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转醒,我已想不起最后是怎么回事,只记得喝酒遇见胤礼,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不省人事。

    我在睡梦中好像还做了一个梦,这场梦里有我最喜欢的红梅和雪花,只是今日我竟然是独自一个人赏雪看景未免有些孤独。

    我身袭一身狐皮大氅,立在雪中,雪的颜色和我的大氅容为一色,很是好看。

    那道路两旁的红梅开的正旺,这里是什么地方?

    竟是如此陌生?

    我踏雪寻路,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不想梅花树下竟然迷了路,这里的梅花很多,多的叫人目不暇接。

    正被红梅花香袭的一阵惬意,只瞧见那树下有人,紫色的袍子,腰里系着玉带,身材笔挺好似心事重重。

    我踏雪而来,所以脚下咯吱咯吱响,胤祥回眸看见是我,他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我来在他身边,只觉得再次见到他没有过多的惊讶,好似能梦见都觉得是件天大的喜事。

    我来在他身边,他没有看我只是瞧着败落的红梅花瓣洒在雪地上,如同镶嵌的小花。

    我见他半响无语,一双眼只是盯着雪地看,我问,“是有什么心事吗?”

    胤祥闻声浅笑,应声道,“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想念一个人罢了。”

    他想谁呢?

    胤禛?虽然有可能,看是看他落寞估摸着不是胤禛,应该是福晋。

    我笑他难得吐口说想念谁,我笑说道,“十三爷少有的这样实诚!”

    胤祥闻声苦笑,又陷入沉默中,我见他如此,我心里有些无奈,不想引他伤心我问,“雪花红梅,十三爷喜欢吗?”

    胤祥闻声收了目光,领我坐到一旁的凉亭中,说道,“想起那年树下,我们兄弟几个一起赏梅的场景,当初你也在。”

    是啊,当年我也在,当时弘昼病了一场,大家都很高兴,所以约在梅花树下赏梅,还记得弘昼也要出去,念着他身子刚好,他不论怎么求我和胤祥,我两都没答应。

    只是一晃这么多年了,弘昼二十岁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想到此处我心头有些酸痛,低眉问,“你如果想兆佳福晋了,你会怎么办?”

    “你会去看望她吗?”

    胤祥闻声应道,“不会。”

    他说这话时没有丝毫考虑,像是早就做了决定一样,但是他的眼却盛满想见的冲动。

    我问,“当真如此绝情?”

    胤祥闻声一双眼掩饰不住的情愫,回道,“会不被发现的出现,又不被发现的离开。”

    我不解,更是不能赞同他这样做,还记得之前去看望福晋,她还把胤祥随身的玉笛放在身边,她如此厚待你,而你却装作不知,甚至连在梦中和她见一面都不肯。

    我蹙眉问道,“既然这样牵挂?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

    “叫她日日挂心你,也叫你日日想她!”

    胤祥闻声凝眉,从没见过他如此伤神的回道,“我宁可她忘了我!”

    闻声我心中一阵抽痛,宁可忘了也不愿意相见,难道爱到深处,能为对方做的竟只有这样?

    知道这是一场梦,可是眼角处还是落了泪,我睁开双眸,先映入眼帘的是胤禛,没有想到这一大早的他竟然没有去上朝?

    他见我醒来,含了抹笑,柔声道,“醒了。”

    我闻声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看来早晚喝得太多了,以至于混乱做梦。

    我拭了把眼泪,随口问,“我哭了?”

    胤禛闻声嗔我一眼,说道,“哭的不轻!”

    我见他好好的坐在我身边,不知日后你是否也和十三爷一样,不愿见我?

    我看着胤禛说道,“我梦见十三爷了,他不愿意去看兆佳福晋,可是心里还想的要命,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胤禛听闻我梦见胤祥,他脸上有些痛划过,最后回我说,“许是觉得见了不如不见。”

    闻声我有些不解,难道他也这样想?

    我问,“为什么?难道这样彼此惦念就是好的?”

    胤禛细细看着我,心疼道,“因为见了面就难再分离了!”

    他是这样想的?他和胤祥想的一样?

    我心头一慌,紧问胤禛道,“那为什么不能一直在一起?”

    胤禛闻声笑我说傻话,轻轻拂去我额前的碎发,温溺道,“生老病死谁能做主呢?难道我们还要十三福晋为了和十三弟团员而自刎殉葬吗?”

    我低眉心酸,日后只怕你也要这样对我!

    胤禛见我脸上不高兴了,他轻叹道,“不要多想了,起来吃点东西。”

    又是一个连雨天,本来好好的夏天,愣是被雨水冲刷的有些冷,我独自一人也没有撑伞,就从景仁宫出发,沿着长廊一处处走去。

    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福海边上的长廊里,我立在那瞧着风把荷叶吹的翻了个,本来还翠绿的颜色,现在有些不好看了。

    我知道身后有人寻来,不知是谁,我只说,“荷叶都给吹翻了,一点也不好看。”

    胤禄闻声瞧了瞧湖面,对我说道,“既然不好看又何苦在这里站着吹风?”

    闻声我看是胤禄,转身处他说道,“皇兄叫我来寻你去养心殿用膳。”

    原来是胤禛叫他来的,我瞧着荷花落败在风中摇曳,想起若干年前的一个上午,我和弘昼在雍亲王府游湖。

    我问,“弘昼可在?”

    胤禄许是觉得我问弘昼今儿是否留在宫中用膳,他回道,“刚刚还在,不知道这会子回没回去?”

    我望着湖面,想起当时和弘昼一起游湖,可是却不慎跌落到了湖中,是胤禛跳下水救了我,他当初还扬言要把我早点嫁出去。

    我含笑立在一处,胤禄不解我刚刚还愁容满面的现在竟然笑了,他问,“怎么了?”

    我说道,“想起之前和弘昼一起在雍王府划船,结果掉进湖里去了,今儿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倒霉?”

    胤禄闻声笑我道,“竟然想尝试这个?你不怕掉进水里没人路过救你?”

    没人救我?

    我应声道,“那就跟更好了。”

    胤禄见我说这话时面不改色,他微微蹙眉细看我几眼,问我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回道,“只是做了一个梦,心里不痛快。”

    “什么梦?”

    “我梦见十三爷不愿意去见福晋,可是他又十分想念,你说,他为什么不肯见她?”

    “难道他就愿意看着兆佳福晋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撑着王府?”

    胤禄听完我的话,他轻叹坐在廊下,说道,“十三哥很爱他的福晋,可是你他不愿见她,我也信。”

    我看着他,不解他们为何都一样?

    胤禄见我蹙眉盯着他看,他说道,“还记得我们和十三哥第一次被关进养蜂夹道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此生是出不去了,家里的人大概为我们都哭断了肠,也为我们想尽了法子,最痛苦的是无计可施,也无人肯救。”

    “若是我换做时十三哥,或许我也不愿意见她。”

    “与其相见不如不见,还叫对方念念不忘,还不如不见,就这样静静的守着未必不好。”

    闻声我有些发愣,问道,“你刚才说你也去过养蜂夹道?”

    胤禄回我说,“不单是我,还有四哥,十三哥,十二哥他们都去过,不过后来我们都回来了,只有十三哥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他们那么多人都被关在那里过。

    我问胤禄说,“那里很糟糕吗?”

    胤禄闻声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半响回我说,“夏天天气炎热非常人能耐,冬天天气严寒非鸟禽能留。”

    听见胤禄的话,我只觉得心酸难过,他们只呆了几日就这样总结,那十三爷呢?

    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胤禄见我眼中嵌着泪,他安慰我说,“都过去了!”

    我拭去眼泪立在他身边,回他刚刚关于十三爷的话,说道,“若是换做是我,我宁愿艰苦的享受,也不愿这样天各一方的相互煎熬。”

    “我不怕吃苦,只怕见不着,也无从再见!”

    胤禄闻声看着我,许是觉得我很固执也很天真,他安慰我说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过,依四哥对你的心意,他不会舍得叫你孤零零的一个人的。”

    闻声我只觉得这话不知真假,我只能说,“但愿如此。”

    立秋

    雍正十二年的立秋,每当时光就这样过去时,我就觉得像是有人在剜我的心,好疼,却阻止不了。

    以至于胤禛以为我是为什么不高兴,处处哄着我,依着我。

    巧儿说为了避免我独自一个人胡思乱想,这几日总跟在我左右,说什么也不肯叫我独自一个人。

    我拗不过她,只好处处带着她。

    我和巧儿正在御花园里闲逛,忽的闻到一抹檀香,宫中爱礼佛的妃嫔不少,可是如此执着的只有惠妃一个人。

    想到此处我带着巧儿就往惠妃宫里去了,踏进惠妃宫中扑鼻而来的是檀香,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寺院中。

    惠妃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的看到了我,赶紧的知会惠妃,惠妃闻声从佛像前起身,行礼道,“娘娘怎么来了?”

    我朝着佛像拜了拜,应声说,“许久都不见你,所以今天来看看你。”

    惠妃闻声含笑,搀着我坐在一处,她问道,“臣妾只在娘娘册封典礼上恭喜娘娘,私下里还真未给娘娘道喜,真是不应该。”

    我知道她说的是册封为皇后的事情,那天是热闹,可是惠妃清冷惯了,也不喜欢处处迎合。

    我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这样虚礼。”

    一阵檀香忽的扑鼻而来,我细细瞧着那三足鼎处冒出的青烟,心忽然安静了许多。

    惠妃见我一直盯着那香炉看,她说道,“娘娘在宫中闻惯了百花香,是不是檀香不习惯?臣妾这就叫人拿走。”

    我见她如此,忙的拦道,“你在宫中常年礼佛,不点檀香,点什么呢?”

    “再说檀香可以静心,我很喜欢。”

    惠妃闻声欣慰道,“娘娘总是愿意迁就别人。”

    我低眉浅笑,没有说话,惠妃瞧我这般,她问,“娘娘心情不好吗?”

    闻声我道,“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惠妃闻声看着我,问道,“不知臣妾可否能为娘娘疏通?”

    我摇头表示不知如何说起,她点头会意,良久对我说道,“世间之事一切皆为虚幻,其实娘娘只是被那放不下的执念缠住了心智,其实娘娘并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见这份心事很沉重。”

    闻声我说道,“我只是有些痴心妄想不知从何说起罢了。”

    惠妃见我如此说,她细细看着我说道,“臣妾之前也忘不掉一些事,可是日子久了,竟不知不觉得竟淡忘了。”

    “还记得莫容刚刚薨逝的那段时间,臣妾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可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哀恸就不是那么强烈了。”

    “其实不是我把她忘了,而是知道再怎么惦念她也都不可能再回来。”

    “所以娘娘,不论你有什么心事,还是忘了吧,找些旁的事情打发时间,若不然真的要被折磨疯了。”

    我见她为了安慰我竟然会提起富察氏,这是她的心结,她从不向人说起的。

    我很感动,对她说道,“我会的。”

    惠妃见我如此说,她又道,“娘娘从前跟我说既来之则安之,不知娘娘的心里的事情是不是以发生?”

    我沉默,她说的对,还未发生的事情,可我已经觉得这样沉重,到底是自己承受不来所以害怕!

    我正想着,只听惠妃说,“若不是,又何必提前自苦呢?”

    我心里舒服些了,对惠妃说,“到底是惠妃常年礼佛,能一语中的,是我多心了。”

    惠妃闻声笑着,对我道,“娘娘只是在混沌之中,难想明白,就如臣妾当年一样,一味的恨谁最后却苦了自己。”

    我很感激的说道,“我会放宽心的,今儿来你这里没有白来。”

    惠妃闻声笑着,她笑的浅浅的叫人很是舒服,她说的都对,我不该忘影自怜,我该学会接受才是!

    虽然接受有些难,可是既来之则安之,有些道理还是很管用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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