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墨语心里一震,不由得挤进了人群。

    哥哥居然一直在找我吗?他因为找我,才会被雨水淋透了的吗?寒墨语这么想着,眼睛不由得一热。却听得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来:“这不是墨语少爷吗?”

    于是有年纪大一点的婢女赶紧跑过来给寒墨语撑伞,“我的小祖宗,你跑哪里去了?可把我们急坏了。你瞧瞧,御少爷为了找你,都被雨淋成了什么样子!”

    寒墨语有些歉意的抬起头来,却见寒长御皱着眉朝她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拉上了台阶,按在了屋檐下。

    寒墨语低着头不敢看寒长御,被寒长御紧紧拽着走到了屋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已经有婢女进来,带来了干净的衣服,并服侍寒墨语换下。

    寒墨语换衣服的时候,扭过头望了一眼屏风。洁白的纱织屏风上,绣着白色的梨花,锦簇的花团中,一只绿色的孔雀正背站着,长长的尾巴拖曳下来,仿佛一条绿色的锦绣罗裙。

    而寒长御,则正在屏风的另一边换衣服,他的身影在半透明的罗纱屏风后若隐若现。寒墨语有些呆住了。

    屏风那边,寒长御略略低头;婢女柔软灵巧的手指在寒长御的身上搭着,解开了他身上的衣带,然后半跪了下来,又去替他解腰上的饰带。饰带很快就解开了,贴在他身上的湿漉漉的外衣被褪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洁白的里衣。

    那里衣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因为湿透了,所以从白色变得透明起来,将寒长御肌肤的颜色显露了出来,看上去让人心跳不已。寒墨语的脸红了,她转过头,不敢再看。余光中,婢女将寒长御的里衣也褪下来了。

    寒墨语恍然想起了那个温暖的午后。

    前方是一个温泉池,池水中腾起白色的水汽,犹如雾气一般,将周围都笼罩住了。她就这么一步步的朝池水走来,在假山后,看到了那个人若隐若现的身躯。

    那个人怀中抱着一个柔若无骨的女子,两人耳鬓厮磨着,轻声调笑着。而那个女子,伸出柔软灵活的手来,轻轻的搭上了那个人的衣襟,然后开始慢慢的解那个人的衣带。

    “墨语少爷!墨语少爷!”

    寒墨语羞恨万分,紧紧握住了拳头,脸上也泛起了几分羞恼的红晕;忽然听到耳边一阵低声的呼唤,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只见眼前的婢女正扯着一条长长的衣带,在喊:“墨语少爷,你把衣带踩住了!”

    寒墨语慌忙抬起脚来。婢女捡起衣带,擦了擦,又看了看,才搭在了胳膊上,然后给寒墨语系上腰带后,将这条衣带缠在了寒墨语腰间。

    “好了!”婢女说道,然后退了出去。

    寒墨语转过头,那边,寒长御已经穿好了衣衫,婢女上前将屏风撤了下去。一身新衣的寒长御让寒墨语一时间闪了眼睛,仿佛看见了端坐云端的俊逸非凡的神仙一般。

    寒长御抬起了眼睛,见寒墨语这样痴痴的盯着自己看,竟险些绷不住,差点儿笑了出来,只得顺势冷哼了一声。寒墨语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态,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这时,又有婢女递过来一碗热滚滚的姜汤,寒墨语端着一饮而尽。

    寒长御的脸上故意露出微薄的怒气,问道:“你究竟去了哪里?!害我好找!”

    寒墨语垂着头,嗫嚅着低声说道:“就在府里,哪里都没去……”

    寒长御瞧见了寒墨语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红晕,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他很快收敛了神色,板着脸甩给寒墨语一件袍子,冷硬的说道:“穿上,别着凉了!”

    寒墨语愣愣的伸手接过了寒长御递过来的袍子,眼圈有些泛红。

    寒长御吩咐婢女上一桌暖胃的酒菜,婢女很快下去了,不久,就有一桌小菜陆续被传了上来。

    寒墨语喝了一口山药炖乳鸽浓汤,又夹了一块香爆羊肉放入口中,却嚼着嚼着有些哽咽,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好好吃你的饭,又发什么感慨!”寒长御瞧着寒墨语那股委屈的模样,不禁又气又好笑,冷冷的瞪了寒墨语一眼,道:“快点儿吃,吃完就走!”

    寒墨语停了下来,犹豫着,伸出手拽了拽寒长御的衣衫,小声说道:“不要生气了,我以后不会惹你生气了……”手指触碰到的衣衫,依旧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寒长御嘴角一抽,心道:没想到这小子倔模倔样的,还会软下口气来道歉?脸上却依旧没有好脸色,没好气的瞪了寒墨语一眼。

    寒墨语又怯怯的低下头,继续扒饭。

    “我娘……不,我是说,兰姨呢?她还在那里跪着吗?”寒墨语想起了莫春兰。

    “你还知道关心别人?”寒长御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为了找你,我早就去向母亲大人求情了。”

    “什么?那就是说,兰姨她还在跪着?她都跪了一天了,何况现在又下着这么大的雨,她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寒墨语叫道,放下了碗筷。

    寒墨语想起,似乎记忆中莫春兰也曾这么跟过来过,但是她却一直躲着,没有和她见过一面。再后来,就没人向她提起莫春兰的事情了。直到后来过了很久,她偶然间得到了莫春兰的消息,那个时候的莫春兰已经死去很久了。

    生,没能尽孝;死,亦没能送终。

    她现在想起,隐约记得,莫春兰死的时候,应该是回到这寒府不久。听说是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就去了。难不成,是这场大雨,让她的身体迅速的垮下去的?寒墨语想到这里,皱紧了眉头。都怪自己太疏忽了。

    “做出了这种事,我想母亲是不会轻易原谅她的。”寒长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次不能失去她了!”寒墨语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口气将碗里的汤喝光,然后快速的盛了半碗米饭,又将盘子里的菜倒入了碗里,抓起了门口的雨伞,就跑了出去。

    寒长御皱着眉,在寒墨语的身后喊了一声,却见寒墨语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外了。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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