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危急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哐哐”两下砸击之声!

    厢房的门一下子就被砸了开来!

    法济法行吓了一大跳!

    可待这二人定睛一看,却松了一口气。

    只见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小丫头阿兰!这姑娘正吃力将一柄铁锤扔在地上。

    就听她满脸焦急地喊道:“两位师父快跟我来!”

    法济护着法行急忙跟了出去,跟着阿兰逃了好一会儿,三人已经逃至中庭。

    这时候三人停下喘了口气,法济回头看了看,见妖物尚未追来便将阿兰拉到身边,急忙吩咐道:“阿兰姑娘!快去通知陆老爷和夫人,早做准备!”

    阿兰似乎是吓傻了,愣愣的问道:“啊?准备什么?老爷夫人在哪?”

    法济听了更是急火攻心,苦笑道:“哎呀真是吓傻了!他们在佛堂啊!快去吧!”

    阿兰听了法济所说,二话不说转身就往佛堂跑去了。

    法济愣了一愣,目送阿兰远去。

    法行正背着一个大活人呢,只听他埋怨道:“师兄你还楞什么楞啊!咱们快跑啊!”

    法济这才回过神来,继续领着法行往前院跑。

    跑到前院的玄关,法行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喊道:“跑不动啦!师兄,我可真跑不动了!”

    见师弟累倒,法济二话不说,就把人从他背上抢了过来,急切地喊道:“咱们快跑!跑的越远越好!”

    法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怎么也拉不动了。

    法济正要带头往大门冲过去,才刚刚起势就猛然停住脚步,这时候黄豆大的汗滴从他的鼻尖滚落了下来。

    后面的法行好不容易爬起来,眼角余光一扫,就觉得自家师兄有些古怪,正要开口询问,可才刚刚抬头瞄了一眼,头皮都快炸裂了。

    只见一丈高的门头上,门缝里正有无数的东西淌了下来,黑乎乎的又黏又稠,不是方才那妖物放出的黑色脓水,还能是什么呢?!

    没想到这妖物居然还有分身之术,这着实令他俩感到万分诧异!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凄凉又诡异的尖啸!

    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门头猛地一震,只见两扇三寸厚的樟木大门,瞬间变得面片似的,“唰”的一下就被刮了开来!

    两师兄弟在狂风中勉强睁眼一看,只见手臂粗的门栓早已断成数截,碎裂的木片飞得满地都是,此时一阵飓风迎面袭来,寒冷彻骨,而无数蛇状的黑色脓水“咕噜咕噜”地沿着墙角,沿着地面,正沿着周围的一切,向他们淌了过来。

    大门上的两盏灯笼原本红艳艳充满着喜庆的色彩,如今早已变成了青幽幽的一片。

    而在阴森森的灯火之下,流淌的脓水隐约浮出无数的蛇状黑气来,如同向上蒸腾的水汽一般,互相缠绕融合,渐渐凝聚成一团黑色黏稠的不明球体。

    法济定睛一看,只见这团黑色脓水里,正反复翻搅着十数只死猫死狗的碎尸,有毛发,有骨血,有肉块……

    整团脓球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正将无数活物搅成碎片!

    这实在令人骇然!

    难怪黑水所到之处尽是恶臭!

    里面裹的都是死尸,又怎能不臭呢?

    虽然一时间不明白这妖物为何要这样做。

    但它将陆府门外的所有家畜一扫而空,吞噬后再将血肉搅成碎片,令腐尸纠缠在一块加热发酵,短时间散发出来的阵阵尸气,似乎令这妖物一时间气势更盛!

    此时此刻,这团黑色脓球的黏液正往下滴着黑色的脓血,浑身的恶臭令人闻之作呕!

    而每翻搅一次,便有一堆黑绿色的脓血淌了下来,夹杂着骨血的碎渣,滴落在地面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一时间令人胆颤心惊!

    没有任何的言语,从始至终,只有无尽的压迫!

    这种压迫不死不休!

    这种压迫玉石俱焚!

    法济这时候才清醒过来,眼前的这妖物根本不是人,既然不是人,就根本不能以人的常理来推之,它想什么,怎么做,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看起来全都变得不可预料了。

    想到这里,法济紧张得喉结干咽了几下。

    而一旁的法行早已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妖物“咕叽咕叽”翻动了几下,“噗”的一声翻出一个白色的眼珠子来了,也不知是猫的还是狗的,反正惨白一片只剩一丁点黑色的瞳仁!

    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接着“唰”的一声,黑色脓球上又突然裂开一条缝隙来了!

    这条缝隙“呼啦啦”抖动了几下,发出了一阵极为古怪的声音,如同刷子在浓密的皮毛上刷过一般,夹杂着粗糙而细碎的怪响。

    法济仔细听了片刻,才辨认出这些怪异的响声,竟然是妖物的言语。

    这言语听起来异常刺耳,但尚可辨认,他们听着隐约是:“交出陆福生,可以让你们死个痛快!”

    法济听清这话后,将裹着人的被子放在身后的地上,随即持剑指向这妖物,厉声骂道:“你这妖物!只不过是云仙观张小天师施咒之物!竟然如此恶毒!看我不把你打个形神俱灭!”

    “你有胆就堂堂正正的与我战个三百回合!若是我打不过你,这陆家少爷任由你处置!”

    黑色脓球的缝隙里传来了“叽里咕噜的”的响动,响声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激将法?嘿嘿,不过我喜欢……”

    这黑色脓球微微一抖,在嘴巴状的缝隙里捣鼓了片刻,缓缓地探出了一条白惨惨的脊骨来了!也不知是哪种牲畜的脊骨,这东西又细又长,边缘磨的锋利无比,在青幽幽的灯下发出了阵阵寒光。

    就听脓球裂开的缝隙里发出凄厉的尖啸。

    “和尚,你死吧!”

    法济一咬牙,捏了个虎诀持剑上前,身形一动,两人顿时战成一团!

    法济使出了一招“猛虎下山”,剑势由上而下,如同猛虎从山林中奔驰而下,在空中跃出一道凶悍的弧线!

    他知道自己远不是这妖怪的对手,因此兵行险招,必须一击而中,刺出的一剑几乎凝聚了全部的内力!

    利爪寒芒!毫无保留!势不可挡!

    妖物眼珠子一转,身形“攸”的一滚!

    只见探出的脊骨与桃木剑猛然一撞!

    “铿锵”一声!

    脊骨上凝聚的黑气顷刻就被击散了不少!

    法济趁势化剑势为鹤诀,凌空跃起,旋身从腋下刺出一剑!

    这一剑!

    饱含速度与力量的一剑!

    势在必得的一剑!

    却没有刺到一分一毫!

    反而被脊骨上的粘液顷刻黏住,令法济一时间挣脱不得。

    但是惨白色的脊骨却毫无阻碍,只见这东西从黏液中猛地穿刺而出,锋利的骨刺一下就刺穿了法济的肩膀!

    法济一声闷哼,滚落在地上,左手急忙捏了一个拳诀,二话不说便猛击在受创处,顿时一股黑色的脓血飞溅而出。

    妖物将那根脊骨指着法济画了几个圈,似乎在戏弄着他,而缝隙里隐约传出了一阵怪响,如同阵阵阴笑。

    “啧啧,你败了!”

    法济吐了口嘴里的残血,惨然笑道:“再来!”

    双方再度战成一团!

    ——————————

    后院佛堂。

    阿兰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在佛堂外面候着的二十几个家丁护院手持木棍脸盆,个个神情紧张万分,见了阿兰纷纷问道:“阿兰,法济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阿兰皱着眉头,推开众人前行,一边张望一边问道:“老爷夫人在哪呢?”

    小秀候在门口答道:“老爷夫人在佛堂里面呢!”

    阿兰急着说道:“法济师父他们已经带着少爷走了,他们要我来通知老爷夫人一声!”

    小秀一见阿兰一副急匆匆的神情,也不敢多问了,赶紧把佛堂外门打开了,让阿兰进去了。

    阿兰一进佛堂就喊道:“老爷夫人,你们在哪?法济师父要大家早做准备!我是来传信的!”

    佛堂外间云烟绕缭,似乎充斥着一股子神香神纸的味道,阿兰闻了有些难受,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才问道:“老爷夫人,你们在哪?”

    这时候右边的内间厢房里面传来我爹的声音:“是阿兰姑娘吗?你进来吧!”

    阿兰一掀门帘跨了进去,两只秀眸一瞄,顿时愣住了。

    ——————————

    前院大门边。

    法济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嘴里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血是黑色的,显然是中了剧毒了!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第几次受伤倒地了。

    但是他毫不泄气,挣扎着爬起来,将手里的木剑冲着妖怪摆了摆,含糊着嚷道:“再来……”

    妖物尚未再次进攻,一旁的法行却说话了:“师兄,我们败了!”

    法济怒喝道:“我们没有败!我们还能再战!”

    法行苦笑道:“师兄,咱们尽力了!”

    法济浑身伤痕累累,创口处都是黑色的脓血,可他仍然嚷着:“师弟,咱们再使劲把这时辰拖拖,拖过三更……”

    “师兄!你看看吧,”法行叹了口气才说:“福生少爷没救了……”

    法济一听这个急了,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往地上一看,只见那个黑色脓球上早已淌出无数道黏液来了。

    这些黑色黏液无声无息地沿着地面淌着,在法济尚未察觉之时,就已经爬上了那个被子,“嘶嘶嘶”冒着腐蚀的烟气,正纷纷往被子里猛窜了进去。

    那黑色脓球惨白的妖瞳之中隐约透出了欣喜万分的神情。

    只是片刻,那些欣喜都消失了。

    只见被子“唰”的一声猛的撕裂开来,先是“哐当”一下飞出一口铁锅,然后从里面蹦出一个人来了!

    这人一边跳着脚,一边摸着自个光秃秃的脑门,冲着法济龇牙咧嘴。

    “不行啊!师父!我挺不住啦!这妖物太凶啦!咬得我脚皮生疼啊!”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李小花!

    李小花站定后,将胸口贴着的一道符撕了下来,冲着法济埋怨了起来。

    “师父啊!你这道‘替身符’看起来还真管用!就是你叫我去伙房拿口铁锅护身,这也太糊弄了吧!这妖物实在太凶啦!”

    法济苦笑道:“印智啊,你与陆小施主身型相仿,生辰八字更是一摸一样,这一时间要寻个替身,为师不找你找谁啊?”

    法行似乎之前一直被瞒在鼓里,见背了半天的人不是我这个大少爷,颇有些恼怒了,冲着法济埋怨道:“师兄,你连我都瞒着,这也实在太……”

    还不等法行说完,那些淌出的黏液飞快的收了回去,黑色脓球一时间妖气大涨,似乎饱含着无限的愤怒!

    只见这妖物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滚到众人中间,那道缝隙又抖了一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啸!

    “陆福生在哪里?”

    法济冷冷笑道:“哼!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妖怪愤怒不已,顷刻甩出数道黏液来,这些黏液又快又疾,将一旁的山茶花扫得支离破碎!

    李小花吓得捂着脑门,一屁股坐倒在地。

    法济却无半分惊慌,只是冷冷地盯着妖怪,摇头道:“你这妖物!中了我调虎离山之计!如今束手无策了吧?”

    黑色脓球绕着法济滚了几圈,发出了诡异的怪响。

    “你这秃驴,确实有些道行,可你这么拼命干什么?”

    法行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嗓子答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一个妖物是不会懂的……”

    妖物猛地抖了起来,似乎是发出了凄厉的骂声。

    “哼!明明是无情无义之人!却要说这样堂而皇之的话来!”

    法行听了这话低下头去,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只见他脸色铁青,愣愣地点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做过的罪孽我会认,我也会在佛祖面前用余生去赎罪……”

    黑色脓球却不停地抖动着,似乎在冷笑不止。

    “犯了错,念念经是没用的,用命来还吧!比如陆福生!他还欠着我玄风一族十万条性命,他的性命我一定要拿走!”

    法济摇头道:“可惜子夜很快要过去了!‘三更噬魂咒’的效用很快就会消失了!你就算是施咒引子又如何?还不是要活在张小天师一个小小的咒术之中呢?”

    “三更噬魂咒,三更一过,一切的咒言法术也要退散,否则违咒者必遭咒言反噬!”法济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

    妖物听了法济挑衅的话,颇有些恼怒,黑色脓球上下翻转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只剩下一刻钟,我也要陆福生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发出的怪响异常尖锐!

    “可惜啊,可惜,”法济摇头笑道:“你想要陆小施主的性命,如今就剩下一刻钟的时间了……”

    妖物停了片刻才重新抖动了几下,似乎在嘿嘿冷笑。

    “一刻钟,足矣……”

    法济抬头一看,眼前这妖物白惨惨的一颗眼珠子炯炯有神,似乎信心十足!

    法济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既然这妖物可以分身!

    那就不在乎再多分一个!

    千算万全,居然漏算了一个人!

    ——————————

    佛堂内室中。

    我爹和我娘正守在我的身边,当时的我虽然面色苍白,但是呼吸仍然非常平稳。

    我爹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立式西洋钟,此时分针的指针离凌晨一点还差一刻钟!

    根据法济师傅所言,时间一过子夜,三更变为四更,则咒言法术便会退散,届时自己儿子就有救了!

    我爹欣慰的笑了笑,转头跟阿兰吩咐道:“阿兰姑娘,真是辛苦你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此时此刻的阿兰,从阴郁的角落缓缓踱步出来,耷拉着脑袋,脸色惨白如纸,骨骼间隐隐约约发出了悉悉索索的怪响。

    只听她恻恻的笑了起来,这笑声阴冷又诡异。

    “一点也不辛苦,现在杀人,最容易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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