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咱是不能随便踩的!

    战场从胡凳上到榻上,爱欲『潮』涨『潮』落,最终归于寂静。当屋内非常态的喘息声彻底的尘埃落定之后,全身舒坦的无比的唐成真是连个小手指都不想动了,而李英纨也是水蛇一般蜷在唐成身上静静的休憩。

    过了一会儿,唐成但觉手掌轻抚下的『妇』人身子慢慢滑动,遂闭着眼睛懒懒道:“看你刚才疯的,且多歇歇,那么急着起来干吗?”。

    『妇』人却没答他,随后就听到榻上一阵儿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先是小而慢,既而又快又急了,等唐成正要睁开眼睛瞅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时,悉悉索索的声音却猛然间停住了。

    再然后,唐成就觉得赤『裸』的胸膛上猛然一凉,睁开眼时看到李英纨正呆呆的坐在他身边,一脸失落,眼中的泪珠子无声的滑落下来。

    『妇』人赤『裸』的身子上『潮』红都尚未褪尽,配上这样的表情,别样透出一种哀婉的凄艳。

    “这是怎么了?”,坐起身子将『妇』人揽入怀中,唐成抚着她的香肩温言道:“后悔没等到洞房花烛夜了?”。

    原本愣愣呆呆的『妇』人在唐成的温言下眼泪更多了,不过却始终没哭出声来,就连一声细微的哽咽也没有。

    见她这模样,唐成也没说话再问,只是伸手过去将『妇』人搂的更紧了,轻抚着她的手也愈发的轻柔。

    最终,无声流泪的『妇』人僵硬的身子慢慢软化到了唐成怀里。不一会儿地功夫,唐成胸前就已是濡湿一片。

    “没了?”。

    “嗯?”,唐成微微一愣,没明白过来,“什么没了?”。

    李英纨没说话,只是用手在身下的榻上『摸』了『摸』,唐成见状,明白她说的是女身元红。

    “没了就没了呗!”。唐成的声音轻松而豁达,“莫非没了这个我就不喜欢你了,不娶你了”,说到最后,他还特意伸手刮了刮『妇』人的鼻子轻笑道:“小心眼儿!”。

    听唐成这么一说,『妇』人的眼泪愈发的多了,也终于开始有了呜咽声,她现在是又后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给唐缺解释,毕竟那晚他在唐成家信誓旦旦的说过她这身子没沾过男人,但是眼下这情形……角先生那事儿又怎能说地出口的……

    正在『妇』人心下既后悔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委屈不已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唐成的声音,“你和兰草儿的事我见过一次。所以你啥也不用说了,真是傻丫头!”。

    『妇』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惊,既然一喜。欢喜还没过去,脸上就火辣辣的起了一片红,埋在唐成胸前的身子却是藏的更深更紧了,任是唐成用手指去勾她地下颌也绝不肯抬起来。

    “这事儿你再不要去想,咱们也再不要说了”,见李英纨像个鸵鸟一样誓死不肯抬头,唐成的手顺势向下滑动,随即在她雪白丰满的『臀』上“啪”的击出一声脆响。“记住了?若要敢犯的话,家法伺候!”。

    『妇』人身子一颤,头依旧没抬起,但静默了片刻后终于有了蚊蚁般地声音,“家法……是什么?”。

    “家法?”,这话却是问得唐成一愣,片刻后猛然一挺身子,“降妖除魔棍。怕不怕?”。

    “恩……怕不怕……总要试试才知道”。『妇』人这蚊蚁般的声音立时又引起了一场新的鏖战。

    “小妖精……看招!”。

    刚刚平息下的战火再度点燃,屋内原本渐渐回落地春『潮』再次『潮』水般涌动起来。

    良久之后。云收雨住,榻上的两条肉虫纠缠在一起再没力气动了,『妇』人心结已消,微微喘息着用懒散到骨子里的声音问道:“阿成,我家回的答婚书你给二老送回去没?”。

    唐成两只手与李英纨的十指紧紧交扣,此刻他的两个小指正在『妇』人的两只手上细细的滑动,听李英纨发问,手上没停地闭着眼睛道:“昨晚林学正宴请本县总捕张文生,我也去做了个陪客。席间听张总捕说今天有公差要下去咱们村附近公干,我就把答婚书给了他,正好让那公差帮着带下去,这样也省了单跑一趟”。

    『妇』人点点头,又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撑着唐成的身子就要起来。

    “怎么了?”。

    “我得嘱咐兰草儿一声,让她明天早些叫我,起来后就回娘家”,『妇』人有些磕巴的对唐成道:“公……公公,还……还有婆……婆明天该进城了”。

    “喊声公公,婆婆就这么难?”,唐成先是调笑了『妇』人一句后才道:“他们回去没几天,不会这么快吧?”。

    “你呀尽自聪明,终究还是不明白老人的心”,『妇』人反手掐了唐成一下,算了报了调笑之仇,“老唐家就你这一根独苗,公……公、婆婆不知盼你成亲都盼成啥了,我管保他们今天一收到答婚书后就没法安生了,晚上的觉都睡不好,明个儿一早就得动身进城到刘仙姑那儿去问吉期,除了刘仙姑,婆婆怕是谁都信不过的”。

    听『妇』人这么一说,唐成细想想还真是, “恩,有道理,哎!要早知道事情是这样,就不该让爹娘前几天回去,这样跑着不是遭罪嘛”。

    “现在想到了也来的及,离关城门儿还早呢”,『妇』人笑着捏了捏唐成的手,“冤家,放我起来出去跟李叔说一声,让他晚上辛苦一趟赶个夜路回乡下地庄子,明个儿一早把公婆给接过来”。

    『妇』人在说到这第三遍时,公公婆婆这四个字已经随口就来,没了半点磕巴。

    闻言。唐成两只手合拢包住了『妇』人修长纤细地手,“你有心了”。

    “通了婚书我就是唐家人了,孝敬公婆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妇』人抬起刚抽出地另一只手覆在了唐成的手上,说到“我就是唐家人了”这句话时,她地脸上除了淡淡的一点羞涩外,更多的却是心愿得偿的幸福。

    李英纨并没有亲自出找车夫老李,唤过丫头交代下去后。转身回来的她便又腻在了唐成身上,“阿成,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既然公婆都叫上了,怎么我这儿还是阿成?”,原本精明强干的『妇』人一旦『露』出小女儿的羞态,这样子真是动人的很,所以唐成总喜欢这样撩拨她,“什么事。你说吧”。

    『妇』人含嗔瞥了唐成一眼,却没改口,“我想着把这栋宅子给卖了,咱再买一院儿大些地房子,就是带后花园儿的那种。你们读书人不都是喜欢这个嘛!眼下这栋宅子是我以前为偶尔进城歇脚儿置办的,现在看来委实太小了。就目前这些人都有些紧巴巴的,若成亲后再添置些下人奴婢,无论如何是不够住的了。等换个大宅子后。就把公公婆婆都接过来住,也免得像现在这样来回跑着累”。

    『妇』人能说出这番话来,唐成真是很高兴,但他却没立刻点头答应,凭借这一年多来他对唐张氏两口子的了解,不用问他就知道他们是不会过来住的。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如今的年纪都不大,在村子里住了半辈子,平日又忙碌惯了地。说是搬到城里享福,猛然间活计没了,左右邻居又没一个认识的,这样干闲着肯定不习惯。当然,这还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这两口子虽然看着面善,其实心『性』却硬,尤其是唐栓更是如此。

    自己家是这么个情况。说句不中听的大实话。儿子唐成如今都是靠着『妇』人的家财才能有这样地滋润日子,这已经够老两口心里不好受的了。还指望他们肯来住全由儿媳掏钱买的大宅子?这就还不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毕竟唐张氏是伸手打了这个儿媳『妇』儿地,唐栓也对着亮过刀,如今在名义上虽说是一家人了,但这份子尴尬却不是说没有就能立刻没有的。

    再有一点,唐张氏两口子对儿子实在是心疼到骨头里了,如今分明是儿媳『妇』更有钱,只怕他们也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招致儿子跟媳『妇』儿之间的矛盾。

    那些二混子不算,但凡是农家实实在在的庄户人越是要到城里就想的越多,也越好面子,而目前媳『妇』儿比儿子有钱的这种现实更会让唐张氏两口子想的更多,且还不说几人之间还有前面那一场子闹腾。

    唐成脑子里转过这些后,其实也明白,除非是他自己掏钱买来地宅子,否则二老只怕是不会过来住的,即便勉强能说通唐张氏,唐栓也绝不会来,老爹话虽然少,但主意只要打定之后,任谁说都没用。

    从另一方面来说,唐成自己也并没想着让二老现在就来,这倒不是他不孝顺或者嫌弃庄户人家的爹娘,实在是他有着更深一层的考虑,李英纨『性』子硬,现在还没成亲固然能对二老好,若是真住到一起后长时间要靠她养着时,『妇』人的态度会不会发生变化?

    这谁也说不准,而唐成也丝毫没准备做这样的尝试,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家人之间一辈子的潜在的裂痕,想补缝都难。

    他如今地想法就是自己尽快能挣些钱,钱挣地多就买大宅子把父母接过来,到时候唐张氏两口子住在自家儿子买的宅子里既舒心,也能在儿媳『妇』面前挺得起腰,说话硬气地起来。若是钱实在少的话,就尽量先在村里给二老置一院房子,反正离的又不远,想看就能回。而二老现在身子骨也硬朗,住在村子里既熟悉,也尽能自己照顾自己。

    哎!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其实家庭要想真正幸福,缺了钱还真不成,尤其是像眼前这样牵扯到双方老人,而男女之间财力悬殊又比较大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

    缺钱,还是缺钱,这个问题从唐成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摆在他面前。且随着他身份境遇的改变,缺钱缺的更多了,以前为吃饭发愁,缺的不过是三五百文,一贯两贯;但如今虽说他身份变了,但缺的却是买房或者给二老盖房的钱,这可就不是三两贯能解决地问题了。

    “这宅子尽够住了,那儿还用买新宅!至于下人。要那么多干嘛。爹娘现下是不会过来的,你先别『操』心这个”,唐成不愿意让『妇』人发现自己从心底泛出的苦笑,一抿也就消失了,“对了,还有婚事的『操』办,这个也得等爹娘过来拿主意,毕竟是唐家娶媳『妇』。章程得他们定。他们怎么说,咱就怎么做,你别瞎花钱”。

    听唐成这么一说,满脸欢喜幸福之意的『妇』人愣了愣,“阿成。你还拿当外人?”。

    “公婆都喊了,马上要成亲了还是外人?”,唐成伸手过去捏了捏『妇』人的鼻子,“你刚还说我不明白老人的心。怎么转眼自己就犯了,就因为唐家就我这么一个独生儿子,这又是我的第一次婚事,所以才更要体谅爹娘地心”。

    见『妇』人答应,唐成笑着点了点头,“对了,我也有件事儿要跟你商量一下”。

    李英纨带起唐成的手在脸上慢慢抚动着,“出嫁从夫。有什么事你定下就是,还商量身”。

    “什么出嫁从夫,谁说的有道理就听谁的”,『妇』人的幸福感是如此的强烈,这从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清楚无比的感受到,而幸福这种东西就跟快乐一样,是可以传递和传染地,因此唐成的心里也自然的滋生出丝丝缕缕的幸福感。陶醉在肉体欢娱余韵中的幸福感长久且实在。“我想跟你说地是兰草的身契。我的意思是让她脱籍放良”。

    李英纨的脸正侧贴在唐成手上柔柔滑动,听唐成说地是这件事儿。她的脸猛然顿了一下,眉头也紧紧一皱,不过随即便又恢复了正常,“恩,这事阿成你做主就是了,还值当得特意来说”。

    见『妇』人答应的爽快,唐成也高兴,“那好,我明天下午去县衙时顺便把她的放良文书给办了”。

    “这么急?”,『妇』人盈盈笑道:“兰草这丫头遇到阿成你真是好福气”。

    送上来的调侃机会唐成可不会放过,“兰草好福气,那你遇到我就不是好福气了?”。

    正在这时,去交代车夫老李的丫头回来了,言说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在这样的时代,给贱籍身份的人放良,对于这些奴婢们而言绝对是一件大事,唐成之所以没跟兰草儿说,是想等明天文书办妥后再爆个惊喜出来,但出乎意料地是『妇』人李英纨竟然也没说。

    吃完饭,唐成陪着她们聊了一会儿天后,便去了书房。

    经过他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恶补,加之又有借来的笔记做指引,《四书》的自学进入了快车道,《论语》二十章已经完成,《孟子》如今也到了大半儿。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唐成诵读孟子到这里时,早已没再看书本了,同样的文字,他也曾经在一千三百年后的某个初中课堂上朗朗而诵,随着他一千三百年前再次诵念起这段名篇,当年的记忆如此鲜活的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相隔一千三百年,看似永无交集地两个时空被这一段文字给勾连了起来。

    经由这段文字,唐成恍然若梦地后世初中记忆浮现出来,而由后世的初中生活,那两个后世里血脉相连地亲人也自然而然的越来越清晰。

    “爸,妈,你们……过的还好吗?”,唐成的这声自言自语近似于梦呓,握着的书卷早已从手中滑落,极其罕见的,唐成在学习的时候走神了!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胡凳上,双眼着落在前面的一片空处。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夜风扑击雕花木窗的响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唐成,身前书案上的灯烛因吃了透过窗缝进来地夜风的吹拂,摇曳的颇有几分凄清,唐成伸手将灯盏换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放好后,后手间顺势抹了抹眼角。将那一小片湿冷的泪水悄然拭去。

    下一刻,屋中的诵书声继又响起,朗朗的读书声掩住了夜风扑击窗棱的声音,屋内地灯盏也恢复了前时的明亮与稳定,偶尔传出星星点点细微的荜拨声,刚才的一切似乎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四书的功课完成后,唐成起身将手脚活动了一番后,返身回来继续澄宁老和尚布置的功课。

    比之前几日。唐成今晚写字的速度多少快了一些,虽然快的不是很多,但他相信随着写地越多,揣摩的越多,笔下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全部功课做完,唐成自去休息,一夜安眠,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窗外朝阳初『露』,看着甚是喜人。

    这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上午唐成依旧是去县学上学,四节课满满的没什么好说,中午回来后,李英纨已回了娘家。但预想中地唐张氏两口子却没到。

    吃完饭唐成也没休息,但直等到临近上衙的时候马车也没回来,唐成嘱咐兰草多留些心后,便揣着她的身契及经过李英纨画押的放良书出了门。

    唐成有了昨天地经历。今天也就没再早到,堪堪走到县衙门口时,上衙的钟声悠悠响起。

    刚到值自不好就去办私事,唐成先到了公事房,张县令前后脚儿的进来,冲他笑着点点头后,便也进了公事房。

    “这该是在挂念招抚二龙寨的事情”,见张县令脸上虽然在笑。但眉宇间却却并没有舒展开,唐成暗暗想到。

    不过这也难怪,昨天由公差里选出的信使已经动身往二龙寨了,此事对张县令关系太大,也难怪他如此。

    唐成刚在公事房中坐定,专司复杂洒扫及奉茶的杂役就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随同带来的还有一本文卷。

    “刚煮的顾渚紫笋,唐录事尝尝”。杂役先将茶盏放下。随后便将夹着地文卷摆到了唐成面前,“这是今个儿上午林录事送来的文卷”。

    “哦。我看看”,唐成一手端着茶盏,一手随意翻开了文卷,入眼的是一笔公正的簪花小楷,这么厚一沓子文卷,昨天下午退回去让誊正,今天上午就交来了,哎!这个林成的手还真是快,“林成录事的字不错!”。

    “是不错!不过今个儿上午林录事送文卷的时候可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儿”,杂役见唐成抬头望过来,脸上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听负责西院儿的老钱说,昨晚上他起来报三更天地时候,见林录事所在地公事房里还亮着灯”。

    原来是连夜熬出来的,这就难怪了!

    唐成心下微微一晒地同时,抬起头看了看杂役,从昨天下午的表现来看,这并不是个黏糊人,想想也是,他要是个没眼『色』的,也断不会被分派到县令身边侍候,但是此刻却又怎么话多了呢?

    尽管这杂役说到林成时的语气刻意保持平淡,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在唐成的有心探究下,依旧从他的眼神儿里发现了一抹隐藏的很深的幸灾乐祸。

    看明白这一点后,唐缺低下头吹着茶盏中的茶沫,没再说话。

    见他如此,那杂役也就没再说什么的退了下去。

    唐成将一盏茶趁热喝完之后,这才拿过林成送来的文卷,前面的他根本没看,直接翻到了昨天发现数据出错的那处儿。

    看了看数字跟昨天一样依然没变,唐成油然一笑,这个林成真是一点儿也不聪明啊!既然昨天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刻意刁难他,那熬夜誊正案卷的时候就应该仔细把卷子好好检查一遍,那怕是小错也得抹平了,何况是眼前这样的数据错误?

    从这一点来看,林成此人虽然嘴损,但心思倒浅。连这一点儿也想不到,难怪张县令不喜欢他,即便没有姚主簿的因素,对于这样的录事张县令只怕也不会喜欢。

    唐缺核定案卷上的这个错误依旧存在后,其它的根本没看。取过羊毫笔蘸着添有朱砂的红墨在那错处勾了一个圈后,啪的一声合上案卷,正待要伸手拉绳叫杂役来时,想了想又缩回了手。

    起身从后面地木柜子里取出昨天走时没看完的那本卷子,将之细细看完之后,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坐正身子伸手拉了拉绳子。

    不一会,杂役进来了。“唐录事有什么事?”。

    “林录事这本卷子里有一处关键的合计数字出了错,还得劳烦你给他退回去”,拿着卷子的唐成嘴里说着话,但眼睛却是一直着落在杂役脸上,果不其然,听说他又要给林成退卷,杂役眼中浮现出的幸灾乐祸的神『色』更浓了。

    其实说来也简单,一则唐时的读书人莫名的有一种优越感。对于没上过学地普通人已是如此,更何况是他们眼中『操』贱役的杂役,只不过有涵养的读书人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但林成的涵养嘛……古代的读书人讲究君子绝交不出恶语,林成昨天中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骂他唐缺是小白脸。显然不是个有涵养的君子!

    如此以来就好理解了,唐成虽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但亲眼观察杂役这两次的表现后他却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这杂役明显很不喜欢林成。否则也不会如此幸灾乐祸。

    “好,我这就去”,尽管杂役在唐成面前尽量保持着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接过文卷后一转身,憋在心里地笑容再也忍不住的在脸上『露』了出来,“这事儿得赶紧通知老钱他们,***林成,老子看你再狂。总有人收拾你了吧”。

    杂役边心下偷笑的往外走,边又伸手使劲捏了捏文卷,虽然他只是个杂役,但好歹也是衙门里的老人儿,自然知道像这种文卷都是数字关联着数字,一个数字错了就意味着前面地关联数字也都错了,这又是要经县令署印后向上面报的文卷,断无可能疙疙瘩瘩的在原本上改。唐录事虽然只是说错了一个数字退回。其实就等于是说整本文卷还得重新再抄一遍。

    眼瞅着后天就是二十五号固定往州城送卷子的时候了,也就意味着重抄地这本卷子必须在明天就交上来。这么厚的一沓呢,林成你个***就接茬儿熬吧。

    捏了捏手上厚实的案卷,想着林成中午来送卷子时的熊猫眼儿,再想想他今天晚上还得接茬儿熬,已出了房门的杂役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杂役笑过之后,往西院儿走的路上很自然地就由林成想到了唐成,这个新来的唐录事不简单哪,年纪不大,人长的好,看着也和气,但下绊子阴起人来却恁的老辣,时时都占着理儿,只把人捏的死死的。

    想到这里,杂役不由得又掂了掂手上的文卷,这个数字上的错误会不会是唐录事昨天就看到地?毕竟是揣测,杂役也不能确定,但要真是他昨天就看到了却又故意不说地等着林成钻套子,那这人……

    杂役想着想着,原本因急着想看林成吃瘪而走的飞快地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脑子里开始仔细回想刚才在唐成公事房里的一切。

    眼神儿,对,就是眼神儿!杂役刚才幸灾乐祸于林成的倒霉,所以没太注意,此时静下心来一回想,才想起来他两次进去时唐成的眼神儿都是着落在他脸上……

    杂役乍然间想到这里,四月底的天气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心中的满心欢喜也去了大半儿,这可是他以后天天都要伺候的人哪,躲都躲不过去……

    “一定要找老钱仔细打问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整林成”,杂役心下打定了心思,若是唐录事跟林成有积怨那就好,这么做也说的过去。若是两人没什么积怨的话……自己必须得想办法调走,这样的人实在是伺候不起呀!

    至此,杂役因幸灾乐祸带来的高兴已经彻底『荡』然无存,“哎”的一声叹息后,他脚下转了方向,先去找着老钱问清楚情况再说,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他也不含糊退文卷的时候借机在林成面前给这个新来的唐录事上两句眼『药』,要是真能挑的两人斗起来,把唐录事给撵走了才好。

    毕竟在衙门里待了二十多年,杂役太精通不动声『色』间给人上眼『药』的门道了,他要真有心如此,就凭林成那草包真能被撺掇的上了火后还不知道点火的就是他。

    不过让杂役纳闷的是这个唐录事到底从那儿冒出来的?林成的老爹可是前年才因年纪老迈回家退养的县衙老刀笔,不管是在姚主簿还是在赵老虎面前都能说上话的,倒是这个唐录事是从那儿冒出来的?仔细在心里扒拉扒拉,没听说县城里有姓的大户啊?不行,这事也得把老钱他们几个都找着问问,一定得把他底子给探出来。

    任你官清似水,也难逃我吏滑如油。都说衙门里是最锻炼人的地方,那杂役虽然算不上吏,但也是在衙门里混了二十多年的,经见过多少事儿?早被炼成了人精儿。能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也不奇怪,不仅是唐朝,便是后世里的『政府』大院儿,杂役这般的人同样也有,而且只怕数量还会更多。

    唐成自然不知道杂役的情绪和心思变化,现在的他也在想着林成,现在的他该收到二度退回的文卷了吧?也许他正在公事房里对自己破口大骂?

    对于林成的反应唐成不是太在意,这里毕竟是衙门,只要林成还想吃这口公门饭,就不敢大折腾,毕竟他这两次退卷都占着理儿,林成就算气的要吐血,也只能忍了。

    唐成在意的是这次一定要把林成给治服帖了才行,如果这次退卷之后他还不服,唐成不介意,而且也丝毫不会手软的再来第三次,第四次,反正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林成送来的卷子多,有的是机会。

    如果说唐成昨天的第一次退卷是为了出气,那昨天林成吃瘪后气也就出了,今天这次纯粹是为了另一层的考量,不仅是为了把林成给治服帖了,更要通过林成这件事让其他的吏员们对他有一个合乎其度的认识。

    就不说林成以前在衙门里败坏他的声誉,单就说林成昨天中午的举动,唐成要是不反击的话,不定其他的刀笔吏们会怎么看他,总之不会有好儿就是了。这刚一正式入职就被人看成了怂货,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衙门里有权利,也是最势力眼儿的地方,里边儿的人多有捧红踩黑的,即便唐成没想着要主动踩谁,但也得让人知道他是不能随便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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