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雨又恢复了一个人生活的状态。

    她不怕孤独,她怕的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孤独。

    陈羽尧在意她,但那是把她当成家人一样在意。

    可她从一开始就很喜欢陈羽尧。即使见识到他对女人的狠绝,也不能动摇分毫。

    如果要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她就必须得收起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不然,死缠烂打只会让他心烦。她宁愿死,也不想让陈羽尧看轻。

    现在,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去爱陈羽尧。而不必有所收敛,有所克制。

    很快她迎来了学生时代中最忙碌的暑假。

    “高二的暑假是个关键的节点。只有把握住高二暑假这几十天的时间,到了高三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班主任在学期结束时苦口婆心地说,“高二的暑假,要把主要的科目都复习一下,最好能保证暑假学习时间不低于250小时。”

    急雨真的把这段话听进去了。因为眼下高考的那扇门抬起头来都看得到了。

    翟逸陆简,已经跃过了那道门。现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结果。

    念珠准备走艺考这条路了,目前她一心一意筹备着八月份的琵琶九级考试。

    她想让急雨到时候陪着她一块儿去n市考试。急雨想着一来一回也就一天的时间,便答应了。

    家里的猫粮没了。急雨跑去宠物店买了一袋回来,但是‘小娘鱼’不肯吃。

    大概是跟陈羽尧之前买的没法比吧。急雨只好给陈羽尧发消息:“你之前的猫粮是在哪儿买的?”

    “我回头让阿阙买一些送过去,你在家里等着就好。”陈羽尧给急雨回了电话:“我现在在外地回不去。”

    急雨道,“别麻烦小舅舅了,你告诉我去哪儿能买到。”

    “天气那么热,你还要费力往回搬。”陈羽尧不同意。

    “我今天和念珠约在‘猫空’看书,你让小舅舅直接送到那儿好不好?”

    “行,我跟他说。”

    “好。”

    “几点钟合适?”

    急雨抬头看了下时钟,“十点半吧。”

    “好的。”

    随后通话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还有别的事吗?”陈羽尧问她。

    “没有了。”

    和陈羽尧结束通话以后,原本在窗台上晒太阳的“小娘鱼”回头瞥了她一眼。

    急雨懒得理它,打给念珠:“我们今天去‘猫空’好不好?请你喝咖啡。”

    念珠正好在家里闷得发慌,每天家教琵琶课一个小时,她早想出来透口气了。

    “你才想到约我啊,书虫。”念珠道,“几点钟见?”

    “十点钟吧。”

    “早一点吧,我其实已经起来了。晚的话,温度太高了。”

    “好的。那就九点钟见。”急雨说,“再早,估计书店也没开门。”

    “ok。”

    急雨见到念珠时,微微一愣。

    “怎么了?”念珠问,“我晒黑了?”

    “不,更白了。”急雨说,“但是……你是不是最近运动得特别少?”

    “你是说我胖了?”

    “也许是因为白,会显得有些……”急雨讪讪然。

    “话说回来,你和陈羽尧的同居生活,怎么样?”念珠饶有兴趣地问。

    “他搬出去了。”急雨淡淡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念珠惊讶道,“你上次身体出那么大状况,他怎么忍心撇下你搬出去住?”

    “我早就没事了。”急雨低下了头,“而且,他又不属于我。我有什么理由能一直绊着他?”

    念珠道,“我还以为你们很早以前就相识,相处起来会特别不费力。”

    “是不费力。”急雨说,“可是这种状态才让我觉得可怕。如果我们相处得像亲人一样自在,那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上我。”她想了想,补充道:“是男女意义上的喜欢。”

    念珠听着叹了一口气。

    “一会儿小舅舅要过来。”急雨说。

    “他来干什么?”念珠的声音有些尖锐。话刚一出口,她便自悔失言。

    急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们……吵架了?”

    念珠偏过头去。“我不想说。”

    “那待会儿他来的话……”

    “他来他的,我在这里坐我的。”念珠道,“有什么相干么?”

    急雨不再说什么,将点好的两杯咖啡端过来后,拿出试卷刷题。念珠也带了英语书来开始默写单词,但她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看向外面。

    直到了中午,司徒阙都没有过来。

    “走,我们去吃个饭吧。”急雨道。

    “你不等……不等猫粮了?”念珠问。

    急雨本来就没有想等他,她只是下意识不想让司徒阙到家里去。

    “可现在都到了饭点了。”急雨把试卷收了收,“吃完饭回来再说。”

    “你们原本约的是几点钟?”

    “十点半。”

    “那你刚才怎么不打电话问一问?”念珠咬着嘴唇道。

    “约好的时间,他没来肯定是有什么事绊住了。”急雨轻轻道,“这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我为什么要追那么紧呢?”

    念珠怔了怔。随即她喃喃自语道:“说得对,或许我该向你学学……”

    “吃饭去吧。”急雨说,“从大儒巷穿过去就是临顿路,那边小吃多,你想吃什么呢?”

    “我没胃口。”念珠像补救什么的又道:“或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不吃饭怎么行?”

    “我真的不想吃。”念珠说,“何况,猫空也有甜品可以点。”

    “好吧。”急雨起身,“那我去了。”

    “嗯。”

    急雨在临顿路边的百年糖粥铺点了碗赤豆小元子以及一份卤鸡爪。

    店里正放着评弹是《玉蜻蜓》,这会儿正唱到徐元宰庵堂认母:

    我手拿血书蜻蜓作凭证,

    哀求母亲将儿认。

    十八年孩儿离娘儿孤零,

    从未领受慈母心。

    怕什么尼姑庵堂私生子,

    认儿要毁儿一生。

    我不要良田千顷,我不羡金榜题名。

    我不怕人言可畏,我只求乐叙天伦。

    娘啊功名富贵都可抛,

    孩儿定要认娘亲。

    急雨对这个曲目并不陌生,因为外公就喜欢听评弹和昆曲,每天早上晒着太阳就把收音机打开。她就在三弦琵琶的声调中,听吴侬软语倾诉爱恨情仇。

    赤豆小元子细腻沙糯,份量十足。加上头顶的风扇吹着,急雨丝毫不觉炎热,环顾四周那些古老的扁担家什,反倒有几分亲切感。

    吃完之后,她走出店铺,在过马路的时候看到对面的金铭海。

    烈日当头,急雨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复杂。

    徐元宰庵堂认母,她和金铭海却要上演对面不相识吗?

    绿灯亮起,她站在原地,金铭海从对面走了过来。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看见她。

    经过她身边时,急雨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爸。”

    金铭海有事在身,循声回头方看见她,他愣了愣:“……急雨。”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比陌生人更陌生,完全不知道如何寒喧。急雨疑惑起来,仅仅凭借一个玉蜻蜓扇坠,徐元宰就能跨越这十六年的疏离么?

    路边有树阴,金铭海汗水涔涔,他艰难地开了口:“是因为智杰的医药费,所以才没办法及时给你生活费的……既然都这样了,你还是回家吧?”

    “什么?”急雨懵了。

    听金铭海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以为她是特意找上他来要钱的。

    “智杰连今年的高考也没参加。家里的状况实在是吃紧,所以……你还是回家来,家里的照顾总比你在外面漂着好……”

    “他怎么了?”

    “智杰去年年底被人打断了四根肋骨……”金铭海看着她,“不是你找人做的吧?”

    急雨讶然,随即敛了神色,定定地看着金铭海:“爸,你怀疑是我做的?”

    “不是我,是你刘阿姨……”金铭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说除了你,没有人跟智杰有这么大的仇恨……”

    “她说的没错。”急雨道,“是仇恨。爸,我为什么仇恨他呢?”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金铭海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急雨定定的看着金铭海,突然间一点都不相信自己是他的骨血。

    “不是我。”她咬住嘴唇的内侧,疼痛令她扼制住鼻酸,她缓了缓,舒了一口气:“另外,今天我也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金铭海神色将信将疑。

    急雨猝不及防地流下泪来,背过身去:“你是我的父亲,为什么舐犊之情全给了别人?甚至连一点点的信任都不能给到我?”

    “急雨……”金铭海在身后唤她。

    眼见绿灯亮起,急雨逃也似的飞奔向马路对面。每一次想拥抱亲情,最终换来的都是无尽的失望。

    回到了“猫空”,急雨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桶猫粮。

    “司徒阙来过了?”她问。

    念珠把头埋在臂腕中,趴在桌上不说话。

    急雨把手搭在她肩上,轻声关切道:“怎么了?”

    念珠抬起头来,鼻头红红的,残留着泪痕。“你说的对,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她神情凄恻地偏过头去。急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桌子上的猫粮桶。还未张口,便听到念珠道:“在他眼里,我还不如陈羽尧养的那只猫。”

    急雨听着莫名一颤。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分开?”她忍不住道,“念珠,因为和他在一起,你变得不像你自己了,一段好的感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念珠突然抓住她的手,“那你教教我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对我情有独钟?”

    “我不知道。”急雨痛苦地摇摇头。她连怎么博得父亲的宠爱都不知道。

    “司徒阙他不适合你。”急雨明知这话念珠不爱听,但她还是说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让他付出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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