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五年春正月辛巳朔大赦。庚寅地震。石季龙僭即皇帝位于邺大赦改元太宁诸子皆进爵为王。明王以万羌骑入益州蜀中诸贼皆惶恐一夜数惊。

    ____________引言摘述

    在汶山郡广阳县(今四川茂汶羌族自治县北岷江上游西岸)北汶山羌人石头正乘着今天这冬日里难得的太阳把头人的羊群赶出来晒晒太阳都捂了一整个冬天了好容易等过了正月才开始有现在这阳光普照、暖和湿润的天气了。

    尽管山脊上刮来的风还是那么刺骨但是在阳光照到的地方已经有了一点热气比寒冬时的那种阴冷要强太多了。石头将百余只羊往河谷边上赶。奔腾的江水(岷江)一年四季都不会结冰连带着河边的谷地山坡上一年四季都是暖和的也是正月春天到来之初草木最先变绿芽的地方。

    吃了一冬天干草的羊群看到那翠绿得有点晃眼的青草连忙撒欢地跑过去一边吃一边高兴地咩咩直叫唤。石头蹲在一边呆呆地看着远处的羊群。他紧紧地裹着唯一的破羊皮袄残酷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终于来了。石头应该庆幸这个冬天不太冷至少据他所知道的这附近几个头人属下的羌人没有冻死几个。

    听说北边的那些白马羌已经开始分牛羊和牧场那些同根同源的白马羌人可以每户每家都拥有自己的羊群、牛群和马匹还有肥沃的牧场不用再千辛万苦地替头人看牛放羊了这听上却是不可能的日子。

    蹲了好一会石头不由地觉得脚有些麻了连忙站立起来稍微活动一下。

    头人都说这是造谣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些躲在高山雪原里的白马羌不可能过上这种好日子。头人们还说自古到今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分了牧场牛羊还要头人干什么!

    石头觉得头人说得有点对自从自己懂事开始石头就被知之在羌人里面头人是天羌人是地没有头人的带领羌人们就如同迷途中羔羊会在风雪中活活饿死。

    随着咕噜一声石头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早上那碗小米野菜粥看来是顶不到晚上回去吃晚饭了自己今天要和羊群一起在这草地上找些东西垫底。

    石头嚼着草根突然想起一个商队脚夫的话来。这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脚夫在上次跟着商队来送货的时候悄悄地跟自己说过在北边梁州的百姓们也开始分田地了。说是什么均田制只要是户籍里的男丁一满十八岁官府就一人分上一百亩好田任由你耕种除去赋税之外只要你种的好余下多少都是你自己的。据说官府还分好田、差田和丰年和灾年来减免赋税。

    当石头听到这个话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梁州百姓还不种地种疯了?

    “那是当然那些梁州百姓们都在玩命地种地恨不得晚上都睡在田地里”。脚夫轻蔑地撇撇嘴补充了几句。真是没见识的土包子。

    但是另外一个听“故事”的羊倌问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那些头人们答应吗?

    “答应谁答应?可是谁不敢答应?”脚夫的话让石头等人顿时吃了一惊。

    “梁州和蜀中一样那里的头人叫豪强世家。他们当然不愿意均田了均田了他们吃个屁呀!”脚夫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是他们碰上了梁州刺史曾大人。”

    说到这里脚夫压低了嗓子。几个“听故事”的人也心领神会。曾大人这个名字不但在蜀中传得天响就是在这偏远的汶山郡连羊倌都听说过太出名了。那些头人们说到这个名字时没有不心惊肉跳的石头真的没见过一个人会这样怕另一个人而且这两人还从未见过面。但是所有的人不管如何恨这个人、怕这个人说到曾华都是“尊称”一声曾大人不敢乱叫好像一旦叫错了就会有鬼差从地上冒出来把自己抓走。

    “那些豪强世家不答应曾大人直接把他们挂在路边的木杆上就这么活活地吊死在那里而且还任由那些老爷们的尸体风干。一口气就杀了上千人。”脚夫声音越说越低。

    “我也听说过听说是这位大人打下成都的。后来很多人不服跳将出来结果被他杀了个血流成河整个蜀中的人只要听说他的名字没有不心惊胆颤的。”一位羊倌立即卖弄不知从哪里听说来的蜀中消息。

    “那怎么还有神仙皇帝?”石头指的是成都的范贲。汶山郡响应了邓定、隗文的义举所以也名义上奉被迫上位的范贲为主。

    “那是因为曾大人到梁州赴任去了要是曾大人坐镇在成都谁有胆量在他眼皮底下蹦达早给杀光了。”脚夫轻轻地说道。

    “哦”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头人老爷们一说起这位曾大人就睡不着觉他们跟着成都作乱这曾大人不就是他们的克星吗?

    石头坐在一块石头上胡思乱想着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那位好心给他们讲故事说消息的商队脚夫是属于梁州刺史府中一个叫观风采访署的衙门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吃官饭的人。

    石头现在一边回想着脚夫说的话一边仔细琢磨着。按照脚夫说的话加上前段时间偶尔听说这位曾大人跑到西羌去了北边传来的消息应该是**不离十。北边的白马羌和汶山郡的羌人其实都是一个部族的只是前蜀汉的时候大部北迁留下一部分人内附成了朝廷益州治下的臣民了。

    石头越琢磨心里越慌他是个羊倌但他却还很年轻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维。现在不止在汶山在整个益州都是“谣言”四起消息满天飞。许多蜀中百姓对梁州百姓美好生活是相当的向往反正当年曾大人在蜀中杀得人头滚滚时却没有伤到他们一根头。而闭塞的汶山也是如此也不知那些消息从哪里传进来的传得羌人都人心惶惶。光石头知道的就已经有十几个羊倌马奴商量好了准备逃到北边已经“过上好日子”的阴平郡去。

    可是石头却还在犹豫自己上有年老力衰的父母前年头人夫人又“恩赐”了一个奴婢给自己当妻子尽管妻子过来六个月就生了一个女儿但是一家人安安稳稳地生活都不容易而且去年妻子总算给自己添了一个儿子。想走石头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不走石头又觉得这日子真的越来越不好过了尤其是有了附近地方的“幸福指数”对比之后。自己的女儿长得越来越象头人而头人不但对自己的“女儿”越来越关心也对那位越来越丰满的“女儿她妈”重新关注起来。

    石头看着羊群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你们好该吃的时候就好好吃该死的时候一刀干净利落一了百了比我这两条腿的在世上赖活着要强多了。

    突然几声马蹄声传来过来石头一惊连忙站起来循着声音向北望去只见不远几个人骑着马正往自己这里疾驰而来。

    石头可不敢跑自己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人家四条腿的只好站在那里听天由命。

    这几骑跑到身边石头才现这个几个人身上太奇怪了。他们身上应该是披了一张绳网从头兜到脚上而网上挂满了白色的羊毛、枯叶、绿草等杂物要不是在他们的绳网下面可以看到皮袍和皮甲还有他们背上背的角弓和腰中挎的马刀石头真的以为这是一群躲在雪山上而饿疯掉的马贼。

    “是你自家的羊吗?”来人中为者策马出来用白马羌语问道

    “不是的是头人巴洛老爷的羊。”石头恭恭敬敬地答道这一带靠近白马羌地区以前常有不少白马羌人过来只是这几年来的少了尤其是大领姜聪死后。

    “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这附近只有我一个人放羊。”

    “怎么这个时候出来?”

    “头人老爷说了这羊群都饿了一冬天了要让我趁着今天开晴赶它们来吃今年第一根青草。”

    问话者一摆头后面一个人马上翻身下马走到羊群中间然后蹲了下去仔细地看着每一只羊似乎在选哪只羊最肥一样。石头可不敢作声尽管有时候羊比自己值钱但是现在自己绝对比羊值钱。

    那人选中一只羊左手一把拉住羊角右手在羊的腹肚一摸然后就松开走回到为者跟前“什长是饿了一冬的羊今天应该是它们第一天开荤。”

    为者点点头对石头说道:“继续放你的羊不准到处乱跑到点了你才能回去听到了吗?”

    石头赶紧点头道:“知道了大人!”

    话刚落音这几骑立即策动着坐骑往前跑去很快就消失在石头的视野里。长松了一口气的石头不敢乱跑也不敢回去继续照常放他的羊。

    时间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太阳从正中开始往西边偏了石头一边强忍越来越强烈的饥饿一边继续看着他的羊。这期间那几骑没有回来只是从北边又过来两拨骑兵不过没有搭理自己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就继续往前赶路。

    正当石头躺在那里无聊地看着天上的白云时猛地感觉到后背的大地在微微颤抖好像遥远的雪山生了雪崩一样石头连忙附过头去用左耳贴在地上凝神听了一会这种颤抖震动更加明显好像遥远的荒野中有成千上万的野牛在奔跑一样。

    石头一跃就起身了抬头向声音来处的北方望去。

    先是数十骑兵他们身上的皮甲黑得亮头盔上的羽毛在风中晃动不己跟背上的角弓和腰上的马刀一样显眼。他们拥着一面旗帜一路小跑那面青色的旗帜在风中呼呼展开上面画着一匹奔腾的白马。

    白马?白马羌?石头还没回过神来骑兵已经跑到跟前其中一个探过身来说道:“羊倌收拢你的羊群看紧了。”

    石头一愣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连忙吆喝着把羊群赶在一起躲到路边的石头后面。刚安置好石头一回头立即惊呆了。

    只见在山边满山遍野的都是黑色如同黑色的海洋涌了过来成千上万的骑兵列着队举着旗帜小跑着过来整齐而沉闷的马蹄声居然远远地掩盖住了旁边江水奔流不息的声音有如春雷从天边滚动过来。

    看着黑色骑兵象奔流一样从自己身边跑过石头觉得自己的腿越来越软。当远远地看到百余黑色骑兵拥着一个骑着红马、大官模样的人走过来石头连忙跪倒在路边把头深深地伏在地上。

    听着马蹄声在自己的头前响过不知过去了多少骑兵突然间马蹄声在自己的头前停止了一个平和而轻快的声音响起了好象有人在用官话问他话不过石头只听得懂一二而且又不会说只好继续趴在那里。

    “大人在问你话问你这是哪里?”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用羌语在问道。

    “回大人这里是广阳县。”这回听懂了的石头恭敬地答道。

    “这里离汶山郡还有多远?”

    “回大人小的曾经跟着头人去过汶山郡城走路要大半天时间。”

    只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和那个轻快的声音用官话在那里叽里咕噜地谈了几句然后马蹄声又响起而那个苍老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大人叫你不必再跪了赶快回家去。并顺便带句话给你家头人说梁州曾华回益州了。”

    石头猛地一惊连忙抬起头一看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转了过去而更前面的地方在一面上蓝下黄中间红星的旗帜下一个骑着红马身穿黑色铠甲的背影在众骑中显得瞩目。

    看到城下黑压压几乎没有边的骑兵再听到一个大嗓门报上梁州刺史曾华的大名汶山郡守李拓觉得腿肚子都在打转。

    想当年这位曾华手下几千人就敢把郫县杀得血流成河今天带了一万多羌骑过来要是自己手脚慢点岂不是要血洗汶山郡城。

    李拓别的也不多想了只管叫众人打开城门老老实实地自个趴在城门前乞降。

    进到汶山郡守府曾华下令将所有哨长以上的羌骑军官全部集中满满地挤满了一个大院子米擒鹿、费听傀、狐奴养、钟存连、傅难当、当煎涂、巩唐休等将领站在最前面而笮朴和封养离分别站曾华两边。

    曾华往正中间一站冷冷的目光往所有的将领、军官脸上扫了一遍顿时让所有的将领、军官不寒而栗。

    所有的羌骑对这位都护将军是又敬又畏。这位在书记官嘴里象天神一般的将军和蔼起来象兄度弟父母一样如同春风拂面阳光暖心;怒起来象阎王判官一般如同寒风刺骨天雷轰顶。

    去年年末奔袭西域南道一屯护后的人马在过阿尔金山时吊儿郎当结果误了时间让其它两万余骑在阿尔金山西麓等了半夜。

    曾华二话不说该屯屯长和所有的队长、哨长、什长全部被砍了脑袋该屯所属的营统领和管带的傅难当被拉到众军面前给狠狠地抽了二十鞭子。

    围攻皮山国城时由于城势险要前营久攻不下前锋屯在屯长战死之后有点慌居然后退过军旗结果该屯余下的两百号人马一个不落地被牵到军旗前斩。待攻陷皮山城之后曾华一声令下将全城除工匠、女子外数千人杀得一个不剩所有缴获的财物和女子全部归于最先冲进城的那一屯。

    冲进小宛国城时一队人马杀昏了头堵住城内的一家铁匠坊将里面的数十铁匠和数百家眷杀光了转身这才想起都护将军不准杀工匠的军令。当时吓白脸的队长和书记官为了不连累其它将士横刀自杀担了这个责任而其它军士被曾华每人二十鞭并夺了此战的战利品全部归于队长和书记官的家眷。

    几个月下来所有的羌骑都知道了这位治军极严、赏罚分明的都护大人不但能给来富足也会带来死亡。而且羌骑们更知道了这位将军对这三万羌骑上下没有什么不知道的。所有羌骑都是混编的除了书记官谁知道旁人中还有多少人是将军的耳目。有少数“不堪森严”的羌人刚刚聚在一起还来不及合计什么“大计”就被一窝端然后被乱马踏成肉泥而其家人也被定为“罪属”剥夺了牛羊、牧场配给军中服劳役。

    羌骑们明白了如果自己是荒野中的马群那么都护将军就是牧马人;如果自己是雪原上的野狼那么都护将军就是狼王。

    曾华等大家被自己的目光扫得一片寂静后这才开口道:“这次出兵益州你们不要想着又要大杀大抢。告诉你们这益州蜀中以后都是我治下的百姓你们要是擅杀一人乱抢一户军法从事!”

    一句军法从事顿时让所有的人心里一紧知道这是军令不是一般的玩笑话赶紧用心记住要是一不小心忘记了这小命就难保了。

    曾华率大军沿江水(岷江)而下沿途的广柔、都安、郫县望旗而降。由于曾华大军进军度太快到达青城山下时一直隐居在这里“修道”的“神仙皇帝”范贲都来不及跑回成都直接被飞羽军俘获。

    和曾华见了一个面以后范贲立即行文传檄蜀中深刻揭邓定、隗文胁迫自己称伪帝实则两人结党弄权残害百姓并号召蜀中百姓顺应天意揭竿驱贼。

    在成都掌事的邓、隗两人本来就被曾华带着万余羌骑的消息吓得魂飞魄散范贲再这么一反正顿时穷途末路了。当曾华带着羌骑经过郫县来到成都城下已经亲叛众离的邓、隗连投降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找了棵歪脖子树双双上吊。

    在涪城的萧敬文是一夜三惊本来屯在梓潼城的张渠和张寿带着六千厢军和三千折冲兵已经把他打得有点找不北了曾华再带着万余羌骑从西边压过来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萧敬文正在广积粮草、多募兵马、修缮城池准备和运气总是那么好的曾华决一死战时突然闻报张寿从巴西郡阆中出兵直接袭了广汉把萧敬文从涪城到德阳的一字长蛇阵拦腰斩断。

    这下萧敬文进退两难去救援收复广汉城吧涪城北边的张渠在那里虎视眈眈自己就那么点人马一离了涪城谁能保证这张渠不会来袭城?到时两头都丢了自己就真的成了荒野上的野狗了。不去救援广汉城吧到时北、南、西三面一围那就真是坛子里的王八了。

    思来想去萧敬文一咬牙点齐仅剩的一万余人出城奔广汉城准备一举歼灭只有三千人的张寿然后北上逆袭巴西郡看谁狠得过谁!

    可是萧敬文还没看到广汉城却看到了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数千黑甲飞羽军几番冲击之下萧部很快在慌乱中崩溃了萧敬文死于乱军之中。

    益州眼看着平定了可彭模的周抚却无比郁闷。自己平定益州叛乱一年多都只是把犍为郡收拾清静了好容易跟成都的邓、隗两贼打了一年的拉锯战把他们折腾得精疲力竭。谁知曾华噼里啪啦地从北边冲了过来直接就把快熟透的桃子摘了还顺手把早该被灭掉的涪城萧敬文给收拾了。现在朝野上下都在说益州刺史周抚平定益州一年多都平定不了人家梁州刺史曾华只花了一个多月就平定了这差距也太大了。

    接着曾华上表朝廷为了保证益州蜀中不再有谋逆叛乱他愿意自领益州刺史镇守成都并“好心”地表周抚为梁州刺史。

    周抚当时就气晕了怎么以前就没看出这小子这么奸呢?玩起手段来还一套套的。自己去了梁州上面有你这个都督压着下面有你的亲信领着各郡县旁边有你的心腹带着军队我去了干吗?去扫梁州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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