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发愣,玉英找到了我。

    玉英见我神色有异,遣退下人,问我怎么了。

    我便将贺风说的告诉了她,玉英听后笑道,我看你们都是多心了。小云妹之所以拜到你门下,是因当日你武当山下技压群雄,后来又发现你并非大恶之人,这才想跟着你。我看啊,她对你更多的是崇拜,不是男女私情。

    我觉得有些道理,问道,现在怎么办?

    玉英道,不妨悄悄跟过去瞧瞧。

    我和玉英来到小云妹的住处,刚到院外,就听见贺风在劝小云妹的声音,原来两人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

    贺风道,云妹……别哭啦……

    小云妹不理贺风,只管哭个不停。

    我正想走进院里,玉英却拉住我,附耳小声说,听听他们说什么。

    我点了点头,便停了脚步。

    贺风又道,你放心好啦,师傅不会不要你的……

    小云妹怒道,你怎么知道?郡主身份尊贵,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个骗子,不过是个窃贼。我在师傅眼里就是块石头,郡主在师傅眼里却是金玉。师傅有了金玉,怎还会要石头?你看师傅这几日可曾来找过我?

    贺风叹了口气,问道,师傅在你心中,就真的这么重要么。没有师傅,难道你就看不上别人?

    小云妹道,上次我与师傅被你们偷袭,差点身亡。大长老要杀我时,我便暗暗起誓,下辈子我一定与师傅相遇。

    贺风喃喃道,原来,师傅在你心中是这般的地位。

    小云妹又抽泣起来,道,这世上除了阿嬷,就师傅对我最好。如果不是他,我现在不知还在何处行骗。和师傅待在一起,就好像……好像有个哥哥在身边一样。有师傅在身旁,我什么也不用担心。可是现在师傅整天和玉英姐姐待在一起,他不打算要我了……我又变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我舒了口气,拉着玉英走进院子。贺风扭头看到我们,满脸喜色。

    我们走到小云妹身旁,玉英掏出手绢,边给小云妹擦眼泪边柔声道,小云妹,你放心好啦,你师傅是不会抛下你不管的。你不信问他。

    小云妹转过头来问我,真的?

    我点了点头道,我既然认了你作徒弟,只要你不嫌弃师傅本领低微,师傅当然会一辈子陪着你。既做你的师傅,又做你的哥哥。

    小云妹接口道,那以后我叫你哥哥,不叫你师傅。

    我迟疑了一下,不置可否,但见小云妹满脸期待,道,好吧。

    小云妹立即跳了起来,眉开眼笑的扑过来抱着我大声喊道,哥哥!

    在王府又耍了几天,想起北剑神之事,便决定前往拜访。本想带玉英一起前往,又担心她的安全,便让贺风和小云妹一起留下照顾玉英,然而小云妹天生好动,又最喜欢看新奇的事物,非得缠着让我带上她一起去,被缠得烦了,只能答应。

    我们出了王府,一路打听北剑神的住处,北剑神住在城里,因为名气大,北平城里的百姓没有不知道他住处的。所以这一路倒是未走冤枉路,若不是小云妹贪玩,早已赶到剑神的府宅了。

    北平这些年在燕王的保护下,发展得异常繁荣。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两边商铺林立,门口的伙计更是卖力吆喝,所到之处,无不是人声鼎沸。比起南京的繁华,北平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断催促小云妹前行,小云妹嘴上答应,却是总往摊铺跑,拿着些小物件翻来翻去的看。看完了,也不买,扔下又换个摊铺玩。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跟着缓缓而行。眼看到了晌午,小云妹玩得肚子饿了,拉我找酒店吃饭。前行不过数十丈,恰巧路右边有家酒店。刚想入门,却见门口左右侧各站了八个穿白衣的大汉。那些人见我们想要进店,一起拦住我们,拱手道,两位朋友,这酒店已被我白莲教包下了,还请两位前往别处用食。

    我见这几位白衣大汉言语中颇为客气,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小云妹见我走了,也扭头跟着走,边走边道,穿这身白衣,不知的还当在此办丧事来着。

    我连忙喝道,不可胡说!

    果然后面大汉听到小云妹说这些,一下子暴怒起来,便有人想上前动手,却被旁边的大汉拦住,道,忘记教规了么?况且佛母马上快到了,何必节外生枝?

    那想动手的大汉忍住了气,连声说是,便放下了手。

    我见风波未起,向小云妹瞪了一眼,想拉着她走开。谁知小云妹却甩开我的手向我大声道,哥哥,你身为少林弟子,听到有人冒充佛之母居然袖手旁观不管不问?

    我道,小云妹,你这是怎么了?

    小云妹低声道,我是在帮你呢。

    后面的大汉们再也忍不住,有人叫道,可别打伤他们,点了穴让佛母发落。小心那背剑的男的,可不是个善茬儿。

    小云妹低声道,装输。

    我佯装转身拔剑,有大汉一指戳向我胸口,我“啊”的一声,借势假装摔倒下去。倒地时慌忙瞄了一下小云妹,小云妹此时也正倒下来。我怕她摔伤,伸手在地上斜拍了一掌,掌风激荡,托着小云妹慢慢倒下。我则重重的摔在地上,为了演戏演得像,“哎哟”了一声,开始哼哼唧唧起来。

    有大汉笑道,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还不如旁边的小姑娘。看小姑娘倒地时轻而缓,该是练了两年轻功。这小子反倒是摔得这么重。我竟看走了眼。

    忽然远处传来数人高喊:佛母到!

    大汉们慌忙跪下,便在此时,我眼前瞬间出现一位白衣女子。这女子好像平白无故般出现在我眼前,轻功之高,实属罕见,我不由得多瞧了两眼,只见她背朝着我们,肩带白色披风。身形娇小,瘦瘦弱弱,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大汉们面朝这女子一起拜倒,道,白莲出世,救我苍生。属下拜见佛母。

    大街上的老百姓居然也跟着跪下去一大半,纷纷大声道,白莲出世,救我苍生!

    那女子也不吭声,忽地就消失了,几乎与此同时,楼上敞开的窗户一起发出合上的声音。这女子如何来,又如何上楼,我竟没半分看清楚。

    大汉们道,各位乡亲这就散去吧。切记勿要吵闹,扰了佛母用膳。

    话音刚落,整条街由近及远,再无人声。本来一条喧嚣的大街,竟不过刹那间便变得安安静静。

    大汉们将我和小云妹押进酒楼,有人匆匆上楼,好似在问话,不一会又下楼,让大汉们将我们带上酒楼。偌大的楼上竟只摆了一张桌子,那女子面朝窗户,背朝着楼梯,端着酒杯,正在饮酒。我见她身影很是熟悉,一时想不起谁。

    有人道,禀告佛母,此二人在酒店门口胡乱言语,辱及本教,瞧身手练过几年,功夫却是稀松平常。不知该如何处置?

    那女子尚未开口,小云妹抢道,白莲教果然是个邪教,我们远来此处吃饭,岂知地方被你们包下了,口中自然就有些抱怨。你们倒好,将我们点了穴,害得我们摔得身上肉痛骨疼,这还想怎么处置我们?

    旁边人忍不住喝道,我白莲教拯救苍生,救百姓于水火,百姓对我等是感恩戴德,何来邪教之说?尔等又何止是口中有些抱怨,明明还骂了我们。若是骂了我们也就罢了,竟对佛母也口出污言,我等岂能容忍?

    小云妹道,俗话说,骂人不骂娘,打人不打脸。我哥哥是少林派的弟子,少林拜的正是佛祖,你们用佛祖之母的称号,难道不是辱我少林在先?

    那人被小云妹一顿胡扯,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小云妹又道,谁人不知先皇夺得天下,你们白莲教出了不少力。先皇登基后,那可是对你们白莲教百般嘉奖。街上说书的也是常说这些故事。如今朱允炆在位,正力图剿灭我燕王,你们忽然出现在北平,是不是想助皇帝一臂之力,好再向皇帝邀功?

    那人刚想接话,那被称为“佛母”的女子忽然开口道,你们当真是少林弟子?

    我接口道,小僧法号智山,正是少林弟子。

    女子道,原来是参加本届武林盟主竞标赛的种子选手,可惜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们还是被武当阴了,输了比赛。不过以我看来,无论你们怎么打,裁判赵公公都会判武当赢。

    我见这女子见识匪浅,道,阁下所言甚是。先皇因年幼时父母被和尚赶出寺院,饿死街头,所以恨我们这些僧人,是绝不可能让我们赢的。

    那女子道,这位小妹妹对我白莲教有些误会,你们少林侍奉的是释迦牟尼佛祖,我白莲教侍奉的是弥勒佛祖,说起来都是自家人,至于为何前来北平,此事说给你们听倒也无妨。我白莲教当初为拯救百姓,全力协助先皇夺得天下,谁知先皇登基后明着对我教再三褒奖,暗地里却派人不断进行剿灭。所谓兔死狗烹,大概正是如此。我知你们少林正在暗地里相助燕王,你们为什么来北平,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也来北平的缘由。我如此说,可有不解之处?

    小云妹道,我才不信你们是来相助燕王的。

    那女子道,信不信由你。我白莲教若是来杀燕王,何须弄得路人皆知暴露行脚?你们回去一问燕王便可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我想了想,觉得说得不错,便道,那你们怎么打算处置我们?

    那女子道,既是同宗,又对皇帝同仇敌忾,我白莲教又怎会为难你们。你们这就走吧。

    那女子说完,扭头看了看我们。

    我正要拜谢,见了那女子面容,心里剧震,“嗖”的一声便扑了过去,大声叫道: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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