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卢鸿怕不怕李治照样是经常来。好在李治各门实得很现在也就是拿一些新学如算学、格物学来请教卢鸿偶尔也会在书画诗词上谈论些话题。

    有一次偶然说起《牡丹亭》李治笑着道:“父皇极喜此戏曲对师尊你赞不绝口道果然才子。又道莺娘这等人居然会为内坊所弃还很是了点脾气呢。”

    “哦?”虽然不算八卦人士卢鸿也不由问道:“莫非坊间所传圣上欲纳莺娘入宫一说果有其事么?”

    李治呵呵笑着道:“有是自然有的不过也只是偶然动念罢了。后来看了那《杂谈》上众士子因此称赞之语父皇倒是挺高兴的。”

    卢鸿嘿然无语。再想到当时莺娘愿委身为婢的经历不由暗自佩服自己确有先见之明。若真是一时色胆包天只怕现在就不知是何等下场了。

    李治又道:“我那三哥虽然喜好文艺但对曲子这类东西一向不大热衷。只是这次也被这《牡丹亭》迷得晕了更是喜欢那莺娘喜欢得不得了。就因为天天追着看戏到现在还赖在京城不走。父皇说了他几次后来知道了原委也给逗得笑了说道就凭他看够了再走。”

    李治所说三哥自然便是指吴王李恪。这李恪看来不光是模样最象李世民性格爱好也差不多。他老子喜欢莺娘大概他也是同好吧?居然为此封地都不去了也当真是件新鲜事。

    卢鸿想了想过了一会才又问道:“那你呢怎么不同你哥哥一样去追那莺娘呢?”

    李治有些不屑地道:“那莺娘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会唱几段戏么唱得还不是师尊你写的。本王也是堂堂太子没得为一个戏子丢了身份。前几天李愔他们几个为了看莺娘偷偷逃出去。不知怎么被姐姐知道了好好地骂了他一顿呢。”

    卢鸿知道在李治这些人眼里纵是莺娘再如何出色依然不会看得起她的身份。世事如此凭他卢鸿也扭转不过来。便不再纠缠随便问道:“这些日子总没见你姐姐。不知却忙些什么。”

    李治似乎有些不乐道:“前两天父皇又得了个小弟弟算起来是十四弟了。听说起名叫李明很是得父皇的喜爱。姐姐这些日子也在宫中呢。哼反正没人管我正好我天天来找师尊你倒落得清闲呢。”说着一幅气鼓鼓的样子。

    卢鸿看着有些好笑自然知道李治是因为衡阳公主去宫中看那老十四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才不满。十几岁的少年最是容不得至亲的人有一点点喜欢别人哪怕是自己亲弟弟看来也是容不下。

    卢鸿便道:“那不也是你的弟弟么。你怎么一点高兴地样子也没有。却不知是哪位贵妃所生?”

    李治恨恨地道:“什么贵妃还不是那……反正。就是个一般妃子呗。不说他了反正礼物我也命人送去了。”

    卢鸿微有讶异看李治这番言语似乎颇为愤恨并不只是为着自己受冷落这么简单。在他前世记忆中并未对唐史有过特别的深研。虽然知道李世民诸子如李承乾、李恪、李泰、李治等但这个李明确实毫无印象不知道是哪位妃子所生。

    这几天卢鸿与李治在终南山上躲清闲。不几日。又到重九。想来时间也确是过得飞快去年此时卢鸿还曾与众多好友同登终南作诗赏菊。不想又是重九。却有物是人非之感了。

    卢鸿今年却全无心情再应节令。心情郁郁想要躲在府中。又怕长安城中几个朋友登山来找自己干脆一早自己便拿了竹杖带了洗砚自行上山散心去了。

    卢鸿这处府第后边山势颇陡山路也不是很平坦平时下山都要绕半天。后来还是李治着人在大溪上架了石桥下山之路便容易多了。只是向上而行却依然困难只能顺着盘曲山道曲折而行。

    此时时间尚早但已经可以遥遥看到下边不断有人上山而来想是长安城中登高之人。见这些人或簪菊花或配茱三三两两成群结伴。更有青年男女不避行迹携手而来。卢鸿远远见了也只是一叹凝视白云悠悠心中忽然觉得充满孤独。

    洗砚也看出自家公子兴致不高自然明白是为了何事。只是他也没有办法走了一会忽然道:“公子快看前边不就是上次你来的那个寺院了么。”

    卢鸿抬头果然那净觉寺就在前边不远处。上次洗砚便是从这里接了自己在下山路上遇刺。那遇刺之地距离自己现

    府院却还不甚远。

    卢鸿想起去年与了然谈佛一事不由也有些怅然。洗砚在一旁道:“公子咱们走了这半天也着实有些累了不若便到那寺中歇歇喝口茶吧。”

    卢鸿本来也是随意而行并无何目的。听洗砚一说也无可无不可地道:“人都是出家人整日清修的咱们冒然打扰不知合适不适合呢。”

    虽然如此说着也一路向那寺庙行去。

    见这寺庙比之前时似乎冷清了些许。卢鸿依上次来时之路转过一角从那个偏门进了庙中却见去年那知客僧人又迎了上来见了卢鸿不由一楞。

    卢鸿笑道:“法师可好。今日上山欲见了然大师不知可方便?”

    知客僧忙道:“了然大师曾经说过卢施主若来时自是随时皆可。施主这边请。”说罢引着卢鸿穿过几个小院来到那了然大师的小院前道:“了然大师一直在院中清修施主请自入便是。”

    卢鸿见那院门虚掩上前正欲敲门门忽然“呀”地一声开了。

    开门之人正是神秀见了卢鸿居然毫无意外之色只是恭敬地道:“卢公子请进。”

    卢鸿笑道:“莫非了然大师知道今日小子要来打扰怎么这样巧小子才要敲门神秀法师便迎了出来。了然大师可在么?”

    神秀并未回答脸上却隐隐现出几分悲色道:“师父在室内相候。

    公子请。”说罢便转身先前带路入内。

    卢鸿一时有些讶异连忙跟上几步随着神秀进入院中。

    此次神秀并未引卢鸿入上次正堂却直接带着他进了后边的禅堂。

    这禅堂应该便是了然修行坐禅之所一般情况下自然不由外人打扰。卢鸿见神秀直接便将自己引来心中隐隐升起几分不安的感觉来。

    到了禅堂门口神秀合十道:“师父就在其中卢公子请进。”

    卢鸿说声有劳命洗砚在外候着伸手推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一股尘土气息扑鼻而来。进入禅堂竟然满地尘土堆积看来也不知多久没有他人进来过了。卢鸿抬眼看时室内昏暗地光线映射下一个瘦小的人影正趺坐在蒲团之上头衣服之上竟然也是薄薄地堆积了一层尘土直如一尊泥塑佛像一般。

    卢鸿一惊。正在此时却见那打坐之人花白的眉毛不住抖动其间尘土纷纷落下。片刻后微张双眼微笑地对卢鸿道:“公子果然来了。”正是那了然大师。

    只是卢鸿见了这了然却心中大惊。去年见时这位大师虽然年纪已然颇大但气色尚佳。但今日一见却感觉得到其气机散乱话音也变得极为衰弱。双目之中几乎可以看到生命的气息正在逐渐的流逝。

    卢鸿不由上前一步也不管地上尘土便跪坐于了然大师面前再细细端详更见其面色灰败果然是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不由道:“大师你——”

    了然声音极低地道:“生死轮回幻梦泡影老衲都已经看破公子又何必伤情呢。去年得公子点破窥见一点真性老衲已然无憾了。”

    卢鸿一时无语。虽然他一向对于佛门并无太多好感但这位了然却给他留下了颇深的印象。不只是因为他精于禅学而是他身上那种随意洒脱的气质使人不能不生出好感。

    见卢鸿想要说些什么了然摇摇头以眼神止住卢鸿道:“公子不必多说了此番公子恰能相送岂非缘法。老衲却有一事欲相求公子。”

    卢鸿恭恭敬敬地道:“大师请讲。”

    了然问道:“闻道山腰那座府第已被公子买下可是有的?”

    卢鸿心中惊讶不明所以点头道:“正是。”

    了然叹息道:“老衲俗家本姓杨当年乃是前朝皇族。那座府第却是当年旧业。”

    卢鸿一听大惊不由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大师如何会出家的?”

    卢鸿此惊并非没有道理虽然杨氏已失天下但大唐对前朝皇族一向礼遇。虽然绝无半分权力可得但亦有闲位断无至出家为僧的道理。

    了然淡然道:“老衲出家本在国亡之前这其中缘由也不必细说了。按说既已入了空门便与尘世再无半点牵挂。不想今日见了公子偏有份执念挥之不去以至难得解脱。哎真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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