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i

    夜时分,岳飞回到家中,向母亲请过安,拖着一身疲息。

    屋里传来霖儿的哭闹声,见了岳飞进来,李娃吩咐下人把岳霖带走。

    “爹爹,娘打霖儿。”霖儿委屈的抱住爹爹的腿啼哭不止。

    岳飞平日难得在家中,就是回家也多是陪伴母亲,同床共枕时同夫人李娃有意无意询问些家里的情况,道几声辛苦,却未能像管教云儿一样仔细对雷儿和霖儿用过心督导。如今见霖儿哭得可怜,心里也有丝爱怜般的歉意。

    刚要为霖儿求情,却见夫人嗔怪的瞪他一眼,似是在说“相公既然平日不理家里的事,就不要插手此事。”

    岳飞只得板起脸吓霖儿说“霖儿如何惹娘亲生气了?是不是想挨篾条了?”

    一听篾条,霖儿止住了哭,抽噎着摇着头。

    下人忙哄骗说“三官儿快跑吧,你爹娘恼了。”

    见霖儿被下人带走,李娃这才露出笑容,自嘲的说“霖儿也是越大越顽皮。”

    李娃为岳飞张罗着洗漱,好安置他早些休息。

    却忽然低声对岳飞说“云儿入夜才回家。”

    岳飞听出夫人话里有话,拧了手巾擦着脸问“云儿今天随杨贤弟去几家庄院筹粮,怕是遇雨,路上有些耽搁。”

    岳飞分明记得今天云儿要随杨再兴去巩家庄、扈家庄去筹借军粮,大军在准备随他开往江洲赴任。

    “杨将军下午曾来家里寻过云儿。”李娃吞吞吐吐说。

    “夫人要说些什么?”岳飞停滞下来问,并未回头。

    李娃这才说“近来传出些闲言碎语,云儿似乎往城东那巩家庄跑得近了些。”

    “夫人要讲什么。但可明说。”岳飞略有不快。他厌烦同家人还要费心思琢磨话外之音。

    李娃为难的说“巩员外家境是不错,人也是个大善人。这员外家中有个女儿,小字玉蝉的,听说前次打山贼时,云儿救过巩姑娘,还曾在巩家庄小住,这员外夫妇似乎也对云儿颇有好感,云儿同巩家过往频繁妾身从未多过问。只是今日,有人看到云儿和那巩姑娘在巩家庄后山的春秋亭说笑,孤男寡女共处无人之境。怕这传出去有辱家风。”

    岳飞又皱起眉,又听夫人叨念“这男娃子通常比女孩子明白那些事要晚些,巩姑娘似乎大云儿一些,就不知道是芳心暗属了,还是无心贪玩,不管如何。相公都不能坐视不理。”

    “若是霖儿如此,夫人当如何处置?”岳飞忽然反问。

    “这如何能一样。自己地儿子,话轻话重,就是打骂也是无妨。”李娃嗔怪说,心里还记得当年责备安娘,安娘反去跳井。害她担了继母恶名地往事。

    岳飞沉默。看了李娃片刻说,喃喃说“夫人还是没拿云儿当自己的儿子。”

    李娃一阵面赤,心里无限委屈。云儿如今十五岁。都快到及冠的年龄,一天天长成大孩子,立在一旁比她个子都高。对他这个母亲十分恭敬守礼,却不见亲近,李娃也不想去惹出是非。

    岳飞转身对外面喊“喊岳云书房见我。”

    “父亲,唤孩儿来有何吩咐?”云儿进屋施礼问。

    岳飞抬眼看了眼前的儿子,葛麻的圆领衣衫,腰上一条丝绦带非常别致典雅,衬得整个人都精神秀气几分。肝火也灭了些。

    “下午做什么去了?”

    岳云看了眼父亲,猜度父亲为什么忽然问他这个问题。

    犹豫一刻,岳云说“去巩家庄看望巩员外,顺便帮杨叔父去筹集军粮。巩员外唤儿子过去几次,再推却怕是无礼了。”

    岳云偷眼看了父亲表情沉肃,又忙跟了句“儿子出门前禀明母亲了。”

    子丝毫没有戒备,岳飞沉声问“何时去的巩家庄?来?”

    “天降大雨,儿子同~~”岳云忽然迟疑一下,又坦然的说“同巩姑娘在半山亭避雨。雨停了下山赶到家中,天就黑了。”

    “避雨?都有什么人在?”

    一阵沉默。

    “就孩儿和同玉蝉姐姐。”

    “你未带亲兵,她未带丫鬟。孤男寡女在春秋亭。”

    “爹爹!”云儿怒上眉梢“爹爹此言何意?儿子并不想遇雨,只是玉蝉姐姐陪儿子去山上屯粮的洞里去查询粮食,下山时遇到大雨。巩家的家丁都冒雨跑下山,只玉蝉姐姐脚有外伤不能沾雨,岳云才陪她在半山春秋亭避雨。爹爹想到了哪里?这么讲也要顾及玉蝉姐姐的清誉。”

    “所幸你还知道清誉。你处世孟浪也就罢了,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你不知道吗?传出去对巩姑娘一个女孩子家如何地影响?”岳飞听了儿子一口一句“玉蝉姐姐”,心生怒火。难不成这云儿生出几分讨人怜爱的模样,就真要学了潘安邓尉般的孟浪轻浮?

    “清者自清,云儿和玉蝉姐姐行的端正,怕的什么?”岳云脱口而出。

    “如今说你一句,怕是十句、八句在后面等了为父。你以为自己真长大了?不管教你,是觉得你也不小,知道是非曲直,指明一条道摔摔磕磕不错了大方向父亲是不该去事无巨细的管你。但你记住,如果离经叛道做出有辱门风纲常地事,为父定然要严惩。否则~~”

    岳飞顿顿“就是为父的渎职!”

    话是重了些,岳云扬起头。

    齿间地怒意要奔出,又忽然拦了进去。

    他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哭哭闹闹撒娇的小童,爹爹也不再是他惟一可依靠的爹爹。

    总要有个下台的方法,父子间该谁去退这步。书房内气氛凝滞,沉寂中只听到窗外蟋蟀的鸣叫。

    岳云定定神,沉了气,尽量让面容平和。然后恭敬地去取了家法篾条,跪到父亲地面前,头也不抬,低声说“云儿放肆,惹爹爹气恼。求爹爹管束。”

    岳飞也极力压了怒火。云儿不是个放肆的孩子,虽然平日调皮顽劣,他一直希望岳家长子能深沉持重,但云儿毕竟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还未及冠。又见岳云沉稳地跪在眼前,也知道他心有不服,却不再似前时那样竹篾未上身,就抓了父亲衣带啼哭求饶的楚楚可怜,一脸泪水。

    有些事情,若是估纵,怕是一步错就步步错。

    但岳飞却无力去拿起那篾条,也似乎眼前的儿子近来没留意,忽然间成熟许多。

    倒吐口气,岳飞说“回去好好思过,再若打你,也似乎不给你留脸面。出去!”

    云儿喏喏退出,头也不回。

    出门时,母亲在廊下一晃避之不及。岳云躬身搭礼,恭敬的喊了声母亲,陪出若无其事的淡笑离去。

    李娃走进书房,看岳飞把玩着案上的篾条发呆。

    “云儿大了,懂得道理,不要动不动就抖老子的威严。”李娃笑劝了说。

    岳飞也叹息说“岁月催人老,转眼云儿都大了。”

    “相公今年才三十一岁,刚过而立之言,何出此叹?”李娃宽慰,但这几日却是见了丈夫的几根少白头。

    “相公,妾身反是觉得,云儿不小了,这堵水不如疏通,给云儿说房媳妇吧。再不成就把那巩家姑娘娶过门?”李娃建议说。

    岳飞冷笑的哼了一声“夫人这是纵容云儿私定终身吗?”

    李娃羞恼的说“若是巩姑娘人品家事俱佳,也不妨。”

    见岳飞沉默不语,忙更正说“当然,云儿的婚定大事,还要相公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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