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来说,简卡罗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所谓的考虑一下,不过是给他些时间消化掉选取团队生死斗的庞大压力而已,所以响虎的提案最终仍旧是获得了通过。

    依旧那样不死不活的几场之后,当另一只格斗团向棘齿之花提出单人赛生死斗的邀请之后,简卡罗依旧果断的拒绝了,但随即反向提出了五人团队赛的生死斗邀请。

    这一场,棘齿之花决定变相放弃其他所有场次,不在乎比赛输赢,而只在乎五人赛生死斗的成功与否。

    他们拆散了所有团队赛阵容,将迪亚亚尔和吉姆尼重新聚齐在五人赛队伍中,以形成自己从预备赛开始的最强五人阵容。

    这是为了消除对手反复提出单人赛生死斗邀请而棘齿之花不敢应战而拿出的反制措施,重点并不在这一场比赛的输赢,而在于消除因为不敢应战而对自身人员带来的自我否定和怀疑。

    对手愕然,然后拒绝了棘齿之花的邀请。选择对方作为对手本来就是有讲究的,对手五人赛本来就是最弱的一个环节,就好像棘齿之花拒绝单人赛,对方当然也不敢平白损失自己的五人赛阵容。

    虽然是最弱的部分,但里面的人手也都是其他团队赛的重要组成部分,精英赛的队伍没王座赛那么豪气,基本每个位置都配置两名以上的角斗士选手。

    所以最强五人组并没有获得出场机会,但没有关系,对手反复提出生死斗邀请的心理压力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

    当简卡罗在赛前准备会宣布对方怯懦的拒绝了他们五人赛生死斗的邀请的时候,准备室内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气氛完全消失了。

    “不要因为单人赛的成绩否定自己,你们并没有出场,那都是吉姆尼和迪亚亚尔太菜。”波利在乘势做鼓动。

    准备室内一片哄笑,吉姆尼和迪亚亚尔作为他们之中单人战力最强的选手,被果断且无情的嘲讽了。

    大家在这种时候当然不会去注意自己其实比这两个人更弱,即使注意到了,也会被“我们本来就是打整体的队伍,单人赛打不出成绩理所应当”这样的想法所安慰。

    “他们一直嘲讽我们不敢接单人赛生死斗,并以此羞辱我们。可当我们提出五人赛生死斗的时候,他们居然毫无廉耻的拒绝了。这说明什么?”波利大声的问道。

    “说明他们怕了,他们只敢在我们最短板的地方挑战我们,而对于我们最强的团队赛,却不敢跟我们一战。”莫尔蒙心领神会,大声的回答。

    “对,他们怕了。”

    “单人赛就是他们想出来的诡计。”

    “真够无耻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准备室内一片欢腾。

    “那他们使出诡计对付我们,又说明了什么?”波利再次大声的提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对啊说明什么?这次连莫尔蒙都没能领会波利的意思,或者也可能觉得波利这一次的提问由他自己揭晓效果更好。

    “说明我们很强,强到他们不得不用诡计来影响我们,打击我们,对付我们。”波利一脸的诚恳。

    这并不是真相,接近真相而已,有方便取胜并能打击不知深浅的所谓黑马的方式,大家当然不介意用一用,并没有所谓的针对那么严重。

    但又有什么关系?真相本来从来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就算她是清水芙蓉的小姑娘,你非要浓妆艳抹她,她也基本没法儿有什么反抗。

    “我们,真的有这么强?”

    “对,我们很强。”

    “在他们用出诡计之前,我们怕过谁?”

    在被粉饰过的真相面前,那些原本潜藏在心里的自我否定与怀疑,犹如遭遇烈阳的残雪,一点一点的消融着。

    “现在告诉我,你们强吗?”波利扯着喉咙问。

    “我们很强?”从七嘴八舌的扪心自问,到声音逐渐的坚定。

    “我们很强!”这股声音逐渐的统一起来,是的,他们的确很强,这并不是自我催眠,一点点过往的记忆被掀开,他们的确很强。

    只是,在这一刻,原本心中觉得那些取胜都有些侥幸的想法消失了。能赢得那些侥幸的坚韧与坚持,那些顽强与不甘,本就是他们强的动力和原因。

    在一一翻建过往的过程中,大家一点一点的确定了,排除了心头的怀疑。

    “我们很强!”到出场前,棘齿之花的准备室内已经传出的是整齐的怒吼,他们对于自己遭遇的诡计的怒火开始爆发出来。

    第一场单人赛,这一场并没有派响虎扮演的吉姆尼上场,这是波利的意见。

    所有的改变都需要排除,他们要找回他们在精英赛中最强的状态时的所有场景重现。

    不出意外的,迪亚亚尔仍旧是败了,但这一次准备室内并没有沉默的低气压。

    迪亚亚尔的败并不轻易,在明显实力胜出他的对手面前,他几乎换掉了对方的半个机体,相对于落败的他反而是对方显得更狼狈一些。

    “这家伙干得不错啊。”准备室内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仿佛只需要打成这样,对于对他们使用诡计的对手来说,已经是恶狠狠的打脸了。

    他们当然更愿意用一场胜利来打脸对方,但毕竟都清楚的知道单人赛的王牌对王牌的确是他们的最短板,他们毕竟是一群蓝领型选手,而他们真正的头牌吉姆尼仍旧在成长中。

    那一刻,大家看着吉姆尼的眼光中有了不明不白的意味,让响虎感受到了压力。

    他是一个不肯辜负身遭人的期待的优柔寡断的家伙,这份压力,让他对胜负更在意了几分。

    那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除了单人赛对方艰难的取胜,在所有团队赛中对手都被气势如虹的棘齿之花犁庭扫穴般的击溃收割。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展现他们心中已经恢复的对于胜利的信念,只是由于自信的恢复而对战术执行的坚决,已经让对方难以抵挡。

    棘齿之花呈现出来的面目,居然比失去信心之前最鼎盛的状态又强了几分。

    自然形成未经引导的信心,相对于有明确引导刻意形成的自信,仍旧是差几分火候的,这也正是史前所谓企业文化的洗脑盛行的原因。

    洗脑并不一定都是负面的,比如销售团队的工作,必定是面临着无数的挫折和打击之后赢取的一次成功,充足量的鸡汤与口号,能够让人一定程度上的忽略因挫折产生的负面情绪,从而动力满满。

    这却是习惯性将所有鸡汤洗脑视为弱智举措的人所看不到的,而这类的所谓聪明人,一般而言在销售一线从来都是做不出太大的成绩的。

    从胜利走向胜利,向来比从失败走向胜利更为轻易。所谓的失败乃成功之母,其实也意味着你必须经历犹如分娩般的痛苦才能走向胜利,那种痛苦是不停的自我否定与反省,在脑中一再重复失败的经历,忍受住那种挫败感的同时尽量客观的寻找原因。

    而从胜利走向胜利,总结经验总显得格外愉快,哪怕你分析错了经验,在更多的胜利中你总可以找到他们的共性条件。

    所以,胜利的惯性相对于失败的蜕变总显得更加轻易。

    在棘齿之花喜迎真正转机一战的同时,壳阳的城邦议会中,正经历着一场与他们息息相关的激烈的争吵。

    “我从来不曾否认,虚无的机体格斗产业,是壳阳城邦影响力中最重要的一环。只是运用机体格斗产业的影响力,是否意味着要毫无底线的拔高虚无的地位?”

    “大家都知道味蕾理论,当你生平第一次尝到糖的滋味的时候,哪怕是再低的甜度,你都会觉得愉悦。但当你已经习惯了这种滋味,你需要越来越高的甜度才能感受出甜。甚至你可能会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味道,而去追求别的滋味。”

    “在我看来,我们给予虚无格斗明星们的善待,就犹如赏给他们的糖。给予自由,给予荣誉,给予人类身份。这些年来我们把他们抬得太高,继续这样下去,这帮人的地位都远胜一般底层人类了,人类身份的高贵性与神圣性何以体现?这样的馈赠之下,以后我们要用什么去激励他们?当他们不满足的时候,我们还有什么能够给予的?城邦议会的席位乃至你城主的职位么?”

    那名口沫横飞的城邦议会议员,是壳阳城邦中反对派的领袖斯蒂尔雅诺,一贯以强硬的远胜人类主义态度著称,他的发言令不少议员暗自点头。

    其实这仍旧是毕博们的锅,如伯维尔、鲁娅这些获得自由身份乃至查索迪亚这样获得荣誉市民身份的前角斗士,要么远走他乡,要么一般都是经营一份不算太大的产业,勉强作为一名略高于底层人类的小商人存在而已,并不会引起壳阳人类太高的警惕。

    而像毕博们这样经营起太过庞大的产业以及财富的积累引起很多人类眼红的家伙,不可避免的引发了很多人类的眼红以及忌惮。

    他们的地位,已经真正凌驾到大多数人类之上,这并不是所谓善待虚无的政策给予的地位,而是财富带来的地位。

    “夸张了,能有荣誉市民身份的虚无,只是极少数的个体部分,怎么可能带来虚无群体的集体性贪欲?他们的目标也不过是成为这极少数中的一份子罢了。而且这些年来,荣誉市民这样的身份我们颁发的格外谨慎,请不要故意扭曲概念危言耸听。”

    城主庞库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犹如老僧入定,自然有人替他说话。

    城邦议会的议长法布诺敲了敲自己手中的小木槌,警告斯蒂尔雅诺道。

    “如果你们认为连这些话都是危言耸听,我们终将在面对后果的时候不知所措。”斯蒂尔雅诺输阵不输人,犹自嘴硬了一句,才施施然坐下。

    他的确是在危言耸听,但正是依靠这种危言耸听他才能将所有反对庞库的势力笼络到了身边,形成他在壳阳议会中的影响力。

    他当然无法对议长的话无限抗辩下去,因为一旦形成争执走系统裁定程序的话,吃亏的必定是他。

    因为法布诺的话本质上并没有错,所以他也只能是嘴硬一句,在法布诺继续反驳他之前赶紧坐下,表示自己已经结束了发言,这种小技巧他运用的向来是非常娴熟。

    城邦议会里由反对派主导着发出了一阵嘘声,因为法布诺与庞库作为政治盟友向来同气连枝,对于反对派颇有诘难,在大家看来斯蒂尔雅诺的最后抗辩是被他用议长的权威压制了。

    这恰巧就是斯蒂尔雅诺最后非要加那一句抗辩才坐下的目的所在。

    “还顺利吗?”当议会休席,斯蒂尔雅诺意得志满的走出城邦议会会议厅的时候,在外守候多时的机要秘书迎了上来,递上了几分文件。

    “能有什么不顺利的?我们不过就是反复老生常谈累积大家对那群当权派的不满而已。”斯蒂尔雅诺随意的翻看着那几份文件,开始指指点点:

    “这里再做一些修改,发布在电子日报上的话这些语气不够强烈,煽动性不够。”一路吩咐着,他们逐渐走出议会大厅的大门,进入了停在台阶下的马车中。

    旁边递上文件的,赫然就是曾出现在种子酒馆内的神秘人物。

    他是斯蒂尔雅诺的首席机要秘书,名为比登,外在的平淡无奇不过是刻意的掩盖自己的锋芒的故意打扮,想当年他也曾是翩翩佳公子一枚,但做人秘书的总不能比上司形象更夺目,特别是斯蒂尔雅诺这样在意自己所为风度和风采的家伙。

    因为这份知趣识情,他理所应当的做到了斯蒂尔雅诺身边最显赫的位置,并被斯蒂尔雅诺倚为心腹,很多秘密的事情都交给他去负责。

    “对了,中低层的反对情绪持续煽动的情况如何?”进入马车后的封闭空间后,斯蒂尔雅诺才问起他最关心的情况。

    “西区负责人上次被警告之后,工作卖力了很多,现在倒是以西区底层的情绪最为激烈。其他地方我也正在跟进催化。”比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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