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三年十一月朱序、周楚击司马勋破之擒勋及司马温;温皆斩之传建康——

    引言摘述

    “诸位我们已经到长安西站了。”车夫打开车门对晕晕欲睡的旅客们说道。

    “就到西站了。”几个商人和吏员来过长安知道西站是从西边方向到长安的长途驿车的终点站。于是纷纷走下车来寻找着自己的行李。尹慎不明就里有点稀里糊涂。

    坐在旁边等待下车的教士便好心地提醒道:“尹举人按照京兆郡守衙门和转运部的规定所有长途驿车是不准进长安城的。所以这长安分设东南西三个驿站西驿站停凉、秦两州和扶风、安定等雍州西郡的驿车南站停梁、益州的驿车东站停北地、冯、上洛及关东诸州的驿车。”

    尹慎一边听一边跟着走下车刚出车门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一片空地足有上百亩整齐地停满了黑色的驿车足有上百辆之多上面挂着的木牌显示它们来自不同的地方。解下来的马匹被有序地牵到一排房子后面去了那里应该是马棚吧。

    数百名下车的旅客或者自己提着行李或者从旁边蹲着的穿灰色褂衣的民夫中雇上一个让他挑着行李跟在自己后面。中间有十几名巡警两人一组在人群中间慢慢地行走着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间扫来扫去。观察着每一个人地神情并时不时地拦下一个他们认为可疑的旅客客气地请他拿出身照或者行贴、路引。

    看到巡警盘查的如此严缜尹慎不由地摸了摸胸口里的包那里不但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身份执照有凉州提举学政教谕的举荐书和州学衙门的行贴还有父亲从县民政曹开出的路引每一个都能证明自己地身份。

    按照北府律法。北府每一个百姓在出生时便有了户籍登记。也有了身照编号。但是必须在满十六岁后才到各户籍县地民政曹免费办理身照。二十四岁以前每一年换一次(那段时间人变化得比较快)以后每三年换一次。身照有自己地名字、性别、籍贯、住址和容貌特征描述最重要的是上面有北府民政部统一规定的身照编号一人对应一个号编号下面便是每个人的手指印左、右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共六个指印。而每个人的户籍资料和每个人的十个手指头印都会按照编号顺序备案。县、郡、州民政曹各留一份长安民政部还会留有目录和纲要名册。

    身照是每一个北府百姓的身份证明无论是应征当兵还是应考进学除了各有司出地文书证明外身照就是最重要的。在报名核对身份时各单位会将移文过来的档案和百姓持有的身照核对特别是核对指纹。确定百姓的身份。

    行贴是北府百姓应征、进学或者公干时由相应有司开出的证明文件。上面会写明办事任务和目的地;路引是北府百姓如果有事需要远行便到县民政曹开具出行证明上面写明出行目的和目地地。如尹慎进学。有身照和行贴就可以了只是他父亲担心儿子初次出门于是连路引也办下来了;如果尹慎只是去长安朝圣只需办个路引就可以了;如果是要出门游学那么在县学、郡学或者州学有司办个行贴也就可以了。

    教士看到尹慎一副没有出过远门地模样便笑道:“尹举人你证件齐全不碍事的所以不必担心而且你越担心就越容易被盘查。虽然查一下没有什么事却会耽误时间。”

    尹慎点点头谢了一声然后取下自己的行李一口牛皮箱子然后又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办只是看着吏员、商人等人在那里忙碌着。过了一会同车地众人忙完了便招呼尹慎道:“尹举人跟我们一起走吧。”

    十人提着行李后面还跟着五个民夫众人一行在人群中穿过很快就走出了这个被栅栏围起的场地来到外面的一块空地里。

    这里也停着上百辆车只是这里车子跟驿车完全不一样大部分都是一匹马的四轮马车车厢比驿车小很多一般只能坐四、五个人被大家称为市车。还有一部分一马两轮车被称为街车也停在一起。

    教士看到尹慎又站在那里晕了便说道:“尹举人你应该先去学部国学局去报道到那里领了文书便可以去西城找个住处了。”看来这位教士对长安的一切都比较熟悉“你还是跟他们一起去他们也是要去尚书台的。”教士指着那几个吏员说道。

    “正是我们跟尹举人刚好一路。我们来过长安两次还算是熟路就给尹举人当个向导吧。”一名吏员笑道。

    尹慎看到问题都解决了便连声向教士和吏员道谢。

    看到尹慎没有什么问题了而另一名传教士已经将行李放到旁边的一辆市车上并在车门边恭敬地等候自己教士便伸手在尹慎的额头上一摸用祥和的语气说道:“愿圣父与圣主保佑你。”

    说完便转身上了车和传教士离开了。

    尹慎一愣难道他看出自己是一名信佛者而不是圣教徒?

    正当他诧异的时候吏员们招呼他道:“尹举人上车吧。”

    尹慎连忙回过神来把行李放进车厢后面的一个后盖厢里车夫最

    子盖好再加挂上一把锁。

    尹慎准备上车时突然现车前的那匹马有点奇怪便多看了几眼。正攀上驾驶位的车夫看到尹慎的模样突然说道:“这位先生。你是第一次到长安来吧?”

    尹慎奇怪地应了一声:“是地。”

    “哦那你要注意了。走路靠右手边不要随意往地上扔杂物和吐口水要不然会被巡警抓住罚钱的。”车夫好心地提醒道随即指着马匹说道:“市车和街车入城马匹不得随街大小便否则要被罚钱的。于是就在马屁股后面加了这么一个用麻布做的口袋用来接污物。倒让先生见笑了。”

    尹慎一听之下便有点明白。他以前在报刊上听说过长安的这些“怪规矩”。说是为了街道整洁。他还知道长安是北府的一个典范城市。水井、给水通道和排污的下水道非常齐全还有不准随意往街上倒马桶和垃圾必须到指定的地方倾倒诸如此类。

    但是尹慎知道车夫是好心提醒自己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破财于是向车夫道了声谢跟在吏员后面钻进车厢里。刚一关上车门。只听得车夫吆喝一声一声马鞭脆响马车便缓缓地启动不快不慢地驶出了长安西站。

    尹慎看到马车沿着宽敞地大道向东驶去两边全是茂盛地树林在树叶地遮盖下阳光稀稀落落地投射过来。除了大道上相驶的马车和两边的行人尹慎还能看到两边闪过的水渠和良田。

    “诸位仁兄。请问此去长安还要多久?”尹慎转身问旁边的四位吏员。

    “西驿站距长安不过两里多地。半刻钟就可以到西城了。”一名吏员回答道。

    “多谢这位仁兄。”尹慎客气地谢道。

    “尹举人是凉州的举人不知意向哪所国学?”另一名吏员问道。在驿车上大家都还有些忌讳所以只谈了一些家常。现在在市车里只有五个人大家也谈得比较开了。

    “不怕诸位仁兄笑话我意向长安大学要不然也是雍州大学。”十几天的交往尹慎了解这四位吏员地为人知道都不是小人值得交往一二于是便直言道。

    “有志气!”四位吏员异口同声地说道。

    “想当年我也想投考长安大学”过了一会一名叫顾原的四十余岁的吏员感叹道“那时长安大学还叫长安大学堂。我参加了联考考的是一塌糊涂联考取录评议会的学士教授们觉得我是朽木不可雕就是有举荐书也不管用。幸好我在漠北也就是现在的河州立了一些微末功绩于是便被举荐去了秦州大学堂进学了两年这才去了凉州刺史府。”

    旁边的吏员也就是他的同事们笑道:“你不是朽木你是块老木头那些学士教授们说不定年纪还没有你大把你招录进去岂不是尴尬。”

    顾原和众人不由一起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不大地车厢里震得有点嗡嗡作响。

    但是尹慎却感到有些异样他体味着这位顾原刚才所说地话在漠北立功莫非是永和九年大将军平定漠北的那一战?进学两年北府高校的学制一般是三年到五年没有两年地说法呀。如果非要追究下去的话只有一类人算是两年制的“高校学生”-“在职进

    为了联考尹慎没少去看相关的典故所以知道其中的许多掌故。尹慎知道跟随大将军打江山的有许多人是出于微寒之家他们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其中大部分人都去武备学堂进修了一番然后就留在了军队中。还有一部分非常聪明的人他们更擅长政务处理于是便被大将军送到各大学堂进修了两年然后分到了各地充任要职。如果这位顾原也是这一类人的话那他在凉州刺史府的职位应该不小。

    这十几日里尹慎只知道这四位吏员是凉州刺史府治事曹的吏员但是具体职位是什么自己却没有详细询问难道这位看上不起眼的顾原会是一位五品大员?尹慎有心进学从政当然对北府的官制做过研究。北府官制最高不过正三品上如果是五品官不管是正五品还是从五品差不多都是郡守一级的官员了。天啊郡守呀这位四十多岁满脸风霜的汉子会是一位五马使君?

    尹慎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顾兄在凉州现据何职?”

    那位说自己是益州为郡人士的吏员笑着说道:“顾兄原据凉州刺史府商曹长史现在调迁到青州任别驾。高升了!”

    顾原却在那里接言道:“不要埋汰我了。我只不过是升做别驾那比得上你马上就是提举幽州学政教谕。”

    说到这里顾原指着这位叫费郎地还未上任的幽州教谕对尹慎说道:“费兄应该是你的榜样他可是益州大学堂的高才生在蓟城历练几年后说不得就能出任一州刺史。”

    尹慎知道北府对教育极其的重视除了大办学校之外还特别设置了只比当地主官低半级的教谕、督学和学正。专门管理当地学校教师。劝学巡视。而学官只要在地方做出成绩。使得该地的“就学率”得到极大的提高便会提升地非常快而且这一职位除了极受百姓尊重外又极其容易在名士文人中博得声望简直就是升官地捷径。

    “顾兄你就不要以为学官好当。先不说劝

    光是筹办经费就是件很辛苦地事情。幽州可不比不说关陇。就是益、梁等南州哪一州的富商乡绅不是囊中富足又都尊师重教自然是大把的往外捐钱。幽州新附之地恐怕民间很难有这个财力。”费郎叹息了两声说道。

    尹慎听在耳里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费郎所说的意思。

    北府极重教育花在上面的钱在每年官府的开支中占极大的比重按照曾华地话说。什么钱都可以省。就是办学校的钱不能省。但是一个地方的教育要想办得比别的地方好还必须依靠大量的民间捐助。正如费郎所说的北府的老根据地-益、梁、雍、秦四州得极其成功。学校林立普及率非常高。这其中最大地原因是这里地百姓最早跟随曾华也最早富起来所以他们在北府中最有钱也最愿意投钱到学校身上去。

    十余年下来这四州便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这里教育环境最好出的学子最多最后从商、从军、从政的也最多。反过来由于这四州尽出人才所以北府地根基便牢牢掌握在这一群人手里而知道了其中玄机的四州又拼命地往教育上投钱使得原本就强的四州教育越地展。尹慎看过一些资料知道历年来北府国学录取的学子中四州就占了十之**。今年是改制后的第一次联考但是尹慎心里有数自己凉州连同关东诸州一起也不够北府旧四州争的。

    顾原也不再接费郎的话而是指着另外两个人说道:“这位原是凉州法部曹长史这次迁到长安法部任主事那一位原是凉州民政曹长史现迁到冀州平原郡任郡守。我们四人结伴先到长安吏部领公文然后赶紧去上任这家眷只好后面跟来要不然咱们也不会有缘同车了。”

    尹慎一阵昏跟自己同车十几天一起在摇摇晃晃的车中打瞌睡一起在驿站里挤桌子一起在雨天下车帮忙推车的这四人居然没有一个人低于五品。自己以前只接触过郡督学和州教谕原本以为这些更像教师的官员只是一个特例想不到这却是北府官场的“风格”。难怪自己以前在《政报》上可以看到某县的县令由于修建水渠时失察造成水渠失去了原本一半的功用结果被乡民们堵在了县衙臭骂了一顿最后还不算完十几名退役军人出身的保甲长跑到郡理判署把该县令给告了一直告到丢官为止。

    看到尹慎眼中的疑惑顾原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像官?”

    尹慎无语地点点头。

    “大将军曾言道盖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使万民忧乐不在他一人而在百官众吏。”顾原缓缓地说道。尹慎知道这是一次难得机会便聚精会神地听讲起来。

    “大将军曾言以道德自律去约束官员的危险性说不定还远高于让狐狸去看管鸡群。”听到这里费郎等人都不由莞尔一笑他们应该都知道曾华的这个“特别理论”。

    “道德高尚的人毕竟是少数所以他们才值得我们尊重。但是现在却多的是以高标准要求别人对自己却低标准的人。所以大将军说约束官员只能靠监督和制度要让官员们觉得失职、渎职的损失远远大于带来的收益。”说到这里顾原伸出右手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了:“我是正五品下的官职每月的俸禄是粮食折合三银圆绢布折合三银圆杂项折合两银圆再补贴四银圆总计有十四银圆完全可以养活数十人而且还很富足。”

    尹慎点点头他知道现在北府的粮食一斗不过十文一银圆足够买十石粮食了。

    “但是知道吗?任一职官有多少人会盯着你?下面有百姓看着上面有政绩考课左右有检察官和御史还有无孔不入的报刊耳目一个不慎你就身败名裂丢官罢职是小重者会有牢狱之灾祸及家族子孙。”说到这里顾原意味深长地对尹慎说道“在北府做官待遇极其丰厚但是责任也是非常重大有覆薄冰。大将军说得好北府的官员包括他在内都要在自己的头上悬一把利剑。”

    看到尹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顾原和费郎等人会心一笑继续说道:“所以说在北府做官越低调越好。我要是敢摆官威仪仗估计还没出凉州要么被弹劾了要么被百姓给告了。而且我们调迁的仪程、时间和费用都是规定死了大张旗鼓地慢慢走也可以但是这钱得自己掏而且要是误了时间就更麻烦了。”

    正说得高兴车夫在外面高喊道:“诸位快进长安了!”

    听到这话费郎便大声说道:“好了顾兄不要再说了。尹举人前途无量你就不要充前辈在这里教导人家了。”

    顾原挥挥手说道:“我与尹举人有缘同车而且相谈甚悦难得投机一时忍不住就废话起来了尹举人不要见怪。”

    尹慎拱手郑重地说道:“多谢几位前辈的悉心指导。”他知道顾原几人看在自己是举人的份上一时爱才心起所以悉心指点了一二。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给尹举人当当向导吧这长安城我来一次就震惊一次尹举人可要好好看看!”顾原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开了窗帘现出外面的景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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