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回来了?”

    在王府前院,王小姐看到随着沈子成从马车上下来的王德芳,又惊又喜,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王德芳换了一身干净的灰布袍子,神色委顿不堪,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原以为从此就要和家人天人相隔,没想到还能再有见面的机会,忍不住老泪纵横,一把抱住女儿失声痛哭起来。

    沈子成看到人家父女团聚的伤感场面,颇为不自在,缓缓朝前走去,不愿打扰他们。

    “沈公子……”王德芳叫道。

    沈子成刚一回身,就见王德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道:“多谢沈公子救命之恩,老夫没齿难忘。”王小姐也急忙跪倒在王德芳的身边,父女俩就要对沈子成磕头。沈子成急忙走了过去,扶住两人:“老人家请起,王小姐请起,在下怎当得起如此大礼。莫要折杀了在下。”

    王德芳痛哭流涕,他本以存了死志,此番死里逃生,重见天日,更是感激不尽,眼泪鼻涕都掉在沈子成的袖子上,不知道擦了多少在上边。沈子成无可奈何,只得对着王小姐说道:“快快扶起老人家来,在大内亲军都督府受了不少苦头,回来可要好生修养。后院的房子,我再腾出一间来给王老爷子。你们无须担心。”

    王小姐含泪点头,扶着王德芳朝后院走去,沈子成急忙掩住了耳朵,果不其然,片刻之间,后院就响起王夫人的一声惊呼:“老爷……老爷回来了!”

    沈子成无奈的摇了摇头,松开双手走进正堂。许芝兰听说沈子成回来,已经备好了热茶在堂前等候。看到沈子成走了进来,也不叫仆人帮忙,自己先端了暖手的小炭炉来,又将点了香炭的暖炉添了些新炭,随后托着一个木盘,上边放着煮的刚刚好的茶水和烘热的点心送到沈子成的面前。

    沈子成心中一动,握住许芝兰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叹息道:“大冬天的,有事就让下人做好了,何必自己忙碌?”

    许芝兰嫣然一笑,搓了搓小手,按在沈子成的脸上,她现在也熟悉了沈子成的脾气,知道越是拘谨沈子成就越是不喜,反正许芝兰是打行女儿出身,当年也给达官贵人的内眷看家护院过,要她斯斯文文彻底做个斯文小姐还真有些受不了。沈子成的脾气也正对了她的品性。许芝兰笑吟吟的说道:“那我天生就是个忙碌命,一会儿闲着没事做就着急。那些下人哪有我知道你的口味,这点心还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吧!”说着,拿起一块点心递到沈子成的嘴边。

    沈子成三口两口将那点心吞下,又喝了一口热茶,笑道:“待会儿我写封信去振武打行,叫他们分些武师来应天府。打行可以在兰溪县设专柜,但是在应天府这样的大城就要分行才是。别小看打行的生意,做大了也了不得。我已经筹划过了,在应天府的分行,所有费用我来出。分行就记在你的名下,以后你也不怕闲着了,没事就去帮我看着分行去。”

    许芝兰惊异的说道:“记在我的名下?这可不好,相公花这许多钱……将来要是娶了大夫人,说不定还要不喜呢。”

    沈子成哈哈大笑,在许芝兰的上拍了一记:“什么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记在你名下和记在我名下有什么不同?将来给我们的儿子,你给我给还不是一样?再说了,打行的生意我能指出一条路来,叫我亲力亲为?还是免了,一来那些江湖汉子的脾气我不是太熟悉,二来,你在打行长大的,什么门道都比我清楚。三来,免得你在家中闷。相公我偶尔想起,要是你像那些夫人小姐似的,闲来无事就拿着扇子去后花园扑蝶,那可真笑死我了!”

    许芝兰不依的拎起小拳头在沈子成胸口捶了两下:“相公又拿我开玩笑。”

    沈子成笑呵呵的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其实他还有一层意思,生意买卖的事情,自己现在跟燕王的关系……总是不方便直接出面,再说了,沈万三家大业大都招了朱元璋的红眼,最后被抄家,自己要是不从一开始就谨慎小心的话。说不定哪天就步了沈万三的后尘……说到这个老爷子,沈子成心里也有些郁闷,老爷子还留了一个点石成金的戒指给他,可是现在人却在云南受苦……要是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把老爷子和沈家的人从牢里救出来!

    “相公,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许芝兰看沈子成的眼光有些呆滞,不禁问道。

    沈子成回过神来,双手揽住许芝兰的小蛮腰,抱紧了她,在雪白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本相公想的是,这和尚……我还要做多久!”

    许芝兰羞红了脸,低声说道:“按照王小姐的单子,起码还要一个多月呢……”

    沈子成笑道:“偶尔一次应该不要紧吧?”

    “万万不可……”许芝兰一个激灵,急忙从沈子成的怀里挣了出来,一溜烟的跑出正堂,回头笑道:“相公,我去找王小姐说话去了。”

    沈子成摇头苦笑道:“为了将来的幸福生活,这一个多月,好难熬啊!”

    小疙瘩忽然急急忙忙的从前院跑了过来:“少爷,燕王府派人来请你过去。”

    沈子成急忙整整衣服:“好,我这就去。”

    这一路上,沈子成还盘算着是不是朱棣要问问他已经把王德芳给救出来了。这个王德芳只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而且朱棣也只是要沈子成顺手救一个人出来,套套情报。沈子成在方才中大内亲军都督府回来的路上,也试探着问了王德芳几句,可是这位老人家现在一听到关于太子药方的事情就浑身哆嗦,神经过敏。沈子成也不打算现在就刺激他。

    到了燕王府,门童应该是早就得了通报,直接领着沈子成就朝内院走去。沈子成走到内堂一看,来的人还真不少,道衍大师、常森、徐妙云、楚方玉、朱棣一个个都在这里,可是脸色却很难看。

    朱棣示意别人都退下,等沈子成进了内堂,这才长叹一声说道:“这次请大家来,是要拿个主意。李醒芳这次的祸事闯大了。”

    沈子成闻言一惊,再看其他几人的脸色都是阴晴不定,不敢多言。朱棣对沈子成说道:“父皇招李醒芳入宫,是听说李醒芳丹青妙笔甲于天下。可是这次却不是让李醒芳为皇后娘娘作画,而是让他为太子作画。”

    沈子成暗想道,为太子作画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不至于闯祸吧?

    朱棣接着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怕对你们说了,太子病重,御医诊断之后说若是太子的病情没有好转的话,只怕是……过不了年了!”

    沈子成偷眼打量着朱棣,见朱棣说道太子只怕过不了年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悲伤之色,不禁暗赞朱棣的演技实在是不亚于周润。朱棣是个什么样的人,历史早有定论,他对朱标的死活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死了才是更好。但是朱棣却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神伤,让这些追随他的人感觉朱棣还是个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人。这份拿捏功夫就颇值得玩味了,其中巧妙之处跟刘玄德摔阿斗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棣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父皇对太子一直是宠爱有加,听闻太子病重,便想招来天下最好的画师,为太子再画一幅肖像。可是太子现在身体欠佳,自然是没有精神。没想到李醒芳这人啊……一点不懂得变通,居然敢把太子现在的病中模样一五一十的给画了出来。父皇大怒,便要李醒芳重画。可是李醒芳却不肯重画。父皇一怒之下便要斩了李醒芳。多亏母后在一旁劝阻,说是太子病重,要是此时杀人只怕不吉。这才保住了李醒芳的性命。不过李醒芳也被关在宫中,等候落了!”

    “真是木鱼脑袋,顺着朱元璋的意思去画不就行了?虽然朱标现在是病的不轻,但是五官毕竟在那放着,画的神采飞扬一团和气,岂不是皆大欢喜?”沈子成暗暗想到。

    楚方玉也叹道:“李公子为人骄傲自负,他画过的画,绝对不肯再改一笔。更何况要他重画。李公子是宁死也不愿意重画的。这次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这就是典型的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跟朱元璋过不去,李醒芳的才名有高启大吗?高启都被朱元璋腰斩,而且是砍成八块,那叫一个惨啊!李醒芳居然还在这儿摆什么才子脾气,这不是活腻歪了么?沈子成就看不起这种人,偶尔的低头并非是丢人的事情,韩信也受过胯下之辱、张自忠也曾经背负骂名。但是后世对他们的评价是公正的。李醒芳这种人好听点说就是愤青,不好听的说就是一根筋的书呆子!

    沈子成看着道衍大师端坐在红木椅子上,双目微微闭合,不言不语。于是依样画葫芦,也叹了口气,走到道衍大师身边,低下头来。

    常森急了:“倒是想个办法救救李醒芳啊!”

    楚方玉虽然也很焦急,却没有常森表现的那么明显,李醒芳少年时就和朱棣结交,和徐达一家的关系也颇为亲密。他若是有事,众人自然焦急。

    朱棣反倒挑中了沈子成:“沈公子,你可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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