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教场一圈的三层看台上搭起了绵延不断的遮阳棚,篷子旁边立着无数身穿绣有各家家徽服饰的女侍卫。不时有清俊可人的小厮穿行其间。

    凤君做为主考官,位置在看台正前方的点将台上,俯视全场视野开阔。

    一大早,先入场的人发现长公主一向只搭个简易帐顶遮阳、放两把椅子休息的位置一夜之间多了一座精致的两层木质阁楼。

    说阁楼也不准确,其实只是一座简易木架,隔出两层,周围裹上数层轻纱挡风遮阳而已。

    只是建这阁楼的人心思颇为精巧,一个简单的篷子也给弄的美轮美奂。上好的鹅黄色白色绢纱用青竹绷起来层层叠叠的覆上去,即隔了阳光又不像厚重的帷幔那样闷热不透风。

    风过时淡淡的花香泻出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走动的人影儿,十分惹眼。引的到场的众家男儿羡慕之极。

    “殿下,这篷子……”魏紫衫皱眉,她知道长公主今日是带内眷来了,只是教场这样的地方弄个这种风格的篷子实在不伦不类。

    凤君不等她说完便抢着道:“我知道不太合宜,不过只这几日,将军通融些吧!”

    她本来就是交待潋琪提前过来搭个篷子给明天来的男人们遮阳,谁知道那个素好华衣美服的女人给弄出个这么样的东西。

    不过看玄乐和清明、浅苍几个刚才进来的时候都是很喜欢的样子,即便不合适也让它呆在这儿几天吧。

    想到这里不由感叹一声,还是潋琪那丫头最懂男人的心理。

    紫衫叹一声,她素来知道这个长公主不畏人言,今天都这样了,也不好再强求,应诺一声下去安排其他琐事。

    潋琪见她走了方笑道:“这个魏将军就是死心眼儿些,搭个漂亮些的篷子,有什么不行?”

    凤君一笑:“各人行事风格不同,人家就是一丝不苟的人,何必强求!倒是你,不论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卖弄风情,拜你和白朵所赐,本公主还有个‘对袖’的名号呢!”

    “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潋琪笑的风情万种,往凤君肩上一贴,嗲声嗲气道:“公主可不能始乱终弃,否则我可要……”

    “啪”的一声瓷器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潋琪的话,浅苍白着小脸站在后面,尴尬道:“大、大皇姐,你、我什么都没看见。”

    潋琪被火烫一般缩回去,正经八百地站好,挠挠头道:“四皇子啊,我跟主子开个玩笑,您别见怪。”

    “我、我没……”浅苍说了半句就没了话,慌忙蹲下去收拾碎瓷片。

    凤君看两人反应,会心一笑,把浅苍拉起来推进屋子里,笑道:“别捡了,仔细割伤了手。都是自家人,看见什么都不必稀奇。你若有什么想问的,我叫潋护卫专门来给我亲自解答。”

    这话一说,浅苍脸色立时又红起来,垂头小声嗔道:“大皇姐不要乱说!浅苍,哪有什么疑问!”

    其实他自年初被睿瑶送到月府,已住了半年有余。这期间凤君忙东忙西,多数是跟姐夫煜风相处,有些其他事情就是潋琪常来关照。

    日子一长,少年免不了对俊美风趣又会讨男儿欢心的潋护卫暗生情愫,所以方才见潋琪和凤君玩笑才惊的失破茶杯。

    此时被凤君一问,又惧怕别人看破自己心思,急忙掩饰,看在明眼人那里却是越抹越黑。

    凤君仔细打量这个小弟弟,面如温玉,眼若点漆,好一个美人,脾气也是温柔可亲的。嗯,配潋琪正好。那丫头也有心,要不然不会昨天巴巴过来提醒府里还住着个皇子,可以一起带出来散心。既然清明的事情都管了,左右都是自己弟弟,不若一起管了也好。

    主意打定,凤君仍旧故意道:“哪里是乱说,皇姐说话算数,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保证你不后悔。以后要跟清明多学学。”

    “清明皇兄?”浅苍一双大眼睛偷偷看看从帐子缝里往外看的清明,身着骑装,俊眉朗目神采飞扬,不知看到什么,忽然嘟起嘴自言自语些什么。心里不禁有些隐隐的羡慕,轻声问:“学什么?”

    “学会,需要帮助的时候尽管找皇姐开口,只要合理,保证办成。”凤君揉揉浅苍的头,乖孩子。

    “清明皇兄,求了皇姐什么?”浅苍忖度着声音越发小起来,不知道自己这么问是不是过分,若是不该问的,皇姐生气可怎么办?他自幼在宫里挣扎长大,事事分外小心,常常不经意的流露出引人怜惜的样子来。

    凤君一叹,也是个苦孩子,问个问题都如此小心翼翼,于是故意挤眉弄眼道:“皇姐知道你有心事,若我说了清明的事情,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诶?”浅苍给唬的不由自主往后略退一退,结果撞到矮榻,一屁股坐上去。

    玄乐在旁边看凤君姐弟两个说了半天,此时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给两人端上茶笑道:“你就别逗他了,仔细真让浅苍弟弟生了气。”

    “我不会生气的!”浅苍慌忙辩解。心里其实很想知道清明求了皇姐什么,若是能知道,以后求事情就好有个比照,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

    “好啦好啦,”凤君轻笑道:“不逗你了,秘密随你愿,爱说就说,不想说算了。至于你清明皇兄,他向皇姐求一个如意妻主。”

    “诶?妻、妻主?”浅苍一惊,想到自己心事,脸皮又烧起来,妻主……也可以要皇姐帮忙的吗?

    “不是说长姐如母吗?”凤君老神在在地吃着玄乐喂的水果道:“所以睿瑶说,以后你们的亲事都由我定了,她不干这么劳心的事儿。怎么样?打不打算跟皇姐说秘密?”

    玄乐也鼓励道:“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风哥哥都说你太安静了,男孩子这个年纪要活泼些。”

    凤君听到这话,免不了仔细看他一眼,笑道:“你倒会教弟弟,自己是个比他还安静的呢。我教了这许久,效果都没多大一点儿。”

    “谁说没有?”玄乐翻她一个白眼,硬是翻出风情万种,主动坐到旁边把手塞她手里,“帮我暖暖。”

    凤君乐呵呵把他揽过来,玄乐内伤未愈,即使现在夏天也是手脚冰凉,能主动坐过来,真是大进步!

    浅苍羞红了脸低下头,左思右想,终究没有直接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清明哼着小调从帐子边跳回来,偎到凤君脚边软声道:“大皇姐,我看见她了。你知道她第几个出场不?”

    凤君点点他翘翘的鼻尖笑道:“第几个我不知道,只不过,皇姐只答应给你引见,她喜不喜欢你,可由不得我。若不能两情相悦,皇姐不会硬让人家娶你的哦。”

    “啊?”清明一听这样,小脸立时黯淡下去,本以为可以让皇姐直接赐婚的。难不成,让他一个男儿去跟女子巴巴的说要嫁不成?

    玄乐急忙安慰道:“你放心,听你皇姐说她是没有家室的,你在月府多住些日子,多见见她就行啦。我们清明温柔漂亮,哪有女子会不动心的,你说是不是?”

    清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暗下决心一定要让那个人喜欢上自己,他可不要出去和亲,葬送自己一世幸福!

    浅苍凑到自己哥哥面前,柔声道:“哥哥看上哪家女子,指给我也瞧瞧?”

    玄乐也笑道:“正是呢,那女孩子似乎到过月府几次,不巧我一次都没遇见。指出来给我们两个看看吧。”

    清明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又觉得自己心上人优秀的很,半是矛盾半是炫耀的跟两人到帐子边上,微微掀开一点儿缝往外指指,羞涩道:“擂台左边第二个,穿水色衣服的那个,她以前救过我。”说完又有些怅然,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浅苍、玄乐两人凑过去往外看,离开场不到半个时辰了,周围看台上早坐满了人。

    看台内外围着几层衣甲鲜明的银甲军士兵。中间一个四丈见方的巨大擂台,今日比赛的八个选手分列在擂台两侧。

    右侧的一四位置玄乐认得,正是府里的伊彤、江珊,此时都安静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仿佛周围嘈杂的声音都不存在一样。左侧的第二个水色衣衫的该是凤君提起过的楚凝,第一第三不认识,第四个、第四个!!

    玄乐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几乎要倒在地上。站在她两边的清明、浅苍几乎同时发现他的异常,双双惊呼一声从两边扶住。

    凤君一个健步过去把他拉到怀里,急问:“怎么了怎么了?”

    玄乐被抱住了仍旧止不住的往下滑,终于抖着指尖揪住她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道:“第四个、那边第四个……”

    “第四个?”凤君把他捂到怀里疑惑地看出去,擂台右侧第四个是江珊,左侧第四个……

    待看清了那人长相,凤君也是浑身一震,蓦然杀气暴涨!

    擂台左侧第四人乍一看长相平平无奇,又穿一件灰灰的衣服,仿佛一团影子落在树荫下的第四张椅子上,走在人堆里看见必然过目就忘,绝不会有人注意。

    但是仔细看清了就确定,她长的与那害玄乐失去孩子的浴魂楼情使唐真长的赫然有七八分相似!

    当即一步跨出帐外叫道:“潋琪进来。”

    潋琪听她叫的不寻常,从下面飞身跃上一丈多高的点将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去给我查查,擂台左边第四个坐的是谁?”凤君努力安抚着怀里仍旧浑身打颤的玄乐,心中后悔不迭,只怕是心病又要起来了。

    早知就不把那些考生卷宗扔给魏紫衫去审理,早知就不带玄乐出来,早知……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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