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婳的马车到了郑府前,发现郑府门口竟是围了不少人,不时对里面指指点点的。

    墨风先上前去问了,不多会儿,便面有忧色的回到马车边,对林锦婳轻声道:“小姐,郑老夫人听说被押送去衙门的途中忽然暴毙了,尸体刚被送回来,但郑如意不见了,现在一群人在说郑老夫人是她害死的,现在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郑如意不是这样脸皮薄的人,不出现,八成是出事了。”林锦婳了解郑如意的性子,若她在,她一定会出来,跟众人解释,不至于让自己落得如此被动。

    墨风想了想,道:“那奴婢先去打听下。”

    林锦婳微微颔首,只听着那门口人的议论,多是些‘不孝’之类的话,并无谈及蛊虫相关。

    郑府的下人们倒是有条不紊的在准备丧事,可见郑如意若是真的出事,下手的人也一定十分隐秘。可是谁呢?赵阚么?

    她正想着,瞧见人群里走出来个黑衣窄袖的小厮,好似是景王府的人,也是左问右问的,想来也是在找郑如意,那么说来,郑如意也不是被赵阚带走的?

    墨风也发现那小厮了,悄悄垂眸走人群另一头穿出来,才快速到了马车边,将方才的情况说了:“奴婢打听到,她是自己出门的,但出门后便一直没有再回来。”

    “可知是谁寻她?”

    “下人说是一个年轻的灰衣小厮,不知底细。”墨风摇头。

    林锦婳闻言,也略有几分沉默,看着赵阚的人也是失望离开,只得道:“既如此,我们先离开。”

    墨风颔首。

    林锦婳的马车在城中绕了一圈后,没有直接回徐府,而是先去了绸缎庄子。

    这位张小姐的确是位人才,林锦婳将铺子交管给她之后,她便生出了很多想法,全部都规规矩矩写了下来,虽然字写得歪七扭八,但也勉强能认得。

    张晓芳站在桌边,看着自己这位还没见过的主子,看着她的盛世美颜,不禁感慨,这古代的水儿真是好,竟养出这等古典又脱俗的美人儿。

    林锦婳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放下手里她所谓的‘策划案’,浅笑:“怎么了?”

    “没事没事。”张晓芳忙摇头,笑看着她:“主子觉得可还行?”

    林锦婳莞尔,前世她对她的这些计划倒是有所了解,不过不全面,只知道刚开始还是亏损了不少的。她简单指出几个问题后,才道:“你若是有信心,可以放手去做,不过有一点……”

    张晓芳听她前面的话就已经很开心了,忙问道:“还有什么?”

    “不能以我的名义,更不能以徐家的名义去做,换个说法,将来产业做起来,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是我名下的,你可能理解?”林锦婳淡淡笑道,她现在就已经被盯得分身乏术了,若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怎么行。

    张晓芳眨眨眼,有些犹豫:“若是没有大官靠着,在京城生意怕是不好做。”

    “自然有人为你撑腰。”林锦婳莞尔:“平西王府既不参与朝党之争,又有一定实力,况且他们私下也在筹备自己的势力以求在将来的争夺中保命,他们一定需要银子。”

    “主子的意思,是让我去寻他们合作?”

    “袁郡主广交好友,过几日即是平西王寿辰,这个时机岂不正好?他们只需要做你依仗,你分三成干股给他们,两全其美之事。”林锦婳淡笑看着她凝眉沉思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在算。

    不多会儿,张晓芳才看着她认真道:“主子,他们什么也不出就得三成干股,会不会太多了?”

    林锦婳微微摇头,也理解她毕竟年轻不懂京城中事,只道:“三成干股,他们护你平安做生意,但不能干预你的生意。平西王是胆小谨慎之人,怕也不愿干预,将来就算出问题,他也不会出卖你,你只说是西南来的富商,隐约暗示他背后与熊家有些许关系即可。”平西王纵然有些想跟随皇后,但面上表现的却不明显,那就说明他们还不想得罪德妃,所以透露背后有熊家,他一定不会做出背叛的事以免惹祸上身。

    张晓芳对京城这些势力也算打听过,当即眼睛亮了亮,这古代的大家小姐竟是这般小就有这么多心思了,还真是不一般啊。

    “还有,三成股给平西王,你拿一成。”林锦婳道。

    张晓芳方才还在打着小算盘的心思一下子亮堂了,这样一来,她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不是梦啊!

    “成交!”她豪爽道。

    墨风微微挑眉,她这才反应过来,忙规规矩矩站好笑眯眯道:“主子放心,不过既然不能用林徐两家的名头,那用什么好呢?”

    “安,安宁的安。”林锦婳莞尔。

    张晓芳立即应下。

    走时,林锦婳看了眼满是客人的绸缎庄,嘴角微微扬起,出门上了马车。

    离开后,墨风才有些疑惑问她:“这位张小姐想法虽多,但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能行吗?”

    “她能行。就算不行,朱无才到底还算调教出了一批老掌柜和一些得力的人,左不过也就是亏损,且不急,放手让她做一做。”她已是预知未来事的人,知道张晓芳必定能行,倒也不那么操心了。

    马车穿过这一片的闹市,很快在一处小巷子口停了下来,墨风照例在巷子口停着,林锦婳则是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前,轻轻叩了三下门,不多时,里边儿便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谁?”

    “我。”林锦婳不认识这男声,但八成是老六调教的人。

    里面的人顿了顿,不多会儿便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而后门栓一动,林锦婳便看到了好几日不见的老六。

    老六长得倒是很快,皮肤也白皙不少,单眼皮的眼睛越发有神,看到林锦婳的一瞬便满是笑意了:“小姐怎么亲自来了?”

    “路过,便来看看。”林锦婳瞥见他身后那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见他面容冷硬,一双眼睛锐利的扫过自己,心中一直对老六的疑惑慢慢攒了起来。

    “小姐先到里边儿来吧,这几日我一直在训练人,而且刚打探到京城里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去回报呢。”老六让开身子道。

    林锦婳看了眼紧闭的二门,她能感受到这院子里的肃杀气息,淡淡往前走了两步才浅浅笑道:“我刚巧要来问问你,可知道郑如意是被谁带走了?”

    老六闻言,也不多疑,只道:“只查到往城外去了,却不知道是谁。”

    “可知道往哪儿去了?”

    “不知,那人虽不是京城人士,但对京城好似很熟,很快就把我的人甩开了。”他道。

    林锦婳拧眉,微微思索一番,才又转身出了院门,道:“既如此,你再派人寻寻看,明日即是春闱,我担心出事。”

    “是。”老六连忙颔首,说完,看着林锦婳又转身往屋外走,顿了顿才道:“小姐,不知现在林公子怎么样了?西南那边可传出了消息?”

    林锦婳目光微深,静默一会儿,才无奈的摇摇头:“舅舅说在托人帮忙了,但消息他们都不肯告诉我,所以我也不知怎么样了,我手上如今也无可用的人,不能去找……”

    “那宁王殿下呢,他没帮你去寻吗?”老六追问道。

    林锦婳看着他的目光多了些疑惑:“宁王殿下受命去边关,倒是也遣了手底下人去寻,不知情况如何。夜生,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

    老六面色一凛,忙垂眸笑道:“我是怕小姐成日担心,这才问问。”

    林锦婳闻言,无奈一笑:“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我也相信舅舅会尽力。”说罢,提步离去。

    等她走了,老六才站在门口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上了马车,林锦婳的面色才瞬间冷了下来,心中只有无奈。

    墨风坐在马车一侧,见她情绪不对,道:“小姐怎么了?”

    “之前让人查老六的身份,还没查到东西吗?”林锦婳问道。

    “奴婢今日回去便去寻墨月问问。”墨风道,说罢,看她面色微寒,又道:“可是老六有问题?”

    “说不上来,他现在所做的事的确都是在照我的吩咐,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林锦婳也迟疑了,老六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恶意,但这个人却好似变了,刚开始只是在巷口偶遇他,他那时候还是个乞丐,看起来也是个能用之人她才开始培养的,但短短半年不到,他的变化好似也太大了。

    林锦婳想起他方才又问哥哥又问怀琰,总觉得有问题,而且他身后那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不仅没有尊重,反而带着一些审视与冷意。

    这样想着,一路就回了徐府,可才到徐府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哭声。

    她怔了怔,忙问门口的婆子:“这是怎么了?”

    “是小姐,今儿出门的时候,马儿受了惊,她从马上滚下来,现在还昏迷不醒。”婆子叹了口气摇摇头,都是徐府带来的老人儿,也是看着徐昭昭长大的,一想到她遭罪,心里也难受的不行。

    林锦婳听罢,忙提起裙子小跑着往徐昭昭院子去了。

    到时,院子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们都在抹着眼泪悄悄哭,林锦婳一路小跑到房间,才看到徐夫人正眼睛红红的坐在床边低声哭泣,徐程青则是一脸冷肃的站在一侧不知想些什么。

    来诊脉的是宫里的鲁御医,徐泊山直接求了皇上,皇上亲自指派来的,不过鲁御医此人实属心高气傲的典范,之前他没治好郑娇娇反叫林锦婳治好了,他不知被同僚数落多久,如今瞧见林锦婳又来,当即冷淡收回了把脉的手,道:“回天乏术,徐家既然还有一个神医,便叫神医看吧,老夫无能为力。”

    “你……”徐程青气得面色更青,鲁御医却只是朝着林锦婳轻哼一声,转头就让人去收拾自己的药匣子了。

    林锦婳看到这里,微微咬牙,忍着气上前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徐昭昭,头应该是撞到了重物,缠着的厚厚白纱又染了血。她这才把了把脉,的确是气若游丝。

    “怎么样?神医?”鲁御医看她把脉,心里气盛,直接挑衅问道。

    林锦婳看他一把年纪,不想跟他计较,只忍着气性好生道:“昭昭脉虽弱,但并不是绝脉,鲁御医何苦就说出回天乏术这等恶毒之词?”

    “你……”

    “我非神医,不过鲁御医实属庸医罢了,连个小伤患都治不好,还称什么御医世家?医者仁心你也没有,我以前还当你是当今宫里御医第一人,现在看来,我真是有眼无珠,竟没看清你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庸才!”林锦婳越说越狠。

    鲁御医当即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把手里的药箱往地上一摔:“黄口小儿,你有几分本事就来指认我是庸才!”

    “鲁御医不是还称呼我为神医吗?”林锦婳越发讽刺。

    鲁御医听罢,胸口起伏的越发厉害,快速呼吸几口,又一屁股在方才的圆凳上坐了下来,手搭上了徐昭昭的脉:“此脉虽非绝脉,但颈骨受损,更重伤到头部,我就是能吊住这命,也救不活这人……”

    林锦婳看了看他随身带着的几本医术,皆是当时医学之典范,但鲁御医这样正统御医世家出来的人,是不屑于看民间名医写得‘偏方’各不知名古籍的法子的。

    林锦婳当即道:“你稍等。”说罢,扭头就朝自己院子跑去,不多会儿,便抱了一摞的书来放到他怀里:“我曾见人写过,头部受伤,只要处理及时,辅以温和药物先让骨头愈合,再用烈药冲散淤血,最后用寻常药物治疗即可恢复的例子,大人不知?”

    “我行医数十载,从未听过……”

    “不代表不行。”林锦婳看他:“郑娇娇小姐的病,大人用寻常的法子,不是连瞧都没瞧出来吗?”

    这件事是鲁御医的耻辱柱,闻言,差点暴跳如雷,狠狠攥紧她的书:“试试就试试,黄口小儿,你那点游学之术我倒要看看在我手里能发挥几成!”

    林锦婳一颗心终于落下来,她能治各种奇怪的病症,但徐昭昭她不敢轻忽,尤其是现在这种状况,自然是身经百战的鲁御医更靠谱些。

    她浅浅松了口气,露出笑意,声音也不如方才那般大,只轻笑道:“鲁御医乃是锦朝第一御医,这方子在你手里,定能发挥出十成十的药效。”

    鲁御医一怔,嘴巴嗫嚅几下,却没再反驳,只转头吩咐药童去买药,又开始研究起书上的医案来。

    一侧正襟危坐的徐泊山也仿佛终于呼了口气,徐夫人也整个儿软了身子悄悄拿帕子擦起眼泪来。

    徐程青叫了林锦婳出来,到了院子外头,才终于道:“倒是多亏你这出激将法,鲁御医这老头自傲又小气,若不是你来,只怕早撂挑子走了。”

    “昭昭的情况也实属凶险。”林锦婳能理解鲁御医的想法,只问道:“昭昭是为何出事的,可曾使人调查过了?”

    徐程青一想起这事儿,便冷了脸:“还不知道。今早昭昭非要去给我买一些好的笔墨纸砚,结果骑马到街市时,不知怎么忽然发了狂把她甩了下去,但昭昭那匹马是我亲自挑的,最是温顺,跟昭昭又亲,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会不会是府里的人?”林锦婳问道,徐昭昭的马有人专门看顾,除了徐府的人,她想不到谁还能下手。

    “我也这般怀疑,不过我还没动声色,那人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的,若是找到……”徐程青死咬着牙关,若是找到,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林锦婳倒是怀疑起这府里是不是还有德妃的人,在徐家入京时德妃便安排了人在徐府里,后来发现后徐家便看的很严,但凡有问题的人都打发了,不可能再有被人安排人进来才是。

    她想了想,终究是臆测,便没告诉他,只道:“寻人好生照看着昭昭吧,明日便是春闱,表哥不要影响了心情才是。”

    徐程青沉沉呼了口气,目光坚毅的看着远方:“明日,我定要拿个最好的名次!”

    林锦婳见状,心中也稍稍安了些,她最担心徐程青会因此而影响了心情,从而中了别人的计了。

    回到小院里,林锦婳看到早早侯在门口的墨雪,知道她有话要说,才入门便道:“我要沐浴,墨风墨雪伺候,其他人退下。”

    下人们皆应了是纷纷退下。

    到了房间,关好房门,墨雪才上前道:“小姐,奴婢发现害徐小姐的人是谁了?”

    “是?”

    “跟马房相好的沫儿,原也是咱们这院子伺候的,后来不知为何被舅夫人调去了洗衣房。奴婢本来想将此事直接告诉舅夫人,但跟踪她时,却发现她私下里竟托人带了信去宫里。”墨雪道。

    “可曾截下了信?”墨风跟着问道。

    墨雪颔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信纸来,双手递给了林锦婳:“奴婢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一份是誊抄的,原份已经让人送走了。”

    林锦婳点点头,打开信纸才看到第一列字,便察觉不对劲了,因为开头第一句便是‘敬德妃娘娘’。

    她未看完,便放下了信纸,微微拧眉:“这封信是故意给你看的,你现在去找找沫儿,八成已经死了。”

    墨雪微微皱眉,墨风立即出门去查看了,不多会儿回来便是面色凝重:“死了,被人发现在房间里上吊的。”

    “你被她利用了。”林锦婳又看了看信,微微叹了口气:“那人八成知道你们会盯着府里的情况,所以故意做给你们看的,否则你能察觉到她与人勾通还传了信,为何察觉不到她接到命令对昭昭下手呢?

    “那这信……不是给德妃的?”墨雪问道。

    墨风也跟着摇头:“德妃并不蠢,怎么可能让人直接在密信上写上她的名字,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让徐家人跟德妃为敌。”

    林锦婳也点点头,再看了看手里的信,又小心折了起来。

    墨雪闻言,沉沉道:“那这怎么办,人也死了,怕是线索断了。”

    林锦婳把折好的信给她,反而笑笑:“既然是给德妃的,那你就想办法给德妃送去,我们查不到是谁,德妃总会想法子去查是谁要害她。”

    墨雪眼睛微微一亮,佩服的看着林锦婳:“小姐聪明,奴婢这就去办。”

    “嗯。”林锦婳微微颔首:“不要让府里人发现你送去了这信,这府里定还有其他耳目。”

    “是。”

    墨雪立即下去办,信倒也很快送到了德妃跟前。

    德妃本就在生气今儿嘉嫔竟然在皇后的撺掇下,升为了贤妃,没曾想居然收到了这样的信。

    “胡说八道,本妃何时令人害过那徐家女儿。”她气恼的一锤桌子,才看着底下的宫女:“谁让人把信传来的?”

    “是有人放在奴婢床头的,奴婢也不知。”宫女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德妃一想,也的确是,如今嘉嫔才协理六宫,就连她的人想要出宫去采办都不允许了,又怎么可能让宫外的人进来给她送消息?

    她讽刺轻哼一声:“之前只觉得这个嘉嫔胆小又懦弱,没曾想竟还是个角儿,想爬到本妃头上,也要看她到底有几分本事!”

    她话音才落,外面便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贤妃娘娘到……”

    德妃一听,面色更青。

    不多时,便见一身贤妃青色广袖金线绣牡丹的端庄女子款款而来,徐娘半老之姿色,端的是优雅从容,端庄大方。她款款走来,头上的金钗都要晃花了了德妃的眼睛。

    德妃一瞧见她,身也没起,只冷笑道:“嘉嫔妹妹真是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昨儿还是无人理的黄花菜,今儿就扶正当了花瓶里的鲜花,不过野花中终究是野花,放花瓶图个新鲜也就罢了,上不得台面。”

    贤妃面上温温柔柔,一丝不恼,温和浅笑:“妹妹见过德妃姐姐,姐姐万福金安。”

    “想要我万福金安,你就少来,否则便别说这些虚词,本妃有心疾,听不得这虚伪的话。”德妃毫不留情的讽刺。

    贤妃却依旧温和一笑,道:“妹妹今日来,是为三件事,三件事办完,立即离开,绝不扰了姐姐清净。”

    德妃闻言,手微微攥起,便听她道:“第一件事,太后责令妹妹查食人鱼一事,如今妹妹查到,西南熊家正好饲养此鱼,且有人亲眼看到前几日熊家千里迢迢给姐姐送过一个大箱子。”

    “那是我父亲托人送来的时令水果。”德妃立即道。

    “可也无人打开验证不是?”

    “我宫里的人……”

    贤妃莞尔一笑:“姐姐自己宫里的人,岂敢说姐姐的不是。”

    德妃哑然,又听她继续道:“第二件事,妹妹听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说了,那日亲眼看见,是姐姐身边的宫女将林小姐推入湖中的,只不过林小姐会水及时游到了岸边……”

    “你到底想说什么?”德妃面色越发黑沉起来。

    贤妃温柔看她:“姐姐不必担心,妹妹查到的这些事,会找林小姐来太后跟前回禀的,想来她不会说谎。”

    德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直接走到她跟前目光凌厉的盯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作什么?贤妃,你真以为你协理六宫就能爬到我头上了吗?我可告诉你,你还太嫩了些!”

    贤妃依旧不恼,只带着些许怜悯看她,道:“第三件事,方才你宫里的人传来消息,说你安排人进入徐府,还害徐家千金摔得昏迷不醒。姐姐,徐大人现在可是皇上最重视的大臣,你这样做,怕是要犯了龙威了。”

    “根本不是我……”德妃说到一半,瞬间明白过来:“都是你做的对不对?这么多年你一直蛰伏,让我们所有人都几乎忘了对付你,你却给我设下这么多圈套,你……”

    德妃话未说完,贤妃身后的宫女便上前来将她隔开,道:“娘娘何必对我家主子如此疾言厉色。”

    德妃见一个宫女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巴掌打了下去,啪的一声,永和宫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到了。

    贤妃依旧不惊不怒,只浅笑看她:“看来姐姐不愿意承认,不过没关系,妹妹会告诉太后,太后素来公允,一定会给姐姐一个公道的。”说罢,看了眼半边脸迅速肿起的宫女,转头出了永和宫。

    到了宫外,贤妃才看了眼那宫女,笑道;“到了太后跟前,知道怎么说?”

    “德妃要打娘娘,奴婢上前阻拦,这才被德妃打成如此。”宫女垂眸道。

    贤妃莞尔,这才提步而去。

    此时的德妃已经气疯了,有人敢来她的地盘跟她叫嚣,她如何忍得了,当即道:“去,立即传召林锦婳和徐夫人!”

    “是。”宫女连忙应声出去,但不多会儿就回来了:“娘娘,贤妃娘娘下了令,不许奴婢们离开永和宫半步,否则要杀头。”

    德妃一听,咬碎一口银牙:“我看她敢拦我!”说罢,亲自气势汹汹的往外而去。

    一直跟在身后的桂枝看着她被人三言两语激怒成这样,心中讽刺。她现在再闯出去撒泼,就算太后和皇上知道事情不是她做了,若还想借机打压熊家,她这此八成讨不着好了。

    她虽然看破了,但一个字也没说,只垂眸跟了上去。

    林锦婳得到传召,已经是下午了。她送走宫里传旨的人,才回身看着房间里的花生和他拿来的一千两银票,浅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过小姐……”花生有些犹豫看她:“我有个兄弟病了,老六哥一直忙没空见我们,你能不能给我十文钱,我就买一副药……”

    “老六没空见你们?”林锦婳微微一顿,老六当时说要建立的情报机构,主要人员便是京城这些乞儿,怎么会没空见他们?

    “嗯,他好似有重要的事情在忙,我们也不好去吵他。”花生微微咬牙道。

    林锦婳面色微微一沉,转头让人拿了二两银子给他:“先去看病,剩下的买些吃的。你们现在住哪儿?”

    “还住在以前的破庙里。老六哥说,也好做掩护,而且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老六哥又给我们买了被子,倒是不冷,就是一下雨就潮……”花生说着说着,语气弱了下来,仿佛说错话一般低下头。

    林锦婳知道长此下去不是办法,而且依靠老六,仿佛也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她看了看墨风墨雪,她们如今都已经算是熟面孔了,倒是才被墨风找来回话的墨月不怎么露面。

    “墨月,今晚你不必出去,等我回来,有事交代你。”

    墨月大致猜到了,恭谨点点头:“奴婢明白。”

    林锦婳这才换了衣裳,出了徐府的门。

    还没上徐府马车,就看到一直在徐府门口徘徊的王晖远,他眼袋有些重,眼皮往下耷拉着,略有几分阴鸷。

    他看到林锦婳,立即走了上前大声质问道:“曾学海是不是你害死的?”

    林锦婳看他这般癫狂的样子,轻笑:“王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与曾公子无冤无仇,如何要害他?”

    “你是为了给汝嫣报仇!”

    “报仇?”林锦婳好笑看他:“王公子也觉得那是仇吗?我还以为你觉得是恩呢,只是如今苦了汝嫣,往后抬不起头做人,还要成日面对你。”

    王晖远面上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但很快被愤怒所掩盖:“我警告你,别再管汝嫣的事,也不许再去王家。你们林家人都是心狠手辣的恶人,我不许你们再伤害汝嫣。”

    “是我伤害他,还是你?”林锦婳冷淡看了一眼还未悔悟的王晖远,直接提步朝马车走去,王晖远还要再拦,却被徐府的侍卫拦下了。

    他死死咬牙盯着林锦婳的马车,直到马车跑没影儿了,才哼了一声将拦着的护卫推开,转头离开了。

    林锦婳靠在马车里,听着车轱辘压在青石路上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不多时,马车停下,她才收敛好所有情绪下了马车。

    才下马车,看到赵阚正在宫门口说着什么,走近了听才知道原来是他请见德妃,却一直未得到回应还被人拦住,怀疑有人故意为之。

    她上前见了礼,赵阚才停下声音收起面上的怒意转头看她,沉声道:“你要入宫?”

    “是,太后召见。”林锦婳说完,也知道德妃定是被人算计了,不过背后算计德妃的人,似乎也把自己跟徐家算计了进去,下了一手好棋。

    赵阚闻言,目光有些复杂,看着她道:“可知什么事?”

    给林锦婳来传旨的人什么都没说,但林锦婳也猜到了,她的确想借人之手除去德妃,但那人不该动昭昭,还差点要了昭昭一条命。

    她看了看宫门口的侍卫,淡淡摇头,只道:“这几日宫里也没出什么事,许是为了之前我差点被食人鱼吃掉一事吧。今儿昭昭又遭人陷害摔下了马,也许是想借此慰问一番。时辰不早了,臣女便不多留了。”林锦婳说罢,浅浅行了礼,便转头往里而去。

    赵阚也不蠢,宫里那些事和今日徐家的事兴许都算到德妃头上了。

    他想了想,立即离开了宫门,上了马车便吩咐道:“立即将府里的蛊虫全部撤走,一只不留!”

    “可是那些都是费了不少银子……”

    “钱而已,没了就没了。”火器库那百万两银子烧掉时他也只能望洋兴叹,但此番蛊虫全部撤走,他就真的元气大伤了。可目前形势如此,他不得不先保命!

    林锦婳入了宫径直往太后宫里走,没多时,便看到有宫女迎了上来。

    “是林小姐吧。”宫女温和笑道。

    林锦婳见她面生,点点头:“不知姑姑是……”

    “我是贤妃娘娘身边儿的,娘娘担心小姐害怕,特意让奴婢早些来候着,告诉您一会儿别害怕,太后问什么您直接答什么就是了。”宫女在前头一边带路一边笑道。

    林锦婳莞尔应下,心里却是有了防备,嘉嫔被升为贤妃之事她清楚,这次的事,难道是她做的?

    很快进入了太后的慈宁宫,慈宁宫外站着不少的宫女太监,她走到里间,才发现不止太后在,就连皇上也在。贤妃则是立在太后身侧温柔的在替她捏肩,瞧见林锦婳来,才停下了手。

    林锦婳看了眼眼眶微红站在一侧的德妃,垂眸上前一一见了礼,便听皇帝道:“徐家小姐情况如何?”

    “还剩一口气,鲁御医说回天乏术,现在也只能尽力救治了。”林锦婳把状况如实说出来。

    皇帝听完,面色沉了下来。

    太后看了看他,才对林锦婳道:“今日让你来,是要问你话儿,你要如实说。”

    “臣女不敢有虚言。”林锦婳越发恭谨,这个太后虽然一直吃斋念佛不问宫中事,但目光却锐利的厉害,仿佛能一眼把人看透般。

    贤妃也跟着温柔道:“林小姐臣妾是知道的,是个诚实的孩子,那本妃现在问你,当日在桥边,是你自己不慎摔下去的,还是有人推了你?”

    德妃当即紧张的看着林锦婳,林锦婳垂眸,道:“当时臣女只顾着瞧那河了,只觉得背后有一道力,不过当时太慌张,也不记得是有人推我,还是我自己头晕往前摔下去的了。”

    德妃闻言,立即轻哼道:“本妃的人从未想要害林小姐,贤妃妹妹如今听到,是不是很失望?”

    皇帝不满的看了立时嚣张的她一眼,没说话。

    贤妃也不急,只又传了云姜和那几个丫鬟进来回了话。

    云姜看到贤妃的第一眼,目光并不友善,但很快就垂下了眼皮,将那日德妃如何故意阻挠,又故意使了桂芍跟着林锦婳的事儿说了,另外两个宫女更是信誓旦旦说看到是桂芍把林锦婳推下去的。

    德妃想要辩解,但又不敢说出为何非要桂芍去送人之事,只能道:“现在死无对证,你们怎么说都可以。”

    贤妃看了看她,只道:“姐姐这件事或许能说是妹妹冤枉你,但这个东西呢……”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林锦婳只扫了一眼,便知是自己使人送来的那封信。她分明让人给了德妃,现在转手竟是到了她手里,这位贤妃娘娘真是好手段。

    德妃面色唰的一白,强辩道:“不是本妃!”

    “可之前徐夫人就查出过姐姐在徐府安插了眼线,这次这信也不是妹妹查出来,而是你宫里的丫鬟送到本妃手里的。”说罢,外间一个宫女走了进来,略冷的看了眼德妃,便梗着脖子跪在了地上对太后和皇帝道:“奴婢也是偶然听见娘娘跟人吩咐说如何谋杀徐家小姐,再想办法嫁祸给贤妃娘娘的。奴婢性子直,不忍心娘娘继续走弯路,这才来揭发,还请皇上太后开恩,放过我家娘娘,娘娘只是一时糊涂……”

    她话未说完,德妃便已气得坐不住,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了她身上:“贱婢,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得了贤妃什么好处要来冤枉我!”

    贤妃立时跪在了地上:“臣妾不敢冤枉姐姐,臣妾才得皇上太后恩惠协理六宫,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呢。”

    的确,若不是林锦婳对她有一丝丝的了解,一定笃定不会是她做的,毕竟以前的嘉嫔可是谁都瞧不上的,谁会相信她有这样的本事?

    皇帝看完那信,当即一拍桌子,寒声呵斥着发狂的德妃:“住手!身为四妃之首,你竟如此暴戾,还口出秽言吗,这么对年的礼教都吃到肚子里去了吗?”

    德妃被呵斥的蒙住,林锦婳却是听出一丝丝异常,皇帝只说她行为不当,却没指责她害了徐家人,莫不是皇帝也不信?

    太后旋即道:“德妃实在失德,今日贤妃不过是去传个话,便作势要动手打贤妃,更将贤妃的贴身宫婢打得鼻青脸肿。如今在宫里饲养食人鱼,意图谋害林小姐和徐家千金,也是证据确凿,实在不配在做这个德妃。”

    皇帝微微咬牙,没说话。

    德妃当即跪在地上梗着脖子看着皇帝道:“皇上,你相信臣妾,这些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贤妃看了眼德妃宫里那反水的宫女,宫女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道:“娘娘,您就别执迷不悟了,奴婢是为了您好啊,就算三皇子在府里养蛊虫,奴婢也未曾说出来……”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下,皇帝却浑身迸发出杀意来,看着还要辩驳的德妃,直接道:“德妃失德,实在有失朕的信任!即日起,褫夺德妃封号,降为贵人,赐号‘敬’,你也学学如何恭敬有礼!”

    德妃当即瘫软坐在地上,贵人,连当年的嘉嫔都不如。

    她哭着摇头,拉住皇帝的衣角还要去求,却被皇帝一脚踢开,而后才看着那反水的宫女:“侍主不忠,留不得,来人,拖下去打死!”

    太后看着暴怒的皇帝,没出声。

    贤妃也恭谨的垂着眼睛没出声,皇帝反倒是看了看地上的林锦婳,一字未说,提步而去。

    林锦婳能感受到他方才看自己时的些微杀气和寒意,心微微一沉,不过皇帝现在八成已经去查赵阚府上蛊虫一事了吧,那郑如意和那灰衣男人呢?是不是也在贤妃手里?

    她抬头看向贤妃,贤妃却只投来一个淡淡的笑,仿若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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