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没有比沈家暗器手法更可怕的暗器招式也没有比“暴风骤雨”更让人心驰神摇的暗器招式这是沈家的神话也是江湖的神话。

    姓伟领教过“暴风骤雨”那次他中了一百七十九件暗器但是他侥幸活了下来反而杀了沈圣天!他知道“暴风骤雨”并不是以手所而是以心所凝聚了精、气、神然后由心所。这不再是暗器而是一种生命包含了一种无可抵御的生机没有人能够挡他也不例外。

    姓伟能杀死沈圣天是因为“暴风骤雨”只能使一次至少在三个月之内无法再使出第二次。这是一种让人心胆俱裂、有来无回的绝世杀招但这也是一种最耗功力和心神力的绝世杀招。因此沈圣天那次没杀死他他便拼着最后一口气杀了沈圣天而他也为此修养了两年才恢复过来。让他庆幸的是沈家暗器绝不沾毒否则他中了一百七十九件暗器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他。不过那次是他一生之中受伤最重的一次。

    此刻再次面对“暴风骤雨”姓伟同样是没有破解之法惟一可做的便是退!能退多远是多远。他没想到沈圣天死后世间居然还会有人能使此招他也没想到沈铁林的功力已达这般境界。

    姓伟知道该怎么保住自己身体上最为重要的部位他明白无论他度多快都快不过“暴风骤雨”快不过这漫天的流星他惟一可做的便是不让这些暗器射入他致命的要害。以不重要的部位去硬生生地承受这无毒的暗器看似最蠢但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若是别人定会跃入水中但姓伟知道这样只是找死他与沈圣天决战前曾对对方的暗器招式有过深入的研究而惟一可让自己少受威胁的方法便是贴紧地面这样射来的暗器只会从三面八方攻来而不是四面八方形成一张天罗地网。因此姓伟不敢有半点跃上高空的念头这是死亡的教训!

    天地间仿佛一切都完全窒息所有远观或近望的人全都停住了呼吸就像他们的心和灵魂全被这漫天的光雨给吸了进去。

    灿烂、辉煌、诡异像透着魔异般的力量。

    姓伟在退出丈许之际便已感到全身如被千万只黄蜂蜇过一般他的护体真气虽然抵消了暗器的大部分力道但这些暗器仍如雨点般狂射入他的身体他的身子仍在退。

    姓伟再退了五丈以最为坚强的意志退了五丈光雨已经尽散那群官兵已没有一人活着地面之上星星点点散满了无数的暗器包括他的身上。他感到一阵虚脱就像是一只长满刺的怪兽但他知道他没死。沈铁林的功力比不上沈圣天他所受的伤只是皮肉之伤与精力极大的耗损。

    “大哥……”沈青衣惊呼着掠向沈铁林。

    沈铁林立于石头桥上如一尊泥塑高大的躯体透着风雨之后的宁静但在他的嘴角却滑出了一丝淡淡血水脸色苍白得可怕但他的目光却不甘心地紧盯着七丈外的姓伟他也知道这一击并未能杀死姓伟。

    姓伟没死但是他却感到了绝望因为还有一把刀杜茂的刀。

    杜茂受了点伤但比起姓伟来说这一切又根本不算什么而他的刀又是那般狂那般野。

    杜茂也难以相信姓伟居然能够在“暴风骤雨”疯狂的一击之下仍活着。不过他绝不会给姓伟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的刀已拖着他的身子横掠过五丈的空间向已立在大街之上的姓伟横斩过去。

    姓伟身子再退他不敢再硬接杜茂这一刀他虽然自负但杜茂和沈铁林都是江湖之中的顶极高手而这一刻他与沈铁林可算是两败俱伤又如何能胜杜茂?但他却知道这里距六福楼不远这里生的事定会很快惊动六福楼中的人只要他能支持半刻便会有一群高手赶来那时便是杜茂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不过他没料到沈铁林这么快便出“暴风骤雨”这致命的杀招。

    “叮……”杜茂的攻击度大快快得使姓伟根本就没机会退让毕竟他受了伤手上、肩上、腿上、前胸、背上……全都钉满了大大小小的暗器一动就会痛彻骨髓。

    姓伟被这一击震得横跌而出但一支冷箭却在杜茂落刀之际破入他的刀锋之内。当他的刀斩在姓伟的剑身之际这支冷箭已深深地钉入了他的肩胛之中。

    杜茂惨哼跌出他倒没防到会有这样一支要命的冷箭。

    姓伟大喜他看到了数条人影如风般飞掠而至正是在六福楼苦候的宛城众豪强这些人无一不是高手而为之人正是宛城县宰李辉那一支救命的箭正是李辉的杰作他知道若不是这一箭杜茂这一刀绝对可以让他再受重创甚至一刀致命。

    “大人休惊……”来自六福楼的高手遥声呼喝。

    姓伟哪敢再停?向李辉踉跄奔去。但他才奔出两步便觉头顶劲风狂起一股让他窒息的压力当头压下。

    姓伟大惊抬头之际却见一蒙面人如一只巨鸟般自天而降一袭宽大披风如同一片黑云。

    “大人小心!”李辉在远处见之大惊余者也全都骇得心胆俱裂哪想到在这种关头又杀出这样一个要命的蒙面人?

    “奸贼纳命来!”蒙面人低吼掌落如山崩气势之烈比之杜茂的刀意更强。

    姓伟心中感到一阵绝望眼下这蒙面人比之杜茂甚至是沈铁林的功力还要高上一筹但他怎甘心束手待毙?挺剑斜切而上。

    “当……”“哇……”

    剑、掌相触长剑应声而折那只大掌以无可匹御之势印在姓伟的天灵之上。

    姓伟惨哼一声身子顿时静止而立而那蒙面人借手掌印上姓伟天灵之力倒弹向杜茂抓起杜茂低喝一声:“走!”

    沈青衣见那蒙面人一退立刻会意拉上沈铁林纵身跃入桥下的河水之中。

    当李辉赶到姓伟的身边时那蒙面人已带着杜茂以同样的姿势跃入河水之中。

    “大人!”李辉见姓伟依然静立如故不由得惊呼但即刻又骇然再尖叫:“大人——快!给我将那群逆贼抓回来!”

    姓伟的眼睛瞪得极大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死了天灵盖上缓缓滑出一丝血水。那蒙面人的一掌不仅断了他的剑还碎了他的天灵盖一代巨奸便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李辉赶到桥上但是杜茂诸人仿佛永远沉入了水底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影。当他看到桥上洒满了成千上万的暗器以及姓伟身上插满的暗器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用任何人告诉他他也知道天下间除了沈家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够制造这样的场面。姓伟死了而这个罪责谁又能担当得起呢?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寒意。

    宛城整个都翻了底几名杀御史大夫的凶手并未能找到。

    李辉终于知道沈铁林诸人是自哪里潜走的那是与这条河连通的一个城区的排水道。

    每座大城市都会有自己的地下排水系统而沈铁林诸人便是利用这个地下排水系统潜走的致使敌人连他们的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沈铁林怎会如此熟悉这地下水道呢?这一切显是早有预谋早就计划好的但他们怎会知道御史大人会自这座桥上走过呢?还有那个杀死御史大人的蒙面人又是谁?显然沈铁林是不可能如此清楚宛城的地下排水系统。这几人中只有那蒙面人最可疑而那人又是谁呢?杜茂和沈铁林皆不曾蒙面但那人为何要蒙面呢?

    蒙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是宛城地头上极有头面之人且这人还知道地下排水系统而这些人中又有谁的掌法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呢?

    另外还有那四头扰乱官兵阵脚的火牛那肯定不是杜茂、沈铁林这几人所为因为这几人都潜在桥下也不会是那蒙面人的杰作因为那蒙面人也是潜在石头桥附近的某处。也便是说尚有人接应沈铁林诸人且一直未现身那这放火牛之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这些还不是最头大的问题最让李辉头大的是如何向安众侯交代如何向皇上交代御史大夫在他的辖区被害而且是在去赴他酒宴的途中这一切岂是他这七品县宰所能担当得起的?

    姓伟的死自然会有许多人欢喜这样的巨贪奸臣欲夺其命者不可胜数而天下百姓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就是因为这样的巨贪大奸搅得天下风雨飘摇民不聊生而今有人杀了这巨贪大奸自然让天下百姓拍手称快。

    宛城四门俱闭所有的路口都在盘查过往的行人甚至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杀人凶手。

    凶手是谁并不用猜疑至少他们已经知道是关东沈家的人沈圣天死了凶手只可能是沈圣天的后人。

    对于沈家的后人李辉并不陌生宛城的诸豪也不会陌生不知道沈铁林和沈青衣的人并不多但每个人都知道沈家的人绝不好惹沈家的暗器可在天下间排名第一便是姓伟也难以在沈铁林的暗器之下幸免。尽管姓伟最致命的伤只被击碎了天灵盖但他所中的那一身暗器无论是谁见了都会为之心寒。

    事实上每一个上过石头桥的人都为之深深地震撼了那一地散落的暗器几乎遍布了每一寸地面这便像是一个奇迹一个人如何能够在短短的刹那间出如此多的暗器呢?又是用什么东西带来这么多的暗器呢?

    “报大人小的已经查出了那几头火牛的头绪!”廷椽刘垒前来相报道。

    [注:西汉时期县廷及基层官吏设置县级设最高长官县令(长)若县内有万户以上则为县令万户以下的县则为县长。按奉禄县令要多于县长。而在王莽执政间县令又更名为县宰县令之下又设县丞和县尉都是佐官。县丞除佐县令(长)之外还兼署文书并主仓事和刑狱囚徒。县尉设置大县设一人小县设二人主要是维持境内治安掌一县的军事有一定的独立性有时还可以直接与郡廷直接联系有自己的属吏。

    另外县廷还设主要属吏功曹和廷椽为第一关。功曹职总管内外是县廷(衙)主要属吏也称主史属吏中地位最高权力最大上可代表县令(长)下可指挥游缴、亭长等。廷椽相当于郡的五官椽。第二类是亲近吏为主薄、主记、录事、掌记事和文书。小府又称少府主出纳、饷粮及金铜钱布门下游缴门下贼曹掌督盗贼。第三类是列曹。]

    “快快报来!”李辉精神一振喜问道。

    “那四头牛是自小长安集买来的牦牛这种牦牛只有北方才有听说是一个买牲口的刚从北方带来小的已经把这人给抓来了!”刘垒沉声道。

    “好给我重审此人!一定要查出其余党不容有半点闪失!”李辉沉声道。

    “有没有查出这几头牛是如何抵达六福街的?”李辉又问道。

    “当时六福街的人太杂好像有人说看见有虎头帮的人曾带着牛入六福街。”刘垒有些谨慎地道。

    李辉的脸色变得很冷轻哼道:“虎头帮!你立刻让人把李心湖给我找来!另外让左清立即把街头的混混全给我抓来盘问!”

    “阿渺不好了!”混混阿四急步赶入林渺的家中呼道。

    林渺是宛城混混中小有名气的角色开门的是林渺的新婚夫人梁心仪。

    阿四望了梁心仪一眼唤道:“嫂嫂阿渺在家吗?”

    “他在吴大哥家中!”梁心仪道了声随即又问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街上的许多兄弟都被抓了起来听说官兵要把宛城的所有兄弟都抓起来这可怎么办?他们迟早会查到天和街来的!”阿四急道。

    “啊快去见吴大哥!”梁心仪也吃了一惊急道。

    吴汉家的门闩得很紧梁心仪和阿四敲了一阵才有人打开。

    “大嫂大哥他们不在吗?”梁心仪见开门的人是吴汉的夫人陈素不由得忙问道。

    “进来再说吧我正要让人去找你呢。”陈素道。

    “让人找我?”梁心仪有些讶异地问道。

    “不错我刚接到消息官兵可能会来天和街查凶手你与阿渺几人最好先出去避一避风头宛城之中不是久留之地他们迟早会查到火牛是阿渺放的!”陈素道。

    “心仪来了?”吴汉也自屋内行了出来道。

    “大哥!”梁心仪唤了声。

    “你赶快回家收拾东西先与阿渺一起出城避避风头!”吴汉立刻吩咐道。

    “沈大哥和沈姐姐呢?”梁心仪问道。

    “他们已经秘密出城了不会有问题的。”吴汉道。

    “那我爹该怎么办?”梁心仪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爹由我照顾不会有事的。”吴汉肃然道又扭头向阿四道:“你也和阿渺一起出城虎头帮只怕有难了!”

    “好的阿渺呢?”阿四讶问道。

    “他出去办点事去了李心湖被抓阿渺去了六福楼等他回来你们便立刻动身!”吴汉道。

    梁心仪微有些担心她知道李心湖对林渺一向都很好若是李心湖有事林渺自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此刻担心也没用吴汉既然让他们先离开宛城一段时间自然有其道理。当下应了声:“那好吧我爹便有劳吴大哥了。”

    离开六福楼林渺的心中轻松了许多李映答应过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很大的漏子何况李心湖并没有真个犯法没有证据李辉也不敢乱来。

    才走出六福街林渺便感到了一些异样因为他的面前横着四匹健马。

    “少都统!”林渺抬头有些吃惊地低呼了一声或许是他感到有些意外。来人竟是宛城都统之子孔庸。对于这个一直欲不择手段得到梁心仪的二世祖看到此人林渺心中总有些恨意。

    “你好呀!”孔庸皮笑肉不笑地道。

    林渺心道:“看来老子今日是走霉运了这王八糕子定没安好心!”望着孔庸身边的几名一身戎装的偏将这架式也够吓人的不由得勉强笑了笑道:“看来是我挡住了少都统的路真不好意思!”说着林渺便转身欲擦身让过。

    “想走吗?”孔庸身边的一名偏将大枪一横挡在林渺的身前冷声问道。

    林渺驻足冷望了那偏将一眼淡淡地问道:“这位将军有何指教?”

    “这位乃是廉丹大将军手下的后勤征丁将军寅虎他觉得你小子身子骨不错欲征你入伍报效国家难道你不高兴吗?”孔庸冷冷地笑了笑道。

    林渺吃了一惊顿时明白孔庸的来意他自然听说过廉丹派人来宛城征丁去战赤眉的消息却没到孔庸会借这个机会对付他。

    孔庸一直都在找机会对付他这一点林渺是知道的只是一来碍于吴汉的面子二来是怕梁心仪知道真相一直不敢真个下手否则以孔庸的身分想对付林渺绝不是难事。而此刻若是孔庸借朝中征兵之机让人把他送上战场若是战死沙场梁心仪和吴汉都没话说而以征兵为理由将林渺驱出宛城这是谁也不敢阻止的事若要阻止便是扰乱军纪犯国法那样孔庸也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去对付天和街的一群人了。

    “原来是寅虎将军真是失敬林渺这厢有礼了!只是林渺现在还有重要事情待办将军能否让我先把事情办完再向将军负荆请罪呢?”林渺也不敢太过不给寅虎面子极为客气地道。

    寅虎微微一怔不由得望了孔庸一眼林渺的这番客气与合情合理的话使他一时也难沉下脸来这才想询问孔庸的意见。

    “谁不知道我们的林大少乃是宛城出了名的滑头若是这一走只怕没人能再找到你的踪影了。”孔庸揶揄地讥讽道。

    林渺心中大怒他恨不能一把掐死这个孔森的杂种可是他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孔庸让寅虎立刻杀了他宛城的官府也不敢拿这位前线的将军如何何况又有孔森在后撑腰他死也只是白死了。

    “少都统说哪里话虽然林渺不敢自甘菲薄却绝不是言而无信之辈少都统不知道你属下的儿郎也应该知道!何况随寅将军征讨赤眉正是我心中所愿报效国家匹夫有责。能得寅将军所赐机会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林渺违心地道心中却骂道:“妈的姓孔的杂种总有一天小爷定会让你后悔居然想让老子上战场送死!”

    “噢……”寅虎微讶林渺说的话倒确实中听先不管林渺所说的是真是假仅这份泰然自若的表现也可见此人并不简单。便是他也很难找出理由来为难林渺一时之间倒不知是否应该继续留难对方。

    “好那我给你两个时辰去办事两个时辰之后你再来见本少都统!”孔庸冷冷一笑诡秘地道。

    林渺心头一震几乎气得要捏断孔庸的咽喉:“两个时辰怎么够呢……”

    “休要啰嗦少都统给了你两个时辰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别在这里不识抬举!”孔庸身后的一名家将沉声不耐烦地喝道。

    “孔良你领三十人跟他去办事两个时辰后带他来见我若是他没来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孔庸沉声道。

    “是!”孔庸身后的一名家将应了声瞟了林渺一眼露出一丝冷漠而残忍的诡笑。

    林渺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孔庸做得也够绝居然让三十人看着他如此大的排场也够吓人的同时他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是不管用了看来孔庸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付他了。他也不想再出言相求只是冷冷地笑了笑道:“多谢少都统如此看得起我那就请吧!”

    孔庸有些讶异林渺的镇定不过话既已出口自不便再反悔只是向孔良打了个眼色淡笑道:“去吧!”

    林渺与孔庸相对的对话已早林渺一步传到了天和街。

    关于林渺的事林渺的兄弟们和朋友们比林渺本人还要着急因此他们绕近道飞奔至天和街传出了消息。

    林渺一入天和街便被老包挡住。老包并不怕都统府的家将和官兵至少在特殊的时候不会害怕。

    老包挡路林渺并不意外消息早他一步传入天和街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他知道有人看见他与孔庸之间所生的事情。

    “兄弟你要去参军了做大哥的替你高兴我和几位兄弟商量了一下准备给你弄个饯行宴设在西城的城隍庙外!”老包淡笑道对一切仿佛并不在意。

    孔良却大为惊讶他不知道老包是怎么这么快知道消息的而且还早设了饯行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那一群相随的家将不由得也尽皆愕然。

    林渺却会意地笑了笑道:“有劳大哥了我尚有些事待办你先让其他人在城隍庙外等我吧我就来!”旋又回头对孔良笑道:“诸位也辛苦了呆会儿便和我同去吧。实不相瞒像我这等出身之人如想展最好的去处便是军营因为那里认的是实力所以我早有投军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当廉大将军派人来宛城征兵的消息一传来我便已作出了决定是以请众位不要奇怪便是少都统不让我去我都不肯呢!”

    说着林渺不由得笑了起来。

    孔良诸人不由得恍然心道:“难怪这老包早准备好了饯行宴原来这小子早就想去参军看来少都统的担心全是多余的还要派我们这么多兄弟来监视真是多此一举。”

    “既然如此我们自不客气不过我们还是先随你去把正事办好吧。”孔良也讪笑道。

    “好吧!”林渺别过老包笑了笑道。

    行不多远林渺在一草棚外驻足道:“诸位官爷先容我出恭再说如果哪位官爷也要出恭不妨一起进去里面反正可容两三个人!”

    孔良眉头一皱沉声道:“林渺你少想跟我耍什么花样!”

    林渺神色一冷反问道:“我说孔爷你也太小瞧我林渺了虽然我林渺上不了台面但是在宛城也有数百兄弟朋友更是道上混过来的说话也还算是一言九鼎!”

    孔良大怒欲出言相斥但却被身后的另一名家将拉住了这人自然知道林渺的话也不全假在宛城的混混之中林渺还算是小有名气尤其是在天和街这里的人几乎都支持林渺若是在这里与林渺闹起来说不定他们还会吃亏尽管他们是都统府的人可是连孔庸每次入天和街都弄得灰头土脸他们又算什么?

    “快点!”那拉住孔良的家将冷然道。

    “谁身上有草纸?”林渺反问道。

    众官兵和家将愕然但都摇了摇头林渺不由得“哈哈哈”大笑扭头便进了茅棚之中。

    ……

    一阵“隆隆……”的屁响之后是好长时间的静寂孔良诸人等了很久都没见林渺出来不由得微急唤道:“林渺!”

    茅棚之中没有半点回应之声。

    “哗……”孔良顿感不妙一脚踹开茅棚的门冲了进去可里面哪有林渺的影子?只有几个大粪桶和一个粪坑。

    “不可能给我搜!”孔良大吃一惊他们把这个茅棚四面都围了起来根本就不曾见到林渺出去而眼下林渺居然消失了。

    茅棚被翻了个底朝天但是根本就没有见到林渺的影子惟一的现就是在那几只大粪桶之下有一道短地道通到两丈外的墙边。显然林渺是从这里溜了众官兵和孔府家将的目光都只是停留在茅棚之上而忽视了潜到墙下的林渺这便使得林渺顺利溜走。

    孔良心中的那个恨呀那可是没法形容了不过他也没办法人都已经逃了他还得向孔庸交差是以他必须找回林渺。

    “去西城城隍庙!”孔良沉声道。

    ……

    西城城隍庙外什么也没有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更别说是饯行宴了地上只有乱乱的果皮、木屑这还是前日庙会所留下的。

    孔良赶到西城城隍庙才知道自己上当是多么厉害明摆着是被林渺和老包耍了一招其心中的气恼自是无以形容等他们再自城隍庙赶回天和街时老包店里一个人也没有门紧锁着他们找到林渺家中也同样是空无一人而连屋子之中的东西似乎也全都搬走了这下子孔良可傻眼了。

    “我已跟刘秀公子说了你们便同他的运粮车一起出城官兵也不敢留难你们我们自然还有相见之日!”吴汉拍了拍林渺的肩头道。

    林渺心中黯然但他知道离开宛城暂时避避风头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小长安集记得和沈兄弟联络与他们一起去北方历练历练宛城这小天地里翻不出什么大浪!”吴汉又叮嘱道。

    梁心仪和陈素也是依依不舍拥在一起流泪泣诉。

    “几位准备好了吗?我们的运浪车就要出城了三公子让我来摧一下几位。”刘秀米行的伙计刘新走了进来道。

    “哦就好了!”吴汉应了声向林渺道:“好了别如妇人般走吧大哥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去北方看你们的!”

    “好!那我们走了!”林渺扭头向梁心仪唤道:“心仪我们该动身了。”

    梁心仪的眼睛微红依顺地点了点头来到林渺的身边戴上深纱遮住其绝世芳容。

    “走吧!”阿四提上行李他也必须与林渺一同离开宛城同时路上也好有个伴。

    刘新见到几人出来了不由得欣慰地笑了声道:“林公子跟我来吧!”

    “刘新代我向你家三公子问声好!”吴汉赶出来道。

    “一定会!”刘新回应道。

    “一路上还望你好好照应他们!”吴汉又叮嘱道。

    “亭长的事情便是我们公子的事情以亭长和公子的交情说什么我也得送林公子安全出城!”刘新肯定地道。

    吴汉点了点头几人依依道别。

    “林渺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还是来了!”

    林渺诸人才出天和街不远便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将林渺诸人吓得魂飞魄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阴魂不散的孔庸。

    刘新也吃了一惊老包等护送林渺的众兄弟顿时如临大敌一般。

    “我早就知道孔良那饭桶看不住你果然没出我所料。不过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孔庸策马而来傲然不可一世地道。

    寅虎也并马而至望了望林渺冷冷笑道:“一转身就能把三十人都耍了你这样的人才本将军喜欢要你是要定了!”

    林渺瞟了一眼正围拢而来的大队都骑军心头不由得凉向老包小声道:“你们带心仪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不行要死一起死!”梁心仪急道。

    “不他们不会伤害我的只是想抓我去参军所以我不会有事的。”林渺道。

    孔庸的目光落在以深纱斗篷罩面的梁心仪身上眸子里闪过一股火热的神彩有嫉妒有热恋有贪婪。

    “给我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孔庸低喝道。

    “慢!”刘新挺身而出道。

    “你是什么人?”孔庸不屑地冷问道。

    “我是刘秀公子的书童刘新敢问少都统我们犯了什么罪?”刘新斥问道。

    孔庸微讶“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刘秀兄的书童这里不关你的事本少都统抓的是想开小差的逃兵若是你要相阻休怪我不念你家公子的情面将你当包庇逃兵者一起看待!”

    刘新一怔他知道孔庸不是说假话他并不知道林渺是不想参军潜逃。而此刻孔庸人多他根本就不能够阻止其行动不由得扭头望了一下林渺。

    林渺笑了笑道:“不关刘兄的事他们是想抓我去当兵请刘兄带其他的人走!”旋又扭头向孔庸高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两个时辰还未过我也不算是逃兵无违国法之理。其他人与此事无关我跟你们走!”

    “不是逃兵何以甩开孔良欲独自逃走呢?”孔庸冷笑道。

    “我不是说过我有要事待办吗?我觉得有那么多人跟着办事不方便自然要甩开他们他们没跟来只是他们的失职与我何干?而此刻我并非逃走只是在做我那未完成的事既然少都统等不了两个时辰那就算了这件事情不办也罢就让刘新兄弟帮我办了我跟寅将军走好了。”林渺沉声道。

    “狡辩!”孔庸大恼。

    寅虎却笑了他觉得林渺这小子确实很有意思说话句句占理连狡辩都让人无法反驳。

    “事实便是如此林渺不敢狡辩!”林渺不卑不亢地道。

    “很好!本将军答应你只要你跟本将军走便不再为难其他的人军中就缺你这种伶牙利齿的家伙!”寅虎开口道。

    “谢谢将军!”林渺喜道。

    “寅将军!”孔庸微怨。

    寅虎笑了笑道:“就算少都统给我一点面子!”

    孔庸没法他可不愿与这军中红人过不去只好点点头狠狠地瞪了梁心仪一眼无可奈何地道:“好吧!”

    “阿渺!”梁心仪一把拉住林渺担心地呼道。

    林渺拍拍梁心仪的肩头安慰道:“好老婆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吴大哥那儿再想办法吧。”

    老包和阿四、祥林诸人也大感担心但却知道眼下除了屈服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们这几号人怎能敌过这么多都骑军?若是沈铁林和沈青衣、吴汉这些人中有一个在那就好说了此刻只好先忍一时之气待将此事告知吴汉后再想办法了。

    “心仪我们回去吧!”老包拉了一下梁心仪低声道。

    “刘兄弟你回去告诉刘秀公子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林渺道。

    “少啰嗦还不走?”孔庸身后的一名家将吼道。

    林渺无奈只好与众人依依作别他只恨自己没有凡的武功否则他定杀死孔庸!

    换上军装林渺的心绝不踏实他知道孔庸绝不会放过他绝不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而寅虎与孔庸又是一丘之貉只怕结果可以预见了。因此他必须逃离军营只要一有机会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可能性只要还在宛城之中便还会有希望要是出了宛城只怕他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军营之中有许多新丁与林渺一样有些是被强征入伍的有些则是自愿的林渺便分在新丁营之中在营盘之外重兵把守远近的哨口密切地监视着营中的情况。新丁是绝不可乱走的若想逃走者格杀勿论!没人快得过强弩硬箭是以这些人只好都认命了抑或都只是在等待和寻找机会。

    “林渺……谁是林渺?”一个老兵步入营中高呼道。

    林渺微愕心道:“妈的这么快就来找老子麻烦了!这下可真要完蛋大吉了!”但仍不能不硬着头皮应了声:“我就是!”

    “哦……”那老兵望了一眼林渺那高大威猛的体型那虎背熊腰仿佛透着无限的张力微感惊讶道:“你就是林渺呀寅将军请你去一下。”

    林渺为之头大果然是寅虎要找他不用说也是孔庸让他来杀自己在这军营之中要杀死个把新丁还不是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他又不能不去不去便是有违军令现在只求路上能有机会逃走。

    “请老哥带路!”林渺道。

    老兵还算是很客气但是他却根本就不知道林渺心中所想和林渺的担心。

    营地周围挖满了战壕守军十步一哨盘查极严这并不是对外敌而是防止新丁逃走因此对每个人盘查都极严到寅虎的营外这段并不长的路却被盘查了四次之多这让林渺极感泄气因为他知道除非他插上翅膀否则休想逃走。

    “报将军林渺带到!”老兵在营外高声禀报了一声。

    “带他进来!”寅虎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漠和严峻听不出其喜怒哀乐仿佛并未包含任何感情。

    林渺只好硬着头皮行了进去。

    营中只有寅虎一人并无兵卫自然也不可能有孔庸的踪影兵卫都在帐外相候。

    “见过将军!”那老兵恭身行礼。

    林渺却冷然不动心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老子没有必要跟你这些龟孙子假客套反正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寅虎淡淡地望了林渺一眼并未出言相责那老兵倒有些讶异却被寅虎挥退出去。帐中很快便只剩下寅虎和林渺两人一坐一立地相对凝视。

    林渺的目光毫无畏怯之态直视寅虎神情极为平静此刻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反正要死他反而豁了出去是以也不想与寅虎讲什么客气。

    “将军唤我不知有何事?”林渺淡淡地问道。

    寅虎深望了林渺一眼不愠不火地反问道:“你可知道这样是对本将军的极度无礼当以军规治罪?”

    林渺冷笑了一声道:“将军要杀林渺便像是捻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根本就不必谈军规。何况这里本就是将军说了算谁也不敢说将军乱杀无辜。”

    “你对本将军很有成见?”寅虎依然语调平缓地反问道。

    “也不是特别有说实话也许这并不是你的错朝中的官哪个不是官官相护?谁能够保证自己有多么正派的作风?你助纣为虐也并不值得奇怪。”林渺横下一条心也便不再顾忌口舌冷笑道。

    寅虎的脸色微变一拍桌案怒叱道:“大胆难道你不怕本将军将你斩示众吗?”

    “我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将军让我来不就是有此打算吗?”林渺神色平静地反问道。

    寅虎不由得又恢复了冷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还真有些个性你知道孔庸要杀你?”

    林渺一怔他倒不明白寅虎的话意了。寅虎的口气之中似乎对孔庸并不满而且是直呼其名不过他也没有考虑太多不屑地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想除掉我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杀你?难道他想杀你还会是一件难事?”寅虎又反问道他似乎对这之中的问题极感兴趣。

    “这只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也可以说有些人要杀人并不需要理由!”林渺依然不冷不热地道。

    寅虎不由得淡淡地笑了悠然道:“他是让我杀了你但是我拒绝了他因为你来到了军营之中你的生命便是属于国家要死也只能战死沙场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私自剥夺你的生命!”

    林渺大讶地望着寅虎那认真的表情却不知道他的话是否是真的。

    “你可以放心地呆在军营之中本将军绝不会无故处死自己的属下一个好的将军他所有的荣誉不是他自己所创造的而是他手下的每一位战士的功劳只有与战士同甘共苦的将军才能够有所作为这是严尤大将军教导的话。是以只要你好好地尽一个战士的职责别说是孔庸便是孔森也不敢到军营中来为难你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如果你有违军规本将军绝不会轻饶!”寅虎傲然而冷肃地道。

    林渺顿时对这位将军的印象大为改观不由得道:“谢谢将军!”

    “本将军是爱才之人我将推荐你去严尤大将军的精锐营中希望我没有看错你!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让他们放心。”寅虎肃然道。

    林渺心神一震此时他才知道寅虎实际上是名震天下的严尤大将军的下属。他自然知道严尤治军有方不畏强权其手下将领都是精英寅虎拒绝孔庸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不由得大喜谢恩但是心中却仍想找机会偷偷开溜。

    寅虎似乎看穿了林渺的心思淡漠地道:“这是一个历练的机会如果你能够得大将军赏识说不定他日也可成个万户侯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否则你永远只能是混混受人藐视和欺辱你想好了!”

    林渺心中再震不由得犹豫了寅虎所说的话没错若是逃回天和街还不是一名小混混?仍是受孔庸的欺辱!他林渺一向自命不凡难道就不可在军中创一番功业?日后回来让孔庸给自己提鞋?心道:“他孔庸算哪根葱不过是个二世祖罢了就仗着有个好老子我林渺也曾是书香门弟文采风流也许不及刘秀、邓禹之流但比那孔庸岂不强百倍?老子自要创一番功业给世人看看老子不只是混混……”想到这里忙诚恳地谢道:“多谢将军提醒林渺定不负所望!”

    宛城相传最早为夏人所居之地开之早可见一斑。此地平原广阔物产丰富又“西通武关、郧关东南受汉、江、淮”交通便利可算是西部一大都会。

    今宛城乃南阳郡中心联城数十多聚富商大贾其繁荣不言而知。

    虽天下渐乱但烽火狼烟犹未能燃至此地周围数十城层层相护宛城可谓是固基金汤。

    不过宛城也有乱子。

    乱世之中渴求平安只是痴人说梦世间酷吏冤民自不在少数。

    乱世人情冷落世态炎凉虽宛城乃富饶丰裕之地但在天下酷政之下也不免民心沮丧百无聊赖加之四方难民相聚而至不免也使宛城鱼蛇混杂更是热闹非凡。

    最为热闹之处莫过于西城刑场。

    血腥似乎已是惟一可以激起人们心潮的事物。虽然白骨遍野无时不在死人但是法场之上的刺激仍能使人麻木的神经稍感兴奋。

    法场之上一刀断魂血溅五步对于茫然度日的闲人来说确实是一场好戏绝不逊于街头血斗。

    今日西城法场依然有好戏上台要斩之人乃是杜茂没人能忘记几个月前这个在石头桥上力杀姓伟的英雄人物。因此西城法场今日比昔日任何时刻都要热闹。时近午时人潮如海皆翘以待囚车到来。

    刘秀米行早市大开但中午也不免关门大吉。

    买米之人微有怨词但刘秀却以囚犯将至怕煞气相冲而不吉利是以关门不卖谷米加之平时刘秀人缘不错自也没人相怪。

    其实刘秀自不怕煞气相冲他也并非第一次见到死囚上法场。当然这个原因只有邓禹知晓。

    邓禹乃刘秀最好的知交昔日同在长安求学、习武文采风流可谓让宛城众儒刮目不过他比刘秀却要小上数岁。

    邓禹已经备好了上好的谷酒这可是他自家所酿其味之佳便连南阳侯王兴也对这谷酒赞赏倍至。

    昔年安众侯刘崇与相爷张绍在南阳起兵讨伐王莽后安众侯被灭而王兴助王莽夺得帝位立下了汗马功劳又因是皇帝宗亲是以王莽封其为南阳侯统辖十县之众。

    王兴可谓是宛城的小皇帝今日之斩令便是王兴亲自所下。

    “哐……哐……”一阵锣响之后顿时人声鼎沸不看便知是囚车行过。

    推开窗子邓禹和刘秀打量了一下街头行过的押解囚犯的队伍。

    队伍极长人人皆是全副武装约有两百人之数开路的是二十名侯府的骑卫在囚车后面还有二十余名都骑军余者尽为步兵。

    [注:汉时步兵皆称之为材官乃是郡国兵的基本成分人数最多诸如“锐士”、“陷阵”、“奋击”、“虎贲”皆形容材官之多力;又如“蹶张”、“引强”、“弓关”、“射士”、“趣强”皆形容材官之善射。总之器械击技与弓弩箭矢是材官的主要军事技术装备。本书后文皆将材官以步兵或步卒称之。]

    [另注:都骑军和骑卫皆是秦汉之时的“骑士”这是一个独立的兵种秦代之时称为“骑士”汉循秦制也在郡国兵中设立“骑士”。不过本书之中不以“骑士”称当时之骑兵是以无须究其兵种之名。]

    “哇这么多人!”邓禹不由得低叫了一声。

    “你这断头酒还送不送?”刘秀在一边打趣问道。

    邓禹白了刘秀一眼肯定地道:“我邓禹决定了的事情从不会半途而退大哥你太小看我了就凭他杜茂这个名字我也要敬他这一碗断头酒!”

    “看来了!”刘秀小声地提醒了一声。

    邓禹循刘秀的目光望去果见一辆镔铁所铸的大囚车缓缓使来顿时满街俱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辆三马所拉的囚笼车。

    只见囚笼中之人衣衫尽裂蓬头垢面浑身血痕双手与双脚全以铁链相锁头颅却是露在囚笼之外。

    这才是今日真正的主犯杜茂也便是杀死贪官李辉一家五口和让都统衙门中好手折损十余人而不得不劳动齐家高手的凶手。

    “杜茂!杜茂……”不知道是谁领头高声喊了一句。

    顿时满街的百姓全都跟着喊起了这个名字喊声之中充满了敬佩和惋惜激昂而又让人感到热血沸腾。

    杜茂本来静闭的眼睛睁了开来目光竟显得无比的柔和略带疲惫的面容绽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笑容牵动了脸上的伤口虽然略显狰狞但更多的却是沧桑与无奈。

    “杜茂……”呼声依然是一浪高过一浪。

    杜茂的心仿佛也像冰一样融化了对于死亡他并不在意自从他懂事以来还从来都未曾害怕过死亡他只害怕这个世界越来越黑暗人情越来越淡薄他害怕这个世态炎凉的世界将芸芸众生推向万劫不复之境。是以他奋图强他惩奸除恶浪迹江湖……他一直在寻找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寻找什么东西。

    不过这一刻杜茂知道了自己所寻之物是什么所以那双虎目之中竟淌下了两行热泪。

    “谢谢谢谢乡亲们!”杜茂突然之间高声呼道:“得见乡亲们如此我杜茂虽死无憾……”

    “好!好汉子!好汉子……”有人高呼百姓也全都跟着高呼一时间人潮涌动随着囚车涌挤而上。

    “让开!让开……”王府骑士马鞭高扬挡路者皆不免挨受鞭鞑之苦那些护着囚车的官兵一个个都极为紧张若是这里出了什么乱子的话他们还真无法向都统衙门交代。不过让他们微微放心的便是这回由齐府高手亲自监送囚犯当然这还是侯爷王兴亲自向齐家要求的。

    宛城齐家乃是南阳郡富不仅富甲一方其府中更是高手如云即使是南阳侯侯府也没有齐府的高手多而齐府之主齐万寿更有南阳第一高手之称其地位之尊便是朝中之人也无不知晓王莽昔日也曾与齐万寿交好过而今日之宛城齐万寿与侯爷王兴亲如一家这是众所周知的。

    邓禹与刘秀相视望了一眼刘秀赞道:“果然是一条汉子!”

    “只可惜这个世上好人不长寿!”邓禹有些愤然道。

    “不过能见乡亲们仍可辨明是非为他喝彩也应该是一件喜事至少百姓善恶观仍然健在!”刘秀若有所思地道。

    “不说了走吧我们也去法场为他老兄送行让他在黄泉路上好有美酒相伴也不枉其英烈一场了。”邓禹出言道。

    西城法场占地十亩西靠城墙东为一小山坡法场实为山坡后的一块平地而山坡之上建着宛城的司役庙。此地也是主持祭祀之所同时也可作为监斩官的暂休之处。

    法场之上竖着二十根梓木大柱不过今日却无二十名死囚。

    死囚共十二名杜茂便在中间那根最粗的大木柱之上被绑着手脚皆锁了重铁链。

    没有人敢疏忽杜茂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即使是齐万寿也不敢疏忽这个人的存在。

    其余的死囚只是跪在木柱之前双手反绑后插斩标只待午时一到便人头落地。

    此刻太阳正烈监斩官只是坐在司役庙外的廊檐之下。

    都统军和骑卫在四面挡住汹涌的人群看得监斩官额头微微有些冒汗。

    四面的百姓也渐渐安稳下来了随着太阳渐渐升上中天人们变得鸦雀无声仿佛预示着一切将在下一瞬间生。

    也或许这只是人们在以一种另类的形式为死犯默哀他们好像少了往日观看处死重犯的漏*点。或许只是因为杜茂那不可磨灭的气概和那份坦然自若的豪情。

    人们并不是是非不分他们也有恨只是“恨”被麻木的心给深埋在最深处而杜茂却激活了他们的恨。他们知道李辉绝对该死身为宛城的五均官非但不思为百姓造福反而以最苛刻的方式欺炸百姓贪脏枉法宛城之中没有平民百姓不诅咒他死而杜茂却出手杀了李辉这自然不能不让百姓感激。可是这个世上的好人似乎都注定不能有个完美的结局。

    “午时已到开刀问斩!”监斩官拔出令箭望了望天空高声喧道。

    “慢!”一声高喝自人群之中传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只见邓禹捧着一坛酒分开官兵踏入法场之中刘秀紧随其后。

    官兵一震他们自然不会不认识邓禹和刘秀是以他们并未阻挡。

    “来者何人?”监斩官令箭将抛未抛有些恼怒地喝问道。

    “草民邓禹!”“草民刘秀见过司吏大人!”邓禹和刘秀同时对着监斩官恭敬地道。

    监斩官本欲怒问罪但听到这两个名字顿时怒气稍减声音变得和缓地问道:“原来是二位不知二位阻止本官执法究竟是何用意?”

    “回禀大人草民并无意阻止大人执法只是我二人敬重杜茂是一条汉子是以欲送上断头之酒以壮其行色而已!”刘秀客气地道。

    刘秀的话顿时引得四面百姓议论纷纷许多人都听说过刘秀和邓禹的名头这两人不仅与南阳的士人相熟更喜交游加之刘秀又开米行是以市井百姓也极熟络。刘秀和邓禹之文采极为绝妙南阳士人无不欣赏是以上到达官显贵下至市井小民对刘秀和邓禹皆有耳闻更有许多人知道刘秀与邓禹乃是文武兼修武功之高即使是齐府之中也没几人可比。因此这两人出面立刻引来了一阵骚动。

    监斩官听两人这么一说也便释然尽管他不想节外生枝地闹出一些什么事来但是碍于刘秀和邓禹的面子之上他只好故作大方地道:“好吧本官便准你二人向死囚送上断头酒!”

    “谢大人!”邓禹高举酒坛谢恩这才与刘秀举步向杜茂行去。

    监斩官身边的齐家高手目光却移也不移地盯着邓禹和刘秀虽然他们知道侯爷和齐万寿对这两个年轻人也都很欣赏但是他们更明白若是这两个人捣乱事情可就会很复杂了。

    当然监斩官却没有这么多的疑虑刘秀和邓禹在宛城可是有家当而且是极有名望的年轻人就算是这两人捣乱他完全可将责任推到这两人身上是以既然刘秀与邓禹双双出面他也便懒得操心。

    杜茂一直都在昂打量着邓禹和刘秀两人他在宛城之时当然听说过这两位的名字。

    邓禹的目光与杜茂的目光一触两人同时爆出一抹异彩。

    刘秀的眸子之中却只有惋惜在他的眼里杜茂确实是一个人物但其生不逢时。

    “杜兄这是我邓禹与吾兄刘秀同敬之酒以壮杜兄赴黄泉之胆色!”邓禹将酒坛双手送上。

    “当啷……”刀斧手为杜茂解开一只手的铁链。

    杜茂接过酒坛再次打量了刘秀和邓禹一眼仰头便将一整坛酒全部倒入喉中并顺手摔破酒坛朗声大笑起来。

    邓禹和刘秀心中暗赞。

    “好酒!好酒!以五谷精酿想来便是邓公子家中所酿精品了。”杜茂伸手一捋胡须之上的酒滴又放入口中其态甚豪。

    “杜兄果是识酒之人正是小弟所酿之物。”邓禹也不作掩饰地道。

    “酒好人更好!两位之情我杜茂只有来生再报了两位请了!”杜茂说话之间依然不减半分傲气仿佛根本就不将死亡放在眼里。

    刘秀和邓禹心头一震同声道:“好汉子!如果真有来生我们定要与你共谋一醉!”

    “好!那我们就来生再见吧!”杜茂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杜兄可有何遗言或遗愿我刘秀不才若能尽力之处定不吝啬绵薄之力!”刘秀肃然道。

    “哦刘兄弟好意心领了我之心愿你无法完成遗言也免了不过我的心愿自会有人为我去实现!”杜茂怆然道。

    “哦?”邓禹也有些讶然。

    杜茂再次仰天大笑声震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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