓦岗横行,无处栖身,只能在东都流浪。

    可怜他满腹经纶,偏偏换不来一文钱,节省着用钱,终于也到了山穷水复的地步。这些日子见过萧布衣感动东都,对于萧布衣他还有些期待,听到萧布衣梁公府设三府,分别为纳贤、申冤,招募勇士,不由大为振奋,他这算不上冤屈,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纳贤之上。熬了几夜借纸写出数十页时政得失呈上去,哪里想到全无音讯。他心中愤懑,这才说出什么沽名钓誉之说,暗想萧布衣说是纳贤,可那些贤士还是要士族举荐才好,自己在东都举目无亲,自然不受重用。

    当初见到萧布衣望过来之时,他心中激动莫名,可见到他若无其事的离去,不由满是失落,这些日子难熬至极,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只想着再无消息,不如另图他路地好。见到店老板,马周有些殷切地问,“老板,有人找我吗?”他在文章后标注了住址,只盼喜从天降,老板白了他一眼,淡淡道:“有。”

    马周激动道:“是谁?”

    “当然是债主,你以为还有谁来找你?”老板话音才落,几个大汉已经横眉立目的站在马周身前,满脸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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