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命陈雪娇:“去,去私塾寻你爹去。”

    陈雪娇站着没有半分动的意思,气的陈老爷子直瞪眼睛。陈雪娇之所以站着不动,是因为她知道装晕倒是陈老太太惯用的手段。平时,一旦家里儿媳或者儿子和她不对盘,她会装晕倒逼着大家给她赔礼围着她转。

    这次也一样,看她那呼吸紧闭的双眼就知道是假装的了。当郑豁子去找郎中的时候,雪娇甚至发现陈老太太嘴角有一瞬间的松动似乎松了一口气。

    陈子富看到陈雪娇站着一动不动,眼角一瞥扫到了探头探脑的陈雪娃和二蛋。

    “雪娃,你去私塾喊你大伯。”陈子富亮起嗓子。

    陈雪娃看到雪娇不动她也不动,陈子富又命二蛋去,二蛋吸着鼻涕磨磨蹭蹭的去了。

    陈子贵冷眼瞅着躺在床上的陈子长心里冷笑,早先还带着自己去镇上饭馆喝酒吃肉,后来独自和王宝柱跑去那烟花巷,也不想想自己的亲兄弟,倒便宜了旁人。听说那翠花楼的姐儿一个赛一个水灵,亏着先前还帮着他隐瞒去镇上下馆子的事情,也不说带着亲兄弟去翠花楼见识一番,被打,活该。

    赵家大舅看到陈老太太晕倒了,眼神里闪烁着慌乱。先前还像打了鸡血一样和赵老太太对骂,怎么就晕倒了呢,听声音看表情不像战斗力那么弱的人。

    赵氏哭倒在了赵老太太怀里,若是陈老太太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了。即使她想活,那族里岂能容下她,不是浸猪笼就是给二尺白绫。

    想到这里,赵氏哭的更厉害了。

    陈雪娇悄悄的往赵老太太身边挪了一下,赵老太太和王宝柱他娘是亲姐妹,战斗力和宝柱娘一样强悍。若是这仨老太太打擂台,估计能不分彼此打个平手。

    赵老太太搂着赵氏不停的安慰:“哭啥,你那婆婆一会就醒来了。”

    “……娘,你和哥哥来给我出气是好的,可是不能害了我啊,让我落个逼死婆婆的名声,哪里还有我的活路啊。”赵氏哭的脸愈发白了。

    雪姚扶着赵氏的手,一脸的阴沉。

    “我说没事就没事。”赵老太太乐了,神神秘秘的附在赵氏耳朵边嘀咕:“你还年轻经的事情少,你这婆婆十之八九是装的。”

    “装的?不像啊?她平时不能气,一气就晕倒,晕倒了都要躺几天才能好。”赵氏吓了一跳,一双泪眼转了一圈。

    “我能蒙你。”赵老太太嘀咕,看赵氏还是不相信的样子,一咬牙低低的说:“我和你嫂子只要不对盘,我就装晕倒在床上躺三天,你嫂子赶紧乖乖给我道歉。你婆婆这手段能蒙你们,可蒙不住我。”

    陈雪娇听了一头冷汗。

    赵老太太天生嗓门大,声音压得再低,总有那么一两句飘了出来。

    赵家大舅听了,皱了皱眉不悦的看向自家娘,他想起有一回媳妇委屈的告诉他,娘晕倒是装的,他不相信以为是媳妇胡咧咧拿着鞋底抽了她一顿。这样看来,抽媳妇的那顿鞋底是白抽了。赵老太太眉毛一横,那意思是说我治你媳妇你还想给我翻盘不成。

    陈老太太耳朵里也飘进了赵老太太的声音,心里一紧,只把赵氏母女骂个半死。

    李氏、蔡氏、张氏三个妯娌,坐在炕沿,不时的用帕子给赵老太太擦着额头,只装作没有听到赵老太太的话,眼观眼鼻观鼻的低头不语。

    “姐,你说奶是不是装的?”齐平睁着一双大眼睛,天真的问雪娇。

    “嘘,不要乱说话。”陈雪娇点了点齐平的额头。

    不多久,郑郎中随着郑豁子来了,陈秀才紧随其后也来了。

    “怎么总是晕倒。”郑郎中面色不虞,他正在别人家治病呢,被侄儿郑豁子死命拽了来。

    郑郎中走向前,朝陈老太太人中掐了几下,陈老太太毫无反应。郑郎中叹了口气,这个老太太经常晕倒,若是真病他能治,装病则治不了。他又不能说破。

    “老太太是气急攻心,吃几散降火的药就好了。”郑郎中一派官方说辞。

    “人什么时候醒来,不醒来怎么吃药?”陈子富问道,“先前,都是您掐人中就醒来了,这次怎么不行了。”

    郑郎中心里直骂娘,这是装的,她若不想醒怎么掐都无用。

    “娘不醒来没法吃药,我看不如这样,爹您给我点银子我去镇上看看其他郎中有什么好法子。”陈子贵走向前笑嘻嘻的。

    陈子贵自从上次偷鸡的事情败露,陈老太太防他就像防贼一样,这么长时间没有喝酒吃肉了,嘴里早淡出个鸟来。借助这次机会讨点银子去镇上酒足饭饱一顿,若是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追问他也有话说,只许人家拿银子去烟花巷寻姐儿,就不许他喝酒。

    郑郎中听了这话脸色一沉,这不明摆着说自己的医术不佳吗。

    陈秀才听了陈子贵的话说了一声:“咱们整个镇子再也没有比郑郎中更好的郎中了。”

    郑郎中听了这话脸色稍霁。

    “人不醒来怎么整?”陈老爷子愁眉苦脸。

    陈雪娇看了看众人,又看到郑郎中一脸不耐,忽然脆生生的说:“郑郎中,您药箱里可有银针?”

    “有。”郑郎中看到陈秀才的小女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问题,“村头的韩大爷老寒腿,我刚才就给他的腿做针灸。”

    “那好,我奶晕倒了,吃不下药,家里人都很担心,也不知道何时会醒,您看用针灸扎一下行不行。若是郑郎中能让奶醒来,我们全家都感谢您。”陈雪娇朗声说道。

    郑郎中听了陈雪娇的法子,眼睛一亮,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多亏这丫头提醒了他,他对陈老太太装晕倒实在厌烦了,他一个郎中天天为一个装病的人看病说出去简直笑话。

    “我刚才也正想用这法子,正好小丫头提出来了,我看不如一试。”郑郎中对陈秀才以及陈老爷子说。

    陈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狠狠骂雪娇,又骂郑郎中,她怕真的被针扎。就那平时绣花被扎了一下手都够受的了,何况这次是用针灸扎。她真想赶紧做戏结束,转念一想若是醒来了,不就便宜了赵老太太,于是硬撑着继续装晕。

    “郑郎中,这方法好,赶紧试试。”赵家大舅抢先开口了,他也怕陈老太太万一有个好歹。

    陈老爷子和陈秀才朝郑郎中点了点头。

    郑郎中打开药箱拿了一根银针出来,命李氏和张氏按着陈老太太的双手。

    蔡氏怀孕,见不得针,早吓得扭过了头。

    赵老太太搂着赵氏,冷笑着。

    郑郎中一针刺到了陈老太太的人中上,陈老太太嗷的一声醒来了,看到眼前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吓得直闭眼睛,喘了一口气才悠悠睁开眼。

    “奶醒来了,奶醒来了。”陈雪娇兴奋的只拍掌。身后的雪娃和齐平也跟着拍掌欢呼。

    陈老太太横了雪娇一眼,死命挣开李氏和张氏,劈手就要朝李氏打去,被李氏躲开了。

    陈老爷子等人看到陈老太太醒来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娘,你感觉怎么样?”陈秀才问。

    “感觉像睡了两天觉,狠心的东西,刚才你们两个使那么大劲,把我的手按断了,平日干活也没见你们下那么大力气。”陈老太太不好意思说扎的疼死了,只说李氏和张氏把她按疼了。

    李氏低着头不说话,张氏则顶撞了一句:“不按着您的手,万一针不长眼睛刺伤了你可咋整。”

    气的陈老太太要锤她。

    陈秀才朝郑郎中作揖,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不用谢我,医者父母心。”郑郎中心里巴不得陈老太太以后不要在装晕折腾了。

    陈雪娇看到陈老太太醒来要打李氏,心里冷了下来,眼珠子一转加了一把火,笑着对郑郎中说:“郑郎中,我奶经常晕倒,您刚才说是火急攻心需要吃去火的药,之前吃的药作用都不大,我听说吃黄连管用。”

    郑郎中像找到了知己,连连点头说:“是的,吃黄连管用,只是黄连价格贵,平常人家是不吃的。”

    “只要能治好奶的病,价格贵无妨,爷爷,您说是不是。”陈雪娇一副孝顺的模样。

    “郑郎中尽管开就是。”陈老爷子开口道,他是担心若自己不答应,陈老太太日后又要拿这事情排揎他。

    “好,我今晚就派人送药来。”郑郎中背起药箱。

    陈秀才送他出门,郑豁子把他送至家中顺便取了药。

    赵家大舅看到陈老太太转醒,松了一口气。

    “……这事情就作罢,若是妹夫日后在这药荒唐,别怪我不客气,我可是杀猪的,只认刀子不认人。”赵家大舅瓮声瓮气的说。

    赵家大舅要回去,陈老爷子留他吃饭他不愿意,赵家老太太则坚持留在陈家,称自家闺女半夜心悸,需要她陪两天。

    赵家大舅威胁了一番陈子长回去了。

    郑豁子取了黄连送至陈家,李氏接过去给陈老太太煎药。陈雪娇主动帮忙煎药,眼看着李氏不注意,朝炉子上的药罐子里头多加了两把黄连。

    “奶,郑郎中说了,这药需要一口气喝完才有效果。”药煎好后陈雪娇亲自端给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只当黄连是普通的药,喝了一大口,谁承想苦的她胆肝欲裂,皱着眉头就要吐。

    “奶,这可是爷拿了银子给您抓的药,您可不能吐啊。”陈雪娇大声的说。

    陈老爷子就在旁边盯着,陈老太太只得咽下去了,苦的她心里直骂娘。

    “奶,在喝。”陈雪娇劝道。

    陈老太太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一气喝完,苦的说不出话了。

    “奶,还有一碗呢,等您吃完饭继续喝。”陈雪娇细细观察陈老太太的表情。

    “你想苦死我。”陈老太太缓了一口气,心里骂雪娇。

    “郑郎中说的这药管用,奶,以后就不怕您头晕复发了,针灸和黄连搭配在一起,肯定能治好您的病。”陈雪娇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孝顺的说。

    陈老太太狠狠的看了陈雪娇一眼,心里恨不得撕了这个丫头片子,又诅咒郑郎中给她开那么苦的药。

    都不得好死。陈老太太心里暗骂,想到赵老太太还在家里呢,撇下恨雪娇的心思,对赵氏的火蹭蹭冒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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