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丁甲抬头观望,但见此时乌云蔽月,万籁无声,只有山风穿殿过廊的轻啸声,便快步走进前殿,来到书案前,取出随身的火折子,点上烛台,取了几张宣纸,却是揉做一团,放于袖口内,又看了看殿外无人,便拿起砚台乔模乔样研磨起来,但双眼却一直注视着殿外动静。

    终于等到一队红衣和尚手持火把,巡逻而过后。易丁甲面露笑意,又弯着腰来到殿外,扫了两眼,终于找到堆放木材废料处,快步走过去,将揉好的纸团塞在木屑下,又看了看四周,一抖手取出火折子,将那纸团点燃,转身便快步跑回殿内,关上殿门,回到书案旁继续装作研墨。

    那火势初始尚小,但此处废料木屑颇多,借着山风,一会工夫不到,只听“腾”地一声,便猛烈燃烧起来,顿时殿外火光冲天。

    而在大殿上方飞檐之上出现一书生打扮的人,向下望了眼那火光,微微一点头,随即隐去。

    少顷,寺内喊叫声大起,红衣和尚们与工匠都搅在一起,乱作一团,往来担水救火,一片嘈杂。

    易丁甲看准情形,借机向白日间来时的山门方向溜去,哪知道刚来到山门入口处,还未来得及辨识方向,但听到前方人声鼎沸,忽地从左侧路口走出一中等身材和尚来,方脸阔口,一双浓密眉毛下生了一对蛇眼,露着凶光,手持禅杖,身披五彩袈裟,胸前挂着一串骷髅头做佛珠,周围簇拥着许多红衣和尚,一路走过来。

    那和尚走出几步,顿了一顿,对身旁的红衣和尚道:“你二人在此看守,且不可放外人进入,其他人等随我去伏虎殿。”

    众人应声称是,一队人马持着火把,沿着甬道,快步向伏虎殿方向走去。

    易丁甲见机躲避,来不及思考便顺着中间路口向里溜去,原本以为这中间院落应与右侧一样有伏虎殿一般雄伟的大殿建筑,却是未走几丈远,便见一简易木屋,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易丁甲在外面徘徊了片刻,未有其他发现,低头想了想,还是走近那木屋,蹲下身来向里面观瞧,但见书案旁正坐着一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此人穿一袭黑袍,脸上戴着副铜色面具,遮住了上半边脸,面具后一双冷酷的眼睛,仿若射出两道煞气,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如遭芒刺一般。

    窗外,易丁甲不犹打了个冷战,那中年男人似乎也感知到窗外有人,却全然不加以理会,继续阅卷翻书。

    易丁甲蹲着身子,缓缓向屋后移动,转过木屋,终于见到一稍大一些的建筑,门楣上挂着“重生殿”三个字,里面漆黑一片,无半点灯火。走近后,挑破窗纸,向里面观看半天,又看不清里面任何事物,自己蹲在那里听了半天,除了伏虎殿方向人声嘈杂外,周围一片寂静,想了又想,索性用手去推门。

    “吱呀”一声,门扇应声而开,在此时听来竟有一丝诡异。

    易丁甲却是想也未想,快步闪了进去,回头又看了看外面,才将门扇对上。转身在屋内摸索半天,除了有阵阵的腐臭味道外,不见任何事物,心想这里应该是一空屋,应该没有什么金银宝贝,否则门外定会有人看守,正如此想着,不犹大失所望。

    忽地,离他丈余远近处,现出一对红光来,大小如鸡卵,在如此漆黑环境中甚是醒目,灿灿如宝石。易丁甲心中一惊,默想究竟是什么宝贝,在此大放异彩。遂贪念大涨,连呼吸都加重了许多。

    瞬时又见那对红光周围又生出许多对“红宝石”来,易丁甲喜得心花怒放,不再多想,张开双臂便摸了上去。

    “吼嗷”,

    一声低沉的吼声,似野兽般叫唤,听了让人毛发直竖,脊背发凉,接着就是“吼嗷”、“吼嗷”的一连串吼叫声,仿佛这房间里有数十只野兽一般,而且随着叫声响起,那些“红宝石”开始缓缓向易丁甲移动过来。

    “莫不是这房间里有何怪物”心念如此,易丁甲登时吓得一身冷汗,衣衫尽湿,心里想着要跑,腿脚却软若无骨,一下就跌坐在地上。

    正在此危急之间,耳边隐隐传来一声:“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否则性命不保。”声音似曾相识,但恍惚间也来不及细想,易丁甲赶紧屏息捂嘴照做。

    此时再看那些“红宝石”,已遂渐聚拢过来,边移动边发着低沉的吼叫声和粗重的呼吸声。说来也怪,片刻之后,那低吼声遂渐减少,“红宝石”也渐渐减少,房间里又变得漆黑一片。

    易丁甲见状,屏住呼吸,连滚带爬来到门扇旁,抬手轻轻推开门,回头见房内无任何动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了出来。

    一股山风迎面吹来,易丁甲顿时感到仿佛重生一般,大口大口地贪婪的呼吸着外界的空气,在喘息未定间,耳边又听到一声:“抓牢此索,速速离去。”仔细辨识正是刚才在房间内救自己的那个人,话音刚落,只见在深色的夜空中垂下一段黑色的绳索,此时已命不由己,便依言抓住绳索。

    那绳索好似活物一般,在自己抓牢后,竟缓缓升起,跃上墙头,此时回头看下去,可见双面寺全貌。原来这寺院入山门后,便分成三个大的院落,右侧院落便是伏虎殿为主的三进大院,前院是临时画室,中间是伏虎殿,后院便是自己与风疏竹二人居住的柴房;中间便是让自己此夜惊魂的院落,前后两个房间,后面是“重生殿”,前面是见到那戴面具之人的处所;左侧的院落由前后两个大殿组成,周围散落着数十间单层房屋,此院落的前殿是双面寺最大的殿,看样子是寺院的主殿,也就是碰到胸前挂一串骷髅头和尚的处所,而后殿也与伏虎殿大小相仿,殿外有数十名红衣和尚明火持杖往来巡逻,正是自己在罗盘眼里所见之处。三个大院落虽是一个山门,但却互不相通,中间均有高达丈许的石墙隔开,想是初建左侧院落,后因寺内人口增多,又扩建了两次。

    恍惚间,自己被绳索带过石墙回了柴房,缓缓降下后,那绳索便“倏”地一下不见了。易丁甲望着夜空愣了半晌,忽地恍然大悟,自己与隔壁院落只隔了一堵石墙而已,想想今晚的所作所为,面露一丝苦笑,转身又看到隔壁柴房的灯火亮着,便又来到窗下,通过走时捅开的窗纸向里面一看,只见风疏竹依旧在闭目养神,毫无异样,隐隐觉得救自己的人就是这书生,心想敲门进去答谢,又怕弄错。

    易丁甲正在踌躇之间,突地听到伏虎殿方向已经由嘈杂声变成了喊叫,隐隐中听到有人在喊着抓奸细,心中一惊,赶紧回到自己的柴房,吓得灯火也不敢点燃,向柴垛上一靠,静静侧耳倾听,遂渐外面的喊叫声平息,心中才稍稍一宽,忽地听到惨叫之声连连,间或还夹杂着兵刃碰击声,吓得全身一抖,动也不敢动。

    又听到隔壁柴门“吱呀”一声,易丁甲明白是风疏竹听到打斗声,走了出去,自己也想去看个究竟,可想起今夜的种种惊魂,最终还是放弃了。

    窗外,风疏竹立在屋檐下,向易丁甲房间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身形一晃,来到前院伏虎殿旁,隐在殿前圆柱后,向场中望去。

    只见数十个面目狰狞的红衣和尚,正围着一容貌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在打斗,那白衣女子梳流苏发髻,肤白若雪,面冷如霜,手持一柄仙剑,剑柄上刻着一朵菡萏,正是那日去方外山江上迎面偶遇的女子。

    那白衣女子身姿轻盈,灵动如水,步伐更是变幻莫测,青丝随身影飞扬,衣衫伴剑势翩跹,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让人看了如痴如醉。

    观其剑势如水,缓急不定,强弱难测,又灵便顺通,令对手难以捉摸,稍一不慎便中剑,因此令人心生爱怜之时,竟还有几分敬畏。

    随着几声惨叫,又多了几名红衣和尚中剑倒地,痛苦呻吟,在一旁原本观战的二当家的,再也沉不住气,大喝一声:“尔等退下,让我铁头罗汉来擒她。”

    红衣和尚们闻言,纷纷退后,让出场地,铁头罗汉话音刚落,便祭起手中的月牙铲,这月牙铲重达几百斤有余,带着风势向白衣女子压下去。

    白衣女子闻声面色若水,抬起美目往上一看,脚下步伐变幻,退后数尺,手中仙剑一抖,卷起一道光华,气势如大江中掀起的惊天巨浪,向上迎去。

    那月牙铲看似威猛无匹,但方一接触到那道光华,便急速飞转回去,向来不及躲避的铁头罗汉撞去。

    只听“噹”地一声,月牙铲掉落在地上,铁头罗汉面露痛苦之色,“噗”的一声,一口血雾喷出,跌坐在地上。

    众和尚大惊,慌忙上前搀扶,铁头罗汉伸手示意不要乱动,再看场内,白衣女子已不知去向,但留满院芳华和一丝清香气息,夜空中一道剑华掠空而去。

    风疏竹看到此处,眼生赞叹之色,轻轻点点头,口中低声念道:“水月剑法。”说完转身便向柴房走去。

    身后,又来了一群红衣和尚,正中簇拥着胸前挂着一串骷髅头的和尚,凶神恶煞般地赶来。那和尚站定,抬眼一看眼前一片狼藉,铁头罗汉负伤在地,不能言语,手下的小和尚也是伤了一地,再因此之前刚着过一把大火,顿时气得面色铁青,对周围人喝道:“把二当家与受伤的众兄弟抬回去,请三当家的到双面佛殿议事。”说完转身就走,周围一干人等应声动作。

    双面佛殿内。

    铁头罗汉闭着眼睛躺在罗汉床上,脸上痛苦神色略有缓解,一身穿黑袍戴半边铜面具的中年男人正在给他把脉,一旁坐着胸前挂骷髅头的和尚。

    戴铜面具的男人轻轻放回铁头罗汉的胳膊,微微点点头,转过身来。

    一旁挂骷髅头的和尚关切地道:“三弟,二弟的伤势如何?”

    戴铜面具的男人缓缓道:“二哥伤势暂且无碍,无非是被震伤了内脏,运功调息休息几日便可。”

    二当家的铁头罗汉闻言,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大哥放心,我没大碍的,只是一时大意,被那女子所伤。”

    大当家的闻言,一晃胸前的骷髅头,叹气道:“你啊,就改不了这毛病,见到女色就神魂颠倒。”一句话说得铁头罗汉无言以对,接着又道:“不知伤二弟的是何人?”

    戴铜面具的男人沉思片刻,道:“应是水月宫的人。”

    铁头罗汉闻言,一声惊呼:“水月宫?”说完,又看向大当家的道:“大哥,这前些日巡山的弟兄被归云观的道士所伤,这水月宫又打上门来,当今天下三大派就差空觉寺了啊。”

    大当家的一声冷哼道:“我双面佛未出道前,久闻三派大名,早想会他一会。”

    铁头罗汉似是很会见风使舵,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眼生兴奋地道:“看来我三兄弟想要在此争得一席之地,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戴铜面具的男人却沉吟许久,方道:“目前以我们的实力,尚不足以对抗三派,切不可令其合力于此。”

    大当家的双面佛闻言,眯着眼睛想了想,又道:“三弟说的有道理,当今正道经魔宗影惑一役,实力大损,但余威仍不容轻视,”顿一下,接着道:“不知三弟有何妙招?”

    戴铜面具的男人听到“魔宗影惑“”几个字,身子似乎一震,但马上道:“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双面佛与铁头罗汉对望一眼,同时讶声道。

    “对,巧令魔道新生势力,断续的岛的九黎赤方攻打归云观。”戴铜面具的男人语气平和地说着,但眼中却射出两道仇恨的目光。

    “九黎赤方虽偏居一域,但实力确实不凡,更是自称新一代魔宗,早有欲吞三界之意,又怎会听命与我们呢?”大当家的双面佛颇为不解地道。

    戴铜面具的男人道:“距断续岛最近的仙界门派便是归云观,而此次如果归云观动用力量来攻打我们,其大本营必然空虚,只要放出此消息给九黎赤方,千载难逢之良机,他一定不会放弃。”

    双面佛闻言,面色大喜道:“好主意,三弟果然智谋超群,……不过……,”

    “大哥还有何疑惑?”戴面具的男人道

    双面佛沉思片刻,道:“用此计策可以解决归云观,但剩下的空觉寺与水月宫也是不容小觑。”

    戴面具男人似乎一笑,又道:“大哥多虑了,水月宫对外宣称三界禁地,已封宫百年之久,一向不问世事,此次水月宫弟子打上山门,我想是与魔宗影惑破土而出的消息有关,应单纯只是打探消息,只要我们不伤其弟子,水月宫也不会对付我们。”

    铁头罗汉面色一沉,似是生气地道:“所以今晚,那女子与我斗法时,三弟便袖手旁观了。”

    戴面具男人微微一笑,道:“二哥号称铁头罗汉,如若不是一时大意,那女子如何伤得了你。”

    铁头罗汉闻言,脖子一扬,面生得意之色,又道:“这却是实话,下次再遇到,洒家一定生擒她。”

    双面佛笑道:“二弟又在说大话,哪次见到女色你不是受伤在身”接着话锋一转道:“这两派已有所应对,但不知三弟对空觉寺做何打算。”

    戴面具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道:“空觉寺是我们打进中原的必经之地,此次一定要予以重创,以传回的消息来看,空觉寺剑仙已不足百人,了本老贼定会留守方外山,余下弟子不足为惧。”

    “好!”双面佛高声一呼,又高兴地道:“那就劳烦三弟,以此计早日安排诸事。”

    戴面具男人点点头,接着道:“此番去断续岛,需要些时日,天罗镜就留在山上,以助大哥一臂之力,但请切记子时与申时对应离位生门开之事,免伤了进出弟兄。”

    双面佛点点头,略一迟疑,又道:“但不知三弟此去,需多少时日?”

    戴铜色面具男人,略一沉吟道:“多则十天,少则三日,在空觉寺剑仙大批人马来临前,小弟一定赶回。”

    双面佛闻言,眉欢眼笑地道:“那就有劳三弟了,一路要多加小心。”

    戴面具的男人微微一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铁头罗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转头对双面佛道:“大哥,这个魔道牧神使阎收天与你我本非同门,真的可信吗?”

    双面佛也从门外收回目光,笑道:“二弟何出此言?”

    铁头罗汉眼睛一瞪,摇晃着脑袋,表情夸张地道:“万一他此去不回呢?”

    双面佛哈哈大笑,道:“二弟你笨了不是,这魔道牧神使阎收天心思缜密,做事冷静,他已经想到了你我有此顾虑,所以故意把贴身法宝天罗镜留了下来。”

    铁头罗汉恍然大悟,摸了摸秃头道:“对啊,再如何,他也不会丢下这法宝不要。”

    双面佛诡异一笑道:“何况这阎收天当年随魔宗荧惑南征北战,道行非同寻常,更是见多识广,你我兄弟倘若真的想闯出一番天地,还需多多利用此人才是。”

    铁头罗汉愣愣一笑道:“还是大哥考虑周祥,可三界都在传闻影惑将破土而出之事,这魔道牧神使阎收天本为影惑旧部,到那时还能与我们一条心吗?”

    双面罗汉似笑非笑地道:“这就是一直要重用他的另一个原因,影惑元神破土而出之时,能力十分微弱,如果乘机吸收了他的元神,便可成为一代魔宗。”

    铁头罗汉闻言,面生喜色,兴致勃勃地继续道:“那大哥就可以号令天下群魔了,我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双面佛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所以,目前还是要善待重用此人,何况他刚分析的形势非常正确,无论如何,我们与空觉寺终有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双面佛边说边握紧拳头,目露凶光,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稍后,双面佛面容恢复正常,询问道:“对了,二弟,那些素奴情况如何?”

    铁头罗汉道:“目前在重生殿里存放了三十多个,但与之前的魔力相差很多。”

    双面佛点点头道:“之前的本体毕竟有些道行,但只要数量够多,同样可形成战力。待你伤好了,马上要加快建寺,然后那些工匠……,”说着做了个手刀下劈的动作。

    铁头罗汉目露喜色道:“小弟明白。”

    双面佛忽地又脸色一沉,看着铁头罗汉道:“近日起你不可再近女色,以免耽搁正事,另外多安排人手下山摸摸周边情况。”

    见铁头罗汉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双面佛摇摇头道:“你暂且休息吧,我带人去查下山内情况。”说完转身出去了,随后在殿外传来双面佛召唤下属巡山的声音。

    铁头罗汉听到大哥走远后,喊殿门外值卫的和尚,将那高个与矮个和尚传了进来。

    二人一脸堆笑询问何事,铁头罗汉一脸不耐烦的表情,道:“你二人速速下山,摸摸山外情况,且不可多事,速去速回。”

    二人连连称是,说完矮个红衣和尚又挤着笑脸,道:“小的还有一事,要二当家的作主。”

    铁头罗汉扫了矮个红衣和尚一眼,道:“何事?”

    矮个红衣和尚道:“就是小的昨日拿过来的画像,不知二当家的觉得如何?”

    铁头罗汉闻言,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连连点头道:“那书生画的确实不错。”

    矮个红衣和尚马上接着道:“那二当家的是否唤他过来作画?”

    铁头罗汉眉毛一横,厉声道:“你是不脑袋被门挤了,洒家现在这样如何作画?”

    “啪”一声,高个红衣和尚打了矮个和尚光头一下,一脸堆笑道:“此时怎么能显现出二当家的威猛神武来呢,不如过些时日再说,对吧,二当家的?”

    铁头罗汉面生疲倦之色,闭上眼睛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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