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蒙面的吴玉策犹豫片刻,便叹息一声,说:“师父口不能言,卧病在床。那模样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实在不易让外人看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陈文正上前对那白衣蒙面的男子一拱手行礼。

    “何来打扰,你们远道而来,却不曾见过我师父一面。是我们抱歉了。”吴玉策还欠身施礼。

    “我们久仰吴大师,今日能来烟霞镇,亲自见识大师手笔,已是荣幸之至。吴公子,我们这就告辞。”陈文正朗声说,却又瞧了陈秋娘一眼,说,“江云,将图谱留下吧。”

    “是,公子。”陈秋娘双手捧上了她亲自画的手稿,里面是她走遍世界各地看到的奇异木建筑构图。她用寥寥的木炭笔画出来的。

    “哎,公子,这都没见到老先生。”盼清嘟囔了一声。

    陈文正低声喝斥:“不得对吴公子无礼。吴公子是吴大师的高徒,这图谱留着给吴公子,也总比在我们手里强。我常教你‘宝驹配良将,宝剑赠英雄’,你都忘了?”

    盼清低头退下,讪讪地说:“是盼清造次了。”

    陈秋娘双手捧了图谱,心里对陈文正的佩服又多了一分。这手稿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值钱,但对于一个木匠界的艺术大师来说,这就是无价珍宝。无论是对云来客栈的造势,还是结交人物上来说,陈文正都做了只赚不赔的买卖。

    这人出生商贾,做事却如此沉稳,真是不简单。

    “这怎么好意思。”吴玉策看了看陈秋娘手中捧着的图谱,故作推辞。

    陈秋娘朗声说:“吴公子才是识得这图谱之人,这图谱在吴公子吴大师的手中才会光华灿烂,在我们手中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还请吴公子笑纳。”

    吴玉策搓了搓手,略略点头,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陈秋娘将那图纸双手奉上,说:“替我问候吴老,愿他早日康复。”

    “一定一定,多谢三位。”吴玉策将那图谱拽在手里。

    陈文正亦一笑,说:“那我们这就告辞。云来客栈半月后开张,若是吴公子不嫌弃,到时候也来品一品我们的菜式,提提意见。”

    吴公子又是客套寒暄。陈文正便携了盼清、陈秋娘告辞。

    从烟霞镇吴家出来,已是日落西山。马车一路狂奔往六合镇赶。盼清还在嘟囔说那图纸就白送给这吴家人了。陈文正黑了一张脸,说:“盼清,这几年的书都白读了。从前我不说你,因为没什么必要。现在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云来客栈一旦开张,你也需独当一面了。怎么还这样只看到眼前呢?这堆图纸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秋娘想画,可以画出许多。她从前是经常在成都府游玩的,见识过很多这些东西。而吴家人则是很喜欢的。你啊,多结交人总是不错的,虽然精打细算准没错,但有时候蝇头小利可以为我们带来更大的好处。”

    盼清“哦”了一声,就怔怔地看着陈秋娘。

    “看我做啥?”陈秋娘觉得盼清那眼神怪怪的。

    盼清摇摇头,说:“没啥。就是想不明白你才九岁,咋就那么厉害。有时候说的话,都要超过公子了。”

    盼清是无心的,陈秋娘却是一惊:或许自己的锋芒是太露了。可是,有些事能不做么?

    她正兀自想,马车却大力颠簸一下,忽然就停了。她不慎就撞到前面的横木上。

    “蒙叔怎么回事?”陈文正问道。

    “有有人,拦拦道。”赶车的蒙叔颤巍巍地喊道。

    陈文正脸色一沉,低声说:“盼清,等下有任何情况,你都要保护好秋娘。做男人该做的事。”

    “是,公子。”盼清拍了拍他的胸口保证。

    陈秋娘心里一动,再看这陈文正虽是清瘦的书生,却自有一种男子的英伟风骨。他躬身而起,挑开帘子出去,便朗声问:“不知几位朋友拦下陈某,所为何事?”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你不会没听过吧?”有大嗓门的沙哑男声响起,震得陈秋娘耳膜疼痛。

    “听过,但敢问兄台仙居何处?”陈文正语气慢悠悠的。陈秋娘听不出他语气里有什么害怕恐惧,难道他真的可以这么淡定么?

    陈秋娘不由得轻轻将帘子撩开一条缝看外面情况。外面暮色扑来,但借着天光余威,还能看出是四个武者打扮的年轻男子,手持环首刀,一个中年男子,络腮胡子,另一个侧面对着陈秋娘的则作儒者打扮,羽扇纶巾的。现在与陈文正交涉的正是那络腮胡子。

    “仙居?呵呵,早听说云来客栈的少东家可是读书人。怎么都沾了这商贾的低贱了?如今来跟我们这些草莽说什么仙居,哈哈哈。”那络腮胡子朗声笑道。

    陈文正长身而立,语气依旧平静,说:“每个人都有理想,只是生活所迫,选择不得已的路罢了。从前,我父亲在世,保我与母亲衣食无忧,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今,父亲不在,若我还是肆意妄为,不顾母亲的身体,不顾祖业的衰落,连人都不配做了。还能说什么读书人呢。再者,商贾亦是风餐露宿,凭本事吃饭,又如何轻贱。即便是几位,也是凭了力气,功夫,风餐露宿,来来去去,还担了风险。又何来轻贱之说?”

    这陈文正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人才。陈秋娘心里佩服得很,便是瞧着车窗外。窗外,暮色四合,冷风起伏,陈文正面对着持刀抢劫的土匪,一身正气,衣袂飘飞。

    这人真是也真是人中龙凤了!陈秋娘不由得点头赞许。而那群土匪却不曾想这一文弱书生能说出这样的话。在他们的印象中,文弱书生见到他们都是吓尿了的主。所以,一时之间,这一群劫匪都没有说话。

    不过这群劫匪到底什么来历?貌似也来得太快了吧。

    陈秋娘先前专门找陈文正以及周围的人打听过附近的山匪情况,很多人都说六合镇附近的道路都是太平路,没有劫匪盘踞。而烟霞镇到六合镇这之间的路并不偏僻,两镇之间路途不远,附近亦没有劫匪。因为打听到这种太平情况,陈秋娘才敢沿途问路说明来意。

    那么,这凭空冒出的劫匪实在是蹊跷。

    “这些人,功夫不弱啊。”盼清低声说。

    陈秋娘没说话。只是思索:若这些人为的是钱财,绑的是陈文正,则可能是陈文正的死对头。若这些人针对的是她,那情况就比较诡异了。

    正在这时,那沙哑的络腮胡子又开口说:“奶奶的熊,这小子说话还挺受听的。小子,留下你的钱财,爷爷们让你走,如何?”

    陈文正则是轻轻一拱手,说:“各位,实不相瞒,为了能重新将云来客栈开业。我四处借钱,到处碰壁,才借到几两银子,我老母还将仅有的首饰当了。我实在是拿不出了。”

    “我呸。你拿不出?你开什么饭店客栈?你当爷爷是三岁的孩童?”络腮胡子大吼着。

    “这位大侠,真是拿不出,若是不嫌弃,我先打个欠条欠着,等我赚了钱,你们再来我店里拿,可好?”陈文正还是一脸平静。

    那群劫匪却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真好笑,你见过劫匪收欠条么?你这是存心让老子晦气?”

    “那几位兄台长途奔突而来,这么给我陈某人面子,我陈某人却又没有什么钱,总不能累着几位,让几位吃亏了吧?”陈文正语气还是平静。

    那几人一听,猛然没说话。陈秋娘看到那个儒者打扮的人猛然转过脸来瞧陈文正。那是一张清秀的脸,看起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有一双敏锐如鹰的眼,神色阴骘。

    “你说什么?”少年开口问,声音低沉,却还是听得出嗓音很干净。

    “我虽是一介书生,却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前几日在六合镇跟踪我的,正是这一位吧。”陈文正指了指其中一个拿环首刀的男子。

    那人一怔,神色略惊慌地看了看那儒者打扮的男子。儒者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却阴骘一笑,说:“倒是有点意思,可是你不怕说了之后,我们会让你身首异处么?”

    陈文正毫不畏惧,却吐出一个字:“怕。”

    “既然怕,为何不乖乖交出你的钱呢。既然知道我们你的底细,你认为我们接你的母亲去外地散散心,会不可能吗?不要迷信张府的护卫军,他们护卫的是张府,不是你陈家。”男子声音越发平静,但每一个字都阴森森让人很不舒服。

    “何必呢。”陈文正摇摇头。

    “别装了。你求饶,或许,我会考虑给你最好的对待。”男子依旧是平静缓慢的语气。

    陈文正没再说话,只长身而立,瞧着眼前的男人。好一会儿才问:“那你们要多少?”

    “不多,五百两。”男子轻飘飘一句话。

    “实话,我没有那么多。”陈文正回答。

    “你有店铺。”男子很轻蔑地看他一眼。

    “那是祖业。”陈文正争辩。

    “据说他的厨师在车里,你们去把车里的人都带走,给他七天时间,等他凑到钱,再说。”那男子一挥手,那几个拿环首刀的就跳了过来。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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