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人背影走远,消失在林中,风疏竹才将目光收回,抬眼又看了看易丁甲,见其仍在风卷残云般埋头吃喝,脸上苦笑了下,又为其夹了两口菜。

    易丁甲头也未抬起,只是口中不住地发出含糊不清地:“嗯嗯……”之声,以示感谢。

    风疏竹放下筷子,看着易丁甲,语气温和地,好似无意间问道:“西域蛮荒之地,应是到处沙海茫茫,前辈能只身前往,实在令晚辈佩服!”

    易丁甲听风疏竹如此一恭维,当即来了兴致,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筷子,快速嚼了几下口中的饭菜,一口咽了下去,然后表情夸张地道:“风少侠,你是有所不知,那里何止是蛮荒。如果不熟悉环境的人深入到大漠腹地,就算是飞行绝迹的剑仙,倘若找不到饮水,怕是也要渴死在大漠中。”

    风疏竹闻言,故作一疑,道:“嗯?难道那大漠中就不能御剑飞行吗?”

    易丁甲好像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又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用力咽下去。喉咙里发出一阵响动,跟着翻了个白眼,脸上表情也扭曲起来,自己赶紧端起面前的茶碗,大口大口喝了两口水,然后拍了拍胸脯,脸上表情才自然很多。

    风疏竹见了忍住不笑,知道易丁甲是吞咽太快,被噎到了。

    易丁甲打了个饱嗝,才道:“万里沙漠,倘若是过去游玩,一直在天上飞行,那可能另当别论,但如果是有了目的,为了寻找什么人,什么事物,那可就真的大有不同了。”

    风疏竹点了下头,道:“找到了一处水源,对于剑仙来说,周围千里之内往来,应不是问题。”

    易丁甲摇了下头,目光也深沉起来,声音似乎也多了一份凝重,好像久远以前的经历再次浮现在眼前,胡子动了动,慢慢道:“大漠之上,连绵起伏的沙丘,一眼望不到边际,暴风一过,平地变成高山,高山变成平地,一日间就是变幻个三五次,也属正常。水源变成地下暗河,地下暗河又被刮出晒干。”说着,他脸上透露出一股令人脊柱发凉的恐惧来。那种恐惧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个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那般身临其境,记忆犹新。

    风疏竹盯着易丁甲的神情,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象到了当地情景,然后用力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此说来,真的堪比汪洋之上顺水行舟,随波,无法把握方向。更不要说寻个什么人类居住的宫殿。”

    易丁甲闻言,眼睛一瞪,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诧异道:“宫殿?即便是在大漠入口附近,三五户人家都算大的村落了,哪有什么宫殿。一旦进入腹地,不要说人烟,就算是野草也见不到一根!”

    风疏竹边认真听着,边为易丁甲又倒了碗茶水,口中赞道:“想不到前辈还有如此经历!晚辈实在是羡慕不已。”

    易丁甲闻言似乎神气起来,又道:“那是,老朽也不是托大,倘若我们同时进入西域大漠,老朽愿意

    打赌,风少侠能坚持老朽一半时日,就算你赢。”

    风疏竹抬起手来,轻轻摇了摇,赶紧笑道:“晚辈不敢与前辈打这个赌。”

    易丁甲见了似是更为得意,啄了一口茶后,眼睛眯成一条缝,瞅了瞅坐在窗旁的水凌月与段婆婆,见那二人并未在意两人的谈话,便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风疏竹,压低声音道:“不瞒风少侠,老朽当年也是如你这样年轻时去的,当时险些找到天狱。”

    风疏竹闻言,故作不明,也压低声音问道:“天狱?那是个什么地方?”

    易丁甲转了转眼睛,显得更为神秘地道:“天狱乃是西域魔教教主摩博鸠罗的所在。”说完,又用几乎难以让人听到的声音加了一句道:“听说,里面藏了无数珍宝!就是那行人的道路,都是一块块黄金铺成的!”边说还边用手比量了一下,好像此时他的两手间真的捧着一块巨大的金砖一样。

    风疏竹看着易丁甲的手势,强忍下笑意,脸色故作惊讶道:“那当年前辈又如何放弃了呢?”

    易丁甲放下双手,却又抚了下下颚的胡须,目光看向店外,颇为惋惜地道:“当年老朽年轻气盛,胆大如天,何惧万里风沙。怎奈最终单枪匹马,孤立无援,最终是功败垂成。”说着,又将目光转了回来,看了眼风疏竹,沉吟了下,深有感触地接着道:“如果有风少侠这样的得力帮手,就算现在老朽已是雪鬓霜鬟,也一定也能成功!”说着,又干咳了几声,好像顷刻间,他真的老了许多一般。

    风疏竹闻言,眼中一亮,低头略微想了下,又试探道:“前辈如此一说,晚辈还真有些心动。”

    易丁甲听了,一转头,眨眨眼,显然也是来了兴趣,又道:“风少侠真有此意?还是与老朽无事闲聊呢?”

    风疏竹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口茶,却用眼角瞄了下易丁甲,然后才道:“即便得不到那天狱里的宝藏,能在那黄金铺成的路面上,走上那么一走,怕也是许多人做梦都会笑出来的事吧。”

    一提到黄金,易丁甲好像立即又年轻了许多岁,神采奕奕地道:“风少侠,我们姑且做个假设,倘若真的找到了天狱,里面的宝藏我们三七分成,如何?”

    风疏竹一听,故作惊讶地放下茶碗,好像因激情放得重了些,那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很响的声音。

    两人居然同时转头看向窗口,见水凌月与段婆婆仍是目光看着窗外,才各自放下心来。

    风疏竹扶了扶那只茶碗,压低了声音道:“前辈真是大度,恭敬不如从命,那晚辈就不客气了,拿这七成!”

    哪知道易丁甲听了,脸色腾地一下就急红了,赶忙道:“老朽意思是说,我拿七成,你是三成!”边说边将风疏竹面前的空茶碗拿到了自己面前,紧紧握在手中。

    风疏竹见状,未马上回答,而是故作沉思了一小会,才抬起头道:“不如这样,前辈拿六,我们四成。毕竟我们人多,而且

    他们没得分,也不会去,这样就少了一些得力的帮手。”

    易丁甲转过头去,看了看水凌月与段婆婆,眼珠快速地转着,好像盘算了半天,终于一咬牙,道:“那老朽就吃点亏,就按风少侠说的办。”说着端起茶碗,邀请风疏竹碰了下杯,然后一饮而尽,道:“以茶代酒,以示庆祝。”

    风疏竹手中端着茶碗,微微摇了下头,脸上似乎隐现出一丝不容易察觉的苦笑。也许在他的心中,此刻对面前这位相师真是又多了几分认识,又见易丁甲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遂也饮了一杯。

    风疏竹刚放下茶碗,却见易丁甲换了一副面孔,略带可怜兮兮的模样道:“风少侠,是这样,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合伙,有难处就应该相互帮助,对吧?”说着也不待风疏竹言语,搓着双手,又道:“最近老朽手头有些紧,你能不能借些银两给老朽,以后从老朽那六成里还给你便是。”

    风疏竹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想了下,还是从袖口取出一锭银子来,举到易丁甲面前,道:“风某素来不喜多带银两在身上,这锭银子,前辈先拿着用。”

    易丁甲见了,真是双目放光,嘴乐得已经合不拢了,抬起手来一把抢了过来,马上就揣进怀里,生怕晚了那么一分半刻,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就会飞走一样。

    风疏竹自是含笑不语。

    两人说话间,楚晴与小九又从林中走了回来,一进屋,就直奔风疏竹过来。

    待走近后,楚晴惊异地看了眼风疏竹,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见易丁甲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好像占了何等大便宜一般,心中更为奇怪,道:“风大哥,你们怎么还没吃完?”

    风疏竹笑道:“噢,我早已吃完了,只是陪着前辈聊会天罢了。”

    楚晴瞄了一眼易丁甲,见其似是有些躲闪,好像做了什么违背良心之事,生怕被人发现了一样,便有些将信将疑。自己正在琢磨时,又听风疏竹道:“周围情况如何?”

    楚晴一回神,摇头道:“还与之前小九所见一样,一个人影也没有。”

    风疏竹闻言,略一沉思,点了下头,轻道:“如此说来,有些事还是要等。”

    楚晴心中一疑惑,自然是没有听懂风疏竹所讲的“有些事”指的是要见到店主,还是其他的事情,刚要开口询问,却听身后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一前一后,也从店外追逐着跑了进来。

    此时见围坐在桌旁的人不多,橘猫丫头便钻到了水凌月与段婆婆所坐的桌子下,趴在地上,眯起眼睛休息起来。

    小胖熊袋袋本是也要跟过去,走到一半,抬眼却看到了水凌月,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改变了主意,钻到了风疏竹与楚晴所坐的桌子下。

    楚晴看了眼小胖熊袋袋,见其酒足饭饱,对玩耍好像也是兴味索然,才意识到是否要离开的问题,遂又问道:“风大哥,我们接下来要赶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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