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能体会他的痛苦……只有情义深厚的人才能了解,只有拥有过兄弟的人才能体会。但他不知道,眼下站在他面前的人,曾经拥有的兄弟比他多的多呢。

    宁风宛见他突然这般沮丧,找了找之前那块碎片,发现它就在左边十步开外,便过去将它捡起,再步到他面前,伸手递给他,“这块碎片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重要吧。”

    在她看来,这种碎片的最大意义,就是将它拼凑完整时,所体现出来的那一刻。因为只有她看过相关碎片的解释,知道那一刻可能会有出“奇”不意的情况发生。但她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是因为这个,才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它。

    所以对她来说,它虽然也很重要,但目前还是借它先弄清状况最为重要。

    画者见她亲手将碎片递给自己,狠是吃惊,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她。自他变成鬼修以来,好一些路过此地的人都想打这碎片的主意,结果都被他杀死。连他的雷蛊诀和挥物成雄的本事,都是陆续从他们身上的秘籍所学到的。

    原本他不想杀害他们,还想拜托他们替自己拿着这块碎片,一块到达自己的家乡,谁知他们一个个的得到碎片之后都是拔腿开溜,时光漫长,来的人和遇到的次数多了,他便对任何人都不相信了。

    因此外面的白骨,除了巨蝎的杰作以外,不少一些也是他的功劳。别看都是一堆白骨,其实还是有差别的,这里的白骨分三个时间段。第一个时间段,离这里最远的是巨蝎杀的,被风吹远的,是在他没来之前,已有的累累白骨;第二个时间段,离这里不太远的,是巨蝎杀他们这一批兄弟之间死的所有人,也就是说。包括其他外人;第三个时间段,就在洞外和附近的那些白骨,是他杀后扔出来的,用来唬吓坏人的。

    不过这三个时间段。都有个共同点“时间久远”。

    经过他死后获得神秘碎片以来,眼下的红衣姑娘是唯一一个亲手递给他碎片的人,他曾经也杀过几个女人,但今天这个着实令他意外了。可惜碎片递给他,他却不敢接。语气变得端正,而有些故意退让地避开碎片,冷漠道:“将它放下”。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不能碰这碎片的弱点。

    宁风宛自然以为他是在与自己赌气,所以不肯接纳自己亲手送过来的东西,缓然一笑,便将碎片不轻不重地抛在了他面前地上,“我本来也是为这碎片的灵息而来的。但是当看到洞中墙上的壁画时,我便觉得,这碎片还不如墙上之画来的意义重大。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刻这些画么?”

    多少年来。没有人过问过他对这壁画所下的心血,闻此,画者像是突然遇到知音一般,猛地一怔。可惜人心隔肚皮,他得千万分压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软弱与情感。沉吟了良久,宠辱不惊地道来:“那是我刻下的,我和兄弟们、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哦……如我所料。

    那你来这有多久了,你为什么不回去呢?”宁风宛轻言细语地问。

    也是问到瘴焰糜欲知的关键上。

    画者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经过宁风宛多番无形的刁难,他不知不觉便坠入了圈套的漩涡里。宁风宛引诱道,你法力这么高功法又这么强,简直是无人能敌。如果是我早就掳着碎片回家团圆去了,哪还像你这么傻,呆在这痴痴地画画,……

    叽叽歪歪说了好一大堆。

    画者听后,越来越憋不住嘴了,也不说自己会被碎片吞噬的事。却狠狠一拍大腿,终于道:“我看,姑娘好心,不如帮我一个忙,可否?”

    宁风宛心中一乐,[他肯请求自己帮忙,就是他暴露秘密的一大弱点。也是自己成功做人的一大成就哇]。忙问:“什么忙。”

    画者看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样子,几乎有点害怕,还是顾忌的沉吟了良久,才道:“帮我把神秘碎片带到我的家乡。”

    宁风宛下意识点点头,说不出原因但感到奇怪,其中漏洞百出,“那你自己呢?”

    画者肯定地答复道:“我跟着你。”

    宁风宛偷偷窥了他一眼,结果正被他发现自己偷窥的眼神儿,宁风宛打了个冷静。但感觉现在的情势,离自己之前套问的线索越来越近了,暗自忖度道:[被他这么看重的东西他都不自己拿着,却要让我代劳,然后他跟着。这显然很不对劲。

    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它有问题呢?]

    反正自己要找天上人间,就顺便陪他一程吧。后一想,这次去的是他家乡,她诧然将家乡和人间一联系,会不会那里才是真正的“人”呢?但目前似乎也算是遇到“人”,这该怎么算呢?是算人还是算鬼?

    之前她还以为“人、间”都在灵暝山内,现在发现真有点不可思议,路线貌似不只一点诡异,等到了那里,应该这样念才对“天上间人”天上贱人?咋这么邪意呢?又或者“人间上天”?

    宁风宛不再多话,只道:“好吧。只要是能帮到忙的事,姑娘我义不容辞。”

    画者望着她沉默了阵子,脑海里瞬间掠过数多疑点。只是对方表现的这般直率和爽快,令他不得不暂先放下一些顾忌和尊严了,便抱拳一礼道:“那么,刚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算是一场误会,‘克奇觐’在此向姑娘道歉,和感谢。”

    言语间,全然一股远族男子的风范。罗汉眉、深邃的燕眼,高健的身材,着饰的鹿皮袄,体现着他整个与众不同的气度。

    可宁风宛之前贬低他的话,他根本犹记在心里。

    瘴焰糜见情,总算是和睦相处了。一旁帮腔道:“一开始将话说清楚不就没事了?差点害了条命去。”见对方看过来,不冷不热的面目,一时窘涩便又加了句:“敢问这位兄台家在何处?”

    宁风宛收下碎片,三人一齐向前迈开步子。

    一步一足迈得相当威严的克奇觐,随着大步甩开手的姿式,和着没有一点拘谨说话的样子大方又自然。但他心里想着要离开这座洞府,心里的不舍逐渐加重,每走几步都会回头看一眼。看看在这里渡过的三万六千年的洞府……

    看看在这里渡过三万六千年的洞府……

    他红着眼眶,漫不经心将自己的身世。简单的告诉了他俩。却始终未提起,来夺取神秘碎片的原因。步出洞府时,他跪在地上,向那些灰飞烟灭的兄弟呼号一声,诉说他要离去的心情和跪拜不知他们在何方的空气。

    他站在天空之下。不用像忠明一样用乌气做护身罩。因为鬼修超过玄阶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在天光下行走。而妖、魔、鬼、怪中就属真魔和鬼修在玄阶以前怕天光,其次妖和兽以及修魔之类的凡人是不怕天光的。

    这个洞府前方一百多里是大海,克奇觐一边向两人介绍这里的地型一边随他们继续向前行,宁风宛忍不住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克奇觐最不愿面对的就是这问题,因为时间越长,他们的族人越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自己苦苦经历九次心劫的煎熬,一次比一次狠时,他便先想到家族的人修为怎么样了,家族里的阵图还在不在?如果他们不在,那阵图会流落到哪个手上去。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道:“我来这里三万好几千年了。”

    “那你的家人?”宁风宛心中一惊,[这么久回去,你的家人……很难说啊。]见他不再出声,宁风宛又问:“你不惜离开家人,守在这里这么多年,为的一定不只是获取这能量碎片吧。”

    克奇觐此次叹一气,这是逼他就犯,如果说了她敢逃他就将她押起来。骤地变得异常冷静:“告诉你件事吧,只怕说了,你会不敢去了。”

    宁风宛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说着话一边不斜视地径自向前走:“哼,世上还没有我宁风宛害怕的事。”

    说白了,倒不是不怕,是每次经历事情都怕的麻木了。因为怕不怕。最后都是要迎面而对的。

    [好大的口气]。克奇觐见过不少这样的女子,但最后她们都是怯头怯尾的,所以在说出这答案之时,他做着十万分要擒住她的准备,阴凌道:“我是稷氐族的人,我的家乡与好几个族生活在一起。咱们都是一个以阵图为主的大家庭,可是除了稷氐族,其他的都是以吃人为乐的家族。”

    瘴焰糜和宁风宛这时互相望了望,平平淡淡,不约而同地道:“那又怎样?我们最关心的,是那碎片对你们的用处。”

    宁风宛都生吃过一个人的,不对,是一个半成人的妖怪。感觉吃人吧,就那么一回事。小菜一碟。

    克奇觐是没想到这俩人胆子这么大,不过回头一想,他们能够与自己匹敌,也确实不简单。遂不自禁一口气长吐而出:“这事得从头说起,我们的宠兽突然一日打听到某个岛上有强大能量物,族里猜,它应该可以开启我们的阵图,可是知道这事的不只我们这个族,所以都去那抢神秘能量物,结果很多人都是一去不复返,族里便许久都没有再派人上这座岛,甚至禁止出海。

    我见我们几个族里,每年都有人要献祭给巨兽,家家妻离子散,尤其是我们的稷氐族。后来一气之下便自己暗地组织了一群失去亲人的壮士。我们暗中训练,全部都是志厉有素的人,但却是躲着各族的盯视,偷偷地进行。

    我一直想找到这能量物,将阵图的等级提高,阵图置入的功能便越广范。如果能够一气将七级全部开启,那是最好的,我们才足以全力以赴对抗巨兽,对抗那些残忍的家族。谁知我背着族长,偷偷告别了家人,和我组织的人离去,最后却连我自己也变成了鬼。

    如今这个能量物……”连我自己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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