酂城,李文与应龙、白亮咬了一阵耳朵,两人信心满满地立马忙了起来,信鸽也扑啦啦地飞往上庸方向。

    当其时刘封已围住上庸,孟达与新城对峙,刘封、孟达接到李文传信,相视哈哈大笑,“鹏飞好手段,上庸诸郡唾手可得。”

    新城曹军忽然沸沸扬扬地传遍了,酂与南乡失守了,上庸与新城变成绝地了,太守与将军申仪如热锅上的蚂蚁,脸有急色,确实许久没有樊城消息了。商议许久,决定遣兵试探渡汉水。

    酂城里李文蹙眉沉思,堂内空气紧张,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沉默。刚斥候来报,樊城夏侯存引大军渡丹水而来,离城不足五十里,新城守军也有动作,酂城城小不足守,城中步卒仅两千,骑卒五百,还多有降卒,如何应对两面夹击?

    沉思良久,李文眉头逐渐展开,坚毅果敢又回到脸上。

    “子玉听令,率三百精兵于汉水边扎下数座连营,士卒尽数列于寨前,巡哨不断,每半天换身号衣,三个时辰内援军必至。”

    “定远听令,率五百骑兵伏于城左,不见中军旗挥动,不论战局如何,不许出击。”

    应龙、白亮出列领令而去。

    李文随即引千余劲卒出酂城北门,令大开北门,离城一里地早早准备了数里长的草垛,外立木板遮挡,千余劲卒尽数伏于草垛之后,李文单人独骑立于草垛前的空旷处。

    夏侯存引二千骑兵,五千步兵一路尘土飞扬急赶来,夏侯存脸色焦急,深知此次不能打通通往新城的通道,上庸、新城难保,这将让襄樊处于不利态势。

    “吁!”夏侯存一勒马缰,身后二千骑整齐划一如同一人般同时立定,北军善骑,名不虚传。夏侯存等待尘埃落定,手搭凉棚往酂城方向望去,酂城城门大开,李文单人独骑,神色悠闲,背后一道似是堑壕,不禁有些犹豫,莫非其中有诈?

    “夏侯老儿,既来此,何不一战?莫非又想当缩头乌龟不成?”李文见夏侯存惊疑不前,嗤笑道。

    夏侯存闻言大怒,单人独骑竟敢如此猖狂。其偷渡汉水而来,兵马必定不多,定然是故意兵走险招,以疑兵拖延时间。回看看自己大军,骑兵精锐,步卒悍勇,旌旗林立,威严无比,心下渐渐释疑,管你诸多狡诈,大军实力强横,一力降十会,看你能如何。

    “小子,别以为你故弄玄虚就能唬得住你夏侯爷爷,休走,吃我一刀!”夏侯存高举大刀,威风凛凛纵马而出。

    李文面露慌色,“夏侯老儿,怎么这次变聪明了,快关城门。”拨马便回。

    夏侯存见状哈哈大笑,“擂鼓,与我杀!”

    曹军战鼓声隆隆响起,二千骑兵如离弦之箭,马蹄踏得尘土弥漫,大地抖动,五千步卒阵容严整,刀枪戟斧密密麻麻,在阳光下明晃闪亮,随着鼓点有节奏地整齐向前。

    瞬息间,曹军骑兵大队已杀至草垛前,李文跃过草垛后大喝:“点火!”

    炎炎夏日下,干草一点就着,火借风势猛地烧起,火焰一下跃起丈余高,热焰逼人。曹军骑兵来势飞快,突然撞上火墙,马匹惊得扭头立起,马嘶声响彻战场,前排骑兵们来不及喊叫就被巨大的惯性抛了出去。一头摔进火堆里,火光中人影翻滚晃动,惨嚎声极是凄厉,令人不寒而栗。

    后面高奔驰的马匹刹不住连环相撞,一时间人仰马翻,顿时大乱。夏侯存也收不住步,从马上飞跃而下,惊险地躲过两匹惊马,挥刀狠狠砍翻数匹奔马,才找到立锥之地,大喊:“不要惊慌稳住!后面骑兵往两侧绕过火墙攻击。”

    曹军骑兵毕竟是精锐,尽管前面乱成一团,还是有部分骑兵迅转向,往两侧绕圈,刚到火墙边缘,又一阵喊声,前头数骑陷进壕沟里,被密密麻麻的尖刺扎了个透,又是一阵大乱。

    李文大喝:“放箭!”千余劲卒这时才霍然立起,弓箭如雨,呼啸射向曹军,乱成一团扎堆的骑兵成了最好的靶子,每一批弓箭过去,都倒下一大批。

    “展旗击鼓!”火红的李字大旗被风扬起,犹如跳动的火焰一般,随李文及几十亲卫纵马飞绕过火墙和壕沟,杀向曹军,大风从耳边呼呼而过,感觉爽极。

    应龙早等着心焦,见状大喜,“将军妙计!杀!”五百骑均士气高涨,呼喝着纵马飞驰,切入曹军骑兵与步兵分缝之中,掠过之际,应龙大喝:“投标枪!”

    原来李文将竹标枪扬光大,用在骑兵上了,只是较短些,三尺长,每人背负五枝。标枪借着马,狠狠地划破了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向曹军骑兵和步兵。曹军骑兵被飞射来的标枪洞穿,击得飞离马匹,落于数丈之外,口喷鲜血。步卒则是直接被钉在地上,盾牌在标枪面前就纸扎一样,丝毫不起防护作用。

    应龙等骑呼啸来呼啸去,如瘟神一般,曹军纷纷四下而散,避之犹恐不及。李文率亲卫则直取夏侯存而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夏侯存一把拽下一名骑卒,翻身上马,挥刀狠狠砍去。

    李文冷笑,枪如蛟龙,疾如闪电,夏侯存大吃一惊,小子今非昔比呀,抖擞精神,刀影憧憧,刀枪相碰,叮当声不绝于耳,与李文酣战了十余回合。

    曹军没有了夏侯存的指挥,更是溃不成军,夏侯存心有旁骛,渐渐地刀法有些散乱,正烦躁间,李文卖了个破绽,夏侯存本能地大喜使出一招力劈华山,风声震耳,李文轻巧地侧身让过,顾不得耳朵被风声震得嗡嗡作响,拧身疾刺。

    电光火石之间,夏侯存不及收刀,慌忙撒手扔刀,一手抱着马脖子侧卧,被李文一枪挑了头盔,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不敢再战,披头散起身拨马就逃。

    李文跃马正欲在背后补上一枪,收他老命,几名夏侯存的亲卫拼命上前挡住,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夏侯存已钻进败军之中,不见身影。李文大怒,将枪使得如狂风暴雨般,将几名夏侯存的亲卫挑飞了,还挑落了夏侯存中军大旗。

    战场之上,荆州军欢声雷动,士气如虹,“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曹军则溃不成军,一口气败退二十余里,此战二千骑兵死伤过千,步卒死伤数百。

    李文喝住应龙,“穷寇不可再追,鸣金收兵!”荆州军大胜,几无损伤。

    李文命应龙率步卒紧守城池,略事休整,补充器械,立即率骑兵疾驰汉水北岸。

    话说汉水,新城太守蒯祺率三千兵马列于南岸,看见对岸数座大营傍水而立,巡哨士卒络绎不绝,心里打不定主意是否渡河攻击。观察良久,身旁校尉说道:“荆州兵营似乎有诈,只看见巡哨士卒,营中却无动静,莫非是疑兵之计?”

    正说间,望见酂城方向浓烟大起,大喜,“荆州军偷过汉水,必然兵少,浓烟起处,定是樊城我军知晓酂城失守,遣大军前来相助,我等可渡河夹击,必获全胜。”

    曹军鼓噪大进,白亮看着曹军如蚂蚁般登船渡河,浓眉皱成川字,敌军看来已识破将军的疑兵之计,如此宽阔的河岸线只三百兵马如何能守?请求援军,将军那边只有二千余人马,面对夏侯存七千大军,已经异常困难,如何有援军?如果退却,酂城势必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白亮脸色凝重,传令召集众军士。望着这些半年来一起摸爬滚打训练的同袍,缓缓说道:“众位弟兄,实不相瞒,眼下形势吃紧,将军那儿以二千兵马应对曹贼七千之众,不可能马上有援军,只有我们三百人面对敌军数千,大家怕不怕?”

    “不怕。”众军虽是一起应答,但声音并不响亮,白亮点点头,“我怕。谁都想好好地活着,过好日子,可是面前不远就是荆州,父老乡亲在看着我们,后面有我们的二千弟兄,我不能怕。”顿了顿,突然大吼一声,“你们怕不怕?”

    “不怕。”众军吼得震天响,一个个雄赳赳模样。

    白亮满意点头,“将军早有定计,只要我们坚持数个时辰,刘、孟二位将军兵至,曹军必败。”

    说罢率三百悍卒列阵汉水边,乘蒯祺兵马半渡而击,奈何兵少,只引起些许骚乱,等到蒯祺兵马大批登岸,便迅退入营中,依托营寨坚守。曹军数次冲击寨子正面未果,便分兵侧面,白亮兵少,心里叫一声苦。

    正危急间,李文率五百骑风驰电掣而来,火红的战旗迎风劲舞,很是显眼,远远便能望见。

    骑兵已经疾驰一个时辰,征袍血迹已干,脸上略有疲惫之色,李文不敢命令休息。远远望去就知道白亮形势紧急,诺大的营盘被曹军两面攻击,纵然三百精锐悍勇善战,也是处处捉襟见肘,再说骑兵远来疲惫,不是一鼓作气而是休整的话没有个把时辰很难恢复战力。

    李文直立马身,高举铁枪,劲风扑面而来,吹得李文战袍迎风飞扬,激扬喝道:“诸军英勇,夏侯溃逃,如今白亮危急,还敢再战否?”

    众军适才以弱敌强,胜得酣畅淋漓,李文在他们眼中成了胜利的象征,所以虽然疲惫,见李文战意浓郁,雄姿勃,也是热血沸腾,齐声应道:“将军威武!誓与将军共进退。”

    李文大吼:“好!击溃敌军,与诸军痛饮!”

    “杀!杀!杀!”随着李文,五百骑如旋风般呼喝着狠狠撞进曹军阵中。曹军猝不及防,前后被冲断,又兼没见识过标枪雨,那太恐怖了,密集如云的标枪迎面高冲过来,枪未到,声先到,催命似地尖叫着给人一种无力之感,马未到,冲击的压力先到,让外围的士卒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瞬间,曹军阵中空出一片,一半是被标枪击倒,一半是吓散的。有了冲击距离,李文他们更是如鱼得水,马丝毫不用减慢,如洪流般轰隆隆卷过穿透战阵,留下一片狼藉,尸骸兵器弃于一地。

    白亮见状大喊,“将军援军到了,杀出去,破击!”旗下悍卒士气大振,悍不畏死,以白亮为箭头突寨而出。从上往下看,这战场上,李文如同铁板,白亮如同铁锤,狠狠一锤下去,曹军人马飞溅,顿时溃不成军。

    蒯祺在河对岸本准备率后军过河,乘势扩大战果,与樊城打通联络。见状大惊,“敌军早有埋伏鸣金,不可恋战。”

    待得蒯祺前军狼狈撤回南岸,已折损近千人,只好重整军队列于南岸。蒯祺对樊城方向还是有些期待,所以也不撤退,准备等待时机随时夹击酂城。

    李文也不追击,命众军打扫战场,抓紧休息。白亮眼眶微红,激动地与李文见礼,李文一把扶起,看着同样满身血迹斑斑的白亮,嘴唇动了几动,似乎都辞难达意,干脆重重抱了抱,不再多语。

    蒯祺的期待很快有了结果,不多时,一声炮响,不是在北岸而是南岸,自己的背后,一面大旗,上书“孟”字,孟达军杀了过来,让蒯祺浑身掉到冰窟里,绝望的他只能作困兽斗。

    戏剧在这片战场上不断生,蒯祺的绝望没维持多久,新城申仪早探知孟达掩杀于蒯祺之后,赶紧引军杀来,孟达军顿时陷于苦战中。可再一会儿,又是一通炮响,又一支军杀来,旗号“刘”,是刘封。这下,蒯祺、申仪两下大乱,不敢再战,往上庸方向突围,蒯祺被孟达所杀,申仪死战逃脱,新城曹军大半投降。

    刘封不是在上庸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新城了?原来这正是李文计策,料定新城必定会分军渡汉水欲打通归路,以北岸疑兵迟滞新城渡河之敌。由孟达率军掩杀其后,刘封虚张旗帜于上庸,悄悄急行军赶到新城,如新城守军出城夹击孟达,则反夹击之,如不出城,则歼灭新城渡河之敌,再合兵一处以得胜之军击新城,新城唾手可得。

    当晚,李文与刘孟二位将军聚于新城,刘封也是二十余岁,勇武刚猛的模样,一看便知是力大善战之人,孟达却貌似潘安,极有气度,让人见之内生亲切之感,李文暗忖难怪曹丕对孟达极好。

    三人见礼毕,刘封用力拍着李文肩膀,“鹏飞呀,好计策,好手段。你已助孟将军取下新城,我之上庸仍在敌手,切不可厚此薄彼呀。”

    孟达、李文相视哈哈大笑,李文躬身说道:“大公子,末将正有一礼送与大公子,有此物不须一兵一卒,上庸自然来降。”

    “哦?”刘封、孟达很是诧异,

    李文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物,展于案上,刘封、孟达定睛一看,恍然大悟,刘封用力抱了抱李文,“有此物,上庸必降,承鹏飞盛情,容后再报!”原来是夏侯存的中军大旗,被李文带了过来,只需送往上庸,申耽明白樊城已经不能指望,自己眼下是困守绝地,必定投降。

    李文微笑,“都是皇叔辖下,便是一家事情,何来相报呀。”三人大笑,其乐融融。

    申耽果然如历史般举众投降,并遣妻子及宗族搬到成都居住以示诚意。夏侯存听闻,知道事不可为,也撤回樊城。

    一战功成,让李文信心大增,山地营作为非正规作战兵力,在奇诡方面,果然有奇效。自山地营组建以来,各种奇怪的工具,让这次突袭,变得行军度大增,整个过程轻松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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