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辕一听,心下大为庆幸,这回不用死了,黄灿也大喘气:“哎哟,我去,吓死我了,我说司徒大侠,您快把我们带走吧,可快吓死了这一路哇。”

    司徒亮听到这话都是一愣,他还从没听到过通缉犯主动要求把他们抓走的,但他还没反应,信儿就被气的骂起来:“你个叛徒,我白给你银子啦!”

    梅大笑笑:“呵呵,信儿,你不用怕,司徒前辈跟吴太常的关系很好,他一定”

    梅大还没说完话就看到司徒亮走到信儿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信儿的脸蛋儿,一边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一边诡异的笑:“小丫头,伊玉玲是你什么人?”

    信儿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这是被吓的,司徒亮一眼看到自己就问出娘亲,这说明他肯定见过娘亲;那这人就不能随便糊弄了,看来得好好想想怎么骗过去。好在梅大没听说过伊太傅的千金名讳,因为信儿的娘亲跟梅大的年纪差不多,所以他并没听过,当然也没有在意司徒亮所问的人,只以为是在问信儿的关系,于是他就介绍说信儿是吴太常的学生。

    果然听到吴青冥的名号,司徒亮的反应比较大:“什么,你就是小信子?正方是你师兄?那你可见过司徒琮?还有,我听章平说你失踪之后生死不明啊?回答我,最好说实话”

    信儿听到司徒亮的话,正好转移他的注意力,连忙实话回答:“我就是小信子,正方是我师兄,至于当年存活也是侥幸,但我被困在绝地三年才有幸脱险的;你跟司徒师兄很熟吗?我只见过他一面。”

    司徒亮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喝了一口酒后随手施展罡气解开了其他八人的穴道,唯独没解开信儿,然后又笑道:“哈哈,好你个女娃娃,居然敢骗吴青冥,你可知道他一生从不收女弟子的?哈哈哈,不过我喜欢,那老东西居然也被你骗了过去,哈哈哈,爽!”

    信儿内心自然是郁闷不已,小脸羞红的低下头弱弱道:“我也不是入门弟子,只是陪临师兄身侧而已。”

    其他人也凑到一边,司徒亮摆摆手,又问:“既然你是老吴的学生,太傅为什么还要抓你们?”

    “额,这个,他可能是,那个太傅被信儿姑娘说中了痛处,所以恼羞成怒要抓她的吧,至于我们二人纯属池鱼被殃及的,我们主要是护送信儿姑娘的。”公输辕连忙解释。

    司徒亮皱眉:“痛处?什么痛处?”

    黄灿补充:“还不是太傅和太常的老恩怨嘛,不然还能咋的?”

    司徒亮怒道:“放屁!太傅不可能因为老吴辞官的事发怒,更不会因此抓你们,快说!到底有什么隐瞒?”

    信儿被司徒亮怒吼的一声着实吓了一跳,但他却在快速的转着思绪想着该怎么骗过去,公输辕和黄灿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司徒亮实在喝问他们三人有什么隐瞒呢。黄灿毕竟还是年轻,一时间慌神把遇见太傅以及太傅认亲的那晚上所知道的事情全都撂了出来;公输辕重新回想起当晚的所有细节,忽然发现太傅曾经问信儿是不是他外孙女。

    而且太傅也曾经跟押运行的人说过信儿可能就是他外孙女,但是当天看到信儿折磨太傅时就给否决了这个想法,所以后来就一直没想到这茬。现在经过重新筛选有用信息,公输辕得到一个可喜又可气的结论,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司徒大侠,请问伊玉玲跟伊太傅是什么关系?”

    信儿一听就知道要坏,但司徒亮还是淡淡道:“玉玲是太傅唯一的女儿,一直视为掌上明珠,但是自从十五年前失踪之后就生死不知了;我就是看这丫头跟玉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就问了句。”

    公输辕又小心的问:“那个,太傅千金是否有一个水晶玉石手链作为信物啊?”

    听到此言,信儿脑袋埋的更低了,不过司徒亮却皱了皱眉:“这个我倒不曾听说,怎么回事?你且说说。”

    公输辕把伊玉琦索要信儿手链的经过说出来,司徒亮转了转眼珠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并不能确定,只是没好气的问:“丫头,你是不是玉玲的闺女啊?”

    公输辕看信儿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样子气急:“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不,不是”信儿弱弱的回复。

    周围人都是一脸无奈,梅大也是苦笑,当事人不承认,谁能怎样?不过司徒亮一听信儿这个口气,那不信的笑容就展露而出,作为已经凝成神识的高手,他当然能判断信儿在说谎;但是他也不好对小姑娘动刑吧,而且八成是太傅的外孙女,万一伤到了可不好交待。

    不过司徒亮却有的是办法,指着十丈外的一处红色岩石对梅大说:“小朋友,麻烦你去那块石头下把冬眠的小蛇请出来陪小姑娘聊聊天,顺便也让小姑娘献献爱心,给小蛇暖暖身子。”

    “啊!不要!”信儿一声这话,立马吓了一跳,浑身凉意透骨,小时候被子翊拿蛇吓到过,之后就算听到蛇这个名词都能吓着;如今虽然武功修为很高了,但是心灵的暗伤却似乎没有治愈。若是他功力全盛时期,那凭借深厚的修为也不至于胆怯,但是现在功力弱的连风寒都扛不住,更不用说对心灵阴影的压制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听到信儿这近似于尖叫的求饶,司徒亮很有成就感的喝了口酒:“呵呵,我就说嘛,我对付女人还是有一套的,既然不想献爱心,那就速速道来吧。”

    但是信儿却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司徒亮脸上闪过一丝戏谑,右手食指微弹,一道罡气就打到信儿脚心的穴位上;从涌泉开始,瞬间一道凉劲就从阴蹻脉钻入小腹,然后又从任脉上冲到膻中穴为止。

    到小腹时就激荡的信儿浑身筋络如渔网般一阵发麻,冲到膻中就又有一股劲力激发了浑身的经络,导致他忽然一阵又酥又麻;人体膻中是一处敏感穴位,普通劲力无法催动,但只要内劲一催就会发出让人又爱又恨的酥麻之意。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反应,但是女子这里更加敏感,信儿的身材跟女人一样,所以他的反应更是敏锐复杂。

    酥酥麻麻的感觉在浑身千万条经络中阵阵发动,用一句话形容就是痛并快乐着,犹如有人被点了笑穴,虽然会有笑的乐感,但却并不会喜爱这种感觉。信儿更是如此,这种酥麻的快感胜过笑穴百倍,那种麻麻的感觉又让人有种摇摇欲坠的想法,但却又坠不下去;那种感觉就处于一种时刻求坠落又绝不会坠落的地步。

    再用句话形容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却又丝毫不痛苦,甚至都不会动一下,信儿就趴在地上丝毫不挣扎,现在他浑身已经从脏腑酥到了每一个毛孔,根本就没有一丝力量,动动手指头都没力气。

    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说,我说,伊玉玲是我娘,太傅是我外公呜呜呜”

    信儿说完就痛哭起来,那种麻酥酥的感觉只是个引子,承认了跟外公的关系,那才是痛哭的根源;信儿感觉认外公是一件十分受委屈的事情,丝毫没有高兴的情绪。而且他还是被人逼着承认的,等于说无数人都在帮外公对付自己,没有委屈才是怪了;在信儿看来自己才是正义的,他所说的坏人就是外公,原因很简单,就是外公让老师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孩子的思想是很单纯的,信儿只有十四岁,而且还在世外谷被困三年,心智压根没有长多少;只不过是聪明心思增长了而已,聪明跟成熟却是不能划等号的。在信儿得知老师的事情之后就以为老师受了委屈,若太傅是别人的话,信儿最多也就是讨厌官府;但最最让他迷茫的就是伤害老师的人居然是自己外公,一个想要远离却又不可能远离的人。

    信儿不可能伤害外公,但倔强的他也不会亲近外公,但外公毕竟是自己的血亲,而且特别是见到外公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之后,他内心就更加矛盾了。若说不喜欢外公,那是不可能的,信儿其实内心十分喜欢外公,只是他对老师的恩情却让自己故意疏远埋怨外公;这就导致了他的矛盾心理,正犹如刚刚所受的酥麻感觉,极其想亲近,却又极其不能亲近,这种感觉真正是生不如死。

    也正犹如一个特别嗜酒的人,如果见到了最喜欢的美酒却得不到,这种心情比杀了他还难受;信儿就是见到了最亲的人却又不能亲近,说不难受是骗人的。如果别人不知道倒还罢了,如今他承认之后,八成就会被送到外公身边;那种感觉就好像酒鬼最爱的酒里面被人掺了泔水,就算得到了也绝对不愿意喝,犹如信儿如今就算被送到外公身边也绝对不会开心。

    但是信儿知道这几个人如果知道自己身份之后肯定会把自己带回去,所以矛盾的心情和不自由的委屈一同发出,哭的那是一个梨花带雨,司徒亮都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一样,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公输辕不知道信儿心中所想,从他的角度看问题,自然觉得信儿有些胡闹,但他毕竟是老江湖,没有急,只是安慰而又不失劝导:“我说,信儿啊,你这,这也太调皮了,那天你不认太傅,他老人家肯定很伤心,一家人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是吧,你也别太调皮了,赶紧回去吧,别让太傅太担心,你要有什么委屈的话,有司徒前辈在这儿,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司徒亮对付女人不招供有一套,但哄小女孩可没什么经验,听到公输辕的话,他一个劲的点头:“对对对,有我在,你有什么委屈,我都给你做主,就算把他胡子拔干净都没问题!”

    信儿却是又哭又闹:“我没什么委屈!我也不要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们放我走吧”刚说完,信儿又趴下痛哭,伤感之意沁人心脾。

    黄灿听到信儿的话,却是一阵郁闷,跳将起来急急诉苦:“哎呀,我去!我说你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非要在江湖上跑什么,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是不是都喜欢折腾人玩儿啊?大小姐,你也看见了,我跟叔俩人可是几次差点死了呀,要不是有他们六个帮忙,咱们三人早去地府报到了!”

    信儿止住抽泣,抬起泪眼:“那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走!”周围九个人看着信儿那婆娑泪眼,楚楚可怜的样子直让人心疼,司徒亮都不敢说一句重话,生怕会伤害到信儿幼小的心灵;公输辕和黄灿劝也没用,梅城六剑倒是都变着法的劝了不少话。

    最后信儿终于不再哭:“司徒前辈,我真的到南宁府有事,你,你回去告诉外公,就说信儿现在还有急事要办,等我办完事自己回去,请他赶紧找娘亲吧,不必为我费心。”

    司徒亮本是不想放信儿走的,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信儿已经有剑意,但既然用不出来,那肯定就是有伤;如果这样的情况下还放她走江湖,老太傅肯定跟自己发飙。但是看着信儿一脸可怜相,他可狠不下心抓她回去,怎么办?怎么办?

    司徒亮没办法只好将自己所想说明:“信儿,我看你身上有伤啊,剑意已成,却施展不出剑气,这样还让你行走江湖,你外公知道了,我肯定没好日子过。”

    信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腕递过去,司徒亮略一把脉,眉头皱了又开,开了又皱,沉思无奈:“这,这是什么情况,你浑身气息正常啊,但是剑意确实成了,功力这么低,不可能啊。”

    信儿只好把自己中了毒又压制下的事情告诉司徒亮,别人很难理解这种情况,但是司徒亮身为绝顶高手,那是能够理解的;而且提到赵公元和慕容青,司徒亮也算放了心。但是对于信儿去青桓派,司徒亮却非常支持,因为司徒亮听信儿说王子翊跟他是幼年好友,凭借信儿的关系说不定还能把青桓派重新合并呢!

    信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司徒亮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反正只要这老家伙不抓自己回去就好;司徒亮了解了信儿的身体情况之后就有所明白,伸手冲信儿的包裹一招,一柄被包裹着的宝剑就落入了手中。

    取出这柄略带寒意的冷兵,司徒亮眼露惊讶:“这是?凝霜?”

    信儿眨眨眼,赵公元和慕容青都没有跟他说这剑的名字,司徒亮看着信儿不解的样子也是苦笑:“信儿,你师父不会就是剑痴吧?”

    信儿一阵无语,他已经听说了剑痴的来历,对于这位倒霉前辈虽然同情,但毕竟自己是把他分尸的人,信儿可拉不下脸认他做师父;但是秦大夫除了教自己一套功法,其实对于武功的指点非常少。若是让信儿认秦大夫为师,那他也绝不会承认,如果再次见到秦大夫,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抡剑就砍;所以信儿打算说自己师父已经死翘翘了。

    信儿反问:“前辈,您为什么凭一把剑就这么说啊?”

    司徒亮笑笑:“呵呵,剑痴的宝剑从来都是剑不离身,若非他的弟子,估计除非死了,不然是不可能出现在别人手中的。”

    信儿眨眨眼问:“前辈,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把剑怎么样啊?”

    司徒亮不疑有他:“嗯,这把剑可是三百年前的一位铸剑大师所造,神秘的很,只知道这位高人是忽然就出现的,然后又忽然消失,他手中流传世间的也只有五柄剑。而西丛国只有两把,一柄凝霜在苍山派,一柄铸雪在邙山派,一百五十年前二派忽然间被人灭门,传派宝剑也消匿无踪。”

    信儿讶然:“那,是谁灭了他们?难道都没人知道吗?”

    司徒亮叹气:“唉,这个还真不好说,一百五十年的悬案,能破早破了;况且二派当时可是与现在五派并列为七大门派的;还有武林前五的高手各两名,也有不少其他高手,但是都被一夜之间灭门!这种高手绝对是不世出的,就算真找到了,谁还会替他们二派报仇吗?就算想报也得有那个功力啊,就连朝廷都不敢查,虽然暗中五大派查了,但却没有多少线索,甚至有传言说是得罪了世外方仙,但各种说法纷纭,都没有定论。”

    信儿又问:“那后来呢?这柄剑又怎么出现的?”

    司徒亮:“说起来剑痴也是个天才,但却是自学成才,早年曾被一些高人指点过,二十五岁就已经名列十大高手,但他四十岁就退隐江湖,从此之后就是神出鬼没。说起来若是我跟他对战,估计我是输面比较大的,只有前四的那几个老家伙才能跟剑痴等列;剑痴是三十岁时跟人打赌赢了此剑,但是对方爽约不给,他就灭了人家满门,然后抢过去的。”

    看着司徒亮的苦笑,信儿眨眨眼,很无辜的说:“前辈,这剑是公元叔叔送给我的,当时青姨也在场,我可跟剑痴没有任何关系!”

    司徒亮爽笑:“哈哈哈,瞧你那样子,那么着急撇清关系干吗?又不是坏事,被灭门的那一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家中出了好几个武林败类,为人所不齿,没人会替他们出头的。”

    信儿却弱弱的说:“可我听说剑痴是被仇家围攻致死的”

    司徒亮不以为意:“那有什么,难道我就没有几个仇家吗?江湖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有时候对你笑脸相迎的人说不定转身就会给你捅一刀,你还小,以后会慢慢明白,我也得提醒你们一下,不要轻信陌生人。”

    信儿嘻嘻一笑:“那信儿要不要防备前辈呀”

    司徒亮傲然道:“哼,你防备的了吗?赵公元来我面前也得老老实实的,武林排名只是一个笑话说辞而已,不必太过当真,隐世不喜出名的高人也很多。剑痴被人围攻致死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就如苍山和邙山二派的灭门一样,所有奇怪的事情必有因由,只是我们或许不知罢了。”

    司徒亮将凝霜剑送还信儿手中:“此剑剑柄和剑身通体熔铸,但是其中材质配比却十分恰当,而且还有术士妙法运用其中,若说是一件法器也无不可。公元将此剑赠你,应该是看到你的资质配得上它,希望你也不要让凝霜剑蒙尘,剑痴此人其实还是挺正派的。”

    信儿点头接过来重新包好,但是他又问了一句让梅城六剑简直想喷血的话:“前辈,您看凝霜剑值多少钱啊?”

    司徒亮也是一瞪眼,不过却还是较为平静的苦笑:“呵呵,不说它的名声价值,只说它本身的材质北幽寒铁石,加上可遇不可求的高人手工,成本价就少说三千两,如果再加上它的名声以及此剑的内蕴玄妙,恐怕就算开价千金也有人抢破头。”

    信儿眼珠都在放着可爱的光芒:“哇,好值钱!”

    司徒亮笑笑:“价值跟价格是有区别的,我和赵公元的武功不需要使用武器,所以此剑对于我们来说,实在还不如几千两银子来的实在,但在剑道高人眼中,此剑比性命还珍贵的。”

    闲话商谈之后,司徒亮带着公输辕二人迅速往回赶,梅城六剑则负责护送信儿去南宁府,本来六剑就是在漫无目的的游历江湖,既然现在有事情可做,而且又不与游历冲突,那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况且还能让司徒亮欠他们一个人情,这可是天大的好处,最主要是他们也很喜欢带着信儿游历。

    虽然自己的身份被逼说出,但没有被抓回去,信儿十分高兴,再次感受到自由的气氛就把刚才哭哭啼啼的心情甩了个没影;看着现在有说有笑的信儿,六剑都是会心一笑,真是天真可爱的孩子。其实要说害怕被抓回去,也是因为信儿被秦大夫困了三年,实在是对那种没自由的生活害怕了,所以更不愿被抓回去。

    好在现在是真的自由了,接下来的路程都是步行,虽然这是在琅琊城的郊外,但实际距离城门还有二三十里的路程呢;梅大很荣幸的背起了信儿的凝霜剑,让他们六位剑客护送信儿,看得出来司徒亮对梅城六剑的人品很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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