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夫人没有,您刚刚不过是触景生情,感慨了一番!”春妮柔声安慰道,并微微抬头面露担心的看了一眼周萋画。

    “我不信,你指定是又糊弄我!”马夫人拿着帕子擦拭一下眼泪,抬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周萋画,“妾又让周郎君见笑了!”

    周萋画看着这旋而又恢复平静的圆润脸蛋,脑中浮现出一行字:精神病?

    春妮招呼茶水丫头再次为马夫人端上茶,马夫人颤抖地端起茶盏,刚抿了一口,忽然“哦”了一声,待房内所有人一起看向她时。

    就听马夫人软而不柔的声音缓缓传来:“你们都先下去,我有事情要跟周郎君说!”

    听到马夫人这话,其他的婢子立刻都很顺从地福礼退下,唯独春妮没有动,她皱着眉头,担心地看着马夫人,“可夫人你的身体……”

    “无碍的,下去吧!”马夫人轻轻说道,并抬手推了春妮一把,春妮无奈,只得顺从,盈盈福礼后,便缓慢地推了下去。

    随着春妮把门扉关上,马夫人站起身来,坐到靠近周萋画的另一张方凳上,她看上去神色蔫蔫,却努力强打着精神,声音软绵绵地响起,“我听下人说,周四郎想为钟姨娘验尸,却被老太爷阻止了吗?”

    周萋画一怔,没想到她会开口说这个,短暂思考后,道:“正是,某确实想为钟姨娘细细检查!”

    “说实话,我也觉得这钟姨娘的去世有蹊跷之处!”马夫人声音压得更低,“前一晚我去看望她时,钟姨娘的意识已经恢复了。我去看望她时,她已经能认出我来了,虽然嗓子因受伤还有些说话不便,但简单的交流也不成问题!若不然,周都护跟卢少卿。也不会知道凶手的情况了!”

    她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哎,但谁曾想啊,第二天早上,她就……”

    马夫人朝周萋画探探身子,“我与钟姨娘姐妹一场。原想着靠她与凶手见过,能找到杀害夫君的凶手,恕想她竟也遭遇不幸!”

    马夫人说着,就用帕子再次试了试眼泪,“听说。周四郎你想为钟姨娘验尸,我便兴奋不已,总算是可以为她找到真凶了!”

    “老太爷的阻拦却让我心急如焚,我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一主意,不知道周四郎,可有兴趣……”马夫人表现出焦急的样子。

    周萋画油黑的眸子里泛出一丝警觉,垂眸静思两息。轻轻点头,“马夫人但说无妨!”

    虽然知道周围没人,马夫人依然很是小心。听到周萋画这么说,她起身,依次检查了门扉跟窗棂,确定没有人偷听后,这才绕到周萋画身旁,贴着她的耳朵。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明日,钟姨娘入殓。想来老太爷定然会安排人保守,妾到时会出面。以祭祀之名将仆役们只会走,周四郎趁机开棺检验,可好!”

    周萋画静思一下,“这么做,夫人有几成把握”

    “十成!”马夫人没有了刚刚的谨慎,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虽然我久住在刺史府,但我毕竟还是伊府的大夫人,况且,伊府上上下下也希望能早日抓到真凶!”

    马夫人站在周萋画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周萋画。

    周萋画静思一下,“嗯!”了一声。

    “那就一言为定了,明日我会让雪妮去通报,周郎君到时按照雪妮说的做就可!”马夫人瞪着闪亮的明眸,那种语气,宛如是即将开始一场搏击般的兴奋。

    周萋画轻轻点了点头。

    见周萋画答应,马夫人忽然笑逐颜开,转瞬间,那紧张的神色再次荡然无存,而是,阔声冲门扉喊道:“来人啊,把院里的甜点都拿上来,给周郎君品尝一番!”

    吃甜点?周萋画被马夫人的举动再次弄懵,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外的侍婢就端着茶果盘进来,依次放在周萋画面前。

    其实依着周萋画的计划,她在洗完手后,就要想办法去伊府后院,伊二爷被横梁砸死的院子看看。

    但这又是奶酪浇鲜樱桃,又是透花糍、酥山,几乎拿出大溏最有名的甜点来招待自己,周萋画竟然不好意思开口。

    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甜点,再看看马夫人,周萋画思路突然混沌起来,这个女子,到底是个怎样性格的人。

    此时的马夫人正一点一点给周萋画介绍这些甜点的做法,笑颜如花,举止轻盈,全然没有一开始的慵懒、无精打采,更没有刚刚的伤心、悲痛欲绝,她是典型是一个热衷于交际的阔夫人,看不到一点灭门惨案的悲伤与惊吓。

    却听门口传来仆役的声音,“大夫人,周都护与卢少卿要走了,请周四郎过去呢!”

    “知道了!”马夫人站起身来,意犹未尽地,对周萋画说道:“今儿时间匆忙,过几天,我请周郎君吃冻酥花糕,这可是伊府的厨子从京城里专门学来的!”马夫人擦一擦嘴巴,浅浅微笑着。

    周萋画“嗯”了一声,施礼,“多谢马夫人美意,只是今日看来,某得告辞了!”

    说完,她也不等马夫人的反应,便急转身,便退出了婉粟轩。

    看着周萋画着急逃离婉粟轩的样子,马夫人的嘴角擎起差不可见地诡笑,她挑起一块冻酥花糕,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吃不了的,都给我送平姨娘那!”

    在仆役的指引下,周萋画很快就被指引到了周午煜跟卢天霖面前。

    两人正坐在凉亭上饮茶。

    比起进去时的忐忑,周午煜跟卢天霖神色并没有多少改变,反倒看上去更加凝重了,两人静坐在凉亭的石凳上,默默相望不语。

    见周萋画随着仆役上前。卢天霖起身,下了台阶迎接了上来,“四郎这是去哪了?”

    “马夫人的婉粟轩里小坐了一会儿!”周萋画边回答,边迈步上台阶,冲坐在凉亭里的周午煜跟卢天霖盈盈施礼。

    却见周午煜跟卢天霖不约而同地脸色一沉。

    没等他们两人说话。周萋画便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要回去了吗?”

    察觉到女儿有什么话要说,周午煜略想了一下,立刻从石凳上站起来,“对。现在就回去!”

    管家将三人送出了门口,三人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在主道上,卢天霖抬头看一眼自己面前的周萋画,“是马夫人约你去的?”

    周萋画点点头。侧身,透过布帘,看看车厢外赶车的马夫。

    周午煜知道女儿的意图,说道:“自己人,但说无妨!”

    周萋画这才放下警惕,“是的,是马夫人主动约我去的,她说。明日会配合我给钟姨娘验尸!”

    “给钟姨娘验尸?可你不是已经验过?”卢天霖疑惑道,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刚刚的确通过尸表特质来确定钟姨娘是因为机械性窒息死亡!”周萋画抬眸与卢天霖对视,微微一顿后继续说道:“但不要忘记。除去伊刺史,钟姨娘可是唯一一具还未入藏,且新鲜的尸体,她的身上不但有她被掐死留下的线索,更有灭门案的线索!”

    “原来如此!”卢天霖点头,他看向周午煜。试探性地说道:“那周都护……”

    周午煜一直仔细听着女儿说的,见卢天霖问自己。也知道卢天霖所指什么,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卢天霖清一下嗓子,“刚刚伊老太爷也做出让步,允许我们对伊刺史的尸体进行检验!这样一来,只要吏部一来人,咱们就可以验尸了!”

    周萋画微微点头,表示明白,“那吏部的人,什么时候到!”

    “最迟酉时!”周午煜轻轻吐字,脸上却愁容满面,他不在称呼周萋画为“四郎”,而是语重心长地喊了声“画儿”,“画儿,吏部来人非同小可,此次验尸且要谨慎,有一是一,决不能有半点隐瞒之处!”

    他字字句句,声若洪钟,缓慢,有力,尤其是刻意强调了隐瞒两字。

    周萋画抿住嘴唇,看了一眼卢天霖,此时的卢天霖额头已经渗出点点汗珠,他无力抬头看一眼周萋画,最后长叹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让步。

    周萋画会意,扭头看向周午煜,“儿遵命!”

    周午煜并未因为周萋画的答应而放松情绪,他的心反倒像是被压上了两块石头。

    若不是伊老太爷这杯酒,周午煜或许得到吏部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才能知道这次来的人是太子!

    只是他怎么也不明白,不过是一刺史遇害,何须把太子派来!

    周午煜心中泛起隐隐地不安,自女儿恢复圣手娘子的本性后,今上对他是越来越不信任了!

    马车停下,余崖挑开幕帘,卢天霖第一个下车,而后是周萋画,最后周午煜满腹心事的下来。

    周萋画下车后,立在马车一旁,等待着周午煜下来。

    她扫视一下刺史府那雕花门檐,又看看站在两侧锦文石旁的侍卫,这些侍卫的着装,他们虽然穿着好像跟周午煜身边的不一样。

    在看余崖,拉住门帘的手竟然在发抖。

    “父亲!”周萋画开口喊住了正要迈步进府的周午煜。

    周午煜站在台阶上,听到女儿难得明朗的阔音,诧异转身,“四郎,你……”

    周萋画疾步上前,“父亲,这些是你的侍卫吗?”

    被周萋画这一提醒,周午煜侧头观察,阴沉的脸上,乌云更加密布,他惊讶的认出站在门口的侍卫已经不是他江洛府的侍卫,虽然服装相仿,但脚下一双虎头攒金靴,已经毫无隐瞒的暴露出这些人是千牛卫的身份。

    周午煜后背涌起一阵冷汗,压低嗓子,训斥道:“余崖,这是怎么回事!”

    余崖腿一软,单膝跪地,抱拳朝向周午煜,“回都护,是,是太子他不让我通报的!”(未完待续)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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