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瑾看到周承安带着期许的目光,突然觉得那些准备好的话说不出口了。

    周承安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前些时候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周承安都知道,所以,将和离的圣旨给了她之后,也没有再说其他。

    “一切都会过去的,过几日,我手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我带你出去看看。”

    韩玉瑾沉默了许久,过后说:

    “我有些累了,王爷先回吧。”

    周承安凝视着她,见她的目光始终躲避着自己,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眼下看得出韩玉瑾心情极其不好,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笑了笑,说:

    “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周承安原想着,韩玉瑾经过跟沈远宁和离这件事,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伤感,消沉是很正常。

    周承安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抚慰她的伤痛,却没想到,等他三天后再来的时候,韩玉瑾只留了一封信,人却走了。

    上写着一首西江月:

    尘事待定难定,渐行渐远朦胧。

    无思无语作无情,本是凉薄之性。

    巧手难画因果,今生已非他生。

    沧海风平梦堪惊,天涯各自珍重。

    这封信的下面,还有另一张纸笺,周承安打开一看才发现是韩玉瑾在江城时,曾写给自己的藏头诗。

    看到这些,周承安的心,止不住的揪了起来。

    这两首藏头诗确实是自己故意置放在案前,引起沈远宁注意,也是自己故意走出去,才让沈远宁得了去。

    周承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韩玉瑾将自己那块玉佩交给高丘,让高丘退了回来,周承安便知道她的心思。

    正如她所说,自己对她有恩,所以那些拒绝的话,她没有当面说出,许是不忍见自己尴尬,所以借着退还玉佩,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周承安想到不到任何会让韩玉瑾拒绝自己的理由,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她还恋着沈远宁。

    这样的想法虽然让周承安异常烦躁,但他也没有为此惧怕。

    所以才会出于私心将那封信留在书案上,只为了在沈远宁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泰王曾为了促成自己和韩玉瑾,对沈远宁说的那一番话,所以,他不曾知道,沈远宁对韩玉瑾言如利刃的伤害过。

    韩玉瑾成功和离,却也为此伤透了心,周承安一直以为日后时间很多,却没想到,韩玉瑾彻底一走了之,将所有事都抛之脑后了。

    周承安拿着韩玉瑾留下的信,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问了韩玉瑾身边的人,才知道她只带了身边一个叫琥珀的丫鬟走了。

    韩玉瑾会些功夫,周承安是知道的,但是世事险恶,她的那些功夫,若真是遇到歹人,还真是不够瞧的。

    想到她可能会遇到危险,周承安一刻也坐不住了,马上吩咐了路长风,让他派人寻找韩玉瑾。

    哪怕她无心,周承安也不打算放手。

    天长日久,她能对沈远宁生情,也必定会被自己所感。

    是以,天涯海角,他并不惧怕。

    更不会如她所说:天涯各自珍重。

    -

    早在从江城回来的路上,韩玉瑾就想,若是得空,定然不辜负这一世的时光。

    回去后出了那些事,京城已无可恋,在她收到那道和离的圣旨后,便再也没有牵挂,尤其是后来她得知一件事,更是迫不及待的上路。

    旁人只当她是散心,她也没有去解释,隐隐还有一丝避开周承安的心思。

    本就不是一路人,纵然走到一起,也不会长远。

    第二日直接在顺天府拿到了和离书,看着上面写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的字样,韩玉瑾唇角泛起了一个嘲讽的笑。

    沈远宁看着韩玉瑾,心好似已经被抽离了,最终也没能拦住她和离的脚步,她有圣旨,如同刚赐婚那会,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被自己掌控。

    她想来则来,要走便走,竟不能撼动她分毫。

    两人出了顺天府,相对两无言,在韩玉瑾要走的时候,沈远宁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这圣旨是安王为你讨得吧?”

    韩玉瑾身形一顿,没有说话,随后听到沈远宁又说:

    “如此,你日后便可心生欢喜了。”

    沈远宁心底的醋坛子早将他整个人都酸透了,说的话也几句嘲讽,只觉得若自己不当着韩玉瑾的面说了,会被自己的一口气呕死。

    韩玉瑾听了后,清淡的说了声:

    “愿你也能心生欢喜。”

    说完后便上了马车,不再给沈远宁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沈远宁看着她扬长而去的马车,心中的气闷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了,回到府中后,鬼使神差的去了芝兰院,里面属于韩玉瑾的东西,早在她离开的时候,就都搬走了。

    唯有卧室的那张床,是后来她住进来后另找人定制的。

    沈远宁走了过去,俯下身,仰躺在上面。似乎她的气息还未消散,闭上眼,马上便浮现了她曾经生活中的模样,她的巧笑嫣然,她的悠然自得,她的宜喜宜嗔,此刻如浪潮一般,将自己淹没了。

    再也回不到当初被她一脚踹下床的时候。

    如今想来,她果然是从没有爱过自己,那种爱一个人会有的情意,沈远宁从没有在她眼中看到过,那是种把心打开,毫无保留的呈现给自己的感觉,他在韩玉瑾身上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或许只是因为一纸婚书的捆缚,才让她有了类似于归属的情感,正如她所说,她不够爱自己,所以才会想着办法离开这里。

    悔吗?

    沈远宁是后悔的,留不住的人,却偏偏把心奉了上去。

    如今,人去,心空。

    -

    离开京城有十多日了,韩玉瑾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若穿成个男人,肯定会比现在的情况好些,男装什么都好说,就是胸前的这两块肉不好隐藏,近日似乎还长了些,不过好在衣服厚,隐藏起来也便宜。

    这日行到一处农庄,天色灰暗,阴沉沉的。这样风雨欲来的天气,韩玉瑾便向当地的一户农家借宿。

    那户农家的妇人看到是两个白净的男子,尤其是前面的那个,眉目俊美,唇红齿白,令人见之忘俗,乡野之地,哪里见过这等的少年人,当下就殷勤的引了进来,热茶热水的招待着。

    这一停脚,便住了四五日,只因降了一场雪,断断续续降了三日,积雪难成行,韩玉瑾只好住了下来。

    韩玉瑾此行是往北行来,将入十一月,这边已经是第二场雪了。比京城降雪提前一个月。

    这户人家招待周全,见韩玉瑾细皮嫩肉的,便猜到是哪家个贵公子,都知道大户人家在冬天了都有炭盆子,地龙什么的取暖,怕韩玉瑾受不住冷,便在每日烧饭时,将一些粗壮的木柴烧的通红,去了浓烟,装在一个泥炉里给韩玉瑾送去。

    这家主人有三个孩子,大的那个是个女孩,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明眸皓齿,笑起来嘴角挂着甜甜的酒窝。

    她每次送火炉来时,韩玉瑾一声:“多谢姑娘。”都能使她脸红大半日。

    这日,那姑娘脸红出去后,琥珀挨近韩玉瑾,低声嘀咕道:

    “郡主,我怎么看这姑娘似乎对您有意思。”

    韩玉瑾听着她揶揄的口气,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佯怒的说道:

    “跟我出来后,越发没个规矩了,连我也打趣。”

    琥珀揉了揉额角,嘟着嘴说道: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您没看那姑娘脸红成什么样子,看都不敢看您一眼。”

    韩玉瑾想到那姑娘,也是觉得好笑,男装的模样,没想到还挺招桃花,看来大多女人还是比较喜欢小白脸的。

    也是这家人没接触过外人的原因,才发现不了自己的伪装。虽然自己扮装男装,声音也刻意压低说话,要是换做明眼人,一眼便能识破自己的身份。

    “等雪融化一些,我们就得赶紧上路,好容易得知那人在燕州附近,若是错过了,日后再寻,可比现在困难多了。”

    听她说起,琥珀不由得又迷惑起来,她知道郡主是在找寻一个人,她却从来不告诉自己是怎样的人,这时候不由得问道:

    “郡主要寻得那人究竟是何人?”

    韩玉瑾眼神有些迷蒙,许久后听她说道:

    “世外人。”

    -

    安王府内。

    路长风将打探到的消息会给了周承安:

    “王爷,这几日属下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郡主的踪迹,今天早上属下听忠烈王府的车夫说道,郡主走之前去了一趟大佛寺,回来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路长风此言一出,周承安很是吃惊。

    这么说,韩玉瑾此行是一场有目的的出行,便问道:

    “你可有去大佛寺问问?”

    路长风如实回答道:

    “问了,那里的方丈却说什么:‘缘外人,不可言。’之类的话,属下听不懂。”

    周承安听他说完,心中咯噔一声,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瞬间走遍全身。

    周承安袖底的拳头紧握,想到自己曾与大佛寺的方丈有一棋之缘,便要动身去大佛寺问个究竟。

    ps:非常抱歉,昨天回来晚了,没赶上更新,昨天的先欠下,我这两天慢慢补上,今日更6000,先奉上3000,等晚上回来继续剩下的三千,如果太晚,小伙伴们不要熬夜等哦。

    感谢折断的芦荟的双平安符,大家周末愉快,么么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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