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佛光与神光乍开。 千丈佛陀金身后退,脚脚踏破苍穹,如一根根黄金天柱撞破风云,闯入众生眼中。 五色神光如五色大海倒卷,大海中央,青袍男子身后五根翎羽分割天地,天地尽染五色,瑰丽又迷离。 佛陀金身止步,不动如山,佛祖低眉,宣一声佛号,青袍男子横眉冷目,看着高出千丈的佛陀金身,是平视,不是仰视,因为他站的极高,几乎与佛祖等高,这还因为是今日,恪守了礼数。 “我与西方旧怨就此揭过。” 青年声音冷清,透亮的清明,天地众生皆可闻,堂堂正正。 石矶含笑,一直看着,看着这个傲然屹立天地间的身影,她嘴角笑容扩大,那个死不服输的小孔雀身影在她眼里慢慢与青年重合。 “原来他也没变。”石矶笑道。 凤凰台上,宫装妇人凤眸含笑,欣慰之余又多了分不清的怅然,她的儿子长大了,仿佛一眨眼,便不需要她教导了。 他的道比她的道要宽,而且会越走越宽,越走越远,而她的道已经走到了尽头,她想起了第一次站在她面前的骄傲孩子,他桀骜不驯的眼里清楚的写着:“我会超过你的。”毫不藏掖,理所当然的骄傲。 凤祖眼里笑意扩大,眼神更加柔和,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看到了她儿子超过她的一天,就在前方,不远。 佛陀金身双手合十,佛祖颔首,称:“善。” 菩提树下,准提哑然失笑,莲花深处,接引却轻叹了一声。 仙山之上的元始天尊看向北方道宫,道宫中的道人却与道宫一样沉寂无声。 神光如海,青年如神人傲立神光大海之上,开口立下规矩:“我身前是你佛国,我身后是我儒家,如敢越界,后果自负。” 佛祖沉默半晌,只宣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孔宣淡淡看了佛祖一眼,转身南归,身后神光随他转身拖曳收拢。 佛祖转身,眉心展开,如拨云见日,佛陀金身回落,重归灵山,灵山佛陀菩萨起身相迎,禅音再响起时,又是一片祥和。 更多了虔诚。 因为敬畏。 八景宫,太上老君收回视线,抚须而笑,在他收回视线时,又下意识瞥了一眼骷髅崖上的那道身影,老君笑容微敛,寿眉挑动,又陷入了某种深思。 天地间一众老祖或快或慢都收回视线看了八景宫一眼。 丹元道会,太上邀请一众道人共议祖地传道一事,原本云里雾里背后的东西,到这里,终于水落石出了。 太上先行了一步,这一步,走在众人前面,也走在众道前面。 孔子向他问道,有半师之谊。 他西出化胡,与多宝也有半师之谊。 孔子向他问道,问的是有为之道。 他与释迦摩尼论道,启迪的却是无为之道。 如果说孔子的儒家有为济世之道是阳,那么释迦摩尼的无为避世之道便为阴。 如果说释迦摩尼的无为之道是阳,那么孔子的有为之道便是阴。 这里的阴阳不是互济,而是大道相争。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是儒,了却红尘,逆来顺受,是佛。儒落在实处,脚踏实地,佛在虚,在悟,在空,儒与佛,一东一西,一阴一阳,人道花开两岸,却是大道相悖,势必争锋。 老子不敢为天下先,退了一步,却合上善若水,立于了不败之地。 从此儒释道,道退居最后,将大道之争留给儒与释迦佛教。 此一时与阐截相争,人教超然立于不败之地,何其相像。 六千年前,他先行一步,在人族传道,六千年后,他又先行一步,在人道祖地分立阴阳。 这位人教教主谋划之深远,不到水落石出,真没人看得明白。 截教没了,阐教名存实亡,佛教起,他分立佛教,又腾出地方给儒教,他自己改人教为道教再次地位超然,不管是佛胜,还是儒胜,他都立于不败之地,他的道也与世长存,一篇《道德经》高居万经之首,可传万世至人道尽头。 话不多,五百言足矣,经不多,一篇足够。 后世之人,批过万经,也不敢批《道德经》。 一切皆在吾掌中,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先他一步那人,不知她落脚何处? 想不明白,所以一直会想,看不清楚,所以一直会看。 石矶站在骷髅崖,看着远方的风景,她落在别人眼中又是另一道风景。 她看得极远,别人也想得极远,她们谁都不曾打扰谁。 尽管她们看的想的都是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