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巍峨的红堡抛在身后,史坦尼斯仅带领少部分随从和护卫撤离了君临城。

    骑士们全副武装,锁甲以及外套的灰色披风让他们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威武的巨人。

    这是一支不同寻常的骑队,要不是海政大臣的通关文件,以及国王弟弟的身份,没人敢让这样一支队伍接近关防。

    史坦尼斯一路沉默,他的手下们没人提出异意,似乎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默不作声。

    有时候史坦尼斯真的恨透了自己的性格,明明忠心耿耿,一心想要把事情做好,却落得个没人待见的地步。

    拜拉席恩家的发迹之战,他拼命的顶住了敌人对风熄堡的围攻,苦苦支撑的岁月让人不敢想象,城堡内最终出现了人吃人的局面,真可谓人间地狱。

    结果本该受到褒扬的他,却被北境的冰狼家族抢去了荣耀,劳勃国王盛赞艾德.史塔克解围的功绩,却对他的辛苦只字不提。

    封地方面亦是如此。

    明明守住家族封地的是自己,哥哥却把这块富饶且倾注了他全部感情的土地给了弟弟蓝礼。

    他的回报是什么?

    龙石岛,一个贫瘠的不能再贫瘠的地方。

    除了石头,只有一座造型恐怖的堡垒。

    傻瓜才会看上这里,并把龙石岛同风熄堡相提并论。

    骑队的速度很快,史坦尼斯的思绪在脑海中奔驰。

    他率领舰队攻占了坦格利安家族最后的领地,把龙骑士的根基从大陆上全盘拔起。

    结果怎样?

    哥哥责怪他放跑了两个小家伙。最可气的是,两人逃离龙石岛时,他根本没有出发。

    世界很不公平,对他尤其如此。

    明明劳勃更加荒淫无度,夜夜笙歌,却可以有许多子嗣,甚至有成群的私生子。

    明明他紧守道德礼仪,结果唯一的女儿希琳还因为暗算被毁掉了容貌。

    夜风吹拂,空气中的湿气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码头在望,那里一片灯火。

    舰队已然在做出航的准备。

    各种各样的补给物资穿梭不断的运上战舰,一个个眼神刚毅的海军士兵、水手整装待发。

    史坦尼斯最后回望了一样红堡。

    那是他奋斗了半辈子的地方。

    为了劳勃和拜拉席恩家族,他努力过也付出过,终于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巍峨的堡垒俯瞰君临区域。

    即使在黑夜,堡垒依旧有强大的压迫力。

    俨然巨龙飞临山脊,俯视渺小的众生。

    “大人,是否现在就出发?”

    史坦尼斯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一挥手。

    手下们会意,庞大的舰队即刻起锚。

    红堡方向传来沉重的钟声,一共七下,表示七神的哀悼。

    琼恩.艾林公爵,国王之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即使是狂傲如劳勃也十分尊敬的长者,静静的躺在大圣堂的铁床上,化作一具尸骨。

    史坦尼斯得到消息后,立刻撤离了红堡。

    大部分亲随被留在海政大臣的府邸,准备随后离开君临。

    钟声就好像催命符,幸好有海水阻隔,终于没能追上他。

    他悄悄的叹了口气。

    自从风熄堡之围以来,他经历过最惊险的事件莫过于此。

    艾林宰相不可能是病死的。

    虽然他已经很老了,可是依旧声如洪钟,壮硕健康的样子,活到席派尔大学士那个年纪应该也有可能。

    他从未看到某个人会因病如此快的离世的。

    前一天两人还在重臣的会议上为了王室欠债过多而伤脑筋,第二天宰相已经无法起床,而现在则化作冰冷的尸骨。

    愚蠢的劳勃不会杀自己的养父,会这样做而且有动机的只有可能是王国最大的势力,王后的家族,兰尼斯特们。

    事实上他同老宰相也确实在为了颠覆这个家族而努力着。

    事情的起因在于一次小小的怀疑。

    劳勃国王正式婚配的子嗣一共三人,乔弗里、弥塞拉还有托曼。不可否认,乔弗里高大英俊,弥塞拉漂亮温婉,托曼更是个和蔼可亲的小家伙,但是劳勃的子嗣没有一个像他的,这一点让史坦尼斯产生了怀疑。

    史坦尼斯心中一直有个不为人知的愿望,那就是诅咒劳勃,让王后生养的孩子都是别人所出。

    诅咒或者幻想是一回事情,事实又是另一回事。

    出于拜拉席恩家族利益考虑,史坦尼斯决心对此事一查到底。

    当面同劳勃讲是不可能的。

    他这个哥哥没有公平可言,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毫无信任。于是他找到了被人尊敬的艾林公爵。

    一开始公爵认为他是异想天开,更嘱咐他不应有这样的想法。关于他没有得到公平待遇一事,艾林公爵答应会以宰相的身份向国王晋言等等。

    可是大约一周之后,老宰相秘密找到了他,并带他在君临城内转悠了一天。让他看了三四个身份地位都不相同的孩子。

    老宰相问他,对这些孩子有什么看法。

    史坦尼斯莫名其妙。

    随后宰相提到,孩子们都是黑色的头发。

    史坦尼斯一惊,梦魔般的诅咒成真了。

    艾林公爵的行事远比他周密,竟然找到了所有劳勃国王在君临城的私生子,并且确定劳勃的孩子都拥有黑色的头发。

    光是这样还不算完。

    艾林宰相找到了派席尔大学士,从他的书库中拿到《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

    书中记录,拜拉席恩家族,所有通婚获得的孩子,都拥有黑色的头发。

    事实摆在眼前,劳勃国王的三个子嗣,都是金发,很可能不是国王所出。

    就在史坦尼斯以为证据确凿,同老宰相讨论如何让劳勃知道此事时,宰相提出必须找到王后不忠的证据。

    兰尼斯特家族太过强大,王后的父亲,泰温.兰尼斯特又是个让人心生畏惧的人物,为了扳倒这个家族,再过谨慎都是必要的。

    此后兰尼斯特以及艾林宰相两人遍撒情报网,收集王后起居的情报。

    为了机密行事,他们没有启用八爪鱼的小小鸟们。

    终于,证据确凿。

    就在两人商定妥当。艾林宰相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他作为养子,名为教导实为保护的前提下,老宰相打算戳破王后不忠的事实,经劳勃国王之手,把兰尼斯特家族连根拔起。

    史坦尼斯把全部的海军精锐以整训的名义调入君临城。

    没想到君临城的暗流如此的剧烈,以至于德高望重如宰相艾林也无法幸免。

    他不认为杀艾林公爵的是国王,却没有自信事后自己那个偏心的哥哥是否会被人当枪使。

    深夜的海面漆黑一片,远处的灯塔隐隐约约,即使开启战舰上所有的油灯,依旧只能照亮战舰周围一小段距离。

    战舰在大海中沉浮,黑夜的大海就好像巨兽漆黑的嘴巴。

    港口的灯火依旧,随着船身的沉浮,码头似乎也在上下晃动。

    岸上人喊马嘶,打着火把身披白袍的骑士在岸边勒马驻足,战马人立而起。

    那是御林铁卫,劳勃身边的近卫,他不告而别终于惊动了劳勃。

    史坦尼斯注视着岸边大呼小叫的骑士们,他一言不发。

    身边人提醒他做出回应,被他否决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就如这艘战舰,正航向莫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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