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什么东西?”

    金乌眼里绝不揉沙子,而且一个个视力极好。

    “嗡?”

    石针也是个不知怕为何物的,想都没想就跳了出来。

    意思很明白:咋滴?

    不要以为是太阳,小爷就怕你!九个,小爷也不怕!

    “小爷”还是跟孔宣学的。

    “叮……”

    太初奏响,金乌的注意力被拉了回去。

    平和的琴音,缕缕如光,细细的光线,是春日的阳光,柔和,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搬一把躺椅,躺上去,四肢摊开,眼睛闭上,什么都不想,懒洋洋的,晒个太阳,舒坦……

    要有风,轻轻的过庭风,要有香,淡淡的桂花香,要有人,一个知心人。

    可以放心的睡了。

    石矶的琴越弹越轻,阳光越来越柔,风越来越轻,桂花香越来越淡,呼吸越来越浅,睡了睡了,悄悄的,都睡了。

    石矶仿佛回到了月神家的庭院,嗅着桂花香,睡了。

    一个个金乌都睡了。

    石针和金乌都掉进了金液池中。

    琴息人静。

    石矶站了起来。

    她看着泡在金液池中的九只金乌,她终于知道这汤谷金液池的用途了,原来是金乌泡澡的。

    对不对,石矶就不关心了,只要她认为对就行了,她是个很唯我,也很唯心的人。

    想到一日晒了九个太阳,而且还把太阳晒趴下了,石矶就有回去跟月神好好显摆显摆的**。

    这曲子是她随性弹的,可用心却不少,她在我心与他心之间找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太阳,而且是最令人放下心防的太阳,她先放下了自己的心防,再去叩金乌的心防,先让人见我心,再以我心动人心,最后,人心与我心同归,达到知心。

    人知我心,我也知人心。

    三百年前的乐师生死,她并不在意,也与她无关,之所以提起,是为找一个突破口。

    不管她拿出天后金灯,还是不费余力的证明自己是十二月的姑姑,其实都是为找到一个切入点,取信金乌,取信金乌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不会再有后续。

    九个金乌也许不聪明,可他们人多。

    九颗脑袋,一人想到一点,就够聪明了。

    所以,她裙带认亲的计划被七嘴八舌搅了个支离破碎。

    甩掉金灯的计划也落了个无人问津。

    不得已,她才碰了最敏感的问题。

    算是单刀直入。

    很冒险。

    好在化险为夷了。

    “大哥……十弟……”

    一只金乌背负大日落了下来。

    太阳,这是真正的太阳。

    金液池沸腾了。

    一个个金乌惊醒。

    都如大梦初醒。

    “你……”

    看到石矶都先是一惊,可一惊过后,心里却不再防备。

    知心,他们已经知她心,她并无恶意。

    石矶却看着日落。

    一次匪夷所思的日落。

    金液沸腾,扶桑树长大,瞬息万丈,高耸入云,直插苍穹,太阳被扶桑树托起,挂在了汤谷上方。

    值日回来的老七防备的盯着石矶问九个兄弟:“她是谁?”

    九个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将石矶来历说了一遍,话题中心依旧是十二月偷下天庭找他们的事。

    九只金乌声情并茂,不仅把帝七眼睛讲红了,把他们自己都感动了。

    石矶认真反省自己,不是故事不好,而是她讲的不好。

    尽管如此,帝七依旧对石矶保持着戒心。

    他们还不是知心朋友。

    石针钻出了金液池。

    石针看到那个大太阳,又傻眼了,咋滴?太阳还能长大,他一数,更傻眼了,太阳多了两个!一个大太阳,一个小太阳!

    十个金乌,二十只眼睛盯上了石针。

    “嗡?”

    咋滴?

    石针瞪了回去。

    “咦?”

    十个兄弟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兴奋。

    “烧他!”

    “烧他!”

    “揍他!”

    “揍他!”

    十个金乌争先恐后的扑向了石针。

    石针也不是个吃素的,对着一只金乌眼睛就扎了过去。

    “不可伤人!”

    石矶的话好像有些晚了。

    “三弟小心!”

    “三哥小心!”

    帝三眼冒金光,定住了石针,石针一震,穿过金光,却被一只神出鬼没的爪子拍进了金液池。

    三足金乌第三足。

    自带先天神通。

    “抓住他!”

    “抓住他!”

    十只金乌如下饺子般一个接一个扎入了金液池。

    “不可伤人!”

    石矶再次叮咛,不仅是对石针,也是对金乌。

    果然,金液池被闹了个翻天覆地,谁也没受伤。

    “八弟,你去打个盹,明日你值日。”帝七说道。

    情绪高涨的帝八兴奋道:“七哥,我不困,下午我睡过了。”

    “睡过了?”帝七一脸惊讶。

    帝八点头,眉飞色舞道:“从没睡的这么好过。”

    其余八只金乌也纷纷点头:

    “舒服!”

    “她是个很厉害的琴师。”

    “嗯,很厉害!”

    “不像那些废物。”

    “嗯!”

    “我觉得她比羲皇还厉害。”

    “有吗?”

    “羲皇也很厉害!”

    “那就留下她。”

    “可她愿意留下吗?”

    “由不得她!”

    “可她是月儿的姑姑。”

    ……

    黎明将至。

    石矶在看日出。

    帝八背负太阳飞了出去。

    扶桑树又变小了。

    其余金乌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盯着石矶。

    石针也在看日出,不过他看的是大日中的小金乌,这只昨天将他按在池子里的小太阳,竟能背起大太阳,有些厉害啊!

    “你能留下吗?”

    石矶看向他们,笑问:“你们想我留下吗?”

    九只金乌齐齐点头。

    “那我就留下了。”

    从这一天起,汤谷有了琴音,金乌太子有了御用琴师,也有了一个外姓玩伴,姓石,名针,汤谷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

    石矶每天下午、晚上都会准时给他们抚琴,安抚他们极易躁动的心灵,他们的心灵无时无刻都在燃烧,一片火海,不知这是遗传自父母的,还是太阳赋予的,在石矶看来,他们被揠苗助长了,他们还只是孩子,不应拥有超过年龄的力量,更不应承担超过年龄的责任。

    大日运行,不该由他们来背负,这样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枯燥,不要说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大能,心灵都会出问题。

    至少她做不到。

    困于汤谷之中,一月三次背负大日运行,这是工作,而且是没有尽头的工作。

    十个孩子从出生就困在这里,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就这样替天地做着工。

    最后结果如何?

    一次贪玩,丢了性命……如果事情是这样,那就太讽刺了。

    他们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他们有功德啊?

    天道何其不公?

    圣人何其不仁?

    天地既能困他们于此,为何不困他们一世?

    圣人为何不伸伸手?

    如果因为他们是帝俊的儿子就必须死,那他们就不该如此劳碌,他们该去做他们的太子,作威作福,享受一切天庭特权。

    卸磨杀驴。

    太不人道。

    石矶越接触越不忍。

    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他们抚琴,尽量抚平他们心灵伤痕。

    “当……”

    一声钟响传入她耳中。

    五年了。

    她在汤谷留了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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