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也就接吻了,这个年头,背着书包在公交车上接吻的中学生也大有在。何况还是成年人呢,情到深处嘛。

    可事情却并不是指接吻那么简单的。唇一沾在一起,那男人便的手边钻进了女人的衣服内。女人竟然也不管有人在,竟然发出了情动的呻吟声。

    苏睿白的脸一红,还未侧过身子,易楠臣就不动声色的侧着身体挡住她的视线,下巴很亲昵的蹭着她的头顶。

    电梯里的喘息越来越粗重,尽管易楠臣装作若无其事。苏睿白还是感觉到了他紧绷的身体。她也不是未经人事,尴尬得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脸更是红到了脖子根,却仍是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来。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易楠臣直接将苏睿白打横抱抱起离开。而电梯里的那一对仍旧是难舍难分的纠缠着。

    走出没多远,就有侍应生迎了上来,易楠臣的脚步也不停一下,淡淡的道:“查查电梯里的是什么人。”

    说完这话,不等那战战兢兢的侍应生应话,便抱着苏睿白从侧门走了出去。

    到了停车场,易楠臣将苏睿白放入车中,苏睿白这才发现他的脸有些红,呼吸好像也有些急促。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她。

    她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易楠臣就跟没看见似的。俯身想要吻她,但唇却在离她几厘米的地方停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苏睿白的头,关上了车门,不一会儿从另一边上了车,麻溜的发动了车子。

    因为电梯事件,大概是尴尬,谁也没有说话。易楠臣的嘴角噙着笑,像是思索一般时不时的侧头看苏睿白。苏睿白有些恼,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大概是觉得太静了。易楠臣打开了音乐。这边离宿舍是挺远的,苏睿白再睁开眼睛时,触入眼帘的就是易楠臣那再夜色中深邃的轮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几分漫不经心,又带着难得的静谧。

    苏睿白又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到了地儿,易楠臣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拧着甜点和便当送苏睿白回宿舍。他倒是还有点儿分寸,并未强势的再将苏睿白抱起。

    他的步子大,苏睿白走得一瘸一拐的,他也一点儿不耐烦也没有,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边走边去看苏睿白。

    两人刚到楼道口,一个微涩的声音在昏黄的角落里响起:“阿白。”

    易楠臣和苏睿白均是各怀心思,想着自己的事,所以压根就没注意到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的人。

    那天晚上之后,苏睿白就没见过肖骁,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过。明明是应该担心的,苏睿白却莫名的觉得松了口气。

    再次听到肖骁的声音,她的身体僵了僵。侧过头,肖骁已经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有些颓废,下巴的长出了一圈黑色的胡子渣。但身上的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的。

    苏睿白略微松了口气,刚想开口叫骁哥哥,肖骁就看向了易楠臣,没什么表情的道:“能不能回避一下?”

    他没有说‘能不能和阿白谈谈’而是用‘能不能回避一下’,潜意识中,就算是易楠臣真的和苏睿白在一起,他不也打算承认。

    易楠臣看了苏睿白一眼,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上楼,往侧面的路灯旁走去。他倒是没有偷听的打算,到了路灯旁,将东西都放在一只手上,单手摸出了一支烟,又找出了打火机将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低头去看脚下的影子。

    易楠臣走了,肖骁却没有开口说话,过了许久之后,才喃喃的道:“阿白,对不起。”

    从离婚到现在,他已经说了许多个对不起。但事实上,再多的对不起,也没有用。甚至,不能缓解内心的愧疚。

    一面对肖骁,苏睿白的心里就会不自觉的沉重起来。她不知道肖骁是为什么说对不起,并没有说什么,见肖骁没有说话的打算,这才开口道:“我明天要上班。”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有事就说,没事她就要上楼了。对于曾经亲密的人来说,这话确实挺伤人的。可,既然不能在一起,就别再给希望。长痛不如短痛。

    苏睿白说了这句话,自己倒是有瞬间的失神。易楠臣,她也决定离得远远的,可每次见面,她好像都是被牵着鼻子走,掌控不了场面。

    其实有些事情,自己的心里是清楚明白的,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肖骁听到这话,目光暗了下去,随即又强笑起来,看向了苏睿白,认真的道:“阿白,我想过了,我们以后,就做兄妹吧。”

    他说得认真,又小心翼翼的。眼中灰暗一片,像是黑沉沉的乌云一般压抑着翻腾不能再见光的秘密。

    说完这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有瞬间的恍然,喃喃的道:“就像以前一样。”

    一句就像以前一样,说出来却是万般的酸涩。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不过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苏睿白沉重的心脏中又涌起难掩的酸涩感来,她恍惚的看着面前颓废的肖骁,突然想起有一年下大雪,他去学校接她,担心她感冒,将她背在背上数着一个个脚印的场景来。

    那时候他还在变声期,声音有些哑,但却并不难听。数着数字朗朗上口,步数多了时,时不时的侧头问她有没有数错。

    她笑骂他笨,又笑又闹的,到最后,完全将数数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却又隔了千山万水,沧海桑田。

    苏睿白的眼光微微的湿润,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来,点头认真的道:“好。”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回去的,肖骁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来。有些局促,又有些无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本是想说送苏睿白回去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站着的易楠臣的身上,又迅速的暗了下去,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苏睿白,强笑着道:“阿白,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上去休息。”休农在巴。

    微微的顿了一下,他又认真的道:“这是阿姨包的包子,我记得你很爱吃,给你带了几个过来。你放冰箱里,明早起来热热就能吃。”

    肖骁放得下,对苏睿白来说,就像是少了个包袱一样。即便是他现在并不能放得下,只有有这样的心理,时间总会消淡一切。

    而他,终也会遇到适合他的人。

    苏睿白的心里多多少少的轻松了几分,紧皱的眉头松开,低声的说了句谢谢。

    肖骁没再说什么,目光落到掸着烟灰的易楠臣的身上有些沉沉的,微笑着说了句再见,看着眼前站着的安安静静的苏睿白,只觉得像是挖心裂肺般,拳头不自觉的捏紧,但终是他含笑着一步步的离去。

    易楠臣见肖骁离开,才掐灭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走向苏睿白。他脸上的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看向苏睿白拧着的纸袋时目光微微的顿了顿。

    上了楼,苏睿白并没有开自己的门。而是先去了易冉那边。

    易冉正在厨房里捣鼓方便面,飞快的打开门看到易楠臣手中的便当盒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也不管厨房里还烧着的水,重重的抱了抱苏睿白,哀嚎了一声,道:“小白姐,你真是我亲姐啊。”

    她实在是她了解她哥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就算便当不是苏睿白拧着的,她也将这功记到苏睿白的身上。

    易楠臣并未有什么反应,将东西放到小桌上,听到厨房里的水沸得嘭嘭的,进了厨房关了水,这才道:“我回去了,脚上的伤还没好,别碰水。”

    后面这句明显就是对苏睿白说的,易冉撇撇嘴,看了看自家老哥一眼,又看了看苏睿白,提议道:“哥你忙了一天也累了,这都那么晚了,你就住这边吧。我和小白姐一起睡。”

    也不用征求苏睿白的意见了,易楠臣略微的思索了一下,将车钥匙丢到一旁,颔首道:“也行。”

    说完,他也不问他自己住那边,伸手去问苏睿白问钥匙。人家兄妹情深,苏睿白能哪能拦着,就算再不甘愿,当着易冉的面也没说出来,将钥匙放到了易楠臣的手心中。

    易冉这时候识趣得很,边拿着便当往厨房里走边道:“饿死我了,小白姐你先坐会儿啊。”

    易楠臣回头看了易冉一眼,并没有走,直到易冉进了厨房,才凑近苏睿白问道:“要不要给你拿睡衣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因为扯到了睡衣,无端端的生出了几分暧昧。他的眸光灼灼,直直的盯着苏睿白,像是某种暗示似的。

    不过人这种暗示并不明显,恼羞成怒更显得心里有鬼,苏睿白后退了一步,僵硬着声音道:“不用。”

    她将头别到一边,忽然想起电梯中那暧昧的声音来,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易楠臣挑挑眉,也不说什么,拿着钥匙打开门离开。易冉显然是饿极了,厨房里弄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也不出来,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问道:“小白姐,你要不要吃?”

    “我吃过了。”苏睿白的脸仍是有些红,伸手拍了拍,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厨房里的易冉没有了声音,苏睿白才刚打开了电视,易楠臣又去而复返,手中拿着裹成一团的布料。

    他淡定得很,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将东西丢给苏睿白,丢下一句洗洗澡点儿睡便又带上门走了。

    待到苏睿白去浴室洗漱时,才发现那裹成一团的布料中除了睡衣之外,还有内衣和内裤。她瞬时红透了脸,暗暗的将易楠臣那厮骂了千万遍。

    回到苏睿白房中的易楠臣冲了澡之后却并没有睡觉,关了灯点了一支烟在黑暗中抽着。看不清面部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抽完了一支烟,他陷入了沙发中。又接着点燃了另一支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手机滑开,让后又摁灭,周而复始的弄着。

    屋子中存在着苏睿白的味道,他莫名的觉得安静。黑暗中好像连空气也停滞了流动,他的脑子里浮现出苏正旭跳楼时的情境来,像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似的,他重重的往后靠在了沙发上。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些微末的细节像是被刻入了脑海中似的。苏睿白那时候苍白的脸,鼻间晶莹的汗珠儿,以及那极端的歇斯底里的面孔都栩栩如生的在眼前一幕幕的倒放,像是又处在了那场景中一般,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恐惧与害怕。

    他的指间微微的颤抖,他理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感情这东西,太过于脆弱,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裂缝,终是会像裂墙那般,在时间的腐朽之下,突然轰然倒塌掉。

    而这过程中,那裂缝才是最可怕的,时时刻刻的膈应在心头,让彼此永不得安宁。那样的,不能彼此坦诚契合的日子,那样的不安,才是最痛苦的来源。

    与其走到了那一天,还不如趁早放手。易楠臣垂头怔怔的看着自己指间的忽暗忽明的烟火,有些失神。

    放手,真的有自己理智里想象的那么简单吗?远远的离开就是放开了?

    明明是要断绝自己的后路远离的,可为何,又一次次的忍不住靠近?

    他突的想起他们的第一次来,明明已经得到,身体也已经满足了。可,只要想到她是因为感谢他才献身,胸腔里的怒火就忍不住的蔓延。

    比起得不到,他更害怕的是,彼此之间的折磨。虽然有短暂的快乐,可有多快乐,就有多痛苦。甚至是,加倍的。

    脑子里浮现出那穿梭在人群,抑或是呆在图书馆里安静而又瘦弱的身体,有灼烧感从指间传来,他这才意识到,烟已经烧到了手指。

    他丢掉烟头,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舍不得放弃,可也无法说出口,试着交往那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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