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醉仙居,便立刻有小二迎了上来,“两位里面请,两位吃点什么?”

    热情得一塌糊涂。

    根据周萋画进店之前的安排,余崖立刻上前应对小二,“先来一壶清茶!”

    “好咧!清茶一壶!”小二朝内堂吆喝一声,弯腰,曲臂,继续指引两人朝楼梯口一极其隐蔽的桌子走去。

    余崖走在前,周萋画跟着身后,她的眼睛却没闲着,一直打量着整个酒楼,酒楼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吃饭喝酒,二楼为住店,那天刘二就是从这上面翻下来的。

    一楼一共有十二张桌子,除去他们要去坐的这张,其余的都坐满了客人,熙熙攘攘得好不热闹,井然有序,全然不像发生命案,而且老板娘进监狱又丧命的样子。

    小二煞有介事地为周萋画跟余崖擦了擦桌子,“两位请坐,清茶马上来!二位还吃点什么吗?”

    周萋画抬眼看了一下小二,弱弱说道,“先不点其他的了,小二哥,儿听闻你们苏老板出事了?不知道现在醉仙居由谁掌管啊!”

    一听周萋画说到苏玲珑,店小二忽而忧伤起来,“哎,可不是嘛,苏老板被关进大牢已经有四五日了,这些天一直由账房先生负责着店面,昨儿晚上,关店时,尔等几个伙计与厨娘商量着趁着今儿醉仙居还没开门,早上去牢房看一下苏老板!”

    “苏老板虽是老板,对儿这些人却如至亲,现在她出事了,尔等若坐视不管,也太没良心了,哎,只可惜……”店小二忽而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小二哥,出什么事了吗?”周萋画对视一眼余崖,第一反应便是,难道他们去看苏玲珑时,苏玲珑就已经自杀了?

    岂料还未等小二开口回答,桌子旁边的楼梯上,却传来一沙哑疲倦的声音,“是某阻止了他们!”伴随着说话声,奇怪的下楼脚步声便穿到了周萋画耳朵里。

    那脚步声一重一缓,一声脚步落下,顿好几秒才会响起另一声!

    这个人的脚有问题!

    心中有了结论,周萋画扭头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身着窄袖紧身褐色秋罗翻领长袍的男子站在了她的身后,男子下着长裤,足登高腰靴,一瘸一拐地走到周萋画面前,朝周萋画余崖抱拳作揖,“再下陈高,见过两位!”

    陈高?好一个有趣的名字!

    周萋画起身还礼,不可察觉地扫视这个叫陈高的,他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体型微胖,白净的脸庞上长着一对小眼睛,左耳耳屏处长了个俗称“拴钱柱”的小肉瘤。

    虽然叫“陈高”,但个头却也是一般人。

    后厨送来清茶,小二哥接了过来,刚要为周萋画二人倒茶,却被陈高接了过去,陈高边斟茶边说话,“某阻止他们也有苦衷啊,某自然也想去看看苏老板,可刘二的案件到现在都未审理,尔等若是贸然去看苏老板,落人话柄,对苏老板可是没有半点好处啊!”

    听陈高这番话,周萋画默默心想,原来这醉仙居的人还不知道苏玲珑已死。

    陈高放下茶壶,继续说道:“某儿时患疾病,导致腿一长一短,苏老板看某辛苦,知某识几个字,便让某来这醉仙居,平日也就在台后管管帐!苏老板对陈某人的恩情,陈某毕生难忘,未有好好管理这醉仙居,待苏老板回来,也算对她有所交代!”

    余崖一听陈高这番话,脸上立刻现出感动的表情,他朝陈高一抱拳,朗声说道:“陈兄着实让余某人佩服,只是苏老板她……”

    “咳咳!”一听余崖要说露嘴,周萋画连忙开口指指,她轻咳两下打断了余崖的话,随后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陈高疑惑地看着余崖,连忙说道,“是这样的,苏老板有一东西交予儿保管,儿隔日要会出趟远门,估计也等不到苏老板回来了,劳烦陈郎转告苏老板,待她安全回来,儿定然亲自送还!”

    陈高眼睛微不可查地翛然一亮,转瞬即逝后恢复平静,双手抱拳,“某定然转告!”

    周萋画微微点头,从方凳上站起身来,“尔等就先告辞了!”说着她看向余崖,示意余崖结账,见余崖放了几文前在桌上后,便转身朝店门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周萋画定下脚步,转身对陈高说道:“儿,周四娘,住在城外田庄,若是苏老板隔日之内回来,可取田庄直接找四娘!”

    说完这话,周萋画便拉着衣袖,继续前行,碍于陈高腿脚不利索,余崖请他留步后,便追随周萋画而去。

    周萋画行到门口,挑开幕帘直接上了马车,余崖也已经追了出来,见周萋画进了车厢,隔着幕帘,低声问道:“四娘子,这苏玲珑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回来呢?”

    周萋画挑开幕帘,看向余崖,低声说道:“苏玲珑已死不假,若是有人还能来找儿取东西,那才稀奇!”

    周萋画一手扶着车厢,一手拉着幕帘,忽然她视线里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个穿着朽叶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一手摇着纸上,一手背于身后,头上没有戴帽子,却插了满头的花。

    溏朝民众本就有斗百草的乐趣,本是女子的游戏,后来发展到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这种有着一定博弈性质的游戏偏重玩耍娱乐性,输赢在其次,参与者比谁的花草种类多、品种新奇,有时是插戴在头上展示,不分男女。

    看这人头上插花,定然是刚刚参加完斗花,且获得了胜利啊。

    周萋画眉头一簇,记起了那个人的名字,周午煜身旁的侍卫,余崖的同事孙牧嘛,可他刚刚不还是守在义庄吗?

    周萋画将整个身子探出车厢,指着孙牧,问余崖,“余义士,那位可是那日你一起吃酒的孙牧?”

    余崖顺着周萋画手指方向看去,出声笑道,“那位可不是孙牧,那是孙牧那双生的哥哥孙正!别看两人长得一样,这品行可完全不一样,这个孙正啊,整日好吃懒做,无所事事,这不,指不定去哪又跟人斗百草了!”

    原来是孙牧的孪生哥哥啊,周萋画感慨道,既然如此长得一样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了,周萋画放下幕帘,退回到车厢里。

    余崖见状便上了马车,挥鞭赶车,再向守城的官兵出示了周午煜的文书后,马车顺利出了城,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田庄方向赶去,在路过金潭桥时,周萋画忍不住挑开了车厢的侧帘。

    这桥下便是张义溺水,严大牛被害的现场,周萋画脑中莫名想起了那晚田庄进人的画面,那位被称为“老大”的女子,有着一双跟苏玲珑一样的泛着蓝光的眼眸,迷人,深邃,充满**。

    车轮压过石子,颠簸一下,一道亮光闪过周萋画的脑海,她终于把整个案情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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